第4章 所以,你利用完了我就跑
臟?
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黎漾心裡有些難過,陸遲墨竟然嫌她臟?
那天晚上是她的第一次,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她?
黎漾忍不住開口辯解,「那天晚上我被人下了葯……」
是的,迄今為止,他和陸遲墨睡過兩次。
五年前氣走秦希兒的,不過是第二次,而第一次……
如果不是被人下了葯,她絕對不會敢去招惹這個男人,雖然黎家在B市也算得上是豪門,可惜在陸家面前,就跟一隻螞蟻一樣。
陸遲墨只要稍微動動手指就能輕易捏死她,她哪裡敢這麼做?
她只是在逃跑過程中,跌倒了,偏偏就那麼湊巧,她跌進了他沒有鎖住的房間里了。
為了不被那群人抓住而失去清白,她只好關掉了房門,躲進屋子裡。
她在黑暗中摸索著,直到摸到了床上,摸到了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於是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理智瞬間崩塌。
後面的事情她不太記得了,她只記得她很疼很疼。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就被身上傳來的疼痛感給痛醒了,然後她看見旁邊竟然躺著他,那一刻,她真的是害怕極了。
B市人人都知道陸遲墨心中有一個人,為了那個人,多年來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也沒有任何緋聞,現如今,她卻爬上了他的床。
雖然他現在睡著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她似乎可以預見他醒來后,想要殺了她的可怕模樣。
她想著昨晚沒有開燈,伸手不見五指的他肯定沒有看清楚她的模樣。
於是她趁著陸遲墨還在熟睡中,躡手躡腳的走下床,撿起地上凌亂的衣服穿上后,迅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為了安全起見,她還動用了黎家的勢力,銷毀了昨晚的監控錄像,這樣一來,陸遲墨就不可能知道昨天晚上睡的到底是誰了,也許會當成一個夢也不一定。
後來,陸遲墨確實沒有找過她,黎家也順順噹噹,所以她一直誤以為,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現在想來,或許他只是覺得這件事在他心裡是個污點,不願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誤會才會一直爛在肚子里,而那個女人,一定就是秦希兒。
「所以你利用完了我就跑?」清冷的桃花眼眯起,染上了一層寒霜。
「不是這樣的……」
「黎漾。」她還想解釋什麼,卻被他冷冷地打斷,陸遲墨緊繃的下頜線條看上去很可怕,眼裡閃過一絲陰鷙,他說,
「你惹我的時候,就該做好承受這一切的後果。」
漾真的很怕陸遲墨,特別是當他露出了這樣的神情。
可是,她不能退縮,為了母親,就算是刀山,她也得上,是火海,她也得跳。
只要能救母親,她什麼都可以拋下,什麼都可以不要。
「陸先生。」她低下頭,樣子很謙卑,聲音更是卑微低下,「您有什麼氣,可以往我身上撒,如果您恨我,也可以沖我來,我保證,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只是求您不要遷怒於我母親,我一定會在兩天內交上錢的。」
「黎小姐,我開醫院不是為了做慈善的。」他冷笑了一聲,帶著極大的不耐煩,「下車。」
「我不!」黎漾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說出這兩個字,因為陸遲墨的臉色實在是難看極了。
「很好!」他忽然笑了,笑得彷彿很愉悅,可那雙眼,卻陰冷的駭人,他掏出了手機,「看來你是要我停掉你母親的呼吸機,才肯聽話。」
「不要。」她迅速握住了他的手腕,生怕撥出那個電話,隨即又在對方狠厲的目光中,迅速鬆手,終於還是妥協,「我下車。」
司機本來早就打開了門,只是準備進入駕駛室的時候看見了黎漾,所以不敢上車,一直在旁邊等著,直到看見她下了車后,他才重新進入駕駛室。
車裡氣氛很沉重,司機一出去就感覺到了壓抑的氣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直接將車開進了別墅。
黎漾不敢再跟上去,只能眼睜睜看著黑色賓利拐進別墅,消失在眼前,那瞬間,她只覺得身心疲憊,彷彿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第一次覺得陸遲墨這個男人不但可怕,還很惡劣。
就算是當年她再對不起他,他也不至於拿她母親的生命報復她,況且,她該說的都說了,該道歉的也都道歉了,他為什麼就是不肯原諒?為什麼就是不肯放她一馬?
距離第二天交款的期限只剩下幾個小時了,無奈之下,黎漾只好靠在了路邊的大樹上,繼續給程旭打電話。
可是打了好幾個,程旭依然不肯接。
她仍舊不死心,一遍遍不厭其煩的撥著同一個號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黑夜開始掛起了風,雖然初夏,但B市早晚溫差比較大,何況現在已經是凌晨了,黎漾穿著無袖的禮服,凍得瑟瑟發抖。
她一邊搓著自己的小手取暖,一邊繼續撥打著電話,她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心裡一直默念著程旭趕快接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默念起了作用,程旭竟然真的接電話了,黎漾彷彿在看黑暗中突然看見了的一束光,心下一陣驚喜,「程旭,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
「黎漾,就算是我對不起你,你別給我打電話了。」程旭的聲音很是疲憊,黎漾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程旭,怎麼了?」
「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們公司的電腦被黑了,所有的機密文件都被破解盜走,黎漾……」電話那端的聲音頓了頓,「我想我可能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緊緊握住手機的手心沁出了汗,黎漾聽見了自己不太平靜的聲音,「程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程旭猶豫了一秒,還是說出了黎漾心中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對不起,錢我不能借給你了,不管是為了小妍,還是為了公司……」
「程旭!」黎漾痛苦的喊出了他的名字,然而聽筒里卻傳來了冰冷的嘟嘟聲,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天真的以為,上帝給她關上了一道門,至少會給她留一扇窗……
身體順著樹榦滑下,她絕望的閉上了眼,就坐在草地上一動不動。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黎氏集團破產,父親攜款逃跑,母親病危,未婚夫另結新歡,她四處求助無門,陸遲墨卻還步步緊逼。
她真的覺得快撐不下去了,此時此刻,她哪兒都不想去,如果要她明天眼睜睜看著母親離開人世,還不如今晚就讓她死在這裡算了。
別墅內,身姿挺拔的男人端著咖啡,倚靠在窗前,似是在透過薄薄的紗簾,看著什麼。
而他的腳邊,正熟睡著一隻薩摩耶犬,小小白白的身子,毛絨絨的,特別可愛。
女傭替他端進了夜宵,是一碟精緻的點心和一碗熱乎乎白粥,似乎是想到什麼似的,不由開口道,
「先生,我剛剛見黎小姐坐在外面的草地上呢,看這天氣估摸是要下夜雨,要不要我去把她請進來?」
凌厲的視線射到她身上,「你是想跟她一起淋雨?」
女傭嚇得一顫,連忙道歉,「對不起,先生,我多嘴了。」說罷,放下手裡的夜宵,邁出腳步,匆匆離開房間。
先生平時雖然冷冰冰的不愛說話,但是卻也不怎麼發脾氣,女傭完全沒有想到剛剛提到黎小姐的時候,先生的眼神這麼恐怖。
昨天先生帶回渾身濕淋淋的黎小姐,她們都以為對於先生來說,黎小姐是不一樣的存在。
畢竟先生從來沒有帶過任何女人回過這個家,包括很久以前,傳聞他很是寵愛的秦希兒秦小姐,可萬萬沒想到,她剛剛好心提了一嘴,先生竟然這麼生氣。
先生的心思她猜不到,也不敢再去猜,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傭而已,她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該說的絕不多說。
服侍了陸遲墨多年的女傭走出房間,帶上房門,看了一眼別墅外的黎漾,搖了搖頭,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陸遲墨掃了一眼桌上的夜宵,端起了手中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看似閑適優雅,但略微蹙起的眉,還是暴露了他的心事重重。
沒過多久,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夜雨,豆大的雨點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落下,雨越下越大,落在地上的雨不久就積了水窪……
桌上的夜宵已經涼了,陸遲墨抬起左手,那塊全世界獨一無二的Tourbillon時針已經指向了凌晨四點。
骨節分明的手指撩開了紗簾的一角,雨水模糊了玻璃窗,他隱隱約約看到那道身影,蜷縮在大雨下,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整整五個小時了,她倔強的不肯走。
滂沱大雨無情的打落著樹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冰冷的液體不停地順著黎漾的雙頰流下。
黎漾不知道自己淋了多久,她感覺到很難受,渾身滾燙,呼吸困難,就連小腹也傳來一陣陣絞痛
真的好痛,她捂住小腹,秀氣的眉緊緊擰在一起,渾身幾乎抖成了塞子。
她狠狠咬著下嘴唇,忍受著痛苦,費勁地抬起了頭看了一眼那間還亮著燈的房間,陸遲墨還沒有睡,她嘴角扯出了一抹慘淡的笑。
頭越來越沉,身體也不受控制,暈倒前的那一刻她在想,他一定一直在看著自己,看著她有多慘,看著她有多狼狽。
那麼陸遲墨,此時此刻的你,心裡好過一點了嗎?對我的恨能少一點了嗎?放過我母親,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