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將軍廟建成不久,裡面擺設尚新,除了正中央的將軍神像之外,三面牆壁上刻著石雕像,從小小少年上山求藝,到學成歸來斬妖除魔,再到妖蛟作亂為禍蒼生。
最後一幅石雕里,高大的城牆上,少年將軍身著紅袍手拿長劍,從高牆之上一躍而下,長劍直刺妖蛟胸口要害。被少年將軍保護在身後的百姓們,齊齊張著嘴向前伸著手,似乎在呼喊,將軍回來!
可他們的將軍,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他葬身妖蛟之腹,和妖蛟一起沉沒在深不見底的洪水裡。直到洪水退去,百姓們找了又找,卻始終找不到那條妖蛟和妖蛟腹中的將軍。
至此易水城百姓們安居樂業,日子越過越繁榮。他們開始自發的在易水河邊焚香禱告,期望他們的少年將軍能夠長長久久的保佑他們。後來,他們又募資在城外建了將軍廟,廟裡供奉上他們的保護神。
莫鯽見白硯秋在認真看牆面上的石像,尷尬的臉都紅起來。忙道:「白兄快別看了,真真羞煞我也。」
白硯秋笑道:「是你這邊辦的好事兒,百姓們才會記住你。有什麼可羞的,你應該感到高興,這些人都是你救下來的。」
莫鯽笑道:「快別誇我了,我做的都是些小事兒,白兄做的才是大事兒。我也就殺了條妖蛟,白兄卻是以一己之力挫敗了魔宗,這才是惠及整個蒼生的事情。」
白硯秋哈哈大笑:「知道的說我們在自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不要臉的自誇。」
莫鯽當即笑笑:「白兄說得是。」
「咦,哪是什麼?」白硯秋指著旁邊牆角站著的木偶故意問道。
莫鯽看了一眼,笑道:「是我那友人送我的木偶,專門照顧我日常起居坐卧。我那友人是傀儡術一脈的大師,非常精通傀儡製作。除了這個木偶,那邊兒柴房裡還有幾個小木偶,負責灶上的事情。」
「你這位朋友本事不小,不知是哪一位高手?」白硯秋故意問道。
說起這個莫鯽啞然失笑,道:「說起這個人,其實你也認識。」
「啊,是哪位?」
「就是曾在我家登台獻藝的殷香玉殷老闆。」莫鯽道。
白硯秋見他一說起殷香玉的名字,連眼睛都亮了幾分,十分不忍,試探著提點了一句:「那位殷老闆當年可半點功底都沒有,怎麼突然變成了傀儡術大家?」
莫鯽道:「也不用怪他。當年他遊歷江湖,是為了完成他師尊,布置給他的任務——讓他要以常人的身份經歷世事,所以他才封印了自己的修為。後來我不是和妖蛟一起同歸於盡了嗎?其實那會兒我已經魂飛魄散了,現在能夠勉強聚集一點魂魄,全都是靠他舍了大半身修為,才勉強召集回來。」
白硯秋聽他語氣裡面對殷香玉的感激之情,心中的不忍逐漸轉化成了憤怒,他的死本身就是殷香玉一手造成的,現在反而感激起他來了。白硯秋張口欲言,卻被梁斐一把拉住。他側身看向梁斐,見梁斐對他緩緩搖頭。
白硯秋雖然不明白梁斐的意思,但也不會違背他,當下咽下了那些真相。
「我現在勉強聚齊了魂魄,生前的修為盡數散去,以前只能待在地下的衣冠冢里,現在好了,有了將軍面,我還能靠著這些香火,勉強能上來走走。」莫鯽朝旁邊廂房走去,推開門,笑著道,「這裡面都是殷老闆給我捎的東西,我帶你們看看。」
語氣像個炫耀玩具的小孩子。
白硯秋笑道:「萬一看上了哪樣好東西,向將軍你討要,你別不捨得。」
莫鯽哈哈大笑:「只要白兄看得上,儘管拿。」
似乎是因為關著窗的緣故,廂房裡的光線有些暗淡。白硯秋隱隱約約看到靠牆擺著一個博古架,架上放著幾樣玲瓏的小玩意兒。其中一個巴掌大小,似乎是一個泥塑小人。
「那是什麼?」白硯秋指著小泥人道。
莫鯽忽然紅了臉,把東西藏在手裡,背在背後,吞吞吐吐道:「是個泥人。」
「剛才將軍才說只要我看得上,裡面的東西任我挑選。你看這才半盞茶不到的功夫,將軍就反悔了。別說讓我挑、讓我選,現在是連看一眼都不讓我看了。」白硯秋故意笑他道。
莫鯽臉色越發的紅,猶猶豫豫半天,才把藏在身後的小泥人拿出來,捧在掌心上給白硯秋看,小聲道:「是我的小像。」
白硯秋一看,那小泥人眉毛鼻子嘴和莫鯽一模一樣,果然是他的小像,再聯想到莫鯽的表情,難道是——
「殷老闆捏的,」莫鯽嘴角露出一點酒窩,笑得很開心,「那天他在做傀儡,我在一邊陪著。他見我對這些小人兒很感興趣,就照著我的樣子捏了一個。你看像不像我?」
「像極了,簡直一模一樣。」白硯秋越看那泥人心裡越發毛,這哪裡是像,分明就是縮小版本的莫鯽。
莫鯽把泥人小心翼翼地放回博物架,看著那泥人有點走神,喃喃道:「當時我想捏一對的,一個是我,一個是他……」
「怎麼沒捏呢?」白硯秋問。
「他說不用捏他……」莫鯽有些失落,用袖口輕輕擦拭著泥人,「不用就不用吧,他偶爾回來看一看我就好,不應該奢求太多。」
白硯秋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正要說出事情的真相,忽聽外面傳來推門的聲音。
「是他來了。」莫鯽臉上瞬間揚起笑,已經快步往外迎去了。
「誰?」白硯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殷香玉。」梁斐把白硯秋往自己背後拉。
「你怎麼來了?應該提前跟我打個招呼的……又帶了這麼多東西,這是什麼……可吃飯了?快坐著休息一下。」
白硯秋聽得外面熱鬧了好一陣,莫鯽著急忙慌的走回來,一拍腦門道:「見諒見諒,把你們忘在這兒了。」
莫鯽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他忍了忍,還是笑出聲來:「是殷老闆來了,才說起他,他就來了,可見不能背後論人是非……」
「什麼背後論人是非,將軍背後說我什麼了?」殷香玉笑著進來,手上拎著一大袋東西,見是他們,有些驚訝,「啊,是你們。」
「殷老闆認得我們?」白硯秋疑惑道。之前在將軍府的時候,並沒有和殷香玉有直接接觸,但聽殷香玉這口氣,似乎他們之間認識。
「華清宗白硯秋誰人不知,我雖不常和名門大派結交,但白仙友的大名還是知道的。」殷香玉笑道,「白仙友的傷養好了?」
「勞您記掛,已經好了。」白硯秋疑惑道,「殷老闆怎麼知道我受了傷?」
「白仙友單槍匹馬重傷魔宗宗主穆元之事,早就傳遍了,無人不知白仙友大義……」
白硯秋其實只想問他一句:「你認不認識家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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