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磐萊走後,閻洋感到耳邊清凈了很多,他回想起剛剛回報士兵的表情,知道刑博舒那邊應該是成了,頓時鬆了口氣。
還行,輸的不算太慘,畢竟失去閻千帆,是他心裡暫時放不下的坎,他不能再失去再多了。
把手放在裝置上方,軍用屏蔽器使他除了宮容之外聯繫不到任何人,若不是沒有辦法,他一點都不想與宮容聯繫,聯繫了就代表,他閻洋在邊界已經沒有辦法了,這是一種無能、無計可施的表現,他不能在宮容面前展現軟弱。
猶豫的手再次放了下來,罷了,再等等。
走到營帳門口,守衛的軍雌便單臂抬起,擋住了道路,低著頭謙卑道:「殿下,請回屋。」
「怎麼?現在我連到門口透透氣的權利都沒有了嗎?」閻洋皺起眉頭。
「請殿下莫要為難我們。」
「嗤。」知道這些只會聽從指令的小兵哪怕把他打得鼻青臉腫也沒有用,雄蟲沒好氣的轉過身去,半晌又探出頭來張望。
「喂,那邊喝水的,你過來。」他突然開口道。
閻洋叫的,便是方才匆忙趕回來回報的士兵,只見他的臉色還蒼白著,靠著樹喝了幾口水才平復下來,雄蟲的一聲呼喚,倒又把他的心提起來了。
軍雌努力保持著平穩的步伐,向閻洋走來,「是,殿下,您叫我。」
閻洋把他端詳了一會兒,道:「流民那邊什麼情況,跟我說說。」
「......」他低著頭沉默,不願說謊,卻也不會隨便說出實況。
「看你這臉色,不會是。」雄蟲靠近軍雌的面容,抬頭細看著他的表情,突然掩嘴做驚訝狀,「不會是,磐越死了吧。」
「殿下莫要亂說。」他趕忙制止道,之所以不如實通知其他士兵,一是沒得到磐萊的指令,二是長官出事,本就容易動搖軍心,導致人心惶惶。
但閻洋此言一出,其他的軍士均探過頭來,看著回報士兵蒼白的臉色,頓時心裡有了微妙的感覺。
乾脆把戲做足,閻洋推搡著守門的士兵,大喊:「我要出去,我要去找越哥哥。」
「殿下,殿下不可。」
「萊將軍已經前去,必會帶來好消息。」
「請殿下安心在此處待著。」士兵們忙七嘴八舌的勸慰著。
「報!」
「萊上將有令,所有的士兵都跟我走!」
情況登時有變,回報的軍雌並沒有說閻洋該怎麼辦,只帶走了其他人。
「這,那殿下。」有士兵開口道。
閻洋忙道:「不用管我,你們快去,我在這等你們。」
幸好軍令如山,只見雄蟲停在原地,看著浩浩蕩蕩的軍隊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心裡頓時明了,看來磐越出事,磐萊綳不住了。
見已無人管他,閻洋轉身,向城門跑去。
見刑博舒被人攙著進屋來,刑博淮忙起身向前,看著弟弟蜿蜒在地上的血跡瞠目欲裂,「博舒,這是怎麼回事。」
撒斯把刑博舒安置在床上,撓撓頭,也很是心急,「我也不知道,老大跟那個兵狗打架,打著打著就這樣了,我不知道他懷孕了呀。」
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了,刑博淮忙將自家弟弟的褲子解下,只見那緊閉的產道口已被染紅,鮮血正淅淅瀝瀝的湧出來。
「快,拿產道栓過來。」他回想起自己生產時的醫用設備,健康的雌蟲一般都能自己產下幼崽,但也會有危險發生,若是有不正常的出血狀況,就要用產道栓將穴口暫時堵住,而後栓內的藥物會幫助孕夫止血。這還是他孕期時學到的知識。
然而撒斯愣住了,他完全沒聽過產道栓是什麼。
「你楞在這裡幹什麼!」見撒斯不動彈,刑博淮急的大吼。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撒斯用雙手按住隱隱作痛的額頭,「我們這也沒有這些啊。」要知道小鎮里的物資全靠閻洋殿下的恩賜,而且鎮上多少年沒有出現過懷孕的雌蟲了,根本不可能有這些東西。
他急中生智,道:「倒是有些普通藥物,補血的,防止傷口感染的,我這就取來。」
「呃..」床上的雌蟲在昏迷中痛吟一聲,刑博淮忙半撲在其身上,輕聲道:「博舒,你醒了?」
刑博舒努力的想要睜開雙眼,腹中似乎有一台絞肉機,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翻攪在一起,讓他恨不得下一秒就閉過氣去,但同時,他也對孩子的情況惶惶不安著。
「拿來了,治傷的藥物。」撒斯跑的滿身大汗,他吩咐著手下把東西放好,一邊念叨著,「繃帶葡萄糖,這是啥來著。」
刑博淮小心翼翼的檢查弟弟的身體,發現刑博舒沒有太多的外傷,但腰腹部有很明顯的青紫色,頓時明了。若是外傷,可能還是小事,但若是傷到臟腑,那便難辦了。他看著撒斯帶來的藥物,多數都是外用的,有幾味內服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畢竟博舒現在不是一個人。
「...我不吃。」床上的人突然開口道。
「什麼。」刑博淮睜大雙眼。只見刑博舒喘著粗氣,倔強道:「我不吃藥...會傷到孩子。」邊界的條件有多差他身為頭兒一清二楚,撒斯那裡的粗糙藥品根本不能給現在的他服用,說不定還會起到反效果。
「你不吃,你不吃能怎麼辦,你告訴哥哥,啊?」知道弟弟的強硬,刑博淮頓時無助起來,他已經派人去尋找閻洋的蹤影,但目前一無所獲。
將手按在兄長的臂上,刑博舒扯出一抹無力的笑容,但腹中的疼痛讓他面容扭曲了一瞬,他喘著粗氣,努力忍耐,反過來寬慰道:「沒關係,我壯的跟努比獸似的呢,忍忍就好了。」他感覺到身下的血似乎暫時止住了,這多虧了孕期雌蟲加倍的恢復能力,但這仍不足以使他痊癒。
「哥,你也知道,這個孩子不能有事,他是個小雄蟲。」看著刑博淮驚訝的眼神,刑博舒也回想起他在月芒做產檢時震驚的心情,雄蟲多珍貴難得,他從小就明白。現在,神親自將他送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不,是殿下,將這個禮物送給了自己。
「我懷上殿下的孩子,本來只是為刑閻聯盟做一個實證。」他解釋道:「祖爺爺因失去兵權,外戚與我們的關係日漸疏遠,現在受磐家壓制,他們巴不得脫了跟本家的關係,單飛了去以免殃及魚池,但現在不同了。」說著,他心裡有了一絲解氣的感覺,「這個孩子是殿下的第一個雄蟲幼崽,也可能是唯一的一個,宮容如今年紀大了,最看重後嗣,阿伽裔那個種他瞧不上,這個卻不會,而這些年以為本家會就此沒落的外戚,也不會再這麼不長眼的遠離我們。」
「哥,我這麼說你懂了嗎,他是我們最後的底牌。」刑博舒用力的抓著兄長的小臂,手背上青筋暴起,很明顯是在默默地承受身體的痛苦。
刑博淮怎會不懂?雄蟲是榮耀的象徵,而磐玉旨卻連生五個都沒有得到,不然,他早就把皇位坐的更穩了。
「哥,我就算死了,也會把孩子安全生下來,答應我,把他帶回首都,給刑家也好,給閻家也罷。」
「....我。」刑博淮語塞,答應的話語怎麼也說不出口,他知道這個孩子的重要性,但是要他因此失去刑博舒這個兄弟,他也不可能願意。
「別說這些,你會沒事的。」眶中盈滿熱淚,刑博淮撇過頭去,不願弟弟看到自己的脆弱。
一陣輕微的蜂鳴聲突然響起,刑博淮猛地面色一凜,他一抬頭,只見一排石子大小的東西往這裡飛了過來,他一把附身將刑博舒掩在身下。
隨即「砰砰砰」的幾聲巨響襲來,屋內的窗戶頓時被炸穿開裂,玻璃碎片四濺開來,門口留守的雌蟲登時受創,掙扎了幾下便沒有了呼吸。
撒斯拖著殘肢,短短几分鐘的時間,他的右臂已經犧牲在了方才的襲擊下,他用盡氣力跑上二樓,大喊:「亞倫的兵狗殺過來了。」
刑博淮起身,心有餘悸的撫了撫刑博舒的面容,轉身道:「將博舒藏起來,剩下的人拿起傢伙跟我來。」
磐萊帶著軍隊一路沖在最前方,幾乎沒有停止過步伐,所經之處寸草不生,他滿目猩紅,在小鎮公園處看見了兄長的屍首之後,便已經失去了理智。
刑博淮帶著人走到小樓外圍,對著磐萊喊道:「磐萊,你不分青紅皂白進攻邊界,濫殺無辜,已經違反了民意人權法的規定,不久之後,全世界都會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我看你是自毀前途,不想回首都了。」
「前途?」磐萊側頭吐出一口血沫,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這時候了,你跟我講前途?」他冷笑一聲,「我現在只想要你,還有你那弟弟的命!」
磐萊一聲令下,手底下的士兵撲上前來,刑博淮帶著邊界的人,支撐的很是艱難,半路出家的流民,再健壯也比不過訓練有素的軍雌,他們有紀律有章法,不是他們這些野路子可以抵擋的。
再加上,不得在邊界使用重武器,是多年來的規定,而磐萊使用了流彈攻擊,已經算是重武器的一種了。刑博淮一個翻滾,險險躲過一擊,流彈在他身後炸開,幾乎把那低矮破舊的建築移平,他試圖喚起磐萊的理智,「你明知道這樣會引起周邊小國的不滿,屆時他們抗議起來,你的敵人只會越來越多。」
「不愧是大外交官,嘴皮子真厲害,不如到下面去,向神明祈求下輩子投個好胎吧!」磐萊說著,抬起槍支向對面的雌蟲瞄準。
刑博淮自知目前處境,但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奮力躲避,試圖將磐萊盡量引去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