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十八相送
司澄朝天得意地翻了下眼皮,竟乖乖地順從了她,仔仔細細看向舞台。
怕安錦錦生氣,司澄這次不敢太不走心。不過不聽不知道,靜下心來欣賞,才發現越劇不愧為第二國劇,曲調華彩氣派,范派甩腔極具特色。
安錦錦餘光看男人坐得筆直端正,眼底走過一絲淺淺笑意。
舞台上,梁祝二人聲情並茂地演繹著好感暗傳卻不明說的曖昧,特別是英台的欲語還休,暗示不斷,更是將少女特有的靈動和羞澀展現得淋漓盡致。
——鳳凰山上百花開,缺少芍藥共牡丹。梁兄你若是愛牡丹,與我一同把家還,我家有枝好牡丹,梁兄你要摘也不難。
台上唱腔悠揚,安錦錦的心底卻漾起一圈漣漪。
她微垂了下頭,眸光靜靜落在身邊的男人身上。
眼前突然浮現出這半年的點點滴滴。
他從最初一臉不情願的做飯,到細心觀察她的口味;
從嫌棄她冬夜裡咳個不停,到每晚給她煮冰糖雪梨;
還有那日他帶自己去看他悄悄準備的繁花似錦。
那個時候,一架牡丹迷濛了她的眼,他伸手摺下兩枝鮮花,莫名遞到她面前。他雖神情漠然,半點深情談不上,可她還是為這突然而至的驚喜弄得雙頰緋紅。
司澄,
我家有枝好牡丹,
你要摘,也不難。
許是察覺到身邊的注視,司澄略一頓,微微偏過頭。
女孩立刻就將眸光收了回去,彷彿她從沒有看過他。
——青青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英台若是女紅妝,梁兄你願不願配鴛鴦?
配…鴛鴦……
司澄知道,鴛鴦是最深情的鳥類,成雙成對出現,一生不離不棄。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習慣了身邊這個嘰嘰喳喳,鬼靈精怪的小女子,做飯時會思考她愛吃的菜,出門採購物資會「無意」給她帶點小驚喜,她說想開工作室,他就跟著她一起發瘋,明知自己的錢要留著回M市報仇,可還是先跟她布置了個溫馨的工作間。
如果,這一輩子,他也會與一人永世不離,那這個人,若是可以,他有點希望是……
心臟無法自抑地砰砰亂跳,跳得他不由自主換了幾個坐姿。
真是神經了,這個每天把他當牛當馬一樣使喚的小女人,竟然讓他有一點點小動心。
——眼前一條獨木橋,我心又慌膽又小。
——愚兄扶你過橋去。
——你與我好一比牛郎織女渡鵲橋。
渡鵲橋,一年一次,短暫相會,情深緣淺。
安錦錦的耳邊,依稀響起冬夜裡斷斷續續的咳嗽,以及那掛在馬桶內壁上,觸目驚心的血絲。
如果你我之間,緣分淺得連牛郎織女都不如;如果你我之間,以後相聚的時間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有一次,司澄,你願不願意淺淺地喜歡我一次?
「你問我什麼?」
空氣里,低沉的男聲讓安錦錦一顫。
「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問我問題了。」司澄啞聲說。
「我?有嗎?」就算問了,也是心裡默默地問吧,又沒說出來。
「哦,幻聽了。」司澄扭頭繼續看戲,心裡卻納悶,他剛剛真的好像聽到錦錦在問他事情了。
貌似…還是很重要的事。
演出結束,司澄見安錦錦看著大廳內找鳳帥簽名的人眼露羨慕,只好丟了句「去沙發那坐著等我」,然後默默買了演出碟片,排到隊伍的最後面。
這條龍啊,排得真是長……
等司澄拿著簽名碟片回來大廳時,沙發上已看不到安錦錦的影子。
死丫頭,讓她好好坐著,跑哪去了!
司澄嘀咕著,正要打電話,卻見女孩拿著個冰淇淋小跑著回來。
她的臉蛋紅撲撲,馬尾上黑色的絲帶翻飛美麗弧度。
「司澄,給。」安錦錦將冰淇淋往前一遞,「我看著差不多到你的時候,跑出去買的。這裡面人好多,有點悶,你看你,臉都憋紅了。」
好吧,他臉是有點紅,但確定是憋的?
「買個冰淇淋就買吧,跑什麼,頭上都是汗。」司澄低罵,騰出一隻手朝她額頭上胡亂一擦。
安錦錦愣了愣,笑到:「怕冰淇淋化了。」
司澄接過冰淇淋,順手將碟片塞安錦錦手裡。看著女孩如獲至寶的模樣,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對了,怎麼只買一個冰淇淋?」司澄邊往大廳外走邊問。
「好多人買,這是最後一個了。」安錦錦跟他後面。
司澄撕開包裝,回頭將冰淇淋遞過去:「來,我免費請你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