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
「長琴!」甜寶忽然回頭看他,那眼神像極了春日裡緩緩盪出漣漪的湖泊。
「嗯?」長琴微愣了愣,不管看多少次,他娘子這雙眼,都清澈無瑕之極,她的眼睛太剔透了,不染纖塵的純凈,純粹得一眼到底。
大抵,心裡晦暗陰霾的人,永遠拒絕不了這樣的美好和乾淨,像無盡黑暗裡忽然出現的光,只想要永遠擁有。
彷彿心懷珠玉。
「我記起一些事。」糯糯的嗓音帶著女孩兒特有的甜軟,讓人心中溫暖。
長琴微笑,放下梳子,嗓音溫潤,「娘子記起什麼了?」
女孩兒揉了揉眉頭,鼓著奶嘟嘟的腮幫子,有些苦惱的道:「有些混亂,還要再緩緩。」
「無妨,記不起就別想了。」長琴拉住她的小手,輕輕吻了吻她的眉心。
……
太晨宮。
矜貴優雅男子,紫衣白髮,俊美宛如九天神祗,哪怕舉止慵懶從容,仍讓人禁不住想要仰望。
他左手掖著右手寬大的衣袖,右手執了黑色子落在棋盤上,慢條斯理的道:「你這天帝,當得倒是清閑。」
「不及你這位帝君。」對面溫潤如玉的仿如謫仙的男子淺淺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只見他白衣如雪,眉眼溫柔,恍如陌上如玉公子,絕世無雙,白玉般的手指執起白子,落入棋局。
東華帝君挑了挑,慢條斯理的執起黑子落入局中,神色自若,「可有去虛空戰場?」
潤玉手一頓,夾著白子停了好一會,才落下,他輕輕點了點頭,「謝不臣回歸時間長河,乖寶剛好也在,當時小金蓮也在她身旁,我沒教她知道,追著時間河尋了許久,只是毫無頭緒。」
「小丫頭也在?」東華一怔,微微蹙眉。
「已經回榣山了,我去看她的時候,長琴在彈琴,她正睡覺。」潤玉有些心疼,輕嘆一聲,「小丫頭會想明白的,只是一時難過吧,我見她未醒,便來尋你下棋了,一會長琴會帶她來。」
東華一頓,目光閃了閃,執起黑子繼續突圍。
潤玉輕笑,白子包抄,「是想女兒了吧!」
東華不置可否,繼續下棋。
一柱香后,東華勝。
潤玉失笑,「這麼高興?想小丫頭可以隨時去尋她。」
東華不理他,拎起黑子放進盤子里,道:「再來一局。」
「好。」潤玉好脾氣的笑了笑。
……
「爹爹~」忽然傳來女孩兒軟軟糯糯的嗓音,小少女還帶著奶聲奶氣的撒嬌聲,教人心裡柔軟。
東華執著黑子的手一頓,尚未來得及抬頭望去就覺懷裡一滿,頃刻之間已落入一個小少女,女孩兒眼睛清澈透亮,亮晶晶如寶石剔透漂亮,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嗯。」東華微垂眸睨了她一眼,執黑子落在棋局裡。
潤玉一怔,望著黑子的位置,有些失笑,白子立刻圍上,他溫潤一笑,「落子無悔了,東華。」
東華看了棋局,眉一挑,知自己落錯子了,讓潤玉有機可乘,他也不惱。垂眸看向女兒,見女孩兒笑容甜軟可愛,他忍不住捏了捏她奶嘟嘟粉撲撲的腮幫子。
甜寶嘟著小嘴親了親東華的臉,笑容可掬的撒嬌,「想爹爹了~」
「乖寶,我呢?嗯?」對面的潤玉輕輕托著下巴,看著女兒輕笑,眸光溫柔如水,點綴著細碎的星光,溢著無限寵溺,叫人一眼就能溺斃他的溫柔里。
「都親啊~」甜寶說完,欲起身過去,卻被東華箍著身子,動彈不得,女孩兒無奈,嘟著小嘴親了親自己的手心,輕輕吹向對面的潤玉,乖巧的送了個飛吻。
潤玉頓時心中一甜,失笑的搖搖頭,「調皮。」
「見過兩位岳父。」落後一步的長琴款款而來,他向兩位岳父行了禮。
潤玉看了他一眼,淺淺一笑,「不必多禮,長琴坐吧。」
東華睨了他一眼,感到腰間一軟,忽地蹙眉,無奈的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女孩兒,對長琴微不可微的點點頭,「坐吧。」
長琴微微一笑,優雅落座。
東華握住掐著他腰間軟肉的小手,瞪了女孩兒一眼,「你們自便。」說完抱著女孩兒往碧落湖的方向行去。
長琴無奈的看了眼被搶走的女孩兒,落坐潤玉對面,接下東華與潤玉的棋局。
行至碧落湖邊,東華抱著甜寶坐下,摟進懷裡慵懶的靠在岸邊的青石旁,輕輕撫摸她的墨發,幽幽的道:「怎麼,這麼怕我為難他?」
「爹爹已經揍過長琴了……」甜寶委屈的懟著白嫩嫩的食指,可憐巴巴的抬眸瞅東華一眼,又立刻低下頭。
東華氣極,抓住白嫩嫩的手指放到嘴裡輕輕咬了一口,「他要娶我女兒,自做主張結了同心契,還不准我揍他是不是?」
「爹爹不要生氣嘛,嚇跑了他,你就沒女婿了!」甜寶連忙安撫,討好的親了親東華。
東華哼了一聲,誰希罕!
「爹爹有沒有想甜寶?」女孩兒膩歪在他懷裡抬眸看他,眼眸亮晶晶,剔透明澈。
東華垂眸,被她純凈的目光看著,心中暖熱安寧。
不管歷劫多少世,唯一不變的,就是女兒這雙清澈如初的眸子。最痛苦的劫,只要一想起女兒的眸光,再難熬也能過得去。
但想起她四處亂跑卻不回太晨宮,他忍不住又輕哼一聲。
「啊?爹爹不想我,那我走羅。」甜寶作勢起身。
卻被自家帝君爹爹桎梏在懷裡,聽他冷聲道:「敢走試試。」
甜寶馬上乖乖的靠在他懷裡,笑得甜蜜,「嘻嘻,不走不走,哪捨得走哇,甜寶可想爹爹了~」女孩兒說著伸手往碧落湖中微彎了彎手指,一株紅蓮瞬間飛來,落入白嫩嫩的手心裡,荷香滿懷。
「好漂亮的紅蓮,送給爹爹~」
東華唇角微可不微的彎了彎,眸中閃過笑意,接過蓮花,冷冷的道:「摘我碧落湖的蓮花送我,沒誠意。」
「爹爹忘了?是甜寶種的蓮花。」甜寶笑眯眯的道。
「你是只管種下了,倒是不再理睬了。」東華挑眉,漫不經心的撫摸著女孩兒的墨發,綢緞般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
「……」甜寶啞口無言,她倒是聽出來了,她帝君爹爹拐彎抹角來說她不回太晨宮。
「嗯,那爹爹想怎樣才好呢?」甜寶頭枕在東華的臂彎,望著空中祥雲,唇角輕輕彎著,眉眼帶笑。
「竹筍?」
甜寶沒忍住,差點笑出聲,「爹爹,你想吃竹筍?天君那棵寶貝碧玉竹長好了?」原來是有一次甜寶心血來潮要做飯給東華,星君,連宋他們吃,往天宮轉了一圈,在天君那裡找到一株碧玉竹,她把人家萬年才長出的一根竹筍給拔了,炒來給東華他們吃了,還別說,她就隨便炒炒,那竹筍還挺好吃的。
結果整個天宮都在找那偷筍的賊,東華則慢悠悠的道:「我吃了,怎麼,這四海八荒,還有本帝君不能吃的東西?」
一句話噎得天帝噤若寒蟬,自那之後護那碧玉竹跟護眼珠子似的。
「長好了。」東華道。
「……好吧,我去摘回來,爹爹等著。」可憐的天君,你的竹子又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