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圍屍打援

徐大哥給李雨濃打了些熱水，讓他在屋裡擦洗，又囑咐了一句小心傷口別沾水便出去了。等李雨濃擦洗完之後，其他人已經在小院兒里支起了桌子，上面還擺著幾碟飯菜。大夥見李雨濃出來了，連忙招呼李雨濃一起吃飯。李雨濃愣了一下，連忙「哎！」了一聲，幫著大夥一起擺放碗筷。此時的李雨濃彷彿置於夢中，自己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上桌和他人一起吃飯了，多少個日子裡都是獨自一人蹲在地上吃飯，爹娘都去世了不說，家裡的桌椅碗筷也都被砸爛了，平時吃飯都是用兩根細樹枝當筷子使。。。。。。「如果這是個夢的話，就請一直做下去吧！」李雨濃心裡暗暗喊道。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眾人便圍坐在桌前開始吃飯，飯菜非常簡單，就是幾碟鹹菜，外加一筐玉米面大餅子和一鍋白菜湯，那個年代的伙食標準很低，像他們這樣的伙食在生產隊里已經算中上等標準了，有些土地貧瘠地區的生產隊甚至連大餅子都不管夠，隊員們經常餓著肚子從事重體力勞動。趙大叔讓九隊的隊員們多吃點，還希望他們在這裡多住上幾日，養養傷，又吩咐孔鐵猴他們明天一早去山上打些野物，給大家補補身子。

徐大哥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趙大叔執意留下他們，是為了讓大伙兒幫著打狼。不過徐大哥這人為人直爽，一口答應了趙大叔的挽留，還主動提出幫忙打狼，只是九隊的人這次出來只有5天的假期，之前已經耽擱了2天，所以3天之後就必須回老柳樹溝村了，而且還得多帶些柴禾回去。趙大叔立馬明白了徐大哥的意思，當即表示：3天之後無論狼患是否被除，都讓徐大哥他們回去，而且一隊的社員還會幫著送2大車柴禾回老柳樹溝村。

兩位領導一拍即合，見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準備起引狼入瓮的計劃來。玉龍把三隻狼崽都扔進了用鐵絲網做成的雞籠子里，又找來幾根粗鐵絲將籠子綁在駐地中間的一顆老楊樹下，隨後便裝模作樣的對著它們說：「狼崽子啊狼崽子，你們可得給我認真叫爹，讓你爹快來救你們！」說罷還用竹竿用力捅了捅其中的一隻，嚇得狼崽子們縮在籠子里的一角，嗷嗷的直叫喚。

「大點聲，不然你爹聽不到！」玉龍壞笑著喊道，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切準備妥當后，趙大叔帶人埋伏在籠子周圍的農舍里，把窗戶都用草席遮上，只在下面留些空隙用來瞄準。此時人們的10桿步槍已經同時對準了籠子，只要有狼敢上前解救，保證瞬間把它打成篩子。

手裡的傢伙夠硬，身邊的同志也夠多，這讓眾人對玉龍「圍屍打援」的計劃充滿了信心，只是事情並沒有人們預想的這般順利。狡猾的白毛狼王似乎並沒有前來搭救自己幼崽的打算。眾人一直等到後半夜，仍不見狼群的身影。初秋的雲積山地區已經有了些涼意，再加上眾人從昨天到現在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終於撐不住回去睡覺了，只留下玉龍一人放哨。第二天破曉時分，大伙兒還沒起床，就聽到玉龍跑進來報告：「快醒醒，有狼上鉤啦！」眾人驚得翻身坐了起來，忙問：「在哪？來了幾隻？」「好像就一隻，我剛剛撒尿的時候看見的，正給狼崽子餵奶呢！」趙大叔聽到有狼上鉤了，知道這個機會稍眾即逝，便讓玉龍叫大夥起床，自己抄起步槍就向窗邊跑去。

離著老遠，趙大叔就望見一隻母狼側卧在地上，三隻狼崽子都爭先恐後地搶著把頭伸出鐵籠子，似乎是在吸吮著母狼的乳頭，邊拱還邊嗚嗚地叫著。此時其他人也都提槍跟了過來，大夥一起趴在窗戶上觀察，發現確實有野狼上鉤了，但好像只有一隻。為了不打草驚蛇，趙大叔下令先不要開槍，免得嚇跑了其他野狼。只是眾人按兵不動的觀察了半天，也沒發現有其他野狼出沒，而那隻母狼也沒有什麼動靜，身子一動不動躺在那裡。

眾人就這麼等到天色大亮，依然沒有其他的野狼出現，趙大叔感到有些蹊蹺，難道這是一窩孤狼，和白毛狼王不是一夥兒的？算了，先殺了這隻再說，剛想對著母狼來上一槍，卻被孔鐵猴給攔住了，只聽孔鐵猴說道：「不用了，那母狼已經不行了。」

眾人聽了，將信將疑的走出屋外查看，只見趙大叔他們都走到跟前了，那母狼果然沒有逃跑，依舊背對著眾人側卧在哪裡。玉龍用槍捅了捅母狼的後背，它也只是蹬了下腿，依舊沒有逃跑。眾人繞過去一看，不由得驚呆了，這母狼的眼角竟掛著兩道淚痕，兩隻無神的眼睛哀求般的看著眾人，呲著的大嘴裡全是鮮血，甚是恐怖。再仔細察看，發現它的後腿被子彈打中，血窟窿還在慢慢的往外滲著血，將周圍的狼毛染紅了一片。原來是之前在密道里遭遇的那隻灰狼，而且在逃走時就已經中彈了，只因一時沒傷到要害，才撐了這麼久。。。。。。趙大叔又轉過身來察看關著三隻狼崽子的鐵籠子，發現上面布滿了血跡和齒痕，看來母狼為了營救自己的孩子已是拼盡了全力，無奈牙齒終歸硬不過鐵絲。。。。。。據說後來有人還在村外的荒地里發現一大灘血跡，旁邊還有數不清的爪痕。想必這頭母狼在人類駐地附近徘徊了很久，它雖然身負重傷，又冷又餓，卻依然選擇在深更半夜的時候避開人類，來給它的孩子們喂上一口奶水。狼是狡猾而殘忍的，然而母愛卻又是溫暖而偉大的。。。。。。

三個狼崽子此時還不知道它的「母親」已經不行了，依舊爭先恐後地含著它的奶頭不放。眾人一時間沉默了，都說狼殘忍，那麼我們呢？

眼前的這一幕，讓李雨濃回憶起消失親眼目睹親生母親被人亂棍打死的恐怖場景，那是李雨濃才8歲，卻被幾個少年按在地上暴打，李雨濃並沒有反抗，只是獃獃的望著躺在自己身邊的母親。就在幾分鐘前，她因為土改批鬥時不肯承認錯誤，遭到了憤怒人群圍毆，拳頭、木棍甚至鐮刀都成為了毆打的武器，將這位「地主婆娘」瞬間打的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年幼的李雨濃睜著驚恐的大眼，望著滿臉血污的母親，那沾血的頭髮一綹一綹的黏在母親的額頭上，卻像極了此刻母狼腿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李雨濃的內心似乎被什麼深深的觸動了，他決定不再讓親眼目睹母親死亡的悲劇重演，即使那只是一群「畜生」。

「徐大哥，咱們可不能讓母狼死了啊，母狼一死，小狼崽就活不長了，那白毛狼王沒了魚餌，怕是不會來了。」李雨濃故意把「不會來了」四個字加重了語氣，希望可以說服徐大哥他們。

大伙兒一時陷入了沉默，圍著母狼一動不動，孔鐵猴卻突然提著槍便回屋了，不一會就端著個木匣子出來。玉龍一看，竟然是他們隊上的醫療箱。

「你做啥子，這是畜生你還醫？」玉龍不解的問道。

「這個小同志說得對，醫好了母狼，咱們才能釣到它男人不是？」孔鐵猴頭望著趙大叔回答道。

趙大叔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其實他的內心此時也很矛盾，只是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索性先讓孔鐵猴給母狼治傷，這樣大伙兒的心裡還能好受些，或許還能釣到大魚，將白狼王一網打盡。

母狼似乎知道孔鐵猴在幫助自己，竟然異常溫順的趴在地上。孔鐵猴查看了母狼的傷情，發現子彈並沒有留在它體內，而且直接穿了過去，這就好辦多了。孔鐵猴將傷口附近的毛剪掉，又簡單消了消毒，便將傷口包紮了起來，全都處理妥當后，將母狼也關進了籠子里。三個小傢伙見到母親，紛紛往它懷裡鑽。母狼安靜的蜷縮在籠中，不停的舔舐著自己的幼崽，還不時的看向籠子外的眾人，眼神中似乎充滿了感激的眼神。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奇妙，雖然人與動物之間無法用語言或者聲音進行溝通，但眼神卻又是相通的。大伙兒見母狼應該沒啥事了，便都鬆了口氣。趙大叔安排了大夥2個小時一崗進行放哨，其他人回去補補覺。

回到屋裡后，孔鐵猴並沒有睡覺，而是端著土槍上山了。大夥知道他這是出去打野味兒去了，都高興的不得了，估計晚上又能改善伙食了。果然，剛過了晌午，孔鐵猴就回來了，肩上竟然還扛著一頭野豬！大伙兒都驚呆了，雖說普通野豬的重量比家豬可小了去，但這頭野豬也算的上是個大塊頭了，少說也得有一百多斤重，孔鐵猴真神了，竟然一個人就殺了這麼個大傢伙，還把它給扛回來了。

大夥歡天喜地的在院子里支起了大鍋，準備燒水做飯，趙大叔讓大夥先把豬給分了，將剔出來的那些「血脖肉」餵給母狼。隨後又對著李雨濃說：「你這小鬼，狼是你救的，以後就交給你照顧了，白狼王來之前可別給我弄死嘍！」

「趙大叔您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李雨濃露出了憨厚的微笑，樂呵呵的跑去幫大夥分豬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