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離的第四天

只想和離的第四天

甄玉棠被謝夫子抽查功課,她站起來挺利落的,不過,一大半都沒有回答上來。

位於她左手邊的唐苒,悄悄的給她提醒著,奈何甄玉棠比別人多活了一世,謝夫子布置的功課,她忘的一乾二淨,只得絞盡腦汁胡編亂造。

謝夫子本想訓話幾句,又想起甄玉棠不久前雙親離世,許是因此耽誤了功課。

是以,謝夫子沒有說什麼重話,「雖你無需考取功名,但也不可荒廢功課,前一段時日你家裡出了事情,如今學堂重新開課,定要認真讀書。」

甄玉棠乖巧的應下,「是,夫子,學生知道了。」

謝夫子接著又抽查了其他幾位學子的功課,其中就有韓晚。韓晚回答的也是結結巴巴。

她沒有甄玉棠那麼好運,謝夫子訓斥了她幾句,「韓晚,既然來到學堂讀書,不將四書五經學到肚子里,豈不是浪費時間?你糊弄的不是老夫,是你自己。」

韓晚不服氣,「夫子,您偏心,剛才甄玉棠也有許多功課沒有回答上來,您怎麼不批評她呢?」

又聽到自己的名字,甄玉棠有些無奈,這關她什麼事情啊。

謝夫子負手走過去,「甄玉棠前一段時日整夜守靈,沒有時間溫習功課,回答不上來情有可原。可你呢?今天早上你還遲到了。方才老夫提問的那幾篇古訓,罰你抄寫五遍,明日一早交給老夫。」

韓晚不情願的嗯了一聲,重新坐下,她鼓著嘴看著甄玉棠的後背。

不就是甄玉棠比她長的好看一點嘛,夫子罰她抄寫古訓,卻不責罰甄玉棠。

接下來謝夫子開始授課,時隔多年,甄玉棠重新回到學堂,有點新奇,又有點不適應。

阮亭就在她前面的位置,哪怕甄玉棠不想看到他,也不可能。

視線落到阮亭身上,甄玉棠注意到,一上午的時間,阮亭背脊直挺,聽課很是認真,不曾有一絲分心。

甄玉棠在心裡嘀咕了一句,有這份韌性,怪不得阮亭能成為狀元郎。

前世時,她是商戶之女,阮亭是狀元郎,去到京城后,不少貴女背地裡嘲笑她只會打扮自己,身上沒有百年世家的書香氣韻。

她不服氣,打算多看些四書五經。並且,阮亭是讀書人,讀書人喜歡紅袖添香,喜歡有才情的女子,她想與阮亭多一些共同話題,不想讓阮亭覺得她空有皮囊。

於是,晚上阮亭在書房處理政務,甄玉棠就在一旁看書,她保證不會打擾阮亭,阮亭才同意她在書房裡待著。

她有不懂的地方,趁阮亭不太忙碌的時候,去向他請教。可阮亭總是很忙,給她講解了幾次,便有些不耐煩。

阮亭說,如果甄玉棠是為了充實自己而讀書,建議她去找一個夫子,仔細教導她,這樣方便她學習。

如若甄玉棠只是做些面子功夫,為了參加宴席時和那些貴女有話可聊,便不必強迫自己看這些枯燥的經書,讀書只懂得皮毛,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是很容易露餡的。

當時聽了這番話,甄玉棠很是氣悶。

誠然,阮亭那番話說的沒有錯,她讀書的目的並不純粹,她不想讓那些貴女看輕她,也是為了多些與阮亭相處的時間,並不是真正喜歡看書。

可是,她之所以要賴在阮亭的書房裡,歸根究底是因為她喜歡阮亭啊!

甄玉棠生氣的道:「阮亭,即便我不是真心想看這些枯燥的古訓,但你是狀元郎,總不能你的夫人是個沒有才情的女子吧?再說了,白日你要上值,我們倆連一起用膳的時間都沒有。晚上我在書房陪著你,我們倆也多些相處的時間啊!」

聽到甄玉棠最後的幾句話,阮亭有些意外,沒有想到甄玉棠會是這樣的打算。

他輕笑了一下,話裡帶著幾分並不相信的意味,「你我成親的那一夜,你就鬧著要與我和離,還將我趕去書房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怎麼現在想要與我多些相處?說吧,是不是手裡的銀子不夠花了,來找我要銀子?」

甄玉棠朱唇動了動,心裡突然湧上幾分酸澀,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成親那一夜,阮亭還太青澀,沒輕沒重的,弄疼了她。第二天早上,甄玉棠還沒起床,他又去了書房。

等甄玉棠醒來時,她本就嬌氣,身子還不舒服,又看不到阮亭的身影,忍不住朝阮亭發了火,指責他是個莽夫,不懂得心疼人,還鬧著要跟他和離。

而阮亭以為她不喜歡做那種事情,此後便一直住在書房裡,過了一個多月,兩人才再次同房。

他們二人的開端並不和順,阮亭以為她討厭他,兩人商量好要當一對錶面夫妻。

可是,在後來的相處中,甄玉棠先動了心,先喜歡上了阮亭。

只是,阮亭不在意,也不相信。

從那以後,甄玉棠不再去到阮亭的書房看書,也不再強迫自己充當一個才女。

她有自己的驕傲,她滿懷欣喜的想要走進阮亭的心,阮亭卻看不到她心裡真正的想法。

她怎麼又想起前世的事情了?想到這兒,甄玉棠不再想下去,前世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多想無益。

阮亭和她不是一路人,是她太沒用,走不進阮亭的心。

阮亭不喜歡她,那她也不要再喜歡阮亭。

甄玉棠回過神,認真聽夫子授課,好不容易熬到午時,上午的課程終於結束。

坐她身後的韓晚又拍了下她的肩,憤憤的道:「甄玉棠,別看夫子這次沒有罰你抄寫古訓,你也別得意,指不定下次夫子就罰了你。」

甄玉棠回過頭,她也不覺得生氣,有過前一世的經歷,現在看著韓晚,就像是看一個頑劣的五歲稚童。

說起來韓晚也挺有意思的,明明討厭她,還非要坐到她的後面,離她這麼近。

甄玉棠眼睛眨了眨,「我沒有得意啊,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你還不趕快回去抄寫古訓,要是明天交不上來,夫子還要責罰你呢。」

「哼!」韓晚瞪了她一眼,站起身出去學堂。

看著韓晚離去的背影,甄玉棠搖頭笑了笑。

一邊的唐苒迅速的收拾好書本,「玉棠,我還要回去做飯,我先回去了,不等你了。」

甄玉棠應了一句,「好,苒苒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點。」

等甄玉棠將桌子上的東西整理乾淨,準備離開的時間,學堂里只剩下零星幾個學子,阮亭依舊沒有離去,又翻了一頁書。

甄玉棠覺得奇怪,學堂上午授課,下午的時間由學子自由支配。馬上就要午時了,阮亭不回家用飯嗎?

話說回來,這一段時間以來,甄玉棠悄悄試探過其他人,不管是小阿芙,還是她身邊的侍女櫻桃,她們都沒有前世的記憶,也就是說,只有她一個人重生了。

那阮亭呢,他重生了嗎?

甄玉棠並沒急著離開,她去到阮亭面前,試探的開口,「阮亭,你覺得會有前世今生嗎?」

阮亭眉頭微皺,一直以來甄玉棠並不主動搭理他,怎麼今日問了他這樣奇怪的問題。

他抬起頭,目光移到甄玉棠玉面之上,神色淡淡,「我不知道。」

阮亭看過的書不少,包括一些誌異怪談,自是看過關於鬼神之說的故事。

但在他看來,有沒有前世今生又如何,他不相信天,也不相信命。

聽到阮亭的回答,甄玉棠徹底放了心,看來阮亭沒有像她一樣重生。

阮亭神色依舊淡漠,「甄小姐還有事情嗎?」

甄玉棠笑了笑,輕快的道:「沒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學堂里的學子陸陸續續離去,只剩下阮亭一人,他又翻了幾頁書,這才起身出去學堂。

阮家在泰和縣的最東邊,那裡並不繁華,多是家世一般的人住在這裡。

阮亭回去的時候,王娘子還有他的妹妹阮嫻在整理桌子上的碗筷。

看見阮亭,阮嫻不滿的道:「大哥,你怎麼才回來呀?我和娘已經吃過午飯了,你回來晚了。」

王娘子也看向阮亭,「我和嫻兒等了你一會兒,等不到你,擔心再等下去飯菜涼了,我們倆就先吃午飯了。你吃東西了沒有,要不要我再給你做點吃食?」

阮亭並不意外,他沒有回答吃過東西沒有,只是道:「不用了,我進房溫書。」

這並不是頭一次王娘子不給阮亭留飯。

阮家的住處,並不安靜,時常有一群頑劣的孩童在外面跑跑鬧鬧,上了年紀的婦人隔三差五的互相對罵,牆壁並不隔音,阮亭在屋裡聽的清清楚楚。

是以,阮亭每天總是多在學堂待一會兒,把當天的功課完成後才回家。

而從甄家學堂回來需要兩刻鐘時間,王娘子時常不等著他一起用膳。偶爾哪一天想起來了,會在灶上給他留一碗吃食。但更多的時候,等阮亭回來后,只是冷鍋冷灶。

初時回到阮家,阮亭是將王娘子當成他親生母親的,可是,王娘子心心念念的,是她親手撫育了十六年的兒子陸遇。

等阮亭進屋后,阮嫻撇了下嘴,「娘,我都說了,大哥手裡肯定有不少銀子,咱們不給他留飯,也沒見他餓著肚子。」

王娘子道:「有銀子是有,不過,他手裡應該沒多少銀子吧?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吃了東西沒有,要不我這會兒給他煮一碗麵條吃。」

「哎呀,娘,你就別瞎忙活了。」阮嫻趕緊攔著她,「大哥他肯定不會餓著自己的,他不讓你做飯,說明他已經在外面吃過了。這樣也好,每天中午不做他的飯,時間久了,咱們能省下不少口糧呢。」

阮嫻眼裡閃過一道精明的光,「再說了,大哥之前可是當了十六年的宣平侯府大公子呢,陸侯爺出手多闊綽啊,給大哥的銀子肯定不是小數目。大哥要是願意拿出些銀子孝敬您,您也不用每日辛辛苦苦的綉東西拿出去售賣了。」

聽了阮嫻這番話,王娘子臉色不太好,「他心裡沒有我這個親娘。算了,不說這些了,別讓他聽到。」

阮亭躺在塌上,望著屋頂的橫樑,出了神。

在京城時,他與一群世家子弟縱馬遊街,意氣張揚,絲綢錦袍,玉冠束髮,每日的膳食菜肴就有十幾道。

回到泰和縣,他並非無法接受這種落差,可惜,王娘子與阮嫻,不拿他當親人對待,每日不給他留飯,包括平日的筆墨紙硯,也是他自己付的銀子。

考科舉是燒銀子的事情,而王娘子與阮嫻,卻一門心思的想要從他手裡拿銀子,當真是可笑。

宣平侯陸侯爺與陸夫人,在得知阮亭不是他們倆的親生孩子后,對他的態度大變。

陸侯爺的政敵想要用阮亭來逼迫他做一些事情,揚言若是陸侯爺不答應,阮亭就別想活命,陸侯爺卻冷心冷肺的不在意阮亭的死活。

回到泰和縣,王娘子與他之間充斥著疏離。

王娘子將所有的疼愛和心血傾注在陸遇身上,這些疼愛與心血就像潑出去的水,給了陸遇后,便無法收回來。

親生母親不在意他,養父母可以不顧他的死活,一朝從天之驕子成了無權無勢的秀才郎的兒子,阮亭經歷了人情冷暖。

阮亭無比清楚的知道,他無法仰仗任何人,他只能靠自己走出泰和縣,重新回到京城,而科舉,是他唯一的出路。

稍稍小憩一會兒,阮亭離開阮家,出去吃了些東西,重新回到學堂溫習功課。

甄玉棠回到甄府,陪著阿芙一起用了午膳,兩人又睡了午覺,甄玉棠的伯父甄遠山派人來通知她去花廳商議事情。

甄玉棠去到花廳的時候,甄遠山、甄玉棠的大伯母徐氏,以及她的二伯父甄遠林、二伯母張氏都在。

甄遠山輩分最高,開門見山,「玉棠,你爹娘撒手人寰,留下來不少鋪子,今個找你來,是和你商討該如何處理這些商鋪。」

甄玉棠輕輕笑了下,「大伯父,二伯父,我爹娘只有我和阿芙兩個女兒,阿芙年紀尚小,而我,也不太懂生意上的事情。一切聽大伯父您的安排,我是您的侄女,您總不會讓我和阿芙吃虧。」

甄玉棠這話的意思,是讓甄遠山代為打理她爹娘名下的生意。

她並不是蠢笨的要將這些商鋪拱手讓人,實則有多方面的原因。

一來,甄玉棠的爹爹,與甄遠山還有甄遠林並未分家,所以,甄玉棠爹爹名下的商鋪實則並不完全屬於甄玉棠,準備來說,這些生意是整個甄家的。

若是甄玉棠硬要將這些商鋪攬到自己手裡,會損傷她與甄遠山、甄遠林之間的親情。

二來,甄玉棠是女兒家,等日後嫁人,這些生意便會成為她夫家人的。所以,她的大伯父還有二伯父肯定不樂意將這些商鋪交給她。

至於第三嘛,前世嫁給阮亭后,她才開始學著打理自己的嫁妝。

她打理幾個鋪子自然是可以,但姜還是老的辣,她做生意的手段,遠遠比不上甄遠山。

如果她接手那些商鋪,女兒家做生意難免有限制,反而不利於甄家生意的發展。

並且,前世的時候,甄遠山將這些商鋪一步步發展壯大,最後還將生意做到了京城。

所以,甄玉棠才會主動將商鋪交給甄遠山。

果不其然,甄遠山露出欣慰的笑,「玉棠,你能這麼相信伯父,伯父很是高興。你放心,你爹爹的生意,伯父代你打理,其中一部分鋪子我已轉到了你的名下,每年還會給你和阿芙分紅。你說伯父不會讓你們兩個吃虧,伯父就絕不會讓你們倆吃虧。」

甄玉棠一愣,大伯父竟然將這些鋪子轉到了她的名下,前世可沒有這樣的好事。

看來,是她剛才的那番話起了效果。

她明媚的笑起來,「謝謝伯父,爹爹與娘親的後事,幸虧有大伯父與二伯父還有兩位伯母操持。日後打理這些生意,兩位伯父辛苦了。可惜我不是男子,否則可以為兩位伯父分擔一些。」

「謝什麼,咱們是一家人。」甄遠山擺擺手。

本來他沒打算將這些商鋪轉到甄玉棠的名下,沒想到甄玉棠這麼輕易的就同意了,說明她相信他這個伯父,甄遠山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的侄女。

甄遠山又道:「玉薇比你小一兩個月,再過幾個月,她就要及笄了,你伯母該張羅她的親事。玉棠,眼下你在守孝,還不能說親,但趁著這個機會,讓你伯母提前留意一下合適的人家,也是可以的。你可有鐘意的郎君?」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易千惠、江寶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首輔夫人只想和離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首輔夫人只想和離
上一章下一章

只想和離的第四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