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陳年舊事
國議會大廳莊嚴肅穆,代表著華國的最高威嚴,以及最公正的裁決。
最尊貴的東面乃是國議會閣老們的席位,其他三面有一席之地者,無不是這個國家裡一言九鼎的人物。
一般的國家大事極少嚴重到需要會議解決的地步,而今日議會大廳的最中央擺上了一張審判椅,即便對此事一無所知的人也會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因為國議會的審判椅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就算是在國議會有一席之地的人,三分之一甚至一一般的人都沒資格坐上去。
眾議員沒到達之前,議席后一些似是旁聽的位置已經用圍布擋上了,即便是參與議會的人也不知道旁聽的人會是誰。
說是旁聽,其實只是一個幌子。
這是俗稱的黑暗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黑暗區內坐鎮的都是一等一的絕世高手,為的是保障議會過程中的安全與順利。
全面禁止攜帶武器,為了防止有人以個人武力犯禁,黑暗區自然而然的存在著,並且威懾多年。
候審室內,一排長桌上坐著來著各個部門的秘書員。
屋內可以說是烏煙瘴氣,即便是有抽煙習慣的人也被嗆的有點受不了,但他們還得努力的剋制著咳嗽的音量,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秦遠山坐在桌上,抽著煙道:「事到如今,你他媽的還給我藏著掖著,你知不知道等會議一開始,多少人盼著你死多少人等著落井下石。」
「沒仇的都會落井下石,這多正常啊。」
林野手上戴著手銬,不過卻是抽著煙輕描淡寫道:「遠山兄,我也不是故意想藏著掖著,只是有些事我也是聽天由命了,這一次我可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的手裡。」
「事情的結果,我沒百分百的把握,多說無異。」
「你以為這次也能全身而退?」秦遠山冷笑道:「林帥,別太天真好吧,當年你第一次坐上審判席的時候明顯還不夠資格,有這樣的機會都是高看你了。」
「若不是老帥,大將軍,姜老和關老力排眾議的保你,十年前你的命已經丟在這了。」
林野溫吞的笑道:「我當然記得了,議會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國之威嚴,凌駕於國法軍法之上,當年能逃過一劫我現在想想都有些不敢相信。」
「只能說我從軍以後命好,得遇了不少貴人。」
秘書員們面面相覷,無不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三軍之魂。
國議會的審判椅可不是誰都能坐的,像廖孟諺在一般人看來已經是權勢滔天了,但他的級別即便是觸犯了國法還沒資格讓議會光明正大的審判。
審判議會一年到頭可能一次都沒有,因為有資格讓國議會如此大動干戈的人少之又少。
當年西北鏖戰,礙於國際形勢的壓力進入談判階段,國議會和軍部正式下令西北軍停火。那時林帥只是個團長而已,軍令如山應該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脫離接觸,後退二十米保持一個緩衝距離才對。
在大軍全線後退保持克制的時候,林帥的部隊卻是瘋了一樣,在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情況下打過了邊境,以極其兇殘的方式殲滅了當時對峙的胡因武裝一支精銳部隊。
那一戰慘烈至極,殲滅了對方的全主力,自己的部隊也幾乎打光了,在胡因武裝反應過來派出援兵的時候,殘部幾乎是逃回來的。
那一戰,讓國議會雷霆大怒,即便是勝,但對抗軍令國法的罪名絕對逃不了。
秦遠山把當時那份檔案摔在桌上,說道:「林帥,你不願意說就算了,反正一會就見分曉了。我倒是有點好奇你上一次被審判的事,閑著沒事聊聊唄。」
「檔案上不都記著嗎?」林野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鬼扯,這些檔案上記的我哪一頁沒看過,鬼才信這些。」秦遠山丟了一包煙在桌上,道:「那會我還只是執法隊的隊員,並且是外圍人員沒正式進入議會,聽是聽了一些但各種版本太多了,老實說到現在我都沒理出個所以然。」
「不過我篤定一點,事情要是和檔案上記的一樣輕描淡寫,我回頭給你表演個胸口碎大石。」
「遠山兄什麼時候那麼八卦了。」林野打趣道:「平日你公務繁忙,現在負責看押我算是忙裡偷閒,也有興緻打聽這些陳年舊帳了。」
「好奇啊,反正我的職責是寸步不離的看押你。」
秦遠山一指旁邊那排秘書員,笑道:「這些小傢伙估計和我一樣,都想知道怎麼回事,畢竟你當年坐上審判椅資格都不夠就算了,還能全身而退簡直是藐視了國議會的權威。」
「我對國議會一向是尊敬的,你這樣的話我可不承認。」
林野下意識的看向了那邊,笑道:「你這麼八卦,是因為什麼傳聞,當年老帥追著龍國公要宰了他那說法嗎?」
「那事真的假的?」
秦遠山眼前一亮,秘書員們也是一樣,八卦之魂燃燒著滿面的期待之色。
國議會一向莊嚴肅穆,極少有這樣的八卦傳言,位高權者者都三緘其口,稍微有點好奇心的人可是被吊足了胃口。
「肯定是假的,龍老狗怎麼說都是國士無雙,老帥又德高望重不是胡來的人。他們一文一武乃是國之棟樑,定海神針,哪可能幹出那種眾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的事。」
秦遠山一臉鄙夷說:「說這些屁話就沒意思了,你和龍國公的不對付幾乎是老帥那繼承來的吧,在議會上你都敢動槍了,老帥他動拳頭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說起老帥,那絕對是軍中的信仰,是一個神一般高高在上又十分親切的老者。
說他是個斯文人鬼都不信,老帥為國家鎮守了一輩子的國土,打了多少惡仗他自己都數不清,麾下愛將哪一個不是能征善戰。
就看看林帥,陳東陽,雷覺坤之類西北兵出身的傢伙,就知道老帥也不是什麼儒將。
說著,秦遠山做了一個手勢。
秘書員們猶豫了一下,悄悄的商議了一會放下了筆。
他們需要負責記錄,不過到現在林帥也沒聊和這案子有關的事,如果只是閑話確實不需要記錄。
如果記的是那種密不外傳的八卦,交上去的話也會被撕了不說,還會被上官罵一頓,誰沒事願意找這個罪受。
見秘書員們都放下了筆,林野想了想才說:「看在遠山上縱容我有煙抽的份上,我老實交代一下,其實事情也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
「當時我的部隊和他們打得水深火熱,按照當時的情況來說要脫離接觸我們付出的代價更大,可軍令如山我們只能咬牙執行,結果付出的代價是部隊傷亡慘重,我一個副團長和他的警衛班被抓了活口。」
林野嘆道:「說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們打的已經白熱化了,玉石具焚的拼下去或許結果會好一些,突然撤退付出的是更為慘痛的代價。」
「所以你抗拒軍令了?」秦遠山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謀一時者,不足謀一世。」林野搖頭道:「那時我知道大局為重,自然不會違反老帥的軍令,不能因為我們個人的不甘而破壞老帥的計劃。」
「那幫畜生見我們撤後,就當著我們的面活活虐殺了我的副團長和那幾個兄弟,甚至有人生喝了他們的血肉來向我們挑釁,殺了他們不說還開始解屍喂狗。」
「我們與胡因的世仇,導致戰場上極少有俘虜,甚至於死了都難有全屍。」
秦遠山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沒再多說。
胡因一直是世敵,一向毫無人性可言,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遭此大難,作為有血性的軍人誰受得了。
親眼看著自己的兄弟被虐殺,被喝血吃肉,被解屍喂狗,僅是隻言片語就讓候審室里的氣氛格外的沉重。
林野敲掉了煙灰,笑道:「說來有個事好笑,當時老帥指揮所派來的督戰員兼傳令兵來頭可不小,是洛家的人,那傢伙一開始強硬得很,拿槍指著我的腦袋,很直接的說我不下令退兵的話就把我軍法從事。」
「我去,這樣你還敢抗命?!」秦遠山有點不敢相信。
洛家可是華國一直以來地位崇高的武家,大將軍都給幾分薄面,林帥那時不過是個團長而已,戰場抗命的話人家要殺你連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我敬重兩大武家,不只因為他們滿門忠烈英傑倍出守護了國土上百年,更是因為他們是軍人的楷模,那時候我從他們身上也學到了很多。」
林野笑道:「那位洛家的督戰官目睹了胡因武裝的所作所為後放下了槍,他一個人呆在指揮所里呆了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眼睛都紅了,只說了一個字:打。」
「活的給老子救回來,死的給老子搶回來,那群畜生一個都他媽的不許有活口。」
秦遠山一聽咳到了,驚得目瞪口呆:「執行軍令的督戰官,下令開的火??」
秘書員們也聽傻了,他們多少知道督戰官是什麼樣的職位,監督前線部隊執行軍令的閻王催。
辦事風格一向鐵面無情,派出督戰官就意味著指揮的人認為那部分的前線部隊很可能不聽號令,畢竟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是亘古以來不變的常情。
一道必須執行的軍令,所以每一個督戰官都有點斬後奏之權,關鍵時刻殺掉不聽令的軍官亦無可厚非。
派出洛家的人當督戰官,那是因為大將軍對自己手下的兵很了解,林帥當年肯定是個刺頭,一般的人當督戰官去了絕對壓不住他。
洛家可是武家,不在烽線部隊卻當了督戰官,證明那人是軍機處的出身,絕對是洛家的嫡系。
「是啊,在我絕望得幾乎要自盡的時候,是他下令開的火。」
林野似是回味的說:「那傢伙鬧起來比我還凶,不僅帶頭違反軍令,還他娘的敢指手劃腳教我怎麼打仗,等我打過去的時候還偽造軍令讓旁邊幾個兄弟部隊的人配合……那一仗,打得太熱鬧了。」
「你們當兵的,沒幾個他媽的正經人。」秦遠山不禁罵了一聲。
督戰官帶頭造反,還下令開火,還他娘的偽造軍令,也難怪那一次國議會的人鼻子都氣歪了。
國議會下令停火,軍部立刻執行,到了前方卻打得更加水深火熱。
說來那個督戰官所乾的事,比林帥惡劣得多。
林野嘆道:「那一次若非洛兄抗下了所有罪責,即便老帥和大將軍出面也不可能保得住我,說來已經很多年沒去探望他了,這次難得來龍城再不去的話他該罵娘了。」
說是這麼說,但戰場抗命,即便是洛家的嫡系恐怕也是前途盡毀,即便過得了軍法處那一關,在國議會這一關也得被扒一層皮。
「看來,你很有把握全身而退啊。」秦遠山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
「盡人事,聽人命,畢竟這次死的可是馬斯.海福……那混蛋,確實很少有人讓我如此頭疼,殺了他後果比殺了龍老狗還嚴重。」
林野問了一句:「對了,龍老狗這次肯定會來吧。」
「廢什麼話,國議會,議會長不到席你覺得像話嗎?」
秦遠山先罵了一句,隨即警覺道:「我警告你別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黑暗區的高手到齊,加上護衛隊的保衛力量,就算你破罐子破摔也別想碰龍國公一下。」
「問問而已,別緊張,我可沒狂妄到能在國議會宰了他的程度。」林野笑著搖了搖頭。
「你最好老實點。」秦遠山可不這麼覺得,起碼你小子有這想法。
林帥打了那麼多年仗,什麼樣窮凶極惡的事做不出來,真破罐子破摔的話在國議會殺人可不是新鮮事。
這時,門被敲響了:「帶嫌犯,馬上進入審判會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