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軍令狀
教練場,明晃晃的太陽掛在宮廷的上方。
教練場的中央位置,北庭上半身赤裸著被捆綁在木樁上,身上儘是布滿鞭痕的交錯傷口。
圍觀的人不少,個別膽小的婢女都不敢看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
坐在上首位置的簫似墨冷俊的面龐上凝了層冰霜,他刀鋒般銳利的眼神眯起,冷冷地瞧著坐在兩邊的長老們。他的身旁,東籬、南榭、西喬三人都在。
他們悲憤的目光射向左邊上首的簫斷長。
簫斷長的臉色也很難看,任何一個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你都別指望他的臉色會好看到哪裡去。「皇叔,您罰也罰過了,氣也該消了,為了個女人 ̄ ̄ ̄」
右邊上首位置的簫暮回才開了口,就被簫斷長一記陰鷙的目光給怔住。
「不殺了北庭,難泄本王心頭之恨!」
簫似墨扶著把手的雙手握緊。
長老們悶不吭聲,多年的官場生涯,已經足夠他們把明哲保身這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簫暮回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身旁的韻涼,只要她出聲言明,是站在誰那邊,局勢就能夠逆轉了。
韻涼只是平靜的注視著坐在中間的冷漠男子,北庭與蕭斷長愛妾私通一事,這背後的真相,不會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她是在等他向她求助!
霓花搖混入人群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僵持局面。
誰也不開口說話,氣氛十分的凝重。
暴晒在太陽底下的北庭,嘴唇慢慢的發白,臉上冒出層層的冷汗,身上的傷口大都還沒有結痂,他的眉心全部都兜攏在一塊,想必是疼到四肢百骸去。但不聽一聲告饒。
是個男子漢!
霓花搖的柳眉緊緊地蹙起,她不會去責怪那些冷眼旁觀的人,在宮中,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按住隨行的應猶的手,霓花搖在她耳畔低語道:「無論是這位唯一駐京的淮南王,還是德高望重的長老,都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物。聽我的話,別動。我會還你一個活生生的北庭。」
在一片注視的目光中,霓花搖朝教練場中央的北庭緩緩地走過去。手中的鳳雛輕而易舉地砍斷了束在北庭身上刀劍砍不斷的「千韌繩」。
「多……多謝,霓……霓姑娘 ̄ ̄ ̄」
北庭睜開沉重的眼皮,沙啞地道謝,他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誰敢救他!就是與我簫斷長為敵!」
凌厲的掌風朝北庭襲來,扶著北庭的霓花搖根本躲閃不過。
她推開了北庭,生生地挨了簫斷長的那一掌,口裡吐出一大口鮮血,人向後倒去,簫似墨飛身趕至,及時地扶住了她。
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皇叔。他一直沒有任何動作,就是不想公然地與這位從小就疼他之極的皇叔為敵。
但現下皇叔竟連關係到蕭氏皇族興衰的凰女都敢傷,他便不能再繼續坐視不理!
東籬則扶起地上的北庭。
「還好么?」
身後的男子如此問。
「好得很。」
霓花搖衣袖把嘴角的血漬一抹,回頭對他瀟洒一笑。
簫斷長愣住了,他沒想到高貴的凰女竟會為了一名護法以身相護!
視線再調轉到扶著霓花搖的簫似墨身上,「你……你們二人 ̄ ̄ ̄」
「花……搖和大殿下二人之間什麼都沒有。花搖只是不……忍……心王爺掉進有心人的陷阱里罷了。」
霓花搖捂著發疼的胸口,斷斷續續地說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捉姦在床、巫蠱之術、栽贓嫁禍這類的戲碼,古往今來上演過多少次?王爺生在皇家、長在皇家,莫非對這些戲耍小娃娃的把戲,還看不透徹么?」
簫斷長臉色發青,陰沉的俊臉冷冷地看著霓花搖,「霓姑娘言外之意是,本王冤枉了北護法?」
「冤枉不冤枉,還需用事實說話。王爺這樣,不給北護法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就給他用了邢,這與民間那些貪官污吏屈打成招有甚區別?」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
蕭斷長一時無語,的確,他沒有多加審問就對離兒的護法用了刑,這事確實做得有些欠妥。
「那麼,依霓姑娘之見呢?」
大長老摸著白色的髯須,終於沒再置身之外。
「徹查此事。」
迎向長老犀利的眼眸,霓花搖道出這四個字。
「時間呢?調查,也總該有個期限才是。」
階上的韻涼輕輕柔柔地發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彷彿在等待獵物的上鉤。
霓花搖的心沒來由地寒了一下。已是騎虎難下。
看了眼嘴角含笑的韻涼,美眸掃了下擺明了不相信她能查出真相的眾人,伸出右手的五根手指頭,「五天!請王爺和長老給花搖五天時間,五天之內花搖必定調查出事實的真相,給王爺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
「五天之後若是調查不出真相,或者,真相就如同我們所看到的那樣,屆時霓姑娘又該如何?」
還是溫婉怡人的口吻。
霓花搖一愣,沒想到韻涼會在此時給她出了個難題。
「你想我怎麼樣?」
「韻涼也不想為難霓姑娘。霓姑娘為北大護法挺身而出,大殿下就算是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只是這事本來長老已經決定,要勸王爺大事化小,關北護法個十天半個月,也算完結了。經霓姑娘方才這麼一鬧,又勾起了王爺不滿的情緒,以至於長老們的辛苦勸說都白費了。大殿下,您說,該如何呢?」
霓花搖氣結。
什麼人啊!起先不說出長老勸說王爺一事,現在說出來,不是成心要讓離離怨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么!
「你又何必為難他。我以我性命做賭注,如果不能把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我這條命就賠給王爺,這總成了吧?」
簫似墨的眉峰輕蹙,何需以命相搏。
「很好。王爺、各位長老,你們也聽見了吧?那麼此事就暫且交給霓姑娘去處理吧,王爺、各位長老,可有異議?」
簫斷長沉默,方才霓花搖的話的確在他的心裡起了不小的作用。
宮廷是個充滿權術的地方,這件事的背後或許真的有什麼隱情也不一定。
長老們以韻涼馬首是瞻,自是沒什麼想法。
「韻涼姑娘,霓姑娘也是一片好意,這以性命作賭注這事……」
簫暮回有些錯愕於韻涼身上散發的隱隱的敵意。
「沒事。就這麼定了吧。當事人之一的碧絲夫人已死,這事就算是死無對證了。所以為了保護此案唯一的當事人北庭,我認為有必要保護北庭的安全,畢竟他的口供對了解真相十分重要。我希望在真相未調查清楚之前,北庭能夠暫時交由二殿下看管。大殿下、二殿下是王爺和各位長老一起看到大的,他們二位的秉性如何,各位最是清楚。大殿下絕對不會為了北庭就徇私,二殿下也不會因為北庭是大殿下的人就有所包庇。這點,王爺,各位長老,你們想必也是對二位殿下信得宮的,是吧?」
「哼!」
簫斷長拂袖冷哼。
「就五天,本王給你五天的時間調查清楚此事。」
「多謝王爺,現在能否帶花搖去案發現場瞧瞧?」
霓花搖俯身稱謝,並道出自己的請求。
簫斷長看了她一眼,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朝長老們打過招呼之後,帶著隨從離去。
「東籬,南榭扶北庭去二皇子殿里休息。本殿下也要去一趟皇叔的府上。」
「是!」
東籬、南榭扶著奄奄一息的北庭走出教練場,躲在人堆里的應猶悄悄地跟上。
「等等,皇叔、皇兄我也一起去。」
簫暮回離了位置,也要和皇兄一起去調查事情的真相,反正城防之事他已部署地差不多,晚上再去巡查一番就是。
惟有韻涼坐在那不動,她的嘴角勾起輕柔的笑意,眼眸里卻閃動著殺機。
無論你是去案發現場,還是去哪裡,都不會改變既定的事實。
霓花搖,你恐怕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是誰在操縱吧?
軍令狀已下,五天後就會是你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