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坍塌
爺爺走得很慢，我出了院子很快就追上他，我發現爺爺去的地方是坳子的方向。
「爺爺，現在去坳子幹啥！」
我心裏面疑惑，急忙詢問爺爺。
爺爺抽了口旱煙袋，頭也不回的說：「見你娘。」
我娘！
心頭猛地一跳，她在生我那年不是就已經走了么？
或許是感覺到了我的想法，爺爺轉頭對我說道：「生死之門已開，趁這機會和你娘遙望一眼……到了，就這兒吧！」
爺爺都到村后坳子的那條小路岔路口后就不再繼續往前走，我急忙定眼看去，在昏紅的月光下，坳子里果真跟高恭說的一樣。
那一個個綠油油的小點，讓我心裏面發毛。
我忽然看到，在最前面站著一個女人，身上穿著的很樸素的衣服，可依舊無法掩蓋住她的美麗。
並且她給我一種很親近的感覺，猶如與生俱來的一般的熟悉。
「那是你娘，跪下磕三個頭！」
我沒有多想，猶如本能一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
因為隔得太遠，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我似乎能感覺到，對方心裏面的那種欣慰。
女人在我磕了三個頭后，緩緩的向後退去，更準確的形容應該是飄。
她飄到坳子里，直到我再也找不到她。
我從地上站起來，爺爺向坳子走去。
「爺爺！」
我喊了一句，急忙跟上去，可爺爺卻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回去！」
隨即爺爺不再理我，獨自一人繼續向前走。
我愣了愣，看了一眼爺爺的背影，低頭往院子里走。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多到讓我一時間難以接受。
進院子的時候，看到高恭還坐在那裡抽煙，他見我抽出一根遞給我，我接過後給自己點上，深吸一口坐在凳子上。
「你和老爺子去幹啥了。」高恭問我。
「我見到我媽了。」
我聲音很低，腦子還停留在剛才的那一幕。
我忽然回過神來，注意到高恭沒回我話，轉頭看去。
高恭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我，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煙灰隨著手指抖動輕輕的抖落在地上。
半響后他深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嘆息道：「老爺子是真心牛逼，光這一點就比不上，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旋即我們都陷入了沉默中，煙一根接著一根，院子外的蟬鳴蟲叫似乎都停止了，唯一響起的只有抽煙時候的吸氣聲，還有時而出現的打火機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從坳子的方向傳來一聲轟隆大響，我想出去看，可想到囑託讓我們後面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門的話，還是強忍了下來。
我和高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天，天空的那兩輪血月慢慢的開始變白，然後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合在一起。
「哥，這……」
我剛開口，高恭就接話回答。
「今晚過去了。」
過了不到十分鐘，爺爺推門而入，他在院子里掃了一眼，看到我們一地的煙頭，皺了皺眉頭。
「少抽煙，對身體不好！」
高恭急忙把煙頭掐了，一臉恭敬的說道：「是是是，老爺子說的是，以後我就把煙給戒了，再也不抽！」
爺爺瞥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只是向屋子裡走去，這時候爸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
「老爺子，我這兒就走，不打攪你們了。」
高恭訕笑著，從凳子上站起來，就準備離開。
爺爺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這大半夜的，還去王國強那兒幹啥，今晚你和一卯擠一擠，將就一晚上。」
「是，老爺子說的是！」
高恭一邊回答，又坐回了凳子上。
「爸，你回來了。」
爺爺點點頭，沖屋裡揚了揚下巴，說道：「先進屋，裡面說。」
把轉身進屋，爺爺也向屋子裡走，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
「高恭，明天你把坳子口的三口棺材給埋了，重新選個陰宅。」
「好嘞！」高恭急忙回答。
從始至終，爺爺都沒有對我說一句話，可我心裏面的所有疑惑都想問他。
看著那間亮起燈的屋子，我不自禁的發起了呆。
高恭湊過來摟著我的肩膀，說道：「別急，明早再問就是了。」
我心想也是，今晚問明早問，反正都是一樣的。
和高恭在院子里又坐了會兒，後來困意襲來，就湊合一起去睡了。
早上起來天亮了有一會兒了，迷迷糊糊就聽到院子外一陣嘈雜，而高恭已經不在身邊了。
我匆匆洗了把臉，走出院子，正看到國強叔和秀紅正經過。
「叔，秀紅，你們這是去哪兒呢？」我站在院門口打了個招呼。
「一卯哥，坳子昨晚塌了！」
秀紅只是說了那麼一句，我立即想到了昨晚的那聲轟隆巨響，急忙轉頭看去，看到坳子兩變的山坡坍塌，落下的碎石把坳子填到半山腰的位置。
我也跟了上去，和他兩一起走向坳子那邊。
「會不會是因為昨晚……？」
我這剛開口，就被國強叔呵斥道：「別瞎想，可能是滑山了！」
三人只是安靜走著，我們都沒說話，偷偷看國強叔，他是一臉凝重的表情，或許剛才他那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的確也是，若是平時肯定會以為是滑山，可經歷了昨晚的事情后，未必會真的那麼想。
我們到了歪脖子樹下后，看到高恭已經在那裡了。
山兩邊的碎石泥土滑落在坳子里形成了個小山坡，把下面的亂墳堆全給蓋住了，一個不留。
歪脖子樹前的三個墓坑和三口棺材還在那裡，沒有什麼變化，昨晚被高恭綁在坳子入口的紅線被斷成一段段的一小截，每一段都不超過巴掌大小。
讓我詫異的是，這些碎石都沒有離開坳子的範圍，到了紅線前一兩米的範圍就停住了，連一點兒泥土都沒有，乾乾淨淨一片。
我轉頭向高恭看去，發現他也在看我，我正想開口問這事兒，他卻轉頭看向國強叔。
「準備一下吧，重新選陰宅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