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詛咒是絕境中唯一的那道光芒
段舍離見虞候夫人蒼離連哭帶喊，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意思。
便自剛剛從她身上搜出的幾件無用之物里，揀出條手帕，近前給她臉上擦拭。同時淡淡開解道：
「不要哭得太狠，再美的女人哭起來，其實都不好看。妝哭花了，就更是嚇人。」
他這句話果然有奇效。蒼離聞聽，哭聲登時小了許多，明顯在自我強行抑制。
段舍離嘴角牽出一縷輕笑，接著溫言道：「別再為難自己了，都說出來吧！或許咱們的目標相同，我真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不說出來試試，又怎麼能知道呢？」
虞候夫人蒼離花容慘淡，苦笑著自暴自棄道：「反正我是過不去你這一關了，你又何必還用假話來騙我？
目標相同？難不成你還能是我天妖一族自己人不成？……」
接下段舍離花費大量時間，借著蒼離破罐破摔的心態，反覆誘導盤問。從她口中，得知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諸天墟宇大爭，遠比他所知更為深遠殘酷。
據蒼離所說，像她這樣從小秘法化形成人族嬰兒，以特殊空間手段，悄然投放到生機眼的受罰天妖。從古至今歷代皆有，始終就沒有斷過。
「天玄墟宇」異常強大，其內天妖種類多如繁星，數量近乎無窮無盡。它們以征伐其他諸天墟宇，掠奪墟宇生機源，維持壯大「天玄墟宇」為畢生目標。
「天妖一族」對有罪行過失的內部小族群，往往採取連坐制度。而懲罰形式也只有一種，秘法化形為其他墟宇族類幼崽，潛伏當地待機。給日後有可能的大舉攻伐，作好種種長期準備。
當然，不同墟宇情況有好有差，投放地點則根據罪行過失輕重而定。
比如被它們稱之為「荒漠墟宇生機眼」或「地淵」的地球，除非遇到太歲神山降臨這類特殊情況，自身並不會產生適宜修鍊的大環境。
所以歷代被秘法化形投放到地球的天妖，自然都是罪行極重的那一類。它們基本皆是以人族形態，過完短暫一生后默默死去。永遠不會有機會，回歸天妖族群。
段舍離初聽時很不理解。儘管「天妖一族」數量奇多無比，可像這種不知從何時開始，至少長達數萬，甚至數十萬年以上的潛伏待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實際效果。
至少在太歲神山降臨蔽日，暗世開啟之前。所有歷代秘法化形投放過來的天妖，豈不是都作為永遠沒機會修鍊的普通人族白死了？如此規模龐大，時間漫長的潛伏待機，根本全無任何意義。
然而就此反覆盤問蒼離，詳加推導后他才發覺，是自己的見識和格局都太小了！
「天玄墟宇」據說早在數十億年前，就已開始採用這種方式，滲透征伐附近墟宇。並且因為將這種策略運用的出神入化，而變得越來越強大。
看似受罰天妖秘法化形為當地土著族類，一代代默默無聞的死在異鄉。但其實已經在土著族群內，把天妖血脈逐漸繁衍開來。
只要布局時間足夠漫長，甚至當地土著半數擁有不自知的天妖隱藏血脈，都毫不奇怪。
曾經「天玄墟宇」最成功的征伐案例：一處目標墟宇被布局經營上千萬年後，墟宇內數千億星域內，超過百分之九十二的智慧生物，體內擁有隱藏天妖血脈。
當征伐開始之際，都無需這些智慧生物心向「天玄墟宇」。僅僅將天妖血脈的事實傳播開來，便足以造成目標墟宇內部崩潰大亂。
結果一處擁有數千億星域文明的龐大墟宇，幾乎每到一地，皆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最終只花費七百多年，就輕鬆拿下。
因而「天妖一族」從上到下，都非常推崇信賴這種策略。願意耗費正常智慧生物難以想象的漫長時光，去一代代布局滲透。
當然，「天玄墟宇」異常強大，所以敵人數量眾多，攤子也鋪的太廣。它們長期布局滲透的目標，至少也有上萬處墟宇。
而像地球這類土著人族生命周期短暫，又不具備修鍊大環境的雞肋所在。似乎它們布局滲透的時間並不長，最多數十萬年而已。
蒼離實際在「天妖一族」內部地位極低，完全無從知曉，本族群會何時對地淵進行攻伐收割。
但據她所知，諸天墟宇之中，因「天玄墟宇」珠玉在前。從而羨慕模仿，進行類似布局滲透的墟宇還有不少。只是規模、耐心、手段等各方面，還趕不上「天妖一族」。
目前她能觀察到地淵人族中，這類潛藏異族有十幾家，其中不包括段舍離所在族群。
是的，她把段舍離也當成其他墟宇潛藏暗樁了。
段舍離搞清楚這些后，良久沉默無語。
「天妖一族」宏大奇異的布局滲透方式，完全超乎他最離譜的想象之外。這簡直就是玄幻背景下大規模基因入侵戰爭。
以人族的短暫生命和繁衍速度，說不定現在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體內都隱藏著或多或少的天妖血脈。甚至他段舍離本人也不例外！
至於其他十幾家不同的潛藏異族，誰知道它們又布局滲透了多久？也許現在每個人體內，皆有好幾種隱藏血脈也說不定？
原來地球人族在幾十萬年之前，早就一敗塗地。事到如今，連絲毫的反抗餘地都找不到。
這就是落後族群的悲哀，你還沒搞清楚自己是怎麼輸的，就已經完敗了。等你真弄明白時才發覺，一切早在你出生之前，甚至早在你祖祖輩輩出生之前，便塵埃落定，無可改易！
……
段舍離捏著額角，心底陣陣無力。
暗世開啟，煞氣侵襲。人們隨著不斷修鍊，體內隱藏血脈會逐漸顯現。也許連每個人自己都無法確定，最終自己會屬於哪一個族群？
這就意味著，幾乎每一個人族都可能是異族，都變得不可信賴。
那麼人類呢？照此推衍下去，地球上的人類都會變成各種各樣的異族，最終一個人類都不剩！
而從今以後，他唯一能夠放心的，大概只剩下吞服曜石入魔的大地行者們。也就是「淵魔」！
嘶……，段舍離突然明白過來。魔神為什麼要留下詛咒，讓人類吞服曜石，成魔晉階。
只有如此，方能令體內隱藏的各種異類血脈，根本沒機會顯化成形。
原來魔神最終的惡毒詛咒，才是人類在暗世絕境里，唯一的那道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