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忽然坐船可以走

十九、 忽然坐船可以走

十九、忽然坐船可以走

滕氏一肚子的氣走向前院。她想把這些話,對祝公遠細細的一說,少不得又是一場是非。不如稍等一等,等著日期迫近,公遠要她預備,看她怎樣答覆。現在梁山伯已死,難道她還真能懸樑自盡不成。這樣一想,明的把這事放下不提。暗下就把家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囑咐一遍,小姐一人在什麼地方,多多留意。頭一兩天,祝英台並不放在心上,日子久了,英台自然知道。她不由得暗中好笑,我打算要自盡,家裡人豈能看守得住。因此馬家的事,堂前不提,英台也不提。

說話已到九月初邊,天氣已經轉涼。祝家為新娘子作嫁時衣,為新娘子採辦零用東西,一天比一天忙。但是祝英台只當沒有看見。

這日時間,已交正午,祝公遠走進滕氏屋裡,因看見滕氏拿幾尺紅綾,為祝英台制衣,便道:「我有好幾天,不看到英台了。大概喜期已近,英台不願出來。」

滕氏道:「大概是為了這個緣故吧?」

祝公遠道:「你我選擇的衣服,英台還相當滿意吧?」

滕氏這才把手上拿的紅綾一丟,走到祝公遠面前道:「英台兒的脾氣,我們越慣越壞,這些衣服式樣,雖然都極為時髦,英台卻一件未曾看過。」

祝公遠道:「這為什麼?」

滕氏道:「她對馬家的婚事,十分不滿意。我曾為此,著實勸過她,她絲毫不為我說的話所動。」

祝公遠道:「那她打算怎樣?」

滕氏道:「誰知道呢?她說的話真夠厲害,她說就是皇帝下的聖旨,她也不嫁。」

祝公遠將腳一頓道:「這真是叫豈有此理,她說這話,多少時候了?」

滕氏道:「兩個多月了。」

祝公遠道:「這兩個多月,她都執著不合理的見解嗎?」

滕氏道:「大概是吧?」

祝公遠將手一指道:「這真叫豈有此理,快點叫她來,我要痛罵她一頓。」

滕氏道:「你這樣做法,只有越做越糟。叫得她來,和顏悅色和她說,她雖然嘴硬,總不能以死來拚。」

祝公遠背了兩隻袖子,在房裡踱來踱去,然後依了滕氏的話。點頭道:「好的,就依了你的話,菊兒去把大小姐請來。」

滕氏笑道:「一客氣,請字也出來了。」菊兒正在窗戶下答應要走,滕氏叫道:「別忙走,我交代給你。」菊兒聽了這話,又只好進來。滕氏道:「你見了大小姐,什麼話別說,你說在外邊剛進來,員外就派你叫小姐的。這是很要緊的事,叫你不許亂說就不許亂說。」

菊兒道:「這個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才匆匆忙忙,向會心樓上而去,見了祝英台,便道:「員外在安人房裡,叫大小姐快去。」

祝英台對她周身一望,便道:「員外叫你來,沒有生氣嗎?」

菊兒道:「我原在外頭,員外叫我,我才進去的。所以員外生氣沒有……。」

祝英台道:「你是不知道。」

她剛說的一句話,被祝英台搶著說了,這時,銀心也在樓上,一齊哈哈大笑。

祝英台道:「這時候叫我,當然是生氣的。」

菊兒道:「不,員外一定和顏悅色的和你說。」

祝英台望了她道:「你何以知道?」

菊兒道:「我在窗戶外聽了一個夠。」

祝英台道:「你不是人在外邊,剛才進去嗎?」

銀心菊兒同時又笑了。

菊兒點頭道:「我就全告訴小姐吧!知道了,也不外是挨一頓打。」於是把祝公遠進房來的話,全都說了。

祝英台道:「怎麼樣?我全猜著了。走吧,我決不告訴人是你對我說的。」於是隨了菊兒進了安人房裡。

祝公遠還是搖搖擺擺在房裡踱慢步。一回頭看見祝英台,便帶了笑容道:「恭喜我兒,賀喜我兒!」

祝英台就站定了,問道:「兒一深閨弱女,有何喜可賀?」

祝公遠道:「現在馬家,以天氣已涼,已通知我家,在這月底,就迎接我兒過門,兒百年大事,終身有靠,這豈不是一喜?」

祝英台用手一擺道:「馬家婚事,兒未曾答應,他通知來接,來接哪一個?」

祝公遠站定了,對英台周身上下,看了一看,仍舊把怒火壓了,手摸鬍子道:「當梁山伯在日,兒要嫁梁山伯,父逼迫兒出嫁馬家,兒誓死不從,那還有理可說。現梁已死,要兒出嫁馬家,兒無理可以推辭的。」

祝英台道:「何以無理可以推辭。梁山伯雖死,兒守節不嫁,此系天公地道的至理。」

祝公遠道:「這是你胡說,誰許配了梁家?」

祝英台把頭一點道:「誰許配了梁家,是我呀!難道兒自身許配,算不得事,父母作主,把女兒作為買賣,就算得事嗎?」

祝公遠手摸鬍子道:「說你胡說,你更胡說了。你老子把你擇配馬家,真可以說富貴榮華,無一樣不好。幾多千金小姐夢也夢不到。這是作父母的把女兒出賣嗎?」

祝英台道:「怎麼不是?馬家有財有勢,你可以借他的財勢,活動於當道。」

祝公遠這腔怒火,再壓迫不住,將桌子猛拍一下,喝道:「這女兒太無道理,拿言語冒犯她父母。」

滕氏一把扯住祝英台的衣服道:「你不應該說你父親借馬家財勢的話,我夫妻兩個,仔細點過,錢還有得花,何至於拿女兒出圖財帛。好了,現在誰都在氣頭上,話說到這裡為止,明後日我們再細談一下。」

祝英台看她父親那樣子,知道在這裡登不住,老登下去,一定是決裂,便道:「好!我暫走開。但是無論哪天對我說,我總是不嫁。」

說畢,自向後院走。銀心跟在後面,進了房裡,她看祝英台態度,倒還自然。因道:「小姐,員外今天的神氣,可是不好。」

祝英台自在桌子邊坐下,便笑道:「我早已料到是這樣,我自有法,不用著急。」

銀心雖日夜跟著小姐,小姐肚裡藏下什麼主意,小姐向來不瞞著。可是這一回小姐藏下什麼主意,完全不知道。雖也問過幾回,小姐總是微笑。這次,再碰她一回吧?於是問道:「安人明日早上,一定是要來的。你定了什麼主意嗎?」

祝英台點著頭道:「到了真正為難的時候,反正我還有一個極妙的主意。至於定的什麼主意,你可以不必問。」

銀心聽了這話,依然碰了個小小釘子,只好放在肚裡。到了次日午飯以後,安人打聽小姐在樓上,於是一人走上樓來,見小姐變了,完全在看書,而且目不邪視。滕氏咳嗽兩聲,她才推書而起,叫了一聲媽。

滕氏在對面圓墩上坐下,四周看看,銀心也不在。便道:「這倒好談心,就是我們兩個。」

祝英台將桌子上書拿起,輕輕一拍,依然放下,看那樣子又將拿書念。

滕氏道:「我和你說話呀。這時候,你丟下書來,閑談一會兒,好不好呢?」

祝英台道:「母親的意思,我知道。還是把昨天的話,再說一遍,關於這樣的話,我早聽得膩了,還要談一談嗎?」

滕氏道:「我還沒開口,你就來個封箱大吉。但是我的話還是要講。」

祝英台一偏頭道:「那你就說吧。」

滕氏道:「人家馬家……」

祝英台道:「不用談,不用談,我說過,一聽就膩了。」

滕氏道:「哎!我兒一早就說不嫁,不嫁在家作什麼事?」

祝英台道:「侍候爹媽。」

滕氏將手一拍大腿道:「你爹媽死了呢?」

祝英台道:「那孩兒已經老了,閉門讀書守志。」

滕氏道:「那都是想入非非的話。我二老膝下無兒,俗言道,女婿有半子之勞,我兒嫁與馬家,將來生下兒子,尚可過繼祝家,這才是正理。」

祝英台道:「媽不必望下談,再談我就不聽了。」

說著,端起一本書來念。滕氏說什麼,他只當沒有聽見。滕氏說了半天,她半句回答都沒有。

滕氏只好站起身來,輕輕撲去灰塵道:「好吧,等你爹和你說。」

她回到前院,只是唉聲嘆氣。祝公遠一問滕氏,也半天沒有了主意。於是叫人去勸了英台幾趟,也是一點依從的話沒有。這些人報告,歸根結底,她說,你要她嫁,她不嫁,他要她死,她願死。她這話也太露骨了。祝公遠養了這樣大一個好女兒,決不願好好逼她死。因之祝公遠轉了慢步兩天,忽然想到一點主意。就對滕氏道:「女兒不嫁的原因,無非為了梁山伯。現在去問她,要怎樣才可以對得住亡人梁山伯。她說的辦法,若是能從的話,我就從了,從了之後,她總可以出嫁了吧。」

滕氏一聽,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麼辦法。只是員外說了,也只好去一趟。去談了半天,滕氏嘆了氣回來。

祝公遠見滕氏回房,當頭就問:「英台的答覆怎麼樣?」

滕氏搖頭道:「她說梁山伯已死,那有什麼辦法。爹媽若有疼惜女兒的真心,讓她閉門守節,侍候爹媽吧。」

祝公遠拍了桌沿道:「我不信,就憑她一個女孩,可以制服她爹媽。你不用管,到了那天用繩子捆,我也逼上迎接她的花車。」

滕氏見員外生氣生大了,也沒有作聲。祝公遠也索性不問,一切敞開來做。

到了次日正午,兩個媒人李有成田令謀同來了。祝公遠依然竭誠招待,不問後院的事。可是過了一會兒,自己卻走進前院來,對滕氏道:「馬家已擇定二十八日娶了。到了現在,不能不告訴英台一聲。還有一層,走旱路呢,還是走水路呢?若是走旱路,新人得在路上歇兩宿,新郎官前來迎娶,跟著花車走,路上略感著不便。若走水路呢,順了水道至多三天就到了。新娘在船上,一切像家裡一樣,新郎那就不必到我們家來了。水路離家二里路,有水碼頭,他們自到船上迎接。不過這是那邊的意思,新娘的意思怎麼樣,可讓我們問一聲,因為這個新娘非同等閑呢。媒人這樣說了,不能不請作娘的去問一聲。」

滕氏對這個請求,不能不感到麻煩,但是這一種麻煩,要逃也逃不了。便道:「好吧,我去問問看。若是她的答覆,同她往日一樣哩?」

祝公遠道:「你也告訴我,我當然有我的辦法。」

滕氏點頭,一個人就到會心樓來。祝英台雖在看書,滕氏也不理會。因道:「我又來吵鬧你了。但這也是好事一件。他們馬家現在已擇定日子,規定這個月二十八日娶你過門。」

祝英台對她看了一眼,依然看書。

滕氏是站在桌子角邊說話的,繼續的道:「他們對於路程,也有一種看法,不曉得看法是對的嗎?」於是將媒人告訴的話,說了一遍。

祝英台聽了這話,不覺心房又是一動。便推書而起道:「坐船走,經過胡橋鎮嗎?」

滕氏道:「這個我不知道。」

祝英台道:「你叫爹爹問一問。經不經過胡橋鎮,回頭告訴我一聲。」

滕氏一見,大為奇怪。不但沒有罵,還要去問一問媒人。便道:「若是經過胡橋鎮,就可以坐船前去嗎?」

祝英台道:「告訴爹媽,也沒有什麼。梁山伯的墳,就在胡橋鎮東北清道源九龍墟。」

滕氏想了一想,問道:「你是不是要看一看梁家墳?」

祝英台道:「當然是!」

滕氏想還問她一問,轉念一想,不要問吧!剛有點轉機,不要又弄壞了。便道:「好的,我替你問一問。」於是走回前院,臉上並沒有難堪的樣子。

祝公遠還沒有走,見她並沒有愁容,很是奇怪,問道:「她答應了嗎?」

滕氏道:「很奇怪,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就是問坐船走,經不經過胡橋鎮。我說,胡橋鎮與你姓祝的有什麼干係,她才說,梁山伯的墳就在這裡。」

祝公遠摸鬍子道:「哦!原來如此。無論經過不經過,有告訴她的道理嗎?」

滕氏道:「你真是傻!你只要把她騙上了船,還管梁家墳不梁家墳呢?」

祝公遠低頭想了一想道:「那末,你就告訴她正要由那裡經過。」

滕氏搖頭道:「撒謊可不好,你那姑娘脾氣大得很。」

祝公遠又想了一想,便道:「也好,我去問一問。」

說畢,親自上客廳去了,過了一會,祝公遠點頭進房道:「水程必須要走胡橋鎮經過。媒人就問,還是姑娘問呢,還是別個問呢?我就撒謊說,姑娘有幾個同伴,也住在這街上,女兒想去看上一看。兩個媒人都說,這是小事,叫船去彎一彎好了。這是實在情形,你去告訴她,看她還說些什麼。」

滕氏又只好前去,一見之下,祝英台不讓她母親開口,就先道:「船是由胡橋鎮經過的?」

滕氏道:「正是。還有什麼話嗎?」

祝英台道:「現在我得經爹爹當面答應我一件事的請求。若答應了,我終身由父母作主,若不答應,我就是寧死也不願出我祝家的門。」

滕氏道:「哦!當面求你爹爹。好吧,我們同去。」

於是滕氏引她到自己房裡去。這時。滕氏房裡正堆了綢綾匹頭,祝公遠拿起一匹綾羅看,又丟了下去,只管微微嘆氣。祝英台進到房門,先叫一聲爹。

祝公遠丟開衣料,然後一點頭道:「你來了,你還有什麼話說嗎?」祝英台點點頭。

滕氏道:「再來家裡,就是客了,有話坐下來說吧。」

祝英台道:「不用,我問爹爹,坐船前去,要由胡橋鎮經過嗎?」

祝公遠道:「不錯,是由胡橋鎮經過。」

祝英台道:「那胡橋鎮東北角九龍墟,是梁山伯墳地所在,希望船到那裡,停泊一下,兒上去一祭,以示今生未了之情。」

祝公遠道:「這個……」

祝英台道:「爹爹不必為難。爹爹以為可去,那就去祭一番。若以為不可去,當然,船也不坐了。」

祝公遠聽了這話,答覆她吧?分明是要答應英台請求,若不答應她的請求,又何必要她來問,真是依了自己的主張,把她用繩子捆起來,就交給馬家了。因此只摸摸鬍子,一刻答覆不出來。

滕氏在旁看到,知道員外為難,便道:「就答應讓她去吧。梁家弔孝,也讓她去過,還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祝公遠想了一想,將袖一揮道:「好!我就讓你去。可是有一層,還是不能披麻戴孝。」

祝英台很乾脆的道:「兒謹遵台命。可是君子一言,不能反悔。」

祝公遠道:「要不答應,就不答應;既然答應,豈能反悔於你。可是你這番前去,是不是前往馬家?」

祝英台道:「船是馬家雇的,我一個人往哪裡跑?」

滕氏連忙把話攔住,因道:「女兒說話,說一句是一句,既然答應了去,自然不能反悔。」

祝公遠道:「就是這樣說,我向前面陪客。」

祝英台也不管他陪客不陪客。自己往會心樓來。銀心跟著後面,同上樓來。四周一看,並沒有人,便道:「你答應馬家婚事了。」

祝英台道:「不答應怎樣辦?」

銀心道:「小姐決定不去,員外真能拿繩子捆嗎?」

祝英台道:「你倒有此膽量!這件事,你不用管。現在我要坐船動身了,你打算怎麼辦?」

這句話問到銀心心眼裡去,站著自理她的衫袖。只管望了英台。

祝英台望了她道:「你說呀!現在到了最後的時候了。」

銀心道:「我是跟小姐的,自然你到哪兒,我到哪兒。」

祝英台道:「這個我知道,我要問你心眼裡的話。」

銀心道:「我……我情願小姐不嫁。」

祝英台道:「這還只有心眼的一半,那一半,我替你說了吧?把你給四九,完成你們百年的姻緣。」

銀心微笑。

祝英台點頭道:「一定辦得到。到那時候,自然有人作主。現在我坐船去,你只管跟我去。到了要明白的時候,你自然會明白。」

銀心見小姐這樣吩咐,自然答應是。但是小姐說話裡面,頗有點神秘的意味,那也只好聽著吧!

自這天起,祝家上下,都知道小姐答應到馬家去了,大家做事,也顯出精神。不過祝英台本人,對於一切事,依然不問。到了二十四這日,馬家雇的船,停泊一里多路的小碼頭。來的共有兩隻船,一二十位家丁,真是祝英台說的話,船上儘是馬家人,她一人望哪裡跑。當時,馬家家丁拿了稟帖呈明祝員外。員外將艙位估計一番,將家裡老少擠一條船,東西放一條船。自己夫妻因為不放心祝英台,因此親自送姑娘到馬家人手上才放心,也坐了船陪同前去。至於銀心,依了祝英台的話,陪著小姐前去。

二十五日,大家上船。祝英台並未打扮,只穿了粉綠綾羅夾衫,臉上也未施脂粉。滕氏雖有點不以為然,然而梳洗打扮還有兩天,且自由她。銀心侍候她到后艙坐下,前艙就是爹媽所居。兩旁船窗,都用細紅繩攔住,扎的花葉密密,手都不能伸過去。祝英台看見了,心中只有暗笑。艙中倒是擺得齊整,有小床,有小杌,有圓墩。小杌上還擺了幾卷書。

祝英台道:「這船艙很好,爹媽不叫我,我不來前艙。」

祝公遠滕氏都答應好。

船走兩日,沒有一點兒不順意的地方。到第三日早晨,船已開入甬江。忽然風浪大起,船家把帆下了,只聽見船桅上的繩子,被風刮著呼嚕直響。甬江的浪,有兩三尺高,嘩啦一聲,向船邊直撲將來,船便搖擺不止。往前後看,白浪一個跟著一個,一直抵靠天腳。由左右看去,左邊隔江,浪向上翻動,江那邊景物,看不清楚。右邊江岸,卻離船身很近,只見幾十戶人家,由幾百株樹木擋住。那樹木一二分黃葉,被風一吹,樹沙沙的響。人家也就由樹木移動中,忽隱忽現。

祝英台就叫住船夫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船夫隔了船篷道:「這叫胡橋鎮,鎮頭上有個地方叫九龍墟。」

祝英台大聲道:「哦!你趕快靠了船。」

船夫道:「不用你吩咐,這大的風浪,船也不能開,我們也會靠攏的。」

祝英台扒了窗戶,向右邊望望,因道:「望你靠近九龍墟的地方,可以嗎?」

船夫答應可以。

於是這一條船,就向九龍墟地方,緩緩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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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間文庫:張恨水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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