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月
兩輪圓月，就那麼明晃晃的掛在天上，似乎天空上的星辰都被它們的光輝給掩蓋了一般。
這時候國強叔已經抬著三口棺材在墓坑旁準備下棺了，聽到高恭的大喊，急忙往上抬，可到這時候他們卻抬不起來了。
「雙月齊天，陰陽紊亂，這時候不能下棺，你們趕緊抬上來！」高恭著急大喊。
「不得行，高先生，這個抬不起來！」村民急忙大喊回應。
龍架上足有我大拇指粗的麻繩，此時已經被棺材的重量拉得筆直，發出那種繩索被繃緊才有的聲音。
我注意到棺材開始在輕微的搖晃，並且搖晃的頻率越來越快，搖晃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所有抬棺的青壯男人，包括國強叔在內，被這樣的棺材的搖晃帶動，已經有些站不穩，開始東倒西歪。
「哥，棺材在晃！」我急忙大喊。
高恭眉頭一皺，沒有理我，直接對抬棺材的小夥子喊：「先穩住！」
只見他立即撿起在旁邊地上的本計劃等下棺后祭祀泰山神的三隻公雞，然後手起刀落，直接割破公雞的脖子，他左右看了一眼，最終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丁一卯，你快來幫我！」
我愣了下，轉頭看了眼我爸，他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出言阻攔。
「哥，我怎麼幫你！」
「把公雞血灑到棺材上，要快！」
高恭急忙把被割破脖子的公雞遞給我，可能是因為痛苦，公雞折騰得很厲害。
我點點頭，單手費勁抓住公雞的翅膀，另一隻手抓著它的腦袋，跑到石頭的棺材旁邊，就把公雞拚命的甩。
雞血在我的甩動下，灑到棺材上，立即升起陣陣紅霧，又立即消散。
等我做完的時候，轉頭看過去，高恭已經把兩口棺材都撒完了雞血。
我把公雞扔到一邊，公雞隻得抽搐著身體，雙腿無意識的亂蹬，已經沒有撲動翅膀的力氣了。
「哥，怎麼了？」我急忙問高恭。
他沒理我，只是雙目直勾勾的盯著三口棺材，眼睛眨也不眨。
「再起棺！」高恭對國強叔他們喊。
「一！二！三！起！」
國強叔喊著號子，這三口棺材也慢慢不再搖晃穩定下來，三口棺材被抬離了墓坑，放在墓坑旁邊。
而國強叔他們，放下扛在肩上的圓木，坐在地上大口穿著粗氣，顯然是脫力了。
我見狀，急忙招來秀紅，讓她和幾個嬸子扶著國強叔他們先回去休息。
秀紅點點頭，也就走了。
我轉頭看高恭，他依舊是緊盯著棺材，我也向棺材看去。
之前我還沒什麼感覺，可現在再看的時候，棺材上那猩紅的雞血，在火把的照射下，是那麼的奪目。
那些點點滴滴的雞血，在我眼睛里越來越大，就像是一個無底的漩渦，要把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全都給吸進去。
我愣了一下，急忙回過神來。
這時候我發現我的眼前是一片血紅，棺材是紅的，大地是紅的，村民們身上的衣服也是紅的。
我抬頭看去，天空上的那兩輪圓月，也是紅的！
心裏面忽然湧起一陣驚慌，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忽然感覺身體被晃了一下，急忙轉頭看去，發現是爸他在搖晃我的肩膀。
「一卯，你快回去！」
就在這時候，我耳邊鑽進來一個很輕微的響聲，就像是有人在輕輕的扣門的聲音。
「砰！砰！砰！」
「砰！砰！砰！」
所有的村名都安靜下來，靜心聽著這個聲音。
我也在聽，最後我發現這個聲音的源頭，正是那三口棺材！
響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密，三口棺材接連響起這個聲音。
我心煩意亂，想走卻發現自己已經沒力氣挪步子。
當響聲到達一個頂點的時候，這個聲音戛然而止。
我茫然四看，發現圍觀的村民也在茫然的互相看著彼此。
這是怎麼回事？
我轉頭向高恭看去，他是皺緊了眉頭，依舊雙目直勾勾的看著三口棺材，動也不動。
忽然三口棺材開始劇烈的搖晃，緊跟而來的是石頭二水還有劉嬸的十分哀怨的聲音。
「二水，我可憐的娃……」
「我想活著，誰來幫幫我，我想活著，我不想死……」
「娘，我好冷！娘……」
恐懼充斥了我的內心，身體已經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石頭，孩子，娘在這兒！」
李嬸痛苦大喊，她一下子從村民中衝出來，要向棺材撲過去。
「快攔住她！」高恭高聲大喊：「大伙兒快回去，晚上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開門出來！快走！」
爸三兩步衝上去把李嬸一把抱住往後拖，李嬸痛哭著呼喊著掙扎著，李叔也回過神來，急忙上來扛著李嬸就往村裡跑。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句「鬧鬼啦！」，村民們拚命的往外跑，在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一卯，快回去！」
爸跑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就往回走，高恭卻留在原地，手裡抓著紅線，系在坳子入口，把那裡攔了起來。
我們往回跑著，忽然看到一個人影正迎面走來，昏紅的光線照到來人臉上，是爺爺。
爺爺腰桿插著他的旱煙袋，往坳子的方向走去。
我見狀，急忙大喊：「爺爺，別去！」
爺爺沒理我，只是看了我一眼，依舊往前走著，在不斷往回跑的村民中，顯得是那麼的異類。
我的手腕被爸抓著跑院子，爸他反插了門栓，攔在入口不讓我出去。
「爺爺還在外面！」我著急大喊。
「在家呆著，不準出去！」
爸的語氣依舊很平淡，似乎對爺爺這時候去坳子並不意外。
我心裏面忽然十分憤怒，他離家出走十九年，十九年沒管過我，現在要管我，這怎麼可能！
「給我讓開！」我忍不住吼出聲。
爸依舊是那樣，站在院門口動也不動。
「給我讓開！」
我怒吼一聲，向他撲上去。
爸只是往旁邊挪了半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往外輕輕一推，我一下子摔了個跟頭，趴在地上。
我愣了下，這個自從回來後幾乎不怎麼說話的男人，身手居然這麼好。
「爸，爺爺還在外面，我要接他回來！」
我坐在地上大喊，眼淚忍不住從眼眶裡面流出來。
爸的身體晃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雙目緊盯著我的眼睛說道：「這是你爺爺安排的，他必須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