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
今宵冬律盡,來朝日景新。
乾清宮的除夕家宴罷后,皇后富察氏卸了釵環衣物,正預備上床歇息,殿外忽的傳來一聲大喊,帶著無盡的驚恐與慌張,「快來人,暖閣走水了!」
瞬間,富察皇后如驚掉了魂一般,赤腳跑到了殿外。
暖閣早已燃作一團,衝天的火光將整個長春宮映得血紅,皇后口中呼喊著「永琮永琮」就要往火海里沖,卻被身邊的宮女拉著進退不得。
「快救火!」皇後身邊的宮女明玉聲音苦澀,又帶著氣急敗壞,「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太監宮女急忙衝到後院去打水,可微薄之力,在衝天的火勢之前不過是徒勞。再待明玉回過身來,臉色已變得慘白。那道纖細的身影衝進暖閣,只留下一道殘影,火光下的背影顯得十分孤獨弱小。
火在燎燒著她的肌膚,可是皇后卻感覺不到痛,她喃喃著往永琮安睡的搖籃跑去,口中喊道:「永琮,你不要害怕,額娘來了,額娘來救你了。」
皇后看到那熟悉的襁褓,上前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踉踉蹌蹌地抱著他衝出火海,儘管一頭秀髮被燒了一半,渾身的傷勢也極為駭人,可她卻全然不在意,她心中只有她的兒子,只有她的永琮。
明玉已急得哭出了眼淚,目光望向皇后懷中緊緊抱著的襁褓卻忽然獃滯,「娘娘,七阿哥……他……」
「他很好……很好……」皇后目光獃滯,神色凄慘,口中沙啞地重複著這一句話。
而懷中的襁褓已被燒得焦黑,懷中的七阿哥沒有一絲哭聲,也沒有……半點呼吸聲。
得了消息的乾隆顧不得正在養心殿啟奏政務的大臣,丟了奏到一半的大臣匆匆趕到了長春宮,殿外皇后仍抱著永琮的襁褓不肯鬆手。
乾隆雖為又失了一位嫡子心痛,可他是一個現實的男人,清醒理智的皇帝。兒子已經逝去,此刻更需要關心的是皇后,她的髮妻。
他撫摸著皇后的手,以低低的聲音安慰道:「皇后,永琮他已經沒了……」
聽了這話,皇后的眼睛動了動,摸著手中的襁褓,神色溫和,再抬眼看乾隆時,那目光卻死寂又狠絕,「誰敢說我的永琮沒了?他很好,很好……」
乾隆又勸了許久,最後恨鐵不成鋼地沖皇后吼道:「皇后!你清醒一點,永琮已經薨了,和永璉一樣!」
皇后聽了這聲怒吼,目光不再沉寂如死人,她抱著永琮的襁褓往殿內走去,腳步趔趄,乾隆想要上前扶著她,卻被她躲閃。
皇后口中溢出苦澀,走到門前時,終於挨不過去,長哭一聲,身體就癱軟在地,但懷中的襁褓仍抱得緊緊的。
乾隆上前蹲著把皇后抱在懷裡,掀開襁褓看了一眼他無緣的嫡子,又把襁褓合上,忍著心痛別過眼,「把七阿哥抱下去吧。」
明玉上前抱過死去的小小嬰兒,卻掰不開皇后的臂彎,還是乾隆上前掰開皇后的胳膊才將嬰兒弄了出來。
乾隆抱著皇后往殿內走去,進內殿前停留片刻,對跟著的李玉道:「把今日守在七阿哥身邊的人都投進慎刑司,長春宮的人也要一一審問:朕倒要看看是誰要謀害朕的嫡子!」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李玉恭敬地磕頭,「喳!」
傅恆得知了他外甥七阿哥薨逝的消息,立刻帶領著御前侍衛隨著李玉將長春宮層層把守得密不透風,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後,他站在暖閣前看著燒成瓦礫堆的宮殿,目光冷酷,冷酷之下含著沉痛哀傷。
「富察侍衛。」李玉行了一個禮。
「李公公,皇後娘娘如何了?」傅恆拱了拱手,問起了姐姐的情況。
「皇後娘娘昏了過去,皇上正在殿內陪著娘娘召太醫會診呢。」李玉回答。
「那就好,」傅恆放心地點點頭,又目光嚴厲,「長春宮宮人都羈押了。」
「慎刑司正在審呢,只是暖閣內的奶娘宮女也都葬身火海了。」李玉頗為無奈。這靠近七阿哥的人全死了,這可又是一樁審不出來的宮廷秘案。
可這謀害皇后嫡子的事,也只就只有膝下有阿哥的幾位娘娘敢做了。
「帶我去!」傅恆聲音冷厲,對著李玉道。
李玉躬身,示意傅恆跟自己走,傅恆走前望了一眼長春宮正殿,眼裡滿是擔憂,希望姐姐能熬過去。
長春宮裡的皇后正昏迷著,乾隆焦急地守在她身邊,而長春宮衝天的火光早已使六宮皆知,議論紛紛,宮女太監皆嘆這皇後娘娘如此賢良樸素的一個人,卻如此多災多難。
乾隆正愁眉不展地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關切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
聽聞消息的嫻貴妃那拉氏進得門來,一甩手,柔柔地向乾隆行了一禮,面上顯得擔憂,道:「臣妾給皇上請安,聽說長春宮走水,七阿哥他……」
乾隆看著衣著裝扮樸素的嫻貴妃,覺她順眼許多,又終於敢有人提及永琮的事情,心中的悲痛不由傾瀉,「朕又失了一位嫡子。」
「皇上,眼下還是查明真相最為要緊,七阿哥就這麼薨了,總不能走得不明不白。」嫻貴妃也泣了兩滴淚,用帕子擦著淚提醒乾隆。
乾隆一想起那群沒上心的奴才就怒火中燒,走到外殿低吼一聲,那樣子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皇上,」李玉驚得跌倒在地,索性跪在了地上。
「暖閣伺候的奴才呢?」乾隆坐到椅子上,接過那拉氏呈上的茶,由著她撫摸著脊背順氣。
李玉急忙回道:「皇上,已著人都拿去慎刑司拷問了,富察侍衛方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現下在慎刑司盯著呢。」
「帶朕去看看!」乾隆一下子起身,走出了殿外,走了一半又回頭囑咐,「一步不離盯著皇后,皇后再出事朕要了你們的腦袋!」
一殿的太醫、宮女和太監皆是跪地屏息言遵命。
乾隆坐了轎子去慎刑司,出來時臉色黑得可怕。嚴刑拷打之下,沒人肯承認縱火,倒是一小太監咬舌自盡。
乾隆轉身指著跟著自己的太監總管和富察·傅恆,用手指著地,語氣凌厲,「給朕查!徹底查!查不出朕摘了你們的腦袋!」
「喳!」後頭是齊聲聲的兩聲。
折騰了許久,東方一露出魚肚白,乾隆琢磨著是上朝接受群臣朝賀接見藩王王公的時間,朝傅恆揮揮手,「你今日去瞧瞧你姐姐,讓你阿瑪額娘也進宮陪陪她吧。跟皇后說,七阿哥沒了,朕也很心痛,可她畢竟是皇后啊。」
「謝皇上隆恩。」傅恆低頭謝恩,一雙眼睛被風雪凍得發紅。
乾隆忙完朝政回來,立刻回長春宮守著皇后,旁邊的小几上還放了一堆奏摺。守了一天一夜之後,皇后終於醒了,她雙眼怔怔地瞪著,流著淚不說一句話,讓乾隆看著十分揪心。皇后的那一雙眼睛向來是溫柔似水,何曾如此孤寂如一潭死水。
皇后在明玉的服侍下勉強喝了幾口水,一個轉頭瞥到外殿的白影,發了瘋似的摔了碗盞,邁著虛浮的步子走到殿外,看著殿內掛著的白簾,瘋狂地把它們揪下來。乾隆扔下奏摺,抱著她,安慰她,皇后卻努力掙脫著溫暖的懷抱。
皇后掙開乾隆的懷抱,癱倒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我要去找永琮,永琮在哪?」
皇后的模樣,失去了昔日的體統規矩,只是一個沒有了孩子的母親,狀若瘋癲。
「皇后!皇后!」乾隆粗啞著嗓子喊著,企圖喚回她的理智,和溫柔窈窕。
皇后的目光落在乾隆英俊的面龐上,看著她愛的男人,目光恨恨,「是你,是你讓我失去永琮!還給我!還給我!」
乾隆的聲音冷靜自持,提醒著皇后那悲慘的事實,「他已經歿了。皇后,永琮已經離去,你振作一點,不要丟了身份,更別忘了,你自己是誰。」
「我是誰?皇上,您說,我是誰?」皇后淚流滿面,神色凄愴。她用力甩開乾隆雙臂,慢慢爬起來,遠離皇帝。
「你是朕的妻子,是母儀天下的大清皇后。」乾隆抱著皇后,握著她的雙臂,一字一句強調她的身份,指望她清醒冷靜。
「是啊,」皇后苦笑一聲,笑聲中帶著嗤笑,用力甩開乾隆的懷抱,不屑一顧,「我是大清的皇后。自從冊封那日起,我就侍奉太后,尊重皇上,善待妃嬪,處事謹慎。我怕行差踏錯,怕被天下人指責,我賢良淑德,我怕被皇上厭棄,我不怨,我不妒,我也不恨。我替皇上,護好妃嬪……」
乾隆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她,想要給她安慰,卻被皇后顫抖著雙手拒絕。
皇后的聲音里有無限苦澀心酸,要倒盡這二十年來為福晉為皇后的苦楚,「我甚至……」皇后的雙手撫摸著自己灼痛的心,「把她們的孩子當成是我自己的孩子,可是皇上,我得到了什麼?」
皇后的聲音里有無限懊悔,她為什麼要端莊大度?為什麼要如此善良?結果害得她的兒子一個個命喪九泉,不得善終!
「昨天,除夕之夜,闔家團聚,卻讓我在這一天失去永琮。我用生命生下了他,他是我這世上最珍愛的人。為什麼?」皇后一把推開要靠近自己的乾隆,指著良心說,「我容音,一生沒有做過一件壞事,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為什麼皇上?」
乾隆的眼底含著點點淚光,握著皇后冰涼的手,聲音沙啞,「皇后,你累了……」皇后聽此言仰頭大笑,聲中又帶著哭腔,最後化為長長的哭泣。
皇后哭了兩聲,目光狠絕地瞧著乾隆,又化為悲切,「皇上,連你也不能給臣妾一個答案嗎?你也沒有答案,是嗎?」皇后的聲線漸漸平靜,「那你就不要再管我!」
皇后甩開乾隆,向殿外跑去,卻被乾隆一把抱住,「你去哪?」
皇后蹦著,跳著,「你讓我去吧!你讓我……」
乾隆環著她的腰,勸著她,「你需要休息,等你睡醒了,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我要去找永琮,我要去找我的兒子,我不要做皇后……我要去找我的兒子……」皇后跪在地上,用雙手扒著乾隆的手臂,拚命叫喊著。
「容音。」
「你讓我去找永琮,皇上,你放了我,我什麼都不要,放開我!」皇后拚命掙扎著,拚命掙脫著。
「拿繩索來!」乾隆吼著,用力抱住了筋疲力盡的容音。
繩索很快就送來,乾隆親手綁住了容音,把她放到了床上,立在床邊恢復了帝王的高貴冷酷,「容音,你是朕的皇后,是愛新覺羅·弘曆的結髮妻子,你沒有放肆任性的權利,更沒有中途退出的可能。朕不管你是病了,還是瘋了,你一定要牢記,你身上的責任。」
「責任?」富察·容音顫抖著雙唇,別過臉不看弘曆,「我這一生,剩下的只有責任。」
許久,等弘曆的腳步聲遠離,富察·容音才閉上了雙眼,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聲呼聲,「皇後娘娘。」
容音睜開眼一看,是穿著華麗,表情得意的喜塔臘·爾晴,爾晴嘴角勾著笑,眼裡也滿是得意,「皇後娘娘,真想不到您又失了一位嫡子。」
爾晴撫著肚子笑著,「可我卻懷上了,是皇上的,在皇上醉酒夜宿長春宮那一日,這可真是天道福緣。」
望著皇后平靜死寂的神色,爾晴愈加驕矜,「這是為了報復你的好弟弟,他從來沒有跟我圓房,想你弟弟如此,我就十分痛快!」
爾晴的目光狠毒,「你寵愛魏瓔珞,你弟弟也愛上了魏瓔珞!天道不公,總叫你們有了報應!」
「本來我是可以成為皇上的妃嬪,可惜被魏瓔珞那賤婢阻止,如今,我卻懷了皇上的子嗣,又是傅恆的妻子,真是天道輪迴。」爾晴撫著指甲,神色懨懨,皇后還是一副了無生趣的表情,當真無聊。
「皇后,這就是你該有的結局。」爾晴徐徐長嘆,留下一句話便離了內殿。
皇后的神色凝滯許久,才對著殿外喊了一聲,「明玉,」明玉小跑著進來,皇后的神情平靜,「給我鬆開,本宮想吃你做的江米年糕。」
明玉猶豫一下,「娘娘,您一天滴米未進,奴才給您煮碗薏米粥吧。」
皇后揉了揉胳膊,堅持道:「我要吃江米年糕。」
明玉給皇后徹底解開了繩索,高興地應了,無論吃什麼,皇後娘娘總算是吃飯了。
皇后看著明玉走出大殿,她愣愣地呆了一會兒,慢慢赤腳走出了大殿,朝不遠處的角樓走去,花壇里往日純潔的茉莉花已凋零而去,殿外蕭瑟凄涼,染上了美人心死的哀傷。
皇后把頭上的髮釵摜到地上,拋棄了一切浮華,最後只余白衣,和一身的輕鬆,一身的無牽無掛。
慢慢朝角樓上走著,皇后神色蕭索得去冬日裡離群孤雁,輕輕道:「我這一生,真是步步錯。」
「天性不愛拘束,卻嫁入皇家,成了大清皇后。」
「若安安分分做大清皇后,六宮典範也就罷了,可卻偏偏貪戀兒女情長,奢望得到皇上的愛……」
「一錯再錯,最大的錯是生下了永琪永琮,」想起自己年幼早夭的孩子,容音淚如雨下,「我身為母親,卻無法保護你們,你們不該投身在我這……」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三聲對不起,為家族,為皇上,為夭折的孩子們。
容音終於走到了角樓上,勁力的風將她的長發飄起,白衣吹起,容音含笑流淚,「對不起,瓔珞,不能等你回宮了……不過你會為我高興的,因為,我不再是皇后了,而是富察·容音。」
聲音飄落在風中,富察·容音如一隻白色的鳥兒飄落在夜幕中。
身體如輕揚的鳥兒一樣在飛翔,在墜落,富察·容音望著紫禁城重重宮牆外的錦繡河山,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氣息,她終於不用困在這紫禁城,這華貴的牢籠了。
容音如一隻飛翔的鳥兒,可落在冰冷的石磚上時,那鑽心刻骨的疼,可,遠不如她心中的痛錐心蝕骨。
血,漸漸染紅了青石板,富察·容音的眼角留下此生最後一滴淚,閉上了眼睛。
容音再有意識時,耳邊正傳來一聲喪鐘響。她浮在半空中看著自己的屍身被染成紅色,看著明玉伏在身邊哭成了淚人,低身想摸摸可憐的明玉,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明玉的髮髻。
容音苦笑一聲,她已經死了。這就是民間百姓常說的留魂吧,只有七天,她要好好看她最愛的人。
容音先飄回了富察府,她的額娘雙目近乎盲了,阿瑪李榮保也滿頭白髮。容音伏在額娘的膝頭,啜泣一聲,「阿瑪,額娘,女兒不孝,讓你們老年還遭喪女之痛,若有來世,我還做你們的女兒。」
「不過,那時我們只做平安和樂的一家便好。」容音的語氣飄飄的,輕若柳絮。
李榮保攙著夫人的手,顫巍巍的,安慰他的結髮妻子,「夫人,該進宮了,你收收淚啊。」
富察老夫人眼中含著淚,「我苦命的女兒,你是要額娘白髮人送黑髮人吶!」
「去請少夫人和福康安去。」李榮保擺擺手,對身邊的老管家道,老管家拱手而去,很快請來了喜塔臘氏和福康安。容音看著爾晴敷衍的行禮,眼底暗藏的不耐,低嘆一聲,她果真看錯了喜塔臘·爾晴,她骨子裡就是一個愛慕權勢富貴的女子。
可愛慕權勢富貴也無錯,可是爾晴為何要害人性命,背叛自己。權勢富貴在她心中,當真勝過一切。
容音苦笑一聲,她又何嘗沒有發現端倪,只是她太善良,太相信人性了。
容音隨著阿媽額娘的車飄進了皇宮,再看一眼傅恆,瓔珞,還有……弘曆,她就可以安然離去了。
進了紫禁城,容音的魂魄不自覺被一陣念經聲,哭泣聲吸引到了長春宮,她想要離開,卻被困在長春宮,只能在這長春宮飄蕩。
容音只能坐在殿內的宮燈上,看著殿內外的人哭喪,就這樣看了一天,夜晚悄悄來臨,瞧著安然無恙的瓔珞,容音也就放了心。
瓔珞守著她的靈柩,外邊忽然傳來花旗鞋的聲音,容音和瓔珞回頭一看,是一身黑白蓮花旗服的純貴妃,瓔珞行了禮,純貴妃朝她揮手,「你下去,本宮有話單獨和皇後娘娘說。」
玉壺叫了一聲,卻聽純貴妃冷聲,「你也下去!」
「是,」玉壺只能不情不願地隨著瓔珞一塊下去。
純貴妃掀開白帛,撫著棺槨裡面容破損的她,眸光里含著歉意,那輕如雲絮的聲音也飄入容音的耳中,「容音,對不起,我本沒想要你性命,我為沒想到你竟會選擇如此慘烈的死去……」
容音的表情僵滯,她想過嫻妃、舒嬪甚至愉嬪,卻唯獨沒想過她,這她的閨中密友,這扶持了她十年的女子。
靈堂下純貴妃的低語還在繼續,「容音,我知道這是嫻妃挑撥,可我的永瑢不比你的永琮差,為什麼要屈居人下?」
「何況?」純貴妃忽然抬起頭,「富察·傅恆他辜負了我的情意,他竟然愛上一個辛者庫賤婢!這是對我天大的侮辱,我追隨了你十年,也足以彌補了。」
純貴妃起身,擦擦臉上的淚,看著那熟悉的面容,嘴角勾起一絲笑,輕輕道:「容音,你就放心去吧。你的皇后之位,七阿哥的太子尊位,還有傅恆,我都會替你好好守護下去的。」
直到瓔珞走了進來,容音的腦子才慢慢轉動。她想了許多,她想了她的一生,再善良又何用?卻護不住自己的孩子,讓她屢為奸人所害,她愛皇上,可是他是天下之主,大清有萬千子民要他愛。
她求得一份真心,終究是奢望。
容音哭著,為她自己,為她的孩子,為她的妄想哭喪,殉葬。
容音看著長春宮人來人往,後來不知多久,她的純凈靈魂慢慢變得透明,終於在陽光下消散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