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房間里一片漆黑,路書揚聽到聲響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身後撲過來的人按住肩膀,狠狠地壓進被子里。
「你不是很有能耐么?你還能跑到哪兒去?」
跑尼瑪,路書揚反手就想給對方一肘子,一記下去卻彷彿擊打到銅皮鐵骨,緊接著麻筋就給掐住,疼得他整個人一抽,瞬間脫力。
臉被壓到枕頭裡,鼻息間的空氣逐漸消散,幾欲窒息,路書揚感覺自己跟一條被甩上岸的魚一樣,已經蹦躂不起來了。
瘋子,這個瘋子!
「誰允許你跑的?」
身後的人嗤笑著,宛若一條耐心十足的毒蛇,他動作未斷,捏著路書揚的後頸,迫使他仰起頭來。
那人湊到他跟前,路書揚明明看不清,卻彷彿能知曉對方的動作,腰被掐住的瞬間,不知是那片皮膚還是整個人竟生出令人生怖的灼熱感,緊接著衣服被撩到肋骨處,那人的手卻緩緩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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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書揚睜開眼睛,渙散的眸光落到頭頂的風扇須臾,才漸漸凝聚。
屋子裡呼嚕聲不斷,不知誰還在說夢話。意識到此刻身處何地,他呼出一口氣,又嘆了一聲。
凌晨5點多。
真他娘的背,又夢到被人壓。
夢裡那畫面隨著他的清醒而更加清晰,像是加上4D效果一般,身上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冷熱交替的黏膩,路書揚伸手揉自己的頭,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瓜子扔去回爐重造。
早知道就不看那本什麼《霸道老攻追妻記》了!
是的,夢裡的一切通通都是一本霸道強制愛小說里的情節。而他,一個無辜讀者,就因為不小心點開了那本書,硬生生做了連續好幾晚旖旎春(噩)夢。
全書講的是兩個男人虐戀糾纏的故事,裡面的男主角叫黎川宴,為人陰沉霸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在一次無意間看上主角受之後,強行將人帶走囚禁在自己的別墅里強行寵愛,把主角受逼得幾乎奔潰。
別說主角受奔潰了,路書揚只看到開頭那幾場『強制愛』就給活生生逼退了,這樣的小說居然還是排行榜第一?他抱著這樣的疑惑上床睡覺,當晚就夢到自己成了那個倒霉的主角受……
掐指一算,到今天已經快一周了。
鬼知道為什麼會一直夢到,但路書揚向來心大,反正也只是一個夢而已。
他從剛開始的驚恐漸漸轉為淡定,後來甚至還能冷靜地品鑒夢裡那大哥的技術。
太粗魯,太猴急了,就這德性還想追妻,等著孤獨終老吧您嘞。
路書揚面無表情地掀開被子爬下床,從衣櫃里拿出一條新褲子和毛巾臉盆,打開門走去走廊的公共浴房。
他們學校位於二線城市的城鎮,每個宿舍十二個人,硬體配置只有倆轉速低於平均全國水平的老風扇,浴房每層樓一個,到點斷熱水,裡頭兩排供學生洗澡的隔間,連門都沒有。
女生宿舍可能好些,不過路書揚沒去瞧過,無法對比。
春末夏初,天氣倒也沒有多熱,他沖了涼把身上的熱度降下去,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腳一滑差點沒把地上的臉盆踩個稀巴爛。
「靠,誰一到早的,嘶!」路書揚轉過身撞牆上,後背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不遠處果真站著一個人,對方紅著一張臉,咬著唇,一雙黑白相間的眼睛因為害怕而睜大著,怯怯地看著他,十分可憐。
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才是被嚇到的那個。
路書揚認出這人,是他們606宿舍新搬進來的小弟弟,叫李宴的,聽說是連跳兩級來的他們學校,成績很不錯。
李宴搬進宿舍那天,宿管阿姨還找路書揚談話,讓他們別欺負人家。這弟弟可能因為怕生幾乎沒在宿舍里說過話,安靜得幾乎不存在,路書揚也是今天才看清他的長相,軟乎乎的挺好欺負的樣子。
路書揚倏地消了點火氣,他發起脾氣來有多凶自個兒心裡門清兒,這學校里沒人敢惹他可不僅是因為他會打架,還因為他脾氣臭臉也臭,別人靠吼才能立威,一般他拉下臉就完事了。
雖說自己嚇了一跳,但看這情況,對方也不是故意的。想想他們606宿舍退學的退學,轉校的轉校,好不容易來個新人,還是個尖子生,要是給他嚇跑了,往後他這惡名就更別想擺脫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李宴眼底閃過几絲掙扎,似乎在給自己做心理鬥爭,半晌才鼓起勇氣小聲問。
「呵呵,你猜我有沒有事,管那麼多做什麼。」路書揚一邊覺得好笑,又因為忍著痛,人有些不耐煩,轉身罵罵咧咧地套起褲子,繞過他出了浴房。待去陽台放好毛巾,進去就看到李宴也回來了,就站在他床邊。
「路、路書揚同學,你後背疼,我幫你擦個葯吧。」
喲,不得了,還知道他名字。路書揚回頭掃了不敢靠他太近的新宿友一眼,「關你屁事啊?」
李宴抓緊手中的葯,「因為,因為是我害你不小心撞到的。」
宿舍里其他人還在睡覺,路書揚壓低音量,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乍聽起來有著別樣的溫和,不過臉上卻是不好招惹的痞氣,
「隨便撞一下門就得擦藥?聽說你跳級上來的,幾歲啦小朋友?」雖然撞一下是挺疼的,但也不至於擦藥,他皮糙肉厚的向來沒這種講究。
李宴連忙解釋,「不是的,路同學。是你前幾天打架,你的背不是被砸到了,我……」
捕捉到他話里的信息,路書揚眸光一斂,「你看到了?」
前幾天他們是在巷子里打了一場,當時是突發情況,他們也沒想到出門吃個燒烤都能遇到截路的。當時還下著雨呢,壓根沒多少人知道,那個時候這個李宴在?
這是躲哪兒才看得那麼清楚,還把他給認出來了。
「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只是不小心路過才會看到一點。我覺得……你本來就受了傷,我還害你撞了一次,更嚴重了,應該做點什麼。」
李宴越說越急,眼角似乎都染上緋色,好似路書揚再不相信,他就要哭了。
路書揚瞧著有趣,哦了聲。原來這新宿友不是怕生,而是看到他們打架,怕也被打。他偏過脖子想看看後背,隱約好像是青了一片,怪不得剛剛那麼疼。
「成唄。」他也不是矯情的人,衣服正好還沒穿上,索性一屁股坐到李宴的床邊,背對著李宴道,「趕緊的,路哥還趕著去吃早飯。」
李宴稍有些驚訝他這麼好說話,垂眸猶豫了幾秒,才手腳利落地把包裝拆開,擠出藥膏,眸光落到路書揚的背上,閃了閃。
路書揚成天光著膀子打球瞎跑,身形抽條得勻稱高瘦,膚色也曬得偏小麥色,按理說一點淤青不會很明顯,奈何他身上這片淤青面積不小,乍看還挺駭人。
李宴不敢用力,輕輕地將藥膏塗在淤青上。
路書揚翻了個白眼,「你撓痒痒呢?」這新宿友人長得白白嫩嫩,力氣也這麼小。
李宴手一抖,趕緊解釋道,「我怕你疼。」
「疼個鬼啊疼,你不用力揉開那淤青,怎麼快點好?不是,要不你別塗了,我讓別人幫我塗得了。」
「我會的。」李宴連忙加了點力氣。
除去剛開始的酸疼,過了片刻那滋味倒是酸爽得很,路書揚哼哼幾聲,單方面決定把按摩技術不錯的李宴收為己用,回頭拍了拍李宴的肩膀,「出去就說自己是606的人,路哥罩你啊。」
說完也不管李宴如何反應,起身套了件T恤,一看時間差不多了,拿起手機點播了一首『新生的太陽』,片刻之後,整個606宿舍哀嚎聲四起。
「趕緊起來了兒子們,今天抓考勤。」
忘了說了,路書揚特么還有三班紀律委員這麼個身份。
他們高三三班原本在附中高三部是啥也排不上號,自從選了路書揚上任,便在考勤上一騎紅塵,跑贏了文理科在內的十幾個班,月月拿到第一。
嚴格來說這也沒什麼屁用,畢竟高三最主要的任務是學習,成績第一才值得驕傲。
路書揚打了個哈欠,坐在講台上點名,邊上還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黑豆漿。
「路哥,蘇岩車壞路上了,跟你說一聲,要遲一點……」
「說個屁,車壞了不能扛回來?」
「……路哥,哥哥,您這話說的,蘇岩那身板哪能幹這種活。」來的是蘇岩的同桌徐季,估計剛剛半路碰見了。
路書揚掃了眼牆上的時鐘,把記名的本子扔徐季懷裡,
「得了,我去給他扛。」
他跑到樓梯口,差點沒跟上樓的小同學撞了個滿懷,好在路紀委身手敏捷,剎得住。
來者正是隔壁班的李宴,他手上還捧著個倆熱乎包子,沒反應過來,獃獃的跟路書揚對視。
路書揚難得起了點逗人的心思,湊過去一口就叼出來一個包子,揮了揮手跑下了樓。
「……」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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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宴:美好的一天從搓背開始。
填坑啦啦啦,宴寶貝是攻,別站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