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露鋒芒

第九章 初露鋒芒

秦景天正式到軍統上海站報道第一天,顧鶴笙帶著秦景天早到半小時,逐一給秦景天介紹了站里各處和科室情況,上海站作為軍統甲級站下轄六個處,加上外勤人員一共有三百多人,秦景天發現顧鶴笙記憶力好的驚人,就連普通外勤的名字他都能記住,加之接人待物一團和氣所以在站里人緣極好。

顧鶴笙讓秦景天先去自己辦公室坐一會等站長,兩人剛要上了二樓就看見從外面疾步而來的沈傑韜,雖然年過百半但精力旺盛,秦景天斷定沈傑韜無論是對下屬還是自己都是一個嚴於律己的人,這一點從他還沒走樣的身材就能一窺其二,比起那些養尊處優的官僚,梟視狼顧的沈傑韜更像一名軍人。

「鶴笙,你跟我來。」沈傑韜神色凝重,走出幾步停了下來,回頭指了指一旁端正站立的秦景天,「你也來。」

顧鶴笙遞上油條豆漿:「是不是又沒吃早飯,您胃不好,說了多少次早飯一定得吃。」

「氣飽了。」沈傑韜心煩意亂擺擺手。

「誰招惹您了?」

沈傑韜嘆口氣,一言不發來到隔離審訊室,推開門見到正在洗臉的陳喬禮,秦景天在身後瞟了一眼,陳喬禮滿眼血絲想來是一夜沒睡,白襯衣上有斑斑血跡,指骨上有幾處擦傷,面前的水盆里滿是血紅,但在陳喬禮臉上看不到絲毫倦怠,雙目反而透出興奮的戾氣。

「站長,您怎麼來了?」陳喬禮連忙整理衣著。

「我再不來你都要翻天了。」沈傑韜瞪著陳喬禮火冒三丈,「我專門給你下過命令,只監控不行動,你倒好轉身就忘的乾乾淨淨,沒經過我同意你就在昨天晚上搞出那麼大動靜……」

「共黨發現了我們準備撤離,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向您請示,再不動手人就放跑了。」陳喬禮不卑不亢打斷沈傑韜,「處分我接受,但人我必須要抓。」

沈傑韜言語在斥責,但心裡對陳喬禮的當機立斷頗為滿意,聲音緩和些:「你都折騰出什麼結果了?」

「端了共黨的一個聯絡站,共黨負隅頑抗和我們發生交火,損失六名弟兄,當場擊斃了兩人,最後一人準備畏罪自殺時被我們控制,還繳獲電台一部,武器若干,可惜文件被他們提前燒毀。」

「抓的人呢?」

陳喬禮指向刑房內吊著的人,渾身皮開肉綻奄奄一息:「我親自突審了一夜,扛了四個小時就可了口。」

「交代了什麼?」沈傑韜沉聲問。

「他是……」陳喬禮雙目如刀,視線越過沈傑韜移到秦景天身上,「這位是?」

「哦,還沒給你正式介紹,秦景天,臨澧特訓班畢業的優等生,被分配到上海站。」沈傑韜簡短介紹,「這位是行動處處長,陳喬禮。」

「陳處長!」秦景天一個標準軍禮。

陳喬禮遞給沈傑韜的審訊記錄又收了回去,那雙不大的眼睛異常犀利,像一個黑洞能讓人輕易迷失其中。

「臨澧特訓班教爆破的余江海是我同學,他左肩有日本人留下的槍傷,每逢換季變天就疼的要命,現在可好些了?」

「陳處長可能是記錯了,余教官教的是格鬥不是爆破,他的傷口是和日軍拼刺刀時留下的並不是槍傷,而且也不在左肩在小腹。」秦景天對答如流。

「凇瀘會戰後我們就分開了,可能真是我記錯了。」

陳喬禮像一隻冷血狐狸,狡詐多疑同時冷靜殘酷,他不會阿諛奉承也不懂人情世故,在他眼裡只有工作,這也是他受沈傑韜器重的原因。

陳喬禮還是沒有打算交出審訊記錄的意思,向沈傑韜口述彙報:「據他交代,他們是共黨的一個行動組,隸屬於上海市委,負責一個交通站的安全,共黨都是採用單線聯繫,每周五晚的七點,有幾條線的聯絡員會在這處交通站開會,要是能破獲交通站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共黨高層。」

「還真讓你抓到大魚了。」沈傑韜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交通站在什麼地方?」

秦景天和顧鶴笙幾乎同時心中暗暗一驚,兩人雖然有不同的立場,但此刻兩人的擔心卻是一致的,顧鶴笙很清楚一旦讓陳喬禮繼續追查下去,對上海地下黨組織將造成重大打擊,這個情報他必須及時送出去,否則會有更多的同志被抓捕,但上級首長的命令是讓自己戰略潛伏,在沒有指令的情況下不能主動傳遞情報,上次使用電台已經是違反紀律,所以只能靠自己來破壞陳喬禮的行動。

秦景天同樣不希望看到上海地下黨遭受大規模破壞,這無疑會加劇自己滲透的難度,找出明月遠比抓獲幾名共產黨要重要太多。

「小南門大街的六福茶樓。」陳喬禮繼續彙報。「我們在他身上也搜到六福茶樓的茶票,證明他是那裡常客」

沈傑韜負手身後:「你打算怎麼做?」

陳喬禮目光還停在秦景天身上:「你呢?你有什麼想法?」

陳喬禮已經有了全盤計劃,之所以還詢問自己並不是在徵求意見而是一種不露聲色的考核,秦景天看了一眼傷痕纍纍的受審人:「他的口供有待商榷。」

沈傑韜轉身看向秦景天:「聽聽你的意見。」

「這個行動組的三人能和我們正面交火,在被包圍的情況下還打死我們六名弟兄,可見他們具備一定的軍事素養,整個交火過程沒有繳械投降的跡象說明他們都抱著必死之心,但在四小時后被抓獲的人員就叛變,這與他們之前的行為相矛盾。」秦景天心思縝密道,「我認為他要麼是編造了地點,要麼就是故意向我們透露這處地方。」

沈傑韜聽后若有所思:「說下去。」

「他既然負責交通站安全,對六福茶樓一定很熟悉,我會審問他關於六福茶樓的陳設、布置以及格局等細節,然後派人前往茶樓進行暗中核對,如果他所說有誤那就說明他在說謊。」

「如果吻合呢?」陳喬禮漫不經心問。

「我先假設他根本沒有叛變,今天就是周五,他一定在想辦法向同夥發出示警,他現在唯一能利用的只有我們,所以他會在這麼短的時間選擇叛變,如果茶樓和他所說吻合,我們會對茶樓實施監控,這樣他的同夥就會發現異樣及時撤退。」秦景天不假思索道,「如果我的假設成立,那麼真正的交通站是能看見六福茶樓的,我會以六福茶樓為中心,對四周能看見見茶樓的區域進行排查。」

沈傑韜甚為滿意點頭,陳喬禮這才將手中的審訊記錄遞給沈傑韜:「我也是這樣做的。」

「查到什麼?」沈傑韜問。

「他交代的內容和六福茶樓一些細節對不上,我親自核查了六福茶樓周圍所有住戶檔案。」陳喬禮拿出一張照片,滴水不漏說道,「此人名叫姜正,32歲,獨居,住所就在六福茶樓的斜對面,職業是一家商貿公司經理,不過他的身份和名字都是假的,戶籍處根本查無此人,他的檔案資料都系偽造,他的商貿公司也是空殼公司,但每三月都有一筆數額不小的資金準時匯入,我如果推測不錯,資金是他們的活動經費,姜正的住所就是他們的秘密交通站。」

「做的好,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沈傑韜點頭讚許。

「我已派人對姜正和他的住所實施24小時全面監視。」

「你這次收穫不錯,處分就免了但下不為例,網你撒下去,順著這幾條線摸清共黨人員和活動軌跡,但沒有我的允許不能收網。」沈傑韜聲音嚴厲。

「站長,機不可失,我認為應該對其一網打盡。」陳喬禮據理力爭。

「這是命令!」

「是!」陳喬禮無可奈何。

沈傑韜一臉欣慰看向秦景天:「難怪戴局長會向我極力推薦你,果然是有兩把刷子,說說你的想法,你想去哪個部門?」

「聽站長安排!」

「總務處不是有空缺,景天心思縝密干後勤挺不錯。」顧鶴笙現在只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不能讓秦景天在一線。

「好鋼得用在刀刃上,去總務處太大材小用了。」沈傑韜撓撓頭一邊思索一邊說道,「要不這樣,你要是不覺得屈才的話,就先當我的機要秘書……」

「這人我要!」陳喬禮脫口而出。

「有意思。」沈傑韜苦笑一聲,「你這是打算明著和我搶人啊。」

「我行動三組原組長調職,職位現在還空著,我覺得他可以勝任。」陳喬禮中肯回答,「機要秘書站長可以慢慢挑選,但偵破共黨刻不容緩,我急需向他這樣的好手。」

「陳處長用人一向嚴格,景天剛來還沒過內審,陳處長就這麼放心用他?」顧鶴笙笑著問,極力想挽回局面。

「已經審核過了,他就是我要的人。」陳喬禮態度堅決。

「難得有人能入你陳處長法眼,既然你都開了口,景天就歸你了。」沈傑韜打定主意,鄭重其事道,「人我交給你,但你得給我用好了。」

「是。」

被分配到行動處也是秦景天最樂意見到的結果,越是在第一線越是有利於自己的任務:「往後還請陳處長多指正提攜。」

「提攜是站長的事,指正不敢當,你做好分內事就行了。」陳喬禮就事論事,從不會夾雜任何個人情感。

沈傑韜:「你也累了一晚,下回去休息。」

陳喬禮穿好衣服:「對姜正的布控剛完成,我還是放心不下,我還得回去督促監視的人,等過了周五再休息。」

陳喬禮叫上秦景天離開審訊室,看著兩人走遠顧鶴笙心急如焚,陳喬禮對上海地下黨組織具有極大危害性,現在身邊有多一個秦景天,這無疑讓黨組織面臨雪上加霜的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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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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