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沒有全信
凌遠掛斷了電話。
最後一點溫柔,隨著他掛斷電話的動作,從凌遠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對面,是凌玲。
凌玲在五分鐘前,動用了直升機,強行趕到了酒店。
在凌遠和凌玲邊上,一個燕尾服打扮的酒店經理,畢恭畢敬地肅立。
他剛剛趕來,一直等到凌遠打完電話,才恭敬地上前,將茶室中發生的一幕,不添油加醋,也沒有任何遺漏地講述了一遍。
這份講述詳細到了每個人的站位,每個人的言行舉止,詳盡到了變態的地步。
半島酒店,是凌遠的產業,他的地盤。
只要他想要知道,整間酒店每一個人,每一個攝像頭,全都是他的眼睛與耳朵。
凌遠一聲令下,自然有人為了賞識,做任何違背酒店規矩的事情,只要凌遠多看他一眼,誇他一句,記住名字,就足夠了。
凌遠面前的燕尾服經理,就是這樣的人。
「很好!
後面你這樣......」
凌遠淡淡地吩咐著,燕尾服經理從頭到尾彎著腰,直到最後才起身,露出個保證完成任務的堅毅眼神,忙不迭地離去安排。
燕尾服經理一離去,凌遠看了凌玲一眼,凌玲立刻會意,彙報道:「少爺,全部安排妥當了。」
「嗯!」
凌遠應了一聲,就看到姚芊踉踉蹌蹌地走過來,旁邊有一個蘋果臉的酒店女侍應生,全程攙扶。
哪怕是這樣,哪怕早就知道,在親眼看到姚芊滿面淚痕,妝容凌亂,傷心得憔悴,傷身得踉蹌時候,凌遠還是心疼得不行。
他一把揮退女侍應生,接手攙扶住姚芊。
「凌遠~」
姚芊好像才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在哪,看到凌遠的第一瞬間,只是喚了一聲,兩行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凌遠伸手扶住她的臉色,一點點地擦掉淚痕,溫柔地道:「沒事,有我。」
「你只要漂漂亮亮地進去,然後,就看他怎麼起高樓,又怎麼......
樓~塌~了!」
凌遠扶著姚芊,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整個人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脫下了姚芊的鞋子。
價格昂貴的高跟鞋早就被劃得不成樣子,凌遠隨手一扔,看都沒有看上一眼,心疼的目光全落在姚芊的小腳上。
她的腳踝略略腫起,淡淡的青色浮在雪白皮膚上,有細細的划痕,似乎是被飛濺的瓷器碎片划傷。
凌遠不放心地又脫下姚芊另外一隻鞋子,將她兩隻腳都捧起來,放在膝蓋上,仔細地檢查。
他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是,姚芊雙腳問題不大。
這麼多年按摩下來,凌遠早就是國手級的按摩高手,輕輕地揉按著,酥酥的,麻麻的感覺湧上姚芊心頭。
她整個人放鬆下來,好像在颱風天里,有一棵大樹伸出枝丫,將她環抱一樣。
姚芊其實不相信凌遠能做什麼?
姚鎮揚處心積慮,陰謀陷害,老太太偏心到極點,明顯早有安排。
姚芊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對方喊出一聲將軍。
死棋了。
凌遠又能做什麼呢?
可是哪怕明明知道這些,心中清楚得很,姚芊還是毫無理由地覺得安心,整個人有了依靠一樣。
要不是顧忌著這是公眾場合,周圍全是人,她很不得能一頭扎進凌遠懷裡,哭個痛快。
結婚多年,這是姚芊第一次,那麼想凌遠抱著她。
凌遠卻渾然不顧忌有多少人在看,多少人在嗤笑,專心地按摩、擦拭著姚芊的雙腳。
不遠的地方,或出來吸煙,或受不了宴會廳里隆重氣氛的姚家人,對著凌遠指指點點:
「嘖嘖嘖,不愧是吃軟飯的,你們瞅瞅,什麼叫專業?這就叫專業!」
「可不是,這麼多人呢,又是跪下給脫鞋,又是按摩腳的,一個兩個都不怕丟人。」
「凌遠那個廢物還怕什麼?不哄好老婆,舔得姚芊開心了,他喝西北風去啊。」
「他可不是要喝西北風嗎?姚芊的事你聽說了嗎?」
......
議論的人,壓根不在乎會不會傳入姚芊和凌遠耳中,只顧說著痛快,拿別人的苦難,豐富自己的談資。
消息越靈通的姚家人,越會知道姚芊已經涼透了。
這個時候,踩兩腳又怎麼了?能怎麼?
凌遠沉靜地坐著自己的事情,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一樣,雙手像在撫摩著最珍貴的瓷器,細緻又輕柔。
他按摩擦拭完畢,向後一伸手,自然有酒店經理親自雙手捧著鞋盒奉上。
鞋盒裡是一雙水晶綴上金絲的鞋子,造型纖細優美,極襯姚芊的腳型。
凌遠將鞋給姚芊穿上,再一伸手,全套的化妝品及化妝工具入手。
他將姚芊按住不動,親自動手為姚芊擦去每一點淚痕,卸去殘餘的妝,再重新化起。
隔離、粉底、眉毛、眼影、眼線、高光、陰影、腮紅、定妝粉、口紅。
凌遠簡化了所有非必要流程,同時手化殘影,速度快到飛起又有條不紊,不過十來分鐘,姚芊臉上妝容煥然一新。
這套流程,姚芊自己做來,至少要一個小時功夫,在凌遠手上,只需要十分鐘。
鏡子在手,姚芊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驚呆了。
不說原本花了的妝容,遍布的淚眼無影無蹤,就是抹不去的凄苦神情,也在凌遠的手段下,巧妙地柔和成了倔強與頑強。
姚芊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美過。
哪怕結婚那天,請的頂級化妝師用了幾個小時化出來的,也比不上凌遠的十分鐘。
在凌遠身後,凌玲也看呆了,痴痴地對著凌遠的背影,心想:「竟然連化妝都化得這麼好!」
還有什麼是少爺不會的?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凌玲根本想不出來。
姚芊放下鏡子,看著凌遠,詫異地問道:「你連化妝都會。」
凌遠微微一笑,紳士地伸手攙扶:
「略懂!」
姚芊在凌遠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腳上不疼了,心中安定了,臉上妝容一新,彷彿換了一個人。
「我們進去吧。
該是你的,別人奪不走。
嗯,還是我說的!」
凌遠挽著姚芊,步入宴會大廳。
大廳中,燈火輝煌,人頭攢動,姚家各支齊聚,議論聲不絕於耳。
九成九議論聲中的主角,正是姚芊和凌遠。
他們兩個這一進來,不再像上一次家族基金酒會時候被人當透明的一樣,而是正相反。
嘩啦啦地,凌遠挽著姚芊經過的地方,姚家親戚們如避蛇蠍地讓開一條路。
一個個目光詭異,九成落在姚芊身上,那是鄙夷,是各種腦補的香、艷,有那種親眼看著仙女墜落凡間滿身泥濘的感覺;
剩下一成落在凌遠身上,全是譏誚,好像看到一個人拴不住家中野馬,以至於頭頂上一片草原。
在眾人這種態度下,凌遠他們明明是最晚進入,卻輕易地來到了最靠前的位置。
林慧玲和姚柔看到他們,遮遮掩掩地,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事似的,偷摸過來。
「小婉呀,這是怎麼回事?」
林慧玲驚慌失措地道:「你跟沉船的那個古德曼,也有事?」
姚柔在邊上,也沒有平時那種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羨慕,而是臉色蒼白,縮著身子,可憐巴巴樣子。
「做就做了,怎麼還讓人知道了呢?」
林慧玲根本不等姚芊回答,自顧自地往下抱怨:「那個古德曼也是,佔了便宜偷著樂得了,怎麼還到處宣揚?
要不你再去找他說說?」
姚芊凄苦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這時候,她沒有力氣去跟林慧玲爭辯,去糾正她扭曲到北極的三觀。
林慧玲誤會了她的意思,著急地又出主意:「要不,你找找林軒,看他有沒有辦法?怎麼說你也是他......」
姚芊看她越說越不像話了,打斷道:「不管是林軒還是古德曼,我跟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林慧玲住口了,可是看她狐疑的樣子,分明並沒有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