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
瓔珞跪在自己面前,眨著無辜的眼睛道:「皇後娘娘,您叫奴才進來有何事?」
容音斂了神色道:「瓔珞,爾晴與你說了什麼?」
「爾晴姐姐也沒說什麼,就問了些關於富察侍衛的事情。」瓔珞不知道爾晴這大宮女如何遭了皇后厭惡,不過還是如實回答。
容音閉了閉眼,心中沉吟,她的目標竟轉向了傅恆。
良久,容音抬手讓瓔珞起來,道:「爾晴不日就要出宮,無論她問你什麼,你只盡心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瓔珞轉身要走,容音又叫住她,問了一個使她十分困惑的問題,「瓔珞,若是你知道有一天某個人會背叛你,傷害你,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你會如何?」
瓔珞想了不想就爽快回答,「奴才識字不多,只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至於心懷不軌之人,早早遠離便是。」
容音眼中閃過亮光,揮手讓瓔珞退了下去,暗惱自己此時為何踟躕起來。她雖然寬宏大度,可對於違背宮規之人,一向都是嚴懲不貸。
爾晴現在雖未犯下,可畢竟讓人厭惡,現在驅逐出宮,既全了她眼不見為凈的心思,也算是給她一個善終的選擇。
思慮過後,容音令人照長春宮小宮女紅螺的例子給爾晴備下了一份嫁妝,只等三日後就遣她出宮,至於以後,兩人就互不相欠。
容音正凝神靜思,翡翠進來請了安,把這幾日打聽的消息都告訴了她,又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娘娘,若消息準確,那便是綉女錦繡誣陷吉祥,致使吉祥當了替罪羊,魏瓔珞為吉祥報仇,設下陷阱。」
「本宮知道了,翡翠,你託人去宮外打聽一下,厚葬了吉祥,再妥善照顧她的家人。」容音想起吉祥這可憐的小丫頭,心中湧現一絲愧疚。
愧疚之後,容音眸生厲色,吳書來做事如此敷衍塞責,確實需要警告一番,不過他現在並無過錯,容音也不好隨意發落,再者,欺上瞞下是宮中常態,搭上的無辜性命何止一條。
容音治理六宮,縱使勤懇勉勵,也不能杜絕冤枉無辜之事。
現在想起,容音發出長長一聲嘆息。
正是因為宮中黑暗,權勢地位壓人,瓔珞才會自強不息,堅持用自己的手段為她的姐姐申冤。這次就隨她去吧,無論如何,她都會好好保護她的。
重生以來,容音便獨個兒靜坐著發獃,這回也是如此,誰料剛回過神來,便看見一個黃色人影在自己眼下晃。
容音想也不想就知道是皇上來了,身體自然而然地行禮,卻被弘曆一把扶著坐到座上。容音嗔道:「皇上來了,外邊的奴才真是,也不知通傳一聲。」
弘曆解釋道:「是朕不讓他們通傳,是想看看皇后在幹什麼。」
容音自然不會將心中想法告訴他,便道:「近日日光漸暖,春色甚好,臣妾就想著在御花園辦個茶會,邀請眾位妹妹在御花園中聚一聚,欣賞這大好春光。」
「都依你,正巧朕有個驚喜給你。」弘曆溫柔一笑,眼睛迥然有神,嘴角帶著神秘的弧度。
容音正要說話,李玉打著拂塵走進殿來,對弘曆耳語一句,弘曆的臉上立刻浮現欣喜的神色,直接拉了容音的手出門,邊走邊道:「說曹操,曹操到,朕給你的驚喜這就來了。」
兩人相攜著出門去,弘曆雀躍的像個少年郎,惹得容音也一陣歡喜。走到門外,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個紅綢包裹著的龐然大物。
弘曆一揮手,李玉便極有眼色地叫小太監把紅綢一扯而下,露出裡面一人多高的荔枝樹來。饒是已經見過一回荔枝樹,容音卻仍是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吟出杜牧的詩句。
長安回望綉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唐明皇千里送荔枝,只為博美人一笑,這是天下女子都渴求的盛寵。便是有重生一次的容音,也不禁微微動容,不過容音所求,只是弘曆的真心相待。
容音笑起來像朵動人的百合花,弘曆不禁上前拉住她的手道:「福建距京師有千里之遙,若走陸路,等到了京城這荔枝色香味全無,那還有什麼樂趣啊。所以啊,朕命他們只待這荔枝結果,便把這樹連土一起運入京中,走水路,一月便到。福建歲貢一百桶,除賞賜王公大臣以外,朕命他們挑最好的三桶送來長春宮。」
「多謝皇上,臣妾很是欣喜。」容音握住弘曆的手,微笑頷首。
「皇后喜歡,朕的心思就沒白費。」
容音摸著樹上一顆新鮮水嫩的荔枝,叫來了明玉和瓔珞,把荔枝樹交給了她們二人看管,看似是把重任託付給了明玉,可容音卻對瓔珞施以信任的目光。
容音心知,明玉不會盡心反倒會搶佔瓔珞的功勞,可現下容音只想避開瓔珞弘曆的注意,否則來日將瓔珞指給傅恆時怕會困難重重。
因著容音刻意在皇帝面前淡化瓔珞的存在,此刻在弘曆的眼中她只不過是一個聰明機靈的丫頭,是以只瞅了兩個丫頭一眼便拉著容音回宮了。
回到內殿,容音興緻盎然,讓瑤兒拿出了古琴,洗手焚香,為弘曆彈奏了一曲《瀟湘水雲》放鬆心情。靜室裊煙,美人如畫,琴聲婉轉悠揚,令人心曠神怡,弘曆一時竟痴了,後來就在這輕鬆安靜的氛圍中小憩,前朝政務,臣子黨爭,勾心鬥角,都拋之腦後,全然忘卻。
直到華燈初上,弘曆才悠悠轉醒。容音見狀立刻叫人傳膳,弘曆洗漱更衣后就坐下用膳,轉頭見容音恭謹地侍立在身旁,便隨手一指,道:「皇后,你也坐下用飯吧。」
容音一福身,賢惠道:「皇上,后妃不能與您同桌進餐,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弘曆一愣,表情有些掃興,誇了皇后一通后又繼續低頭吃飯。片刻后,容音揮手讓明玉、李玉都退了下去,拉了凳子在弘曆身邊坐下,道:「不過,讓皇上保持心情愉悅是臣妾身為妻子的職責,我就逾矩一回,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容音拿起一雙筷子,給弘曆夾他愛吃的糖醋裡脊,偷瞄了一眼窗外,神態動作像只看似純萌無害實則非常機警的小狐狸,在弘曆耳邊悄悄道:「老祖宗說食不過三,可皇上愛吃,就多吃幾口,只要別傷了脾胃即可。」
弘曆拿異樣的眼神看著容音,許久才道:「皇后今日行事,與往日大不相同。」
容音知道,弘曆倒不是懷疑自己身份,而是疑心有什麼人和她說了什麼話。容音緩緩笑道:「皇上多心了,臣妾還是往日的臣妾。皇上今日聽琴,竟睡了過去,想是為政務所累,且我見了那荔枝樹,萬分欣然。」
「那朕就聽皇后的。」
弘曆應下,兩人也不顧什麼規矩,如平常夫妻一般,用了一頓極為舒心的晚膳。
用過晚膳,容音服侍了皇上梳洗后,就坐在燈下看宮中賬冊。紅燭淚已經凝固,容音回著弘曆的話,仍無困意,弘曆靜默了一會兒,亦不知該做何反應,倒是眼尖的李玉提醒一聲,「皇上,皇後娘娘,時候不早了,該安寢了。」
容音猛一愣,仰頭就瞧見弘曆戲謔不滿的表情,柳眉緊蹙,自重生以來,她只與弘曆同床共枕,尚未考慮過行雲雨之事。
雖說已決心對弘曆斷情絕愛,可弘曆微涼的指尖碰到她時,容音的心本能一緊,身體僵直著,任憑弘曆拉著手悄悄說話。
容音的心煩如亂麻,低著頭垂下睫毛不知道說什麼做什麼才好,落在弘曆眼裡,卻是羞澀可愛,格外動人。
容音的容貌秀美窈窕,不如高貴妃明艷妖嬈,也不如純妃清純空靈,但弘曆此刻愛極了容音的模樣,雪白瑩透的肌膚在橘黃的燈光下盈盈生光,叫弘曆看得目不轉睛。
弘曆伸手搭著容音的肩,慢慢地向上攀,觸到容音的秀頸,手指慢慢向上觸摸到容音的下巴,摸到鮮艷欲滴的紅唇,弘曆再也忍不住了。
容音被弘曆一把摟住,弘曆健碩的身軀壓在她的身上,弘曆火熱的唇噙住了容音的唇,雙手摟著容音的纖腰,不止地親吻。
容音輕微的掙扎著,當弘曆的手伸到她脖頸上的盤扣時,容音踢了弘曆好幾腳,使出渾身的氣力推搡著弘曆,弘曆起初一愣,身子僵持著,後來就被容音一把推開。
容音坐到了一邊,一邊扣著盤扣,臉色漲紅,拿手帕擦了擦唇上被弘曆舔花的胭脂,捏了捏帕子才巴巴地解釋,「我……身體不便……」
弘曆身子歪在榻上,瞧著容音羞赧動人的神色,忽然笑了,他已許久,未見過容音新做他福晉時的樣子了。
被弘曆火辣辣的目光盯著,容音覺得渾身不舒服,兩人對峙了許久,弘曆忽然展唇笑笑,沖容音勾勾手指,笑言:「容音,該安寢了。」
容音的臉蛋一下子燒得通紅,被容顏俊美的弘曆這麼一勾,她真還心神蕩漾。容音握緊了衣袖喚回自己的理智,扭頭朝窗外喊了一聲,「明玉!」
「娘娘,怎麼了?」過了一會兒,明玉從殿外快步進來,便瞧見皇上半依偎在娘娘身邊,娘娘半推半就,頗為羞憤。
「更衣卸妝。」容音已經恢復如常,踏著穩重的步子往梳妝台走去。
「是,」明玉心中雖疑惑,可也不敢多問什麼,給皇後娘娘更衣卸妝后,打來一盆水潤面凈手。
弘曆瞧著髮妻心不在焉的模樣,心中的一團火怎麼也熄不滅,語氣中含著怒氣高聲叫來了李玉,「李玉,給朕滾進來!」
「哎,皇上,奴才在。」在殿外打著拂塵忐忑不安的李玉聽見皇上喊他,一激靈半踉蹌著跑了進來。
「準備沐浴!」弘曆從床上起來,背對著容音吩咐李玉。
「奴才這就去吩咐。」李玉忙不迭道,這本是花好月圓夜,皇上怎麼又消遣起他來了?但皇上的命令,他也只得趕緊著去辦。
弘曆彈了彈皺了的衣服,瞥了一眼正在梳發的容音,冷傲地哼了一聲,背著手慢慢踱到了偏殿,從脫衣入水直至李玉給他搓背,臉上都帶著不郁之色。
李玉心底忐忑著,憑著跟著乾隆多年的情分,小心翼翼地發問:「皇上,您和皇後娘娘……」
李玉還未問完后,就聽得皇上輕喝一聲,以掌擊打水面,顧不得濺起的水花落在臉上,李玉急忙奉著錦巾下跪請罪。
弘曆微微揚手,沖李玉道:「起來吧,這水都涼了。」
「喳,」李玉提著心給出浴桶的弘曆擦身更衣,再也不敢多問一句話,到弘曆出去時才扇了自己一巴掌,暗罵:「你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弘曆穿著新衣走進寢殿時,容音已穿著月白的寢衣坐在床邊,捧著一本書笑語晏晏,弘曆挨著容音坐下,從容音的手中搶過那一本書,卻瞅也未瞅就扔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容音抬頭,怒瞪著弘曆,眼睛圓圓的,那微薄的羞惱在弘曆看來不值一提,反而分外可愛。
容音瞪了一會兒,見弘曆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不免更加氣惱,紅著臉嗔道:「皇上,你可真是……」
弘曆淺笑漣漣,握著容音的手,神色褪去了帝王的冷酷,溫潤道:「皇后,我許久未見你如此模樣,褪去端莊文靜,也會跟朕使小性子來了。」
容音心底只想嗤笑,素日她待弘曆溫柔體貼,照顧得更是無微不至,他從不曾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對她不過相敬如賓,何時如這樣溫柔,如對待她寵愛的妃子般寵溺。
「我困了,」容音淡淡回了一聲,轉身上床躺到里側別過頭閉上眼睛,不想看見弘曆的樣子。
弘曆又是一愣,隨即勾唇一笑,也躺在床上,撫摸著容音如雲如藻的秀髮,發香在鼻端縈繞,心情也欣悅起來。
弘曆想,容音雖然是皇后,也不該只敬著,尊著,也要寵著,愛著。
畢竟,皇后也是他心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