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稻草
蕭月兒死了。
這件事蘇透在直播里看見了。
全世界都瘋掉了。
不管是人、還是怪物。全部都在狂歡。
今天是撒旦復活的日子。一定是這樣。
【你已死亡】
【節點:20160910.21.03】
今天是誰的忌日。
【你已死亡】
【節點:20160910.21.03】
今天是末日。
【你已死亡】
【節點:20160910.21.03】
「人類總是喜歡將奇迹掛在嘴上。實際上人類能做到某件事只是因為他本身就能做到。跟奇迹沒有任何關係。」
「總是美化這種事情有什麼意義呢?」
沙耶?站在落地窗邊,靜靜地注視蘇透一遍又一遍自殺。
「···為什麼。」
「因為被殺就會死,這才是人類的法則。而你所擁有的把戲失靈才是正確的。你只是個人類。」
「你到底···」
「沙耶。人類給我的名字。」
沙耶?微微一笑,「不過和你所認識的沙耶又有所區別。確切的說,那是我的影子。而我是回應了某個人類的存在。你可以稱之我為···真正的怪物吧。」
「···」
蘇透望著她。
無論是從什麼方向看,側臉,身體,衣服,全都和沙耶一模一樣。但只有那種高高在上的笑是絕不可能出現在沙耶身上的。
「求你···救救···」
蘇透跪在地上。
「雖然我在你們眼裡屬於神的範疇,但那種事不在我能力之內。」
「哦~這些人類可真殘忍呢。」
沙耶指著大屏幕。那上面有人群闖進私宅,將毫無還手之力的一家人綁在廣場上提前立著的柱子上。除了他們以外,廣場上還有很多被綁著的人。像是歐洲古代燒死女巫那樣的儀式,周圍一大圈舉著火把的人。
蘇透也眼睜睜的看著畫面。喉嚨乾渴的說不出話。
他不明白,如果讓自己來這世界的意義就是見證這一幕,那有什麼意義?
如果讀檔的能力根本就會消失,那又為什麼會特意在這時候開始。
「忘了嗎?是你接受了挑戰。」
沙耶?呼呼的笑了起來,「是你把我從深淵裡提前喚醒了。」
「···挑戰?」
「贏了你會得到你全部想要的,輸了你什麼都不會有,包括你自己。」
沙耶?走近了幾步,直直的看著蘇透,「你已經開始失去重要的事物,然而你卻連挑戰這件事都沒能記起來。真是可悲呢。」
「挑戰···」
「說什麼挑戰···你他媽的!」
蘇透揪起她的衣領,然而她只是輕笑著。
「要是你在這裡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現在因為影子殘留的記憶我對你還有興趣,不會殺你,這點是你唯一的勝算。」
沙耶?的背後冒出黑色的尾巴。那是和以前見過的不同的巨大的,像是要托舉起一個世界的巨大存在。
在哪裡見過,這種觸手。
在···
轉盤。
方舟世界。
「···」
「那些虛無里冒出來的東西···」
「嗯,是我讓你們得以在空中的大陸上生存。」
「開什麼玩笑!」
「她沒開玩笑。」
背後傳來腳步聲。
「是你轉動轉盤讓我掉下去。」
桃子嘻嘻笑了一聲,「不過我挺走運的,沒直接掉進這傢伙嘴裡,是掉進最底層的牢獄。」
「不過呢,比起之後發生的事還不如直接掉下去死了好吧。」
「桃子···?」
「是我喲,我就是你殺死的那對父母的女兒。也是你親手否定的蘇桃。」
「唰——」
蘇桃抽出背後的長刀,冷冷的盯著蘇透,「我從下界找到上界,最終看到了什麼,你猜猜看?」
「方舟世界是假的。」
「聖女是假的。」
「我們都是假的。」
「吶——我可是你的家人啊!一直在你屁股後邊追著,吵著鬧著要投懷送抱的bich啊!」
「開什麼玩笑!!!」
「哈?不但要被你當做狗一樣丟掉,最後還要因為和你關係最密切,要為世界崩壞負責任!」
「吶吶吶。像你這樣幸福的人肯定不知道被綁在柱子上燒死是什麼滋味吧?」
「啊,那是當然的,因為你捨棄了嘛。因為有更重要的人等著你嘛。因為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嘛!」
「哈哈哈。」
「失去了一個女人很難過吧?」
「沒事,事情才剛剛開始,這時候就擺出這張臉太早啦!」
「···」
蘇透放開揪住沙耶?的手,直直的注視她。
「桃——」
「住嘴!!!」
「別叫了,別叫為好。」
「呵呵呵——」
桃子握著刀身,鮮血順著雪白的刀往下流。
「呼···」
「再說下去我肯定會忍不住在這裡殺掉你,那樣太可惜了。還沒到舞台最後。」
「嗯嗯。」
「現在開始吧,和我比賽,看是你先還是我先,我是說你那些所珍視的垃圾們,我會一個一個找出來,再親手綁在柱子上。」
桃子妖艷的舔了下嘴唇,從裙子口袋裡拿出一個袖標。
『怪物清除志願者。』
「真是有夠好笑,我這個怪物親手帶著一大群人類殺人呢。什麼時候殺到那些垃圾呢,嗯~所有人的位置我全都知道,包括在冰島療養院那位。」
「···」
桃子往外走了兩步,又頓住,「順便說一句,現在的你啊可完全就是個廢物。總覺得連發泄都沒那麼爽快了,能不能讓我有趣點?」
「···」
腦子一片混亂。
腦子裡閃過很多畫面。
從死人堆里存活,第一次成為殺手。
第一次殺人。
第一次殺了她的父母。
第一次有了想要照顧的心情。
···
第一次真的想要帶她去下界生活。
第一次···否定世界。
「不去找她們的話,你的挑戰就算贏了到最後也只會剩下你自己了哦。」
沙耶?微笑著說,「還是說又有否定世界的想法了?」
「很不巧,這個世界是由我掌控的。你那些把戲全都行不通。」
「···」
不知道是怎麼走出這棟大樓的。
完全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絕望?
不能吧,還有事要做。
做什麼?
殺了桃子,殺了沙耶?,再把這世界攪拌個底朝天。
關在心底的籠子蠢蠢欲動。
好啊。
你想出來就出來吧。反正也這樣了。
蘇透已經想起自己自信的說出要挑戰地獄模式的表情。那是真的噁心。因為什麼都忘了,所以就能說出那種話,擅自做出那種決定。
縮在牆角。
周圍到處都在起火。往日里的街道繁華早就不見了。有人打著怪物的名義燒殺搶掠。這已經不是單單因為怪物了,這是人的惡開始了。
好噁心啊。好想殺了他們。無論誰都是。誰都可以死。
包括自己,包括所有人。既然誰都救不了,那就一起死。這樣想沒差。
「噢噢!這傢伙絕對是怪物!」
「這麼漂亮的怪物可是少見呀,嘻嘻嘻。」
「反正是怪物,玩一玩也沒什麼呀。殺了我們這麼多人,死之前能給我們產生點價值是你的榮幸。」
「求你們···我怎樣都無所謂,只要我女兒。」
「哦,還有個小孩子啊。嗯?該說不愧是怪物生的嗎,也是個小美人胚子。」
「不要碰我女兒!!!你們這些畜生!!!」
女人把自己的女兒拉到背後,從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別、別以為我不敢殺人!」
「嘁。」
「算了,像你這樣的女人到處都是,都說了是榮幸。伺候好了說不定還能把你當玩具讓你活下來。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殺了吧。去找個高中生來玩,這種不開眼的二手貨看著都煩。」
有人掏出槍。
「···」
那個女人明顯慌了,連忙跪在地上,「對、對不起!我什麼都願意做!」
「晚了。」
然而對方看都不看她一樣,直接扣動扳機。
「嘭!」
「噗!」
「什麼東——?!」
「噗呲!」
男人最後一個字還沒能吐出,腦袋已經和身體分開了。溫熱的血灑了蘇透一身。
「···!」
那個ol蒙著女兒的眼睛,在原地拿著刀,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我什麼都願意做,只要不傷害我女兒,我怎樣都可以,我···咕。」
被她自己的鼻涕和眼淚嗆到了。身體抖動的越來越厲害。
蘇透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去剛才殺死的那兩個男人身上翻找。要找的是手機。
放在內襯的手機沒有受到任何污染,蘇透把滾到一邊的腦袋撿回來,用袖子擦乾淨他的臉。
【人臉識別成功,已解鎖】
嗯。
電話是——
「···」
通了。
但對方沒說話,只能聽見呼吸聲。
「夏梨,你在的吧。」
「啊···嗯,透不是說要去冰島嗎?我覺得我們還是快些——」
「我都知道了。蕭月兒死了。小鹿···和你在一起吧?」
「···」
對方沉默了。
「啊啊,別這樣。其實我現在挺清醒的,所以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
「我該怎麼做?」
「如果是你們對我說,放棄吧,一起去冰島就好,那我想我會聽你們的話。」
「···」
沉默。
「對不起,這樣說就好像是在撇開自己的責任一樣。」
「不是的!!!」
話筒里傳來夏梨急切地聲音,「不是那樣的!現在這樣···我。對不起嗚,對不起——」
「好了,這時候就別說這種話了。既然你們說不出什麼好的建議,那就聽我說吧。」
「第一,這種世界是真的無聊。乾脆我們想個辦法讓這破世界安靜點。」
「···」
「嗯,看樣子我這想法也夠無聊的。」
「那就聽下一個吧。我啊,雖然知道蕭月兒是被某些渣滓殺死了,本來是覺得人這種生物真的是無藥可救。」
「但是冷靜下來就發現不對了。至少說我們還是人,就算我和小鹿不是,夏梨你還是。林書直他們還是。我身邊剛才差點被侵犯的母女也是。我怎麼能簡單的用仇恨把人全部一起當成敵人呢。」
「老實說,我不覺得我們能活到最後。我見過最終boss,就是說整件事的幕後的人。我們大概是打不過她的。」
「但那點其實也不重要。我不可能因為打不過看不到希望就放棄吧,我不能因為什麼都辦不到就不去辦吧?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死吧?」
「所以,聽我說。你們現在幫我一個忙,這時候說出來大概你們也不會吃醋了。」
「其實我還有一個認識的女生一直在冰島的療養院里,那個地方暫時還算安全,我希望你們——」
「不要!」
話被打斷了,「不要去什麼冰島!」
「噢。」
蘇透露出微笑,那張侵染著鮮血的臉在陽光照耀下格外猙獰,「早就知道你要這麼說了。」
「那我換種決定吧。接下來我準備去做一件多半會死掉的事,就是說。」
「你們願意和我一起死掉嗎?」
「···先別去死,再試著活一下是大叔教我的。」
「但之後是月兒姐教會我就算活不下去了,也還能再試一試。」
「繞口令嗎?你們倆感情真好。那麼,梨兒你呢?」
「這次之後小學背叛過你的事情算抵消了,以後就沒什麼贖罪的成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我就是喜歡你了吧?」
「早就抵消了。可以的話我想見到你不那麼卑微的愛情。都說后愛的人是輸家,說不定我也能當工具人不要臉的接近你。」
「···」
對話中一直夾雜著哭腔。
「都是傻瓜啊。跟我一起死這種事也答應的這麼痛快。」
放下電話,蘇透看向那對母女,她們戰戰兢兢的低下頭。
「如果信得過我就跟我走,當然我並不能保證你們一定能活下去。但我可以保證,在我死之前你們是安全的。」
拋下這句話,蘇透大方的邁動腳步。
彷彿所有的陰霾全部消失。
有什麼好怕的呢?
如果大家都是這樣想的。死都沒所謂,不要讀檔自己就一定要絕望的縮在某個角落等死嗎?
才不呢。
人沒你們想象中的那麼脆弱。
說是要報仇是吧?
那就來報吧。反正我本身就是殺了你父母的仇人,捅我幾刀是沒差。
說因為影子的殘念對我有興趣對吧?
那就好好看著吧,說不定我這根小火苗能燃起星星之火呢。說不定不僅是影子,連你這個惡趣味的本體也愛上我了呢。
哎呀哎呀,這麼一看我還算個情場浪子呢。呵呵。
「啪嗒。」
籠子打開了。但出來的不是野獸。
這是那對母女或者說殘存的某些存在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