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沉重
時間,輕的如同塵粒,擱淺在每一個靜默的午後,或隨著歡笑,或隨著淚滴,慢慢的蒸發,消失在每一個深夜的盡頭。
對於顧言歡來說,丹尼斯的死太過沉重,沉重到顧言歡根本無法接受。
即便關慕擎為了能讓顧言歡打開心結,請來了心理醫生,可是每當深夜來臨,顧言歡都會再次回到那天。
顧言歡無數次的在夢境中呼喊著「你快走」,無數次的看見那抹猙獰的笑,無數次的看見丹尼斯倒在自己面前的血泊之中,然後,無數次的從夢中驚醒……
直到伸手一抹,才會發現,自己又是淚流滿面……
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顧言歡便又瘦了不少,本來就不圓潤的臉頰愈發消瘦。
每晚午夜夢醒時的驚恐與愧疚讓她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偏偏白天的時候顧言歡又吃不進去東西,即便是好不容易吃了些食物,最後大多也是要吐出來的。
唐悠悠和顧木木每天都在安慰她,好話賴話,能說的不能說的,也都說遍了……可偏偏對於顧言歡來說於事無補,她仍舊是吃不進去飯,人也一直在消瘦。
「姐姐……你就吃點東西吧,好么?」顧木木守在顧言歡的床邊,看著她尖尖的下巴,強忍著眼淚勸說。
只是顧言歡沒有一點回應,也不肯說話。
這個時候,唐悠悠不知道站在門口聽了多久,突然氣沖沖的跑進來,站在床的另一邊問道,「顧言歡,我們安慰了你這麼久,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么?你的生命里不是只有兩個人!」
「悠悠姐,你別說了……」顧木木看著唐悠悠的架勢,怕是想要把顧言歡罵醒,連忙拽了拽唐悠悠。
唐悠悠躲開顧木木拽她的手,搖了搖頭,「顧言歡,我們都在擔心你!你看不到么?丹尼斯和孩子已經死了!你醒醒吧!」
「你把自己都糟踐成什麼樣了,啊?你吃點東西吧,好不好?顧言歡,我求你了……」唐悠悠說著說著,就撲倒在了床上,痛哭不已,本來只是想罵顧言歡,她不想戳她的傷疤的。
唐悠悠抓住顧言歡的手,使勁晃了晃,「言歡,我們吃點東西好不好?傷心只是於事無補……你總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顧言歡每次看見閨蜜和妹妹擔憂的神情時,心中不是一點觸動都沒有,只是她不願意麵對……
她不願意、不肯,也更加不想面對丹尼斯和孩子的死……所以她才一直不肯開口說話。
關慕擎見就連唐悠悠和顧木木都沒能勸說顧言歡吃些東西,心中愈發焦急,再這麼下去,關慕擎擔心顧言歡的身體會承受不住。
看著顧言歡每日都鬱鬱寡歡的,關慕擎想,或許可以帶她出去散散心吧?
這麼想著,關慕擎便付諸了行動。
在陽光極好的一天,關慕擎帶著顧言歡出門了,踏出門的那一刻,關慕擎雖然已經提醒並為顧言歡遮住陽光,可顧言歡還是忍不住眯了眯眼。
溫暖的陽光輕輕圍繞在顧言歡的身旁,襯得她皮膚愈發蒼白無力,卻也顯得溫暖,有了些許的活力。
「言歡,這是我們的家。」關慕擎普通大提琴一般低沉的聲音在顧言歡耳邊響起,中間夾雜了著堅定。
這個屋子,是關慕擎早就準備好了的婚房,本來還想給他心尖上的姑娘一個驚喜,只是如今……他的姑娘還不願同他說話……
顧言歡抬眸看去,不管是傢具的風格還是擺設,眼前這個屋子裡的一切都是按照她所喜歡的風格裝修的。
沙發的質感,陽台的花花草草,廚房的明亮整潔,廚具的擺放,大多也是按照她所順手的來,這個屋子裡的一切,都該是這個男人親自布置的……
關慕擎看顧言歡只是在屋內轉轉,愣愣的看著,不曾出聲,他深沉的眸子里劃過一抹痛色。
丹尼斯……這個人用最殘忍的方式離開,卻在顧言歡心中留下了沉重的印記。
「言歡,你願不願意住進來?」看著顧言歡逆著光線的背影,關慕擎連聲音里似乎都染上了痛意。
本來,關慕擎是沒有期望能夠得到答案的,只是出乎意料的,顧言歡因為有好幾天不曾開口說話,而沾染了一絲沙啞嗓音在屋內響起,「這是你準備的么?」
「是,是我準備的。」關慕擎的心裡彷彿有一隻小鳥悄悄飛上了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著。
這可是自從丹尼斯死後,顧言歡第一次開口說話。
此時此刻的關慕擎無比慶幸,他今天帶著他的姑娘來到了這裡。
至少,顧言歡願意開口說話了,這便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開頭了!
只是……和關慕擎心中的慶幸不同,顧言歡心中疲憊不堪。
「關慕擎,我只是想知道一個真相。」顧言歡站在那裡,回過頭,陽光穿過她的發間,給人一種彷彿她會隨時是離去的感覺,「機場的事,是不是人為?」
關慕擎看著她像是要消失在陽光之中的模樣,連忙搖了搖頭,生怕晚說了一會兒,她便會消失在陽光中,「那只是意外。」
顧言歡抬眸,一雙眼睛如同往昔一樣明亮而又有神,可在那其中隱藏的神色就連關慕擎也有些看不透。
關慕擎聽見顧言歡一字一句,好似不在意卻又執著於此的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喬子若懷孕的事?」
關慕擎看著顧言歡,他深知他心愛的姑娘是什麼性格。隱瞞,絕對不是一個明智之舉,於是,關慕擎毫不猶豫的坦白了一切。
「言歡,這一切都是老爺子在背後操作的。」說出這些話,縱然關慕擎心中並沒有埋怨,可苦澀總是有的。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受了委屈,受了驚嚇,可偏偏……讓她受委屈和驚嚇的人,是他的親爺爺……
關慕擎的心裡忽然湧上了一股害怕的情緒,他怕顧言歡就這麼離開他。
尤其是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他的姑娘所受的苦,實則來自於他……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借口去挽留她,除了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