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夜花轎
翌日。
蘇嵐心一大早就被下人拉起來梳妝打扮，叮噹顯得緊張又慌亂，連胭脂都拿錯了幾回。
大概是因為她這破落西苑，第一次有這麼多下人的緣故。
主母李氏來得不早不晚，剛好等蘇嵐心打扮好，換上嫁衣蓋了蓋頭，這才優雅地進了門：「我們嵐心今日可真漂亮，不愧是相府大小姐，氣質不俗。」
李氏慣來會做人，不會在下人面前讓蘇嵐心難堪。
蘇嵐心蓋著蓋頭，沒什麼表情，還有些無聊地應道：「多謝誇獎，一般漂亮……」
房間里有一瞬間的寂靜，眾人看她的眼神都跟大傻子似的。
聽不懂什麼是客氣話嗎？
李氏倒是不介意，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看來傳言不假，這蘇嵐心果真是痴傻了大半，雖然沒了以前那股膽怯勁兒，可說話瘋瘋癲癲的。
不尷不尬地待了半晌，李氏眼看著沒什麼話說了，蘇嵐心也都快打瞌睡了，可軒王府的人還是沒有來。
「怎麼回事？時辰都到了，軒王府的花轎呢？」李氏捏著帕子站起身，「快去外面看看，花轎來了沒有？還是有什麼意外？」
下人連忙領命去了。
李氏扭頭過來安撫蘇嵐心：「沒事的，別擔心。」
蘇嵐心大大咧咧地，當作看不見她偽善的臉：「不擔心啊，我有點兒困了……」
李氏訕訕，跟一個傻子也不好計較什麼：「那可不行，再等會兒，否則王爺到了，看見你在睡覺，要生氣的。」
「哦。」蘇嵐心答了一個字，再也沒有聲音。
反正蓋頭遮著，她眯一會兒也沒人看得見。
李氏顧不上她，出去打探好幾回，連不大願意來看蘇嵐心的蘇相都驚動了，最後竟然得知——
軒王府根本沒有動靜。
李氏憂心忡忡：「相爺，該不是軒王爺得知嵐心大病一場就……不想娶了？」
「這是皇上賜婚，哪裡是他不想娶就不娶的？」蘇相老臉一沉，眼角的紋路更深了幾分，「來人，命人去請軒王府的花轎。」
下人們面面相覷：這還是頭一回見，新娘子派人去請新郎來接人的。
大小姐當真是嫁不出的麻煩，這是被軒王府嫌棄得徹底啊，竟然連相府的面子都不顧及了。
然而，更丟人的是——
即便是蘇相拉下臉派人去請，軒王府依舊沒有動靜。
相府的紅綢孤零零飄蕩了半天，直到隱入黑暗之中，沒落了喜氣的光芒，整個相府一片死寂。
蘇相氣得胃疼，夜半三更還睡不著，直稱明日上朝要為相府討個公道。
並非為了蘇嵐心，而是為了給相府找回顏面。
「相爺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咱們還是去安慰一下嵐心，她才是最難受的。」李氏在一旁聞言規勸，心中暗罵蘇嵐心沒用，嫁個人都被如此羞辱，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蘇相顯然也這麼認為：「這個沒用的孽女！把我相府的臉都丟盡了，若是嫁不出去，以後就讓她自生自滅。」
話音剛落，小廝過來稟告：「相爺，夫人，軒王府來接新娘子了。」
兩人一驚，連忙踏出房門，只見夜空明月高掛，心情又抑鬱了不少。
蘇嵐心全然不管外面如何折騰，也不介意軒王府什麼時候來接。李氏離開以後，她便揮退左右，讓叮噹去廚房偷了不少可口的點心過來。
她吃得飽飽的，靠在床頭眯眼，最後乾脆抱著被子美美地睡了一大覺，連蓋頭都沒有掀起來。
「小姐，醒醒啊，軒王府來人了。」叮噹欲哭無淚地看著自家打著小呼嚕的小姐。
難不成真是病壞了腦子？
這種時候，若換了別的女子，早就鬧死鬧活以淚洗面了。
也只有她這個新娘子還睡得著。
蘇嵐心被吵醒，聽到花轎來了，第一反應很奇怪：「叮噹，快去把梳妝台上的那一盒核桃酥拿過來，我帶走。」
「小姐，不行——」
「怎麼不行？等個花轎我就等了一天，接下來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兒，至少不能餓肚子。」蘇嵐心哄著叮噹藏好了糕點，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下床。
蘇相黑著臉在西苑同軒王府的管家說話，李氏連忙進來招呼人收拾，見蘇嵐心睡眼朦朧的模樣，嘴角狠狠一抽：「快些收拾一番，送上花轎去，別讓王府的花轎等著急了。」
蘇嵐心撇嘴。
她都眼巴巴等了一天半夜了，花轎等一會兒怎麼了？
這是多巴不得趕緊把她攆走啊。
心裡腹誹，行動上還是乖乖的。
畢竟這是古代，她的身份，沒有生氣的立場。
深更半夜上了花轎，蘇嵐心絲毫不留戀地離開了相府，直奔軒王府，心情莫名忐忑起來。
「王妃，請下轎。」
恍惚間，軒王府到了，一道清越的男音響起，隨即轎簾被掀開，叮噹連忙過來扶著她，「小姐……王妃，慢點。」
沒有喜娘，沒有儀仗隊，也沒有賓客和禮堂。
軒王府安靜得像是沉睡了一般。
蘇嵐心好奇地問：「王爺呢？」
走在前頭帶路的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侍衛，形容冷淡：「王爺已經就寢了，王妃的住處在霜華閣，前面直走，路過花園右拐，穿過小徑左拐，盡頭便是了。」
蘇嵐心驚訝：「你不帶我去？」
侍衛沉默了片刻，理直氣壯地說：「張管家只令我接王妃入府。」
言下之意，入了王府，她就自生自滅去。
蘇嵐心張了張嘴巴，一臉懵逼：這是下馬威？
叮噹膽小，忍不住害怕：「王妃，怎麼辦？我……我害怕。」
蘇嵐心本想安慰她幾句，侍衛卻開口了：「王妃的丫鬟需要入下人房安置，這是管家的吩咐，請跟我來吧。」
叮噹瞪大了眼睛：「我一個人？」
侍衛反問：「還有誰是下人？」
蘇嵐心算是看出來了，軒王府的人就是故意的。
看她不順眼，所以找碴來的。
「叮噹，你跟這位侍衛大哥去吧，明日一早來霜華閣報道便是。」蘇嵐心出乎意料地鎮定，揮揮手，直接轉身走了。
小侍衛有些意外和驚訝，這位似乎沒有傳言中那麼痴傻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