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醉卧美人膝
原來,有些靜謐甜美的時光過去了,終究是尋不回來了的。當初的心心相印,在陰謀與詭計面前顯得那樣的脆弱不堪。那天造地設的一對如玉璧人,如今卻是形同陌路的仇敵。雲茉的心裡有幾分感慨,幾分唏噓,好在雨過天晴,師姐終是找到了依靠一生的良人。女人的一生,並不一定要嫁給自己愛的人才是幸福的,嫁給愛自己的男人,才是幸福的真諦。
不覺間,已經到了西華門處。因得這次羽林軍編排的調動,現今的宮門進出卻是十分嚴格的。沒有皇上與妃嬪的令牌或是旨意,宮人一律是不得外出的。雲茉的面色有些微微的不自在,目光泠泠地眺望著西華門處,還好,上官涼不在這裡。雲茉緩緩地吁了口氣,面色稍稍恢復了正常。玉無寒斜睨了雲茉一眼,淡淡一笑:「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是不是怕見到你的上官將軍?」
「你胡扯些什麼,當侍衛的話有個侍衛的樣子,待會要是不讓你出宮,我可不管你。」雲茉懨懨地白了玉無寒一眼,輕哧道,二人一面說著,已經到了西華門處。看守宮門的兩名侍衛已經將他們攔了下來,示意他們出示令牌。
雲茉掏出了鳳儀宮的出宮令牌,兩名侍衛這才放行通過。不時,上官涼已經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往西華門這邊過來了,身後跟著一隊人馬。雲茉怔了一下,略略地看了上官涼一眼,面色清瀾地低著頭,靜靜無聲地與玉無寒並肩而行。
上官涼麵色幽冷滄瀾地看著雲茉,蹙了蹙眉頭,眸子里閃爍著一絲糾結的困惑。那個英姿挺拔的侍衛,那個面若冠玉的年輕人,讓他的心裡無端地生出一絲嫉恨來。與此同時,玉無寒一臉倨傲輕蔑地看了上官涼一眼,唇角勾起一絲得意嘲諷的笑意。
「慢著,你們兩個。」上官涼忽然一聲清喝,叫住了出宮的雲茉同玉無寒,翻身下了馬,昂首闊步地向著二人走了過去。
雲茉身子一怔,卻是不聞其聲,繼續前行。「本將軍叫你們停下來,聽不到嗎?」上官涼快步地迎了上去,伸手一攔,擋住了雲茉的去路。雲茉有些愕然地看著上官涼,面色清幽地看著上官涼,緩緩一笑:「將軍是叫奴婢么?有事?」
「上官將軍,他們得了皇后的令牌,是出宮辦事的,沒問題的。」看守宮門的侍衛一面迎了上來,向上官涼稟告。上官涼神色清冷而漠然,目光在雲茉的身上掃視了一圈,最終在玉無寒的身上落定:「你是誰?本將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你呢,有令牌么?」
「回上官將軍,他是鳳儀宮新調來的大內侍衛,奉了娘娘的旨意同奴婢一起出宮辦事的。」雲茉謙和淡然地回道。上官涼斜睨了雲茉一眼,冷傲地道:「本將沒有問你,本將在問他。」一邊說著,狠狠地瞪視著玉無寒。
「雲茉姑娘回答的,就是屬下要說的,這個答案上官將軍滿意嗎?」玉無寒輕諷一笑,雙手抱胸道。
「出宮令牌了?」上官涼陰鷙著雙眸,冷聲相問。「大人,奴婢說了,他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和奴婢一起出宮的,令牌在這裡。」雲茉昂著頭,一臉清冷地看著上官涼,掏出了令牌。上官涼卻是不以為然,昂聲道:「一面令牌只允許一人出宮,你可以出去,他沒有令牌就不能走。」
看守宮門的兩個侍衛面色有些愕然,一時不解其意。雲茉面色一變,有些氣惱地看著上官涼:「平常出入宮門的時候只要有令牌就行了,只要是同屬一宮的,皆可放行,什麼時候要每人一塊令牌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本將軍既然接手了皇城禁衛的安全,就得按照本將軍的意思來做。」上官涼孤傲蕭冷,聲色俱厲地看著雲茉。
「你……」雲茉面色發白,咬了咬牙,狠狠地瞪著上官涼。他這樣子分明就是公報私仇。「上官將軍權力真是好大啊,宮裡的規矩都可以隨意更改。呵呵,只怕有一天,上官將軍會是第二個傅家二少了。」玉無寒漫不經心地掃視著上官涼,一臉的輕蔑之色。
「放肆,你敢侮辱本將軍。來人啊,給本將軍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給我拿下。」上官涼身子一顫,捏了捏拳頭,一面吩咐了手下的人將玉無寒緝拿起來。
「誰敢放肆。」雲茉高高地舉起鳳牌,一臉倨傲清冷地看著上官涼,「見鳳牌如見皇后,你們還不給我跪下。上官將軍,你藐視皇后威儀,該當何罪。」
一干侍衛將士刷刷地跪了一地,上官涼咬著牙,有些不服氣地看著雲茉,終究是跪了下去,狠狠地捏了捏拳頭,雲茉將那面出宮令牌給了玉無寒,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澹澹地看著上官涼,「奴婢本來不想把鳳牌拿出來的,是將軍逼奴婢這麼做的。現下鳳牌和出宮令牌都有了,如此,奴婢與他可以走了吧。」
「當然可以。」上官涼緩緩地抬起頭,剛毅俊挺的面容有些扭曲,咬了咬牙,彷彿傾盡了所有的力氣,「就是他么?他就是你心裡的那個人么?真好啊,真的很好,如今你們居然都私會到宮裡來了。不過你們記住了,宮廷有宮廷的規矩,如果你們有任何僭越的地方,到時候,不要怪本將軍不留情面。」
「上官大人放心好了,屬下既然能夠來到宮裡,自然是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能做,這點分寸還是有的。能夠跟自己心愛的人同在屋檐之下,遠遠地看一眼就足夠了。屬下雖然官職不比大人高,但是屬下比大人你幸福,可以每天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只要這樣看著,就足夠了。當然了,屬下也希望大人你早日覓得如花美眷,那麼以後大人就不會每天這樣冷冰冰硬邦邦的了。」雲茉正待回話,玉無寒已經搶先答了話,雙手抱胸,神色盡顯得瑟與興奮。
上官涼麵色瞬間青紫一遍,緊緊地握著拳頭,抬起頭來,眸光厲冽地看著玉無寒,眼裡滿是咄咄的恨意。
雲茉想說些什麼,終究沒有開口,面色清幽淡薄,緩緩地瞥了玉無寒一眼:「咱們走吧。」一面說著,已經提了裙擺,施施然地出了西華門。玉無寒將劍搭在肩膀上,一路吹著口哨,儘是戲謔與嘲弄之意。
上官涼低著頭,額頭上的青筋隱隱起伏,目光黯然寥落地看著雲茉絕塵而去的身姿,心裡頭好像被什麼給剜去了一塊一樣。看著他們並肩而行的般配身影,聽著玉無寒那滿是得瑟的吹噓,上官涼只覺得全身好像被冰雪覆蓋了一般。
那麼多的清醇過往,那麼靜謐的曖昧時光,那樣巧笑嫣然的調戲,都只是幻想么?雲茉,你的心裡,就真的不曾有過我的存在么?上官涼閉了閉眼,陷入了糾結的回憶里。
就在他低頭的那一瞬間,遠去的清麗身影,緩緩地側頭,目光楚楚地看著那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身影,雲茉深深地吸了口氣,眼裡有濕潤的水暈散逸開來,心中喃喃而語:「上官將軍,對不起,我們有緣無分,我不能害了你。我明白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我又何嘗不是了。可是你身上不僅背負著大梁的重責,身體里還流著前朝的血液。一旦我和你在一起了,淑妃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破壞我們的,我不能讓你成為她的棋子,不能讓你受大梁百姓的唾罵,不能讓你背負投敵叛國的罪名。你的路還很長,你有大好的錦繡前程,雲茉只是個小小的婢女,不值得你這樣用心的,不值得的。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給!」玉無寒俊美的面容上亦是浮起一絲濃濃的哀傷,看著她這樣為這個男人傷心費神,心裡有些嫉妒,更多的,是對這個嬌柔清麗的女子的憐惜和疼愛。
雲茉怔了一下,看著玉無寒遞過來的手絹,搖了搖頭,吸了口氣道:「我用不著,沒事。」
「明明很傷心,明明很難過,為什麼還要強撐了。我的東西,對你來說,就這樣讓你接受不了嗎?」玉無寒幽幽地看著她,輕諷地笑了一下,「為什麼我沒有早一點遇到你,為什麼你先認識的是他?既然你已經不能和他在一起,為什麼就不能多看看你身邊的人一眼了?」
「雖然不能在一起,可是有些東西會永遠留在心裡的。玉無寒,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的。你是鼎鼎有名的江湖人,你該去過你的江湖生活。皇宮,不適合你的,你何苦要這樣委屈自己了。」雲茉抬起頭,抿了抿唇角,凄瑟地笑了笑。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我決定的事情,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我一定要等到你喜歡上我的那一天為止。」玉無寒咬了咬牙,目光堅決有力,帶著一種志在必得的驕傲神情。
「隨便你。」雲茉懶懶地瞥了玉無寒一眼,轉了身過去,再不多言,一路往惠王府過去了。忽然間,她的心裡有了一絲負罪感,當初就不該去招惹這個男子的,如今,卻是想甩也甩不掉了。
惠王府。
院前是兩棵參天的古樟,枝繁葉茂,吸收著秋日的明光。走在樹下,給人一種陰翳的清冷之感。雖是初秋,卻隱隱感到了深秋的蕭條與孤寒。依然與從前那般清幽閑適,依稀如曾經的雲淡風輕。雲茉向看守大門的家丁稟明了來意之後,已經有人出來將他們迎了進去,卻是那柳黛音的婢女菲兒。
菲兒一身素雅的黃色,眉宇之間透著一股精靈小巧,一路領著雲茉,一面與她閑話家常起來,介紹著惠王府的各個院落與景緻。
「雲茉姐姐,前面就到了,王爺和王妃在書房裡了。」菲兒言笑晏晏地看著雲茉,清靈地笑了笑,一路分花拂柳,引著雲茉同玉無寒到了書房別院。
雲茉雙手扣於小腹之處,四下里看了看,面上清涼淡漠。曲徑通幽,還真是別有一番風采。古樸的大院,一點也不似京城達官貴族的富麗堂皇,金碧輝煌。親王的居所一般都是樓閣聳立,氣派不凡。可是這惠王府卻沒有那種王公貴族的奢侈與驕矜,處處顯露著典雅與素淡,卻又不失皇家子孫的貴氣與雍容。
惠王那樣溫潤如玉的人兒,也只有在這樣雅緻清幽的地方才能讓他靜心詩詞歌賦,讓他彈琴弄月吧。雲茉沉沉地吁了口氣,目光有些廖然與清寂。
「雲茉姐姐嘆氣做什麼?是覺得這地方一點也不像王爺住的地方吧,是不是太過簡陋了。」菲兒回頭瞅了雲茉一眼,低低地問道。雲茉輕淺一笑,隨口道:「怎麼會了?惠王高風亮節,與世無爭,這樣的地方正是合適他的。若是太過華麗張揚了,倒也不像惠王的為人處世了。」
「姐姐對王爺好像很了解呀,您以前來過這裡嗎?」菲兒蹙了蹙眉頭,好奇地問道。雲茉怔了一下,翩翩一笑:「惠王聲名在外,宮裡頭的哪個人不曉得。我啊,以前有來過一次的。你呢,似乎以前沒有見過你。」
「我啊,是新來的,這也是我頭一次住這麼好的房子了。」菲兒快活地笑了笑,一邊摳了摳頭,天真無邪地看著雲茉。雲茉亦不再多言,緊緊地跟在了菲兒的身後。玉無寒雙手抱胸,一臉清嚴肅正地看著那個俏麗活潑的菲兒,微微地斂了斂眸子。
不時,三人已經到了書房外邊,因得是見客,菲兒將他們安置在了偏廳里,進了書房稟告惠王與王妃了。
「這裡的環境倒是挺不錯的,看來他這個王爺當得還真是逍遙自在啊。不過啊,我總感覺這地方有些陰森森的,有點壓抑。」玉無寒吁了口氣,眸光一轉,四下里在偏廳里掃視了一圈,雖是開著門,大晌午的陽光卻沒有法子照進來,清凈安寧得有些不像話。
雲茉低低地吁了口氣,輕柔婉約地站著,目光忽而一怔,迎向了進得門來的惠王與柳黛音。惠王一襲磊落白衫,荷衣蕙帶,清俊儒雅,一如往常的溫潤如玉,就像一陣柔風,只是看一眼,便映到了心底。
柳黛音依然是墨綠雪紡裙,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小女人的嬌怯與羞澀,小鳥依人一般傍在惠王的身側,沉默可親,到底是王妃了,身上的氣質也變了不少。
「奴婢見過惠王,王妃。」雲茉雙手環於腰腹之間,施施然地行了個禮。惠王淡潤地看了雲茉一眼,低低地道:「免禮。」
「招呼不周,還望雲茉姑娘見諒。不知道雲茉姑娘前來,有何事情?」柳黛音緩緩一笑,低眉順目地看著雲茉。
雲茉微微地掃了柳黛音一眼,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欠了欠身子道:「奴婢來此,是要恭喜王妃和王爺的。」「恭喜我?何喜之有?」柳黛音一臉驚愕地看著雲茉,不解地說道。
「自然是王爺和王妃的大喜了。皇上和皇後娘娘商量了,三日之後要給王爺和王妃補辦一場婚宴。皇後娘娘說了,到底是皇親國戚,萬不可怠慢的。王爺娶親,沒有向皇上皇后稟告,卻是有些於理不合。王爺為朝廷盡心儘力,對皇上忠心耿耿,娘娘深感謝意。故此,特地差了奴婢前來,告之婚宴之事。這裡是婚宴當天的安排,請王爺和王妃過目,看看可否還滿意。」一面說著,雲茉看了身後的玉無寒一眼,示意他將帖子交給惠王。
惠王的面色閃過一絲淡淡的慍怒,旋即歸於了寧和,目光清幽地看著雲茉。柳黛音只得依言接了那帖子,臉上閃過一絲興奮,可是看著惠王淡然自若的表情,心裡有些空空落落起來,低著頭,不發一言了。
「雲茉姑娘,請你回去轉告皇後娘娘,娘娘的一番心意燁澤心領了。只是惠王已經娶親了一次,不想再過多鋪張了。婚宴之事,不勞皇後娘娘操心了,燁澤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而且,本王的王妃也不會計較這些形式的,對么?」燁澤冷冷地哼了一聲,一面說著,側頭看向了一旁的柳黛音。
柳黛音柔軟一笑,一邊合了帖子,笑笑而語道:「是啊,妾身既已委身王爺,無論貧窮富貴,妾身都不會在乎的。只要能夠和王爺在一起,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王爺對妾身好,妾身就心滿意足了。雲茉姑娘,請你回去轉告娘娘,多謝娘娘的一番盛情美意,只是妾身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雲茉吁了口氣,淡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對夫妻,回首又望了望玉無寒。玉無寒洒洒一笑,上前一步,抱拳行禮道:「王妃淡看榮華富貴,不計名分,這份淡薄心性的情懷實在是令人欽佩。其實剛才王爺都說了,婚宴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有沒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守在一起的那份決心和感情。既然如此,辦一場婚宴又能如何了。王爺是王公貴族,地位尊榮顯耀,要知道,並非所有的達官貴族都能向王爺這般看得開的。惠王娶親,京城中卻是沒有幾個人知曉。倘若日後王妃與其他達官貴族的家眷在一起的話,怕是要給他們看清恥笑的。堂堂王妃,連正式的娶親儀式都沒有,不知道的,還會把王妃當成尚宮局的丫鬟來使了。王爺忍心王妃遭此羞辱么?」
惠王的面色一變,抿了抿唇,一面看向了一旁的柳黛音。柳黛音亦是一臉的憂愁之色,脈脈地低了頭。一旁的菲兒開始上前鳴不平起來:「王爺,他說得有道理啊。王妃娘娘這樣沒名沒分地跟在王爺的身邊,卻是委屈極了。您不知道,前兒個在宮裡頭,碰上了王妃娘娘以前的處事,還將王妃娘娘當丫頭使喚了。我都說王妃娘娘是惠王妃,他們還不行,還奚落嘲笑王妃,說王妃娘娘是麻雀變鳳凰,白日做夢。是癩蛤蟆……」
「菲兒,不要說了,誰讓你插嘴的。」柳黛音嚶嚶一聲,一邊將菲兒拉到了一旁,吸了口氣,面上帶著一絲悵惘之色,眼裡有水色的光華盈盈而動。
燁澤身子一顫,有些哀憐地看著柳黛音,一邊握住了柳黛音的手,疼惜痛心地道:「為什麼你不跟我說了?」
「不過是些小事情而已,再說了,以前妾身在宮裡的時候,向來就是委屈慣了。他們又沒有打我,他們不相信妾身罷了。嘴長在他們身上,只要妾身心裡明白王爺對妾身的情意,其他的,妾身是不會在乎的。」柳黛音溫柔如水地看著惠王,不以為然地說道,似乎看得很開。
「可是讓你受委屈,我在乎的,你是我的王妃,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告訴天下人,你就是惠王妃。」燁澤蹙了蹙眉,鄭重其事地道。
「王爺。」柳黛音吸了口氣,楚楚溫婉地看著燁澤,梨花帶淚起來。雲茉一臉狐疑地看著柳黛音,心裡頭冷冷地哼了一聲,黯然地低了頭,思忖道:「這個柳黛音還真是深藏不露,扮楚楚可憐真是厲害。想來,她應該在惠王的身上花了不少功夫了。惠王啊惠王,我該怎麼說你才好。幸得師姐沒有跟了你,你這樣優柔寡斷的人配不上娘娘。她不過是隨便假意的一哭,你就心軟了,當初師姐那樣求你聽她解釋,你怎麼就下得了手了。」
「王爺這麼說,應該就是接受娘娘的安排了。」雲茉聳了聳肩膀,巧笑嫣然。
「一切都聽皇後娘娘的,微臣在此謝過皇後娘娘對微臣這樣的厚愛和眷顧,微臣會謹記娘娘的恩德的。」惠王洒洒地轉了身,一甩衣袍,一字一句地道,字裡行間似乎有著一股濃濃的憤懣之意。
「王爺何須言謝了,這都是皇後娘娘應該做的。娘娘說了,她是王爺的嫂子,嫂子自然是要對小叔親愛有加了。而且皇後娘娘還說了,會認王妃為義妹的,這樣一來,卻是有身份有地位,不至於叫人看輕了,被人說三道四的。」雲茉昂著頭,一臉燦爛地看著惠王。
惠王微微地握緊了拳頭,面上一派溫和之態:「那麼臣弟只有等有機會再向皇嫂說一聲謝了。皇后真是替臣弟設想周到,什麼都準備好了。」
「妾身也謝過皇後娘娘的一番苦心,妾身一定會銘感在心的。」柳黛音跟著行了個禮,目光里閃過一絲淡淡的歡喜與得瑟。心裡喃喃而語:「鄭若爽,你終究還是要親自把我推到王爺的身邊,你終究還是輸給了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法華寺外的生死不棄,山澗里的篝火相依,情到濃時的海誓山盟,雪夜迴廊里的溫情相擁,那些彌足珍貴的回憶終究在歲月的侵蝕中黯淡了屬於它的光彩。
燁澤的心裡卻是一陣說不出的凄涼寥落,曾經生死相許的戀人已經是鳳霸天下的皇后,她的瞳孔里,已經沒有任何地方承載他的縮影。可是他的心,從未離開過她,哪怕是她殺害了自己的母妃,對於她,他也沒有辦法恨起來。愛情是一場玉石俱焚的心碎旅程,如果時間可以倒回,該有多好,他依然是閑散自得的王爺,宮廷的紛爭,朝廷的起落,後宮的爭寵,這些都與他無關,如果可以,不如不遇傾城色。
襄王有意,神女有夢,這樣一段天作之合的美滿姻緣最終在殘酷的現實里黯黯地褪了色。雲茉長吁了口氣,抿著唇角,微微地看向惠王:「既如此,那麼三日之後,就請王爺在家中贏得美人歸了。奴婢告辭了。」說著,已經攏起了袖子,纖纖盈盈地邁出了偏廳,輕柔閑適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妙麗生姿。
惠王溫潤的面上閃過一絲清郁的憂愁來,緩緩地吁了口氣。柳黛音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惠王略顯疲倦蒼涼的神色,一邊拉了拉惠王的袖子,憐憐地道:「王爺還是不習慣熱鬧鋪成的,王爺要是覺得為難的話,就讓妾身進宮一趟,親口與娘娘說,不需要這麼費事了。皇後娘娘是個明事理的人,想來也會應允了我們的要求的。」
「你想到哪裡去了,怎麼會了。」惠王收斂了疲倦之色,緩緩一笑,和藹地看著柳黛音,「我也是該給你一個名分,你在我身邊這麼久,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我只是有些難過,難過為什麼我沒有在母妃還在人世的時候,聽了她的話,娶了你為妃。那樣的話,母妃也就不會帶著遺憾離開了。」
「是啊,轉眼間又快一年了,不知道母妃在下面過得怎樣?」柳黛音長吁了一口氣,面上的神情變得哀愁起來,深深地嘆氣一聲,「母妃就這樣含冤莫白地走了,真叫人難過。王爺,其實這一年來,妾身一直有個疑問,可是又不敢問王爺。」
「有什麼疑問?」惠王的身子顫了一下,目光清融地看著柳黛音。「母妃真的是染了重疾而亡的么?妾身還記得小年夜的那天晚上,王爺和母妃一起被宮人給送了回來。王爺的身上都是血,而母妃,口中也一直流血不止,一點也不像是犯了病的樣子,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傷及了肺腑。剛好那個時間,皇後娘娘也……突然遭到了行刺,受了重傷,卻是有些太巧合了。皇宮戒備森嚴,刺客哪能那般來去自如了。妾身知道,王爺喜歡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也曾鍾情於王爺,而太妃娘娘一直對你們的事情不贊同,很是抵觸。太妃娘娘過世之後,王爺再也沒有提起過皇后了。妾身想知道,母妃的死,是不是跟皇後娘娘有關?」柳黛音欲說還休,惴惴不安地看著惠王,咬了咬唇。
惠王閉了閉眼,溫潤的面色已經斂了一絲慍怒之色,緊緊地握著拳頭道:「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本王不想再說了。從前的一切,都是個錯誤。是我沒有照顧好母妃,是我害得母妃含冤而死。」
「妾身,妾身明白了。對不起,王爺。」柳黛音目光蕭清冷淡,垂著頭,眸子里溢出淚水來,低低地抽泣起來。即便是讓他見到了皇后殺死太妃的整個過程,他也依然這樣倔強固執地守口如瓶,緊咬著這個秘密不鬆口。原以為他們之間有了殺母之恨,已無迴轉的餘地。可是看著眼前寂滅清冷的男子,那憂鬱哀傷的清眸里分明還藏著一段無法忘卻的過去,一個怎麼也抹不掉的影子。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為他做了這麼多事情,還是走不進他的心裡。為什麼那個女人到今天還可以在他的心裡佔據著滿滿的分量。
惠王沒有回頭,緩緩地走出了偏廳,只留下了一句話:「你好生歇息吧,三天之後,還要忙了。我有點悶,想去街上走走,午飯不用等我了。」一面說著,風清如玉的身影已經朗朗地消失在了庭院里。
柳黛音只覺得心口一陣堵得慌,隨手一甩,便將茶几上的一副茶具摔到了地上,發出清脆刺耳的噪音,亦如她此刻躁動不安的情緒,緊緊地扣著拳頭,素麗端靜的面容變得陰鷙冷寒無比,咬牙切齒地道:「為什麼,為什麼,我付出了這麼多,你連一個溫暖的懷抱都不肯給我。燁澤,你真的感覺不到我對你的愛嗎?她有什麼好,有什麼好,讓你這樣牽腸掛肚。鄭若爽,你這個賤人,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都討回來的,你等著,一定會的。」
「怎麼了,悶悶不樂,苦著個臉的,誰惹到你了。喂,你不會這麼多情吧,連惠王妃的醋你也要吃,你會不會太博愛了。」從惠王府出來,雲茉便耷拉著個臉,沉鬱氣悶得很。玉無寒瞧見她這樣的模樣,一時有些好奇起來,不住地在身後聒噪著。
「你真無聊,那樣虛情假意的女人值得我生氣么?我只是不喜歡那種裝可憐的女人罷了,只是恨,恨有些人有眼無珠。」雲茉立定了身子,懨懨地白了玉無寒一眼,長長地吁了口氣。
「那個女人的確是深藏不露,心機深得很,跟你倒是有一拼的。」玉無寒雙手抱胸,唉了一聲。「喂,你這話什麼意思。」雲茉抬起頭,一臉質問地看著他,「我什麼時候耍過心機了。不要把我同那種女人做比較,太侮辱我了。」
「為什麼我會覺得你有時候又天真傻氣得可愛了。」玉無寒自嘲地笑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她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只是想看緊自己的丈夫,何錯之有?再說了,皇后和皇上現在過得好好的,你這樣生氣,是希望皇后和王爺再發生些什麼嗎?人總是要往前看的,過去的就是過去了,這一點,你師姐比你看得開多了,她不會永遠地活在過去的感情里。人,要學會適時地放手,才能生活得更加快樂。一味地沉湎於過去而忽視身邊存在的東西,這是不明智的選擇。」
雲茉眸光一暗,深深地吸了口氣,輕咬朱唇,訕訕地笑了一下:「你這話是在影射我么?你想讓我丟掉過去,接受你的感情?」
「你能這麼想是再好不過的了。」玉無寒輕笑道。「那麼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即便我放下了過去,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了。玉無寒,話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心思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那你也要失望了,我這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喜歡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玉無寒促狹地揚了揚眉毛,言笑晏晏地看著雲茉。「你……」雲茉一時間氣結,想不出什麼話來堵他,嘆了口氣道,「跟你這種人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懶得理你。」一邊說著,雲茉已經轉了身子,扭頭就要走,身子忽然一頓,目光怔忡惑然地看著對面的白衫男子,那個清寥憂鬱的落落王孫。
玉無寒面色也跟著一滯,不解地看著對面的惠王。
「能上去喝一杯茶么?剛才在王府都沒有好好招待你。」惠王瓊姿玉立地看著雲茉,磊然一笑,目光誠摯而溫軟。雲茉猶疑了一會,一面看了身後的玉無寒一眼。
玉無寒已然明了惠王的來意,低低一笑:「反正回宮的時間還早,喝杯茶也無妨。我在下面等你,你去吧。」說著已經轉過了身子,目光聊聊地看著周遭的人群。
彼時,雲茉已經隨著惠王上了茶樓,要了一個靠窗的雅間坐下,小二將上好的茶奉了上來,茶香裊裊,回味不絕。雲茉目光悠悠地看著惠王,靜默無言。惠王端著茶杯,清眸不時往樓下眺望,唇角勾起一絲梨渦淺笑:「他對你很好,是個不錯的人。」
「對你好又有什麼用?」雲茉不屑地哼了一聲,目光清厲地看著惠王,「王爺曾經不也對皇後娘娘很好的么?可是結果了,又能怎樣,還不是刺了娘娘一劍。刺得娘娘的心口到現在還疼,一到冷天,就會難受。這世上,男人對女人的好,永遠都是廉價的。」
惠王安然清雅的面色一頓,面上有一層痛楚彌散開來,呵了口氣:「你說得對,我的好,的確是很廉價。皇后,她,她現在過得還好嗎?她跟皇上……怎麼樣了?」
「王爺希望她跟皇上怎麼樣了?」雲茉反問,一臉戲謔地看著他,「這些事情,我想不應該是王爺來操心的。如今宮裡的人都知道,皇後娘娘三千寵愛在一身,皇上對她疼惜得不得了。而且,下個月皇後娘娘就要做母后了,皇上不知道有多高興了。」
「是嗎?真好。」惠王的面色有些尷尬,自失地笑了一下,「想不到娘娘這麼快就要當母后了,實在是太快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雲茉已經聽出了惠王的言外之意,面色有些泛白,咬著唇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可是我告訴你,有些事情娘娘也是身不由己。娘娘對你的感情,絕對是真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都不重要了。」惠王凄惻一笑,眸子里閃爍著熠熠的光彩,「只要她過得幸福,所有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
「在你的心裡,娘娘就是這樣的人么?」雲茉一臉凄迷地看著惠王,顫聲道,「你真的認為娘娘會那樣心狠手辣,會對太妃娘娘下手么?」
惠王平和溫軟的面容一瞬間黯淡清涔了下去,眸子里閃過一絲酸澀的苦楚來,唇角微微上揚,輕輕地哼了一聲:「事實是什麼樣子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皇后了,不是么?」
「是啊,的確是不重要了。王爺也有了自己的王妃,而皇後娘娘,自有她的路要走。一切都過去了。」雲茉看著惠王一臉平和清寧的神情,心中亦是有幾分廖然凄落。再深厚難捨的感情,終究還是會被時間的黃沙掩埋,漸漸地忘卻風化。
可是,她的心裡到底是有幾分不甘的,那麼深厚真摯的愛情,信任卻是那麼的艱難。雲茉緩緩地起身,面色清嚴肅正地看著惠王:「既然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我想,奴婢也沒有什麼要和王爺說的了。奴婢只能替娘娘祝福王爺了,娶得王妃那樣的如花美眷。」
「聽你的口氣,似乎在怪我。」惠王輕淺的笑了笑,聳了聳肩膀,嘆息一聲,「事到如今,你覺得真相於我們而言,重要麼?如你所言,一切都過去了。」
「是,王爺和娘娘之間的感情已經是過去了。可是王爺還是欠娘娘一個清白。奴婢只想告訴王爺,娘娘是不會對太妃娘娘下手的。今天這樣的局面,又是誰造成的。王爺口口聲聲說愛著娘娘,可是連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相反的,皇上卻可以無條件地相信娘娘。」雲茉有些嘲諷地笑了一下,目光藹藹地看著惠王。
「是嗎?那我要恭喜皇後娘娘了,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保護她,愛護她的人。」惠王的面色顯得愈加的凝重憂愁起來,緊緊地握著拳頭,驀然間抬起了頭,一臉風輕雲淡地看著雲茉,「有些事情,眼見的未必就是真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本王相信,小年夜的那晚,你也有過不得已的苦衷吧。既然我們的苦衷都是因為同一個人,只要她幸福就好。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一面說著,惠王已經起了身,嫻雅貴氣地笑了笑,「本王就不打擾你了,告辭。」
雲茉身子一晃,有些愕然驚詫地看著這個如風一般清寂瀟瀟的男子,那落寞無奈的眼神里彷彿隱藏了很多秘密,卻又因為某些緣故不能說出口來。小年夜的那晚,他知道了什麼嗎?可是,為什麼他不說下去,他這樣欲說還休又是什麼意思。
「王爺,您就沒有別的什麼話讓奴婢帶給娘娘了嗎?一點也沒有嗎?」雲茉轉過身來,看著邁出雅間的惠王,急急地喚住了他,眸子裡帶著一絲希冀的渴盼。
惠王略略地頓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說多了,於我們都沒有好處。」言畢,惠王落拓孤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黯黯而去。
雲茉佇立良久,默默無聲地看著街道上漸行漸遠的那一抹飄逸洒然的白色,咬了咬唇,從女人的直覺來講,惠王的心裡始終都深愛著皇后,可是他卻又偏偏地和柳黛音走在了一起,他們之間到底是貌合神離還是恩愛歡好了。一時間,雲茉的心裡有些迷糊起來,體會不出惠王的言外之意。
鳳儀宮。
午時的時候,雲茉與玉無寒在外邊的酒樓里吃了飯才回來。回到宮中,雲茉卻是心事重重的,看著安然若素的皇后,望著她一臉幸福滿足的表情,心中那股壓抑已久的歉疚在她暖暖的笑意中漸漸地沉了底。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眼前的才是重要幸福的。皇上既然對師姐這樣情深意重,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了。何況,惠王已經有了家室,即便撥開了一些迷霧真相,他們都已經回不到曾經的海誓山盟了。
「怎麼樣?惠王答應了么?可還滿意?」若爽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一絲希冀,一面問了起來。雲茉抿著唇角,目光清瀾地看著皇后,淡然一笑:「王爺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他也覺得應該給王妃一個名分,讓天下人知道,惠王妃是誰。」
「哦,是嗎?」若爽的面色有些悵然,緩緩地在美人椅上坐了下來,「這樣很好呀,本該如此的。惠王妃溫柔賢惠,善解人意,的確是不能這樣委屈了她的,本宮替他們開心。」
「娘娘是真的開心么?還是在強顏歡笑?娘娘的心裡,當真忘得一乾二淨了么?」雲茉一臉狐疑地看著若爽,澹澹而語。
「即便忘不了,又能如何了。」若爽苦澀地笑了一下,昂起頭,「我和他已經是兩個世界里的人了,從他選擇不相信我的那一刻開始,曾經的鄭若爽已經死在了他的劍下,眼前你看到的,是大梁的皇后,再無其他的身份。我現在愛的,是皇上,這一點我很清楚明白。」
「娘娘能這樣想那是再好不過的了。」雲茉一臉釋懷地看著若爽,「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皇上待娘娘,真的很好,已經超出了一個帝王的全部了。」
「是啊,皇上待我真的是太好了。想想看,以前的時候,我對皇上是那樣的討厭和排斥,完全沒有想過我會和他走到今天。也許這就是緣分吧,冥冥之中早就註定了。皇上的耐心和執著讓我真的很感動。或許,其實我在很早之前就愛上了皇上,只是不自知罷了。一個女人,有這樣一個肯為你等待付出的男子,這是何等的幸福啊。所以呀,緣分來了的時候就要抓緊,不要等到哪一天失去了才來後悔。雲茉,我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幸福,能夠真正看清自己的心。否則的話,傷人傷己,那就是太不值得了。」若爽抬起頭,眸子里閃爍著一絲興奮的光澤。
「我的幸福?」雲茉吁了口氣,目光悠悠地看著若爽,頷首一笑,「奴婢很清楚自己的心,奴婢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但願你說的都是真心話。」若爽面上浮起一絲柔軟的淺笑,一邊握住了雲茉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雲茉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她清楚的明白,她心裡的那個位置永遠只留給了上官涼一人,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玉無寒雖然好,卻終究是有緣無分。
漪瀾殿中,錦衣素服的柳黛音翩翩而來,一臉雍容優雅地看著淑妃,行了禮之後,淑妃命人賜了座,摒退了內殿里的下人,兩個各懷心事的女子面對面地坐著,目光桀驁地看著彼此。
「真是沒有想到,如今的你,已經是惠王妃了。看樣子,這大半年來,你的付出沒有白費,本宮要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了。」淑妃妖冶地笑了笑,轉動著手指,慵懶地開了口。
「淑妃娘娘也不錯啊,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後宮,除了皇后之外,便是娘娘最得盛寵了。只要皇上相信了娘娘,其他的,對娘娘而言,相信都不是什麼費力的事情了吧。」柳黛音唇角含笑,目光溫和寧軟地看著淑妃。
「你也都說了,這後宮,最大的終究還是皇后,有她在的一天,本宮這位置就坐得不舒服。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看你的樣子,雖然是當了王妃,似乎還是不滿足的吧。惠王是個情種,想要丟掉過去,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淑妃也懶得同柳黛音繞彎子,開門見山地道。
「娘娘還真是夠直接的。」柳黛音面色有些微微的不快,輕輕地笑了一聲,「不過嬪妾相信,終有一天,惠王的心會完完全全屬於我。」
「你們兄妹兩,還真是一樣,自負得可以。」淑妃勾了勾唇角,嘆息了一聲,「要想惠王的心也在你的身上,除非是皇后死了。本宮實在是不明白,像你這樣聰明的女人,為什麼要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了,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沒聽過一句話么?聰明的女人在愛情面前都是盲目的。說不定,我將會是娘娘的前車之鑒。」柳黛音曼聲而談,巧笑倩兮。「你放心好了,本宮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做什麼,絕對不會重蹈你的覆轍。說到這裡,本宮也要提醒你一句,你那好哥哥,似乎對你的情敵很不一般啦。」淑妃不以為然地看著柳黛音,輕嘲地笑了笑。
柳黛音面色有些發白,捏了捏拳頭,慢條斯理地道:「多謝娘娘的提醒,嬪妾自會跟哥哥說的。如今嬪妾已貴為王妃,日後娘娘需要什麼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不知道娘娘現在心裡有什麼計劃沒有?」
「你也知道,皇后不是盞省油的燈,直到現在,她還是一直盯著本宮。本宮想要做些什麼,都挺費力的。」淑妃唉聲嘆氣起來,一臉無奈地看著柳黛音。
「是嗎?娘娘這麼聰明厲害的人物,會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嗎?」柳黛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淑妃。「法子倒也不是沒有,只是嘛,還是需要王妃你的配合了。」淑妃笑得一臉的燦爛,冉冉地說道。
「哦?不知道嬪妾有什麼地方可以效勞到娘娘了?」柳黛音蹙了蹙眉。「皇后如今不是懷孕了么?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產了,若是提前早產的話,你覺得皇上心裡會有想法嗎?如果再讓皇后和王爺舊情復燃,本宮再從旁煽風點火,相信到時候,一定會是場精彩的好戲。當然了,這就要看王妃你能否割愛了?」淑妃微眯著眼睛,說出了自己的計策。
柳黛音清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森寒,幽若的眸子里有厲冽的冷光一閃而逝,昂著頭,一臉桀驁地看著淑妃,握了握拳:「娘娘真是好謀划,可惜你找錯人了。嬪妾不像娘娘那樣不折手段,也沒有娘娘那樣的野心,嬪妾只想安心地當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
「賢良淑德,連自己的婆婆都可以下殺手,這四個字你擔待得起么?不折手段倒是挺適合你的。」淑妃有些好笑地看著柳黛音,語氣里極盡挖苦諷刺之意,一番話卻是刺得柳黛音面色一陣發白,有些緩不過勁來。
淑妃看著沉默安靜的柳黛音,勾了勾唇角,融融地笑了笑:「本宮的這個建議希望王妃你可以好好考慮,當然了,你可以不答應,本宮會想另外的法子。」
「嬪妾先行告辭了。」柳黛音面色清涼岑寂地看著淑妃,沒有回她的話,欠了欠身,行了個禮,裊裊地出了漪瀾殿。
李漪瀾一臉酷冷得瑟地看著柳黛音踽踽而去的妙麗清影,眸子里的光華更加的熱烈,扣緊了手中的青花瓷杯,緩緩地對著茶水吹了口氣,臉上浮起一絲蒼冷幽涼的笑意,冷冷地哼了一聲:「想置身事外,沒有那麼容易。你想當賢良淑德的好妻子,本宮才不會如你的願。這一次,你不想插手也得插手。本宮倒要看看,如果讓王爺知道了殺害太妃的真正兇手,你是不是還能像今天這樣悠然自得。皇後娘娘,臣妾倒要看看皇上還能寵你多久,這後宮,你還能風光到什麼時候。」
秋意微涼,透著蕭索之意。秋日的明光照在柳黛音的身上,柳黛音竟是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這氣派繁華的漪瀾殿中,那虎視眈眈的淑妃讓她沒有來由地起了一陣寒意。
看著眼前一池秋水,微風徐徐,漣漪清漾,緩緩而過,一如她此刻安寧平和的心境。樹欲靜而風不止,這樣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了。原以為,這皇宮與她再也沒有任何的牽扯了,原以為,她可以和惠王過著安寧幸福的小日子,這樣簡單的渴望竟也成了一種奢侈。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柳黛音蹙了蹙眉,悵悵地吁了口氣,揚起頭,看著有些晦澀寥落的天空。驀然間,柳黛音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警覺,斜斜地往後掃量了一眼,卻見了一身侍衛戎裝的拓拔野昂昂地走了過來,面色清蕭肅然。
「這一年來,過得還好嗎?」拓拔野淡淡地開口,目光泫然地看著柳黛音。「幸福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我都不知道,離開京都,竟然快一年了。」柳黛音喟嘆了一聲,臉上的笑意閑適而安然,「宮外的日子,哪怕是粗茶淡飯,也是幸福的。我過得很好。」
「是啊,你是幸福了,可是我們北魏的子民了,他們可還是過著清苦貧瘠的日子啊,守著那一塊不毛之地,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迎來生活的希望。阿音,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我身上的那一份責任。」拓拔野雙手抱胸,目光炯炯地看著柳黛音。
「我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和身份,大哥的意思,是想要我做什麼了?大哥讓我回來,我現在不就回來了么?」柳黛音面色清傲冷然地看著他,抿了抿唇。
「是,你的人是回來了,可是你的心還沒有回來。」拓拔野一臉深沉地看著柳黛音,輕笑了一下,「我希望你還能記得你是北魏的公主,是北魏子民的希望,是父皇的驕傲,是我的阿妹。」
柳黛音的面色有些凄楚黯然起來,廖然地輕吁了口氣,閉了閉眼:「看樣子,大哥已經做好準備了,我需要做什麼?」
「按照淑妃的意思去做。」拓拔野面無表情地道,語氣生冷堅硬。「非要這樣嗎?難道就沒有別的路可選了嗎?」柳黛音一臉困苦地看著拓拔野,搖了搖頭,「其他的事情我都能做,唯獨這件事情我做不到。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我已經害了太妃娘娘,我不想再去害惠王了。你知道的,我愛他,是真的愛他,我下不了手。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把王爺給扯進來,他對江山沒有興趣,對戰爭更沒有興趣。」
「可是他對皇後有興趣,這一點,你還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都一年的時間了,即使他誤以為是皇后殺了太妃,他還是那樣愛她。阿音,你的選擇是錯的,這個男人不值得你花這麼多的心思。你醒醒吧。」拓拔野開門見山地說著,直戳柳黛音的痛處。
「那又怎樣?」柳黛音有些嗤之以鼻,哼了一聲,「守在王爺身邊的不是她,而是我,當今的惠王妃。你們希望我這麼做,無非是想各取所需罷了。淑妃想要得到皇上的寵愛,而你呢?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只要除去了皇后,張燁翰就會意志消沉下去。到時候我們再和淑妃裡應外合,不愁攻不下大梁。」拓拔野昂著頭,說得振振有詞。
「大哥以為,只要皇后不在皇上身邊了,皇上就會一蹶不振了么?你也太看得起皇上了,把他當成情聖了。江山對於帝王來說,永遠比女人的誘惑要大。曾經,我也以為大哥心裡永遠只有飛雪姐姐一個人,可是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這樣子,男人變心起來真的很可怕。我看,不止皇上和惠王對皇後有興趣,大哥也對她有興趣吧。」柳黛音自嘲地一笑,一臉蕭然地看著拓拔野。
拓拔野身子一顫,咬著牙道:「沒有的事情。」「有沒有大哥心裡很清楚,雖然我恨皇后,可是我從來就沒有阻止過大哥你,喜歡那個女人。大哥每天晚上拿的那根簪子,常常就入了神,若非是動了情,絕對不會這樣的。」柳黛音輕輕地攏了攏袖子,看著一臉驚詫愕然的拓拔野,含情一笑,「那根簪子是皇後娘娘新婚的時候尚宮局親手打造的,我自然是認得的。所以,大哥你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幸福,那麼小妹也有捍衛自己幸福的權利。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惠王的主意,包括你。小妹言盡於此,大哥你好生思量,等你想明白了你要的是什麼,再來找我商議吧。」言畢,柳黛音已經側了身子,沿著青石路板,離開了漪瀾殿。
拓拔野有些怔忡茫然地看著柳黛音遠去的芳姿麗影,細細地體味著她剛才的那一番話。不可否認,長街雪夜下的那一抹翩翩驚鴻,牢牢地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入宮以來,每每看到皇后,他的心裡總會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看著她和張燁翰那樣恩愛甜蜜,他嫉妒發狂得要死,想著有朝一日,他也可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看樣子,你這個妹妹沒有以前那樣聽你的話了,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身後,一身清麗妙婉的女音悠悠地響了起來,李漪瀾施施然地立了梧桐樹下,梧桐葉鋪滿一地,冷清頹然。
「你讓她這麼做,無非是想報復皇后罷了,無非是想證明自己比皇后厲害。說實在的,阿音沒有錯,我也想不出除去皇后和我們攻城有什麼關係。我已經讓布朗那邊拖住了傅雲,而你呢,似乎還沒有任何的動靜。到現在為止,我可是沒有見過你們皇甫一族的任何人馬。你真的是誠心與我們合作的么?」拓拔野陰鷙著雙眸,一臉審視地看著淑妃。
「本宮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著想么?只要皇上和皇后翻臉,宮中勢必會有一番風雨。你可別忘了,傅天是怎麼失敗的,這一切的幕後策劃,可都是皇后的主意。她的能耐不小,沒錯,你有精兵強將,你無所畏懼,可是只要別人的腦袋瓜子隨便一轉,就可以讓你全軍覆沒。再說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她么?偏偏她現在的心全都在皇上那裡,如果讓她對皇上灰了心,你不是就有機會了么?」李漪瀾笑得一臉的魅惑,眉目流轉,步步引誘。
是啊,她的心現在全都在張燁翰那邊,得到了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那又有什麼用。只有離間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自己才有贏的機會,否則一切都是免談。
「那你的意思是……」拓拔野一臉困惑地看著李漪瀾。李漪瀾輕哧了一聲,抿唇一笑:「舊情復燃,栽贓嫁禍,兩敗俱傷,便是我們奪宮的最好時機。」
三日後,惠王新婚大典,滿朝文武紛紛拜賀,因得柳黛音身份特殊之緣故,皇上賜封其為舞陽郡主,是為鄭萌之義女。這一天,國公府卻是熱鬧非凡,宮中派來的婢女為了柳黛音出嫁的事情忙個不停。
新房裡,幾名宮女已經開始為柳黛音梳妝打扮,火紅的新娘嫁衣,高高梳起的雲鬢,柳葉細眉,含情雙目,花容玉顏,端然地坐在銅鏡前,一臉的幸福和滿足。國公府里,絲竹之聲,器樂之音,縈繞不覺,環佩叮噹,無不昭示著今日的喜慶之事。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她本是北魏堅傲不屈的少年公主,為了家國使命,為了父王親兄,隻身犯險潛入大梁,淪落為尚宮局的一個小宮婢,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奮鬥,贏得了尚宮局的喜愛和尊重,為北魏竊取情報機密多年。而如今,她是名滿天下,溫柔嫻淑的惠王妃,她嫁的男子,是冠蓋滿京華,才氣縱橫的儒雅秀玉王爺。顛沛流離了這麼多年,她終於有一個臂膀可以依靠,有一方溫暖可以汲取。
看著銅鏡中的貌美新娘,柳黛音的唇角浮起一絲嬌怯的笑意,微微地低著頭,喃喃地吁了口氣。菲兒在旁看著,臉上的神色亦是歡愉和得瑟的,讚不絕口地道:「王妃娘娘今天你真漂亮,像個仙女似的。王爺要是瞧見了你,定然是不知道有多高興的。」
「就你話多。」柳黛音斜睨了菲兒一眼,卻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之情,一面吩咐道,「別光在這兒杵著,替我去謝謝鄭老爺子吧,難得他老人家大度,肯讓我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沾沾光彩。」
「菲兒已經去謝過了,鄭老爺子說不用客氣的,讓王妃娘娘開開心心當新娘子了。」菲兒嗯了一聲,一邊回道。柳黛音這才安心了些,一面又讓梳妝的婢女將她的口紅塗艷點。
「參見皇後娘娘。」彼時,若爽在雲茉的攙扶下,施施然地進了新房之中,因得還有一個多月要臨盆了,是以皇后卻是有些大腹便便了。一干宮人紛紛行禮叩拜,柳黛音見得若爽,便要起身行禮,若爽已經止住了她,盈盈笑道:「今兒個你是新娘子,是大主角,不用這麼多虛禮。本宮只是過來看看,順便祝福你。」
「皇後娘娘的大恩大德,嬪妾沒齒難忘。」柳黛音低著頭,輕柔軟語地說著。「哪裡的話,本宮也不過是盡自己所能罷了。終歸是皇家的媳婦,萬不能薄待了你的。寒舍簡陋,妹妹且將就著罷。」若爽笑道,清寧溫雅地看著柳黛音。
「娘娘對嬪妾有如姐妹,非但不嫌棄嬪妾的出身,還要認我這個義妹,嬪妾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娘娘將國公府當成嬪妾的娘家,嬪妾已經是惶恐不安了,又何來簡陋之說了。」柳黛音一臉感激地看著若爽,一面說著,眼角陪出淚水來。
「瞧你,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做什麼?新娘子嘛,該高興的才是。天下多少名門閨秀想著嫁給惠王了,你可是好福氣了,能夠得到王爺的垂愛,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若爽吸了口氣,一邊拍了拍柳黛音的肩膀,安撫起來,淡然一笑。這笑容中,多多少少有些無奈和苦楚。這鮮紅的嫁衣,還有那即將迎親的王爺,多麼像極了曾經的夢境啊,只是一回頭,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那個清朗如玉,恬若梨花的少年終於安定了下來。曾經彼此相許的知心戀人都在緣分的安排下,開始了各自的人生。
「嬪妾謹記娘娘的教誨,一定會好好伺候王爺的。其實名分於嬪妾而言,根本就不重要,這些不過是形式罷了。重要的是王爺能夠和嬪妾交心,王爺願意相信嬪妾,王爺肯讓嬪妾走進他的心裡。就像皇後娘娘和皇上一樣,鶼鰈情深,恩愛甜蜜。娘娘,你認為了?」柳黛音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一面回著話。
「是啊,相愛的兩個人,最重要的便是彼此信任。否則的話,這一輩子怎麼走得完了。聽你這樣說,王爺對你是極好的了,王爺已經把心也交給你了。」只是隨意輕淺的一句話,便觸動了若爽心中的那一塊傷疤。她與惠王,因為不能彼此信任,所以才走到了今天。而她與皇上,卻是患難相扶,彼此信任著,才有了今天的幸福。一個是翩翩若仙的如玉公子,一個是驕縱跋扈的少年君主,在感情方面,卻是天與地的差別。
柳黛音羞赧地笑了笑,面上的表情更加嫵媚動人,喃喃而語道:「嬪妾能夠得到王爺的寵幸和憐愛,嬪妾自當會好好享用這份幸福的。看著王爺一步一步從過去的陰霾里走了出來,嬪妾真的很高興。雖然嬪妾並非王爺第一個喜歡的女子,但是能夠成為他的枕邊人,成為走進他心裡的唯一的女子,嬪妾已經很高興了。」
「王爺第一個喜歡的女子?」若爽蹙了蹙眉,面色平和安詳地看著柳黛音,「王爺曾經有過其他的女子么?」
柳黛音的面色有些尷尬,故意清咳了一聲,勉力一笑:「嬪妾不瞞娘娘,其實,在嬪妾之前,王爺喜歡過一個女子的,雖然嬪妾不知道那個女子到底是誰,長什麼樣子,但是嬪妾知道,她在王爺心裡的分量,是很重很重的。可惜的是,那個女子不懂得珍惜王爺,傷害了王爺,她根本就不明白王爺要的是什麼,她從來沒有真正的走進過王爺的心裡,去體會一下王爺的感受。王爺也因為那個女子難過傷心了一陣子,但最終還是走了過來,並且和嬪妾走在了一起。其實,嬪妾也要好好謝謝那位從未謀面的姑娘,謝謝她的不惜福,才有了嬪妾今天的幸福。」柳黛音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斜眼撇著若爽的反應。
若爽神色有些苦喪與落然,聽著柳黛音的這一番話,心裡很不是滋味起來,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淡然一笑道:「是王爺這麼跟你說的么?」
「是王爺喝醉酒時候說的。」柳黛音藹藹一笑,目光輕淺地看著若爽,「不過,王爺說了,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從今以後,他會一心一意的對待嬪妾,曾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笑話。」
「天長地久成埃塵,此恨綿綿無絕期。王爺應該很恨那個女子吧。」若爽凄瑟一笑,喃喃低語。一場笑話,是啊,他和她之間的那一場愛情的追逐真的只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原來,自己的處處設想,自己的無盡思念,換來的只是他的一句,她從來沒有真正走進過他的心裡。她若不懂他是個淡泊名利之人,又豈會甘願放棄了后位,與他私奔。
張燁澤,我是不是也該謝謝你的自命清高和愚不可及,成全了我和燁翰的天長地久。若爽心中百感交集,卻終究只是恬然一笑,既不回頭,何必不忘。
「王爺說了,曾經的錯的只是為了遇到嬪妾這個對的。過去的事情王爺已經放下了,又何來愛恨之說了。王爺說,他不想浪費自己的感情去恨一個已經無關痛癢,毫無緊要的人。」柳黛音略略地沉思了一番,安然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