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感覺不妙

俗話說得好，好漢架不住三泡稀，這李雨濃雖然正值少年，但經過昨晚的一夜折騰后，整個人也被腹瀉磨沒了精神。第二天一大早，他依舊覺得肚子不舒服，便早早起床了，喝了些隊里熬得熱湯后，胃裡好受多了，便又去查看母狼的狀況。走近籠子一看，李雨濃髮現昨晚留下的豬骨頭竟然都不見了，看來這野狼的咬合力還是很驚人的，餓到極致甚至可以將大塊的脊骨整個嚼碎了吞下。見野狼能把骨頭當食物，李雨濃索性又拿來一些昨晚吃剩的碎骨頭，一股腦的扔給了母狼，這回母狼終於不再避開李雨濃，而是當著他的面嘎巴嘎巴的吃起來，野豬粗壯的後腿骨在狼牙面前竟跟甘蔗棒子似的，一下就被整根咬斷了。看的李雨濃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雖然有過和野狼搏鬥的經歷，卻也是頭一回看到野狼進食，被狼牙的鋒利程度深深震撼了，心想幸虧當時自己的胳膊沒被野狼咬住，不然怕是瞬間就被撕開咬斷了，想想真是后怕。這大自然的進化真是令人生畏，竟孕育出這種優秀的捕食機器。

李雨濃蹲在那裡又觀察了一會，便回到了屋裡，此時的他依舊感覺十分虛弱，這會兒離他換崗還要很久，便索性躺在土炕上休息片刻。躺在炕上的李雨濃感到渾身無力，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似乎還有些發燒了，躺在那裡時睡時醒，中間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夢，有一陣竟然還夢到早已死去的母親在向自己招手，把李雨濃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胡亂搓了搓臉，發現屋外早已太陽西斜——這一覺竟然睡到了傍晚？！

李雨濃一個軲轆從床上站了起來，竟覺得全身又充滿了力氣，肚子也不再疼了，看來腹瀉的風波算是過去了。李雨濃心情大好，之前不祥的預感也隨之一掃而光，便又興高采烈的跑到籠子那裡去查看野狼了。這母狼似乎也感覺到了李雨濃心情不錯，在籠子里站了起來，還搖起了尾巴。看來這狼真是狗的祖先，搖尾巴表達感情的方式正是野狼傳承給家狗的。只不過狼搖尾巴的姿勢並不像狗那樣將尾巴高高翹起，而是自然下垂的縱向晃動，算是狼和狗搖尾巴的一點小小區別吧。話說這狼和狗還有啥不同呢？李雨濃正準備進一步的觀察，卻突然覺得上唇一熱，似乎有什麼東西留下來了，隨手一擦，竟然是血！

「我流鼻血了？」李雨濃感覺非常不妙，自己方才明明已經感覺痊癒了，怎麼這會兒又。。。。。。李雨濃從地上找了些土塊塞住鼻孔，卻怎麼都堵不住不斷湧出的鼻血。這一刻，死亡的恐懼再次籠罩在李雨濃的身上，他害怕極了。自己是多麼不捨得這片土地啊，為什麼老天爺不肯給他機會多享受一下這裡的一切呢？他感到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心中的憤懣無處發泄，竟覺得喉嚨一甜，「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李雨濃獃獃的望著地上一灘的血沫，大腦一片空白。其實李雨濃以前也被打到吐血過，但這和這次感覺完全不同，看來自己真的上著了什麼道了，接下來怕是會和那洋鬼子日記里寫的那樣，全身潰爛，痛苦的死去。。。。。。

「等等？！」望著眼前的血跡，李雨濃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自己之前不是對鮮血異常渴望，幾近瘋狂嗎？怎麼現在面對這麼一攤殷紅的鮮血，竟然無動於衷呢？之前心跳加速的興奮感覺竟完全消失了。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在佛前的祈禱顯靈了？唉。。。。。。難道做回正常人的代價就是折掉自己所有的陽壽嗎？李雨濃思緒大亂，此時他甚至不知道是否該為自己「嗜血」的怪病痊癒而感到高興——是要當一天的正常人，還是要當一輩子的「畜生」，這真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母狼似乎感受到了李雨濃的不安，亦或是被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刺激到了，此刻母狼正掂著後腿在籠子里不斷的轉圈，顯得十分焦慮。李雨濃望著籠中的母狼和角落裡的三個幼崽，竟走過去把籠子門打開了！雖然自己的死亡不可避免，但此刻至少可以讓它們活下去。

「走吧，快走！」李雨濃見母狼不敢出來，便又後退了幾步，沖著籠子大聲說道。

母狼似乎聽懂了人話，叼起其中一隻幼崽快速的衝出了籠子，一眨眼的功夫竟然竄出去十幾米遠。看來這野狼的生命力確實頑強，僅用3條腿也可以快速移動。母狼站在遠處和李雨濃對望，見他沒有要襲擊自己的意思，竟又折回來叼剩下的兩隻幼崽，不一會兒，三隻幼崽都被母狼轉移到了十幾米外的空地上，這一大三小的四個身影正緩緩向雲集山方向移動，卻忽然聽得「砰！」槍響，應該是哨兵發現了狼的異樣，開槍了！緊接著便聽得不遠處的農舍里一陣喧囂，裡面的人腳步聲、呼喊聲連成了一片。

「怎麼回事，誰放的槍！」趙大叔焦急的問道。

「狼！狼跑了！」正在站崗的春生急得直跺腳。

「怎麼看的，狼跑了都不知道！」徐大哥也急了，怎麼偏偏是九隊的人站崗時出的岔子呢。

「剛剛李雨濃在那，我就沒注意，誰知道。。。。。。」春生支支吾吾的不知說了些什麼，隔得太遠了，聽不清楚。緊接著便聽到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往這邊跑，李雨濃沒有回頭看，只是依舊望著遠去的母狼，還煞有介事的跟它揮了揮手，算是跟這個新朋友永別了。

「咋回事，狼呢！」徐大哥看籠子里果真已經空了，李雨濃卻依舊背對著大夥站在那裡，不禁有些惱怒，一把按住李雨濃的肩膀往回掰。「我問你話呢，狼。。。。。。」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徐大哥就愣住了，大伙兒見到李雨濃的樣子，也都驚的後退了幾步。只見李雨濃的下半張臉，甚至是脖子上都掛滿了殷紅的血跡，看上去甚是恐怖。「李雨濃，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被狼咬傷了？」李雨濃用手擦了一下，發現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自己凝固了，下巴上都是黏黏的血嘎巴，便用手胡亂抹去，悶頭說道：

「徐大哥，我沒事，就是流鼻血了。。。。。。」

旁人頓時鬆了口氣，雖然李雨濃一臉血跡看著挺嚇人，但仔細瞅瞅並沒有傷口，看來真的只是流鼻血了而已。

「你小子這是補過頭了！」

「我說昨天怎麼沒吃到豬鞭，估計在你碗里！」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葷笑話，氣氛緩和了不少，只是趙大叔和徐大哥他們幾個臉色依舊很難看，旁人不知道，可聽過日記的人都知道「流鼻血」意味著什麼！

「李雨濃，狼咋跑出來了呢？」春生有些不甘，畢竟狼是自己放哨的時候跑的，便繼續追問李雨濃。

「春生哥，對不起，狼讓我給放了。。。。。。」李雨濃依舊悶著頭說道。

「啥！放了？！」春生剛要動怒，趙大叔卻站出來發話了：「算了，人沒事就好，都散了吧。」見眾人有些不解，趙大叔只得又解釋道：「這幾天注意警戒，我去鎮上找政府，讓組織上給咱們派打狼隊。」

此時的趙大叔已經顧不上處理野狼逃跑這種「瑣事」了，李雨濃臉上的血跡意味著，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眼下必須將這些天來的所見所聞立刻上報，希望能夠找出問題的源頭，唯有如此才能夠保全大夥的性命！

趙大叔馬上召集眾人開了個小會，並將帳篷里發現的情況告訴了當時不在場的人。「我原本不想上報，現在縣裡正在破四舊，那個神殿要是讓紅衛兵們知道了。。。。。。」後面的話趙大叔沒有講，但凡是見過紅衛兵砸村裡土廟的人都知道，這神殿只要一曝光，准被砸個稀巴爛。

「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應該全給砸了，我原本是想等運動過去再上報的，但現在這事兒牽扯到幾位同志的生命，我不能再瞞著了，今晚我就上縣裡報告，大夥注意警戒，別讓狼趁黑摸進村了。」說罷又對徐大哥等人說道：「徐衛國你們幾個也跟我去吧，咱們順便去縣裡的醫院瞧瞧大夫。」

眾人簡單吃了頓晚飯，一隊的趙大叔、孔鐵猴，還有九隊的徐大哥、李雨濃和王雲清5人便匆匆上路了。一路上，幾個人小心翼翼的溝通了一下彼此的病情，5個人都有腹瀉的癥狀，但只有李雨濃流過鼻血，也許是他們多慮了？李雨濃偷偷問走在身邊的王雲清：「你現在感覺咋樣？肚子還疼嗎？」

「感覺不妙。」王雲清沒有看李雨濃，直直的望著遠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