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爭宋地昭陽生事守襄陵鄭門赴義(4)

第451章 爭宋地昭陽生事守襄陵鄭門赴義(4)

「鄭克唯有一願,與昭將軍一決,請昭將軍成全!」鄭克跳上戰車,持槍在手,轉對鄭爽,「爽兒讓開!」

昭陽苦笑一聲,盯住鄭克:「鄭將軍,你為何一定求死?」

「不是求死,是成全將軍英名,順便與將軍賭個注!」鄭克淡淡應道。

「怎麼個賭法?」

「如果在下勝了,昭將軍不得傷害襄陵百姓!」

「如果鄭將軍敗了呢?」

「請將軍善待襄陵百姓!」

「哈哈哈哈!」昭陽長笑數聲,「鄭將軍做的好買賣呀!在下認賭!」從侍衛手中拿過長戟,朝眾楚卒打個退後手勢,轉對侍衛,「都下去吧!」

兩名侍衛跳下,車上只剩昭陽一人。

眾軍卒退後,騰出一塊空曠場地,足夠兩輛戰車往來馳騁。

「既然鄭將軍執意求死,就怨不得本將了!」昭陽拱手,戰車馳向左側。

鄭克的戰車馳過橋,馳向右側。

二車掉轉頭,相向而立。

二人互相凝視。

鄭袖調好了弦,琴聲響起,似乎未入曲調,但聲聲悲切。

昭陽抬頭上望,遙見美女舒袖,玉臂起落,怦然心亂。

鄭克的長槍舉起來。

鄭夫人的鼓聲響起來。

琴聲陡然尖厲,穿透鼓聲,如嘶如鳴,聽得眾人心疼。

「昭將軍,看槍!」鄭克的戰車衝過來。

昭陽的戰車迎上去。

戰鼓咚咚,琴聲刺鳴,二車錯軲,槍戟交撞,一合過去了。

第二合開始,楚人的戰鼓響起來。八架戰鼓響如雷鳴,將城樓上的鼓聲與琴聲壓倒性淹沒。

就在二車錯轂的一剎那,長槍被畫戟絞住,鄭克滾下戰車。

鄭克翻身爬起,撿起長槍,在戰車拐回來的瞬間,縱身躍上,再次沖向昭陽。

然而,經此一跌,鄭克的胳膊顯然受到重創,舉槍的力道失了。在戰車第三次錯轂時,畫戟輕鬆撥開槍頭,刺入鄭克胸部。

「昭陽老賊,納命來!」眾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鄭爽一聲尖叫,從橋頭斜刺里衝過來,追上其父的戰車,躥上去。

御手掉轉車頭,揚鞭催馬,直向昭陽衝去。

昭陽無心再戰,撥馬回陣。

「昭陽老賊,納命來!」鄭爽又叫一聲,如同發瘋一般,指揮戰車尾隨衝去。

楚陣里,一輛戰車斜刺里衝出,車上站著昭陽之子昭魚。

年僅十六歲的鄭爽一是沒有歷過戰陣,二是盛怒之中,眼中只有昭陽,冷不丁被昭魚攔阻,揮槍亂捅。

昭魚顯然不想這般殺他,拆解幾招,叫道:「鄭公子,在下昭魚,昭陽之子也。父債子償,請沖我來!」驅車馳向一側。

鄭爽也不答話,驅車馳向另一側。

沒有鼓聲,沒有琴聲,只有無數雙揪心的眼睛。

二車越馳越近,轟然相錯,幾乎是在眨眼間,鄭爽就被挑下戰車,在地上連滾幾滾,不動了。

全場鴉雀無聲,空場正中錯落躺著鄭氏父子,血仍在外涌。

就在所有目光聚焦在這對父子的屍體上時,伴隨一聲「爽兒,娘來也……」,一道白影從城樓上飄落,重重地砸在城門洞前的磚地上。

是鄭夫人。

鄭氏一門剩下一個鄭袖了。

鄭袖木然坐在琴前。

鄭袖擦一把淚水,緩緩站起,抱起琴,一步一步走向城垛。

就在鄭袖縱身一躍的剎那,一隻大手有力地捉住了她。

是靳尚。

大小四口只有一輛單馬輜車,朱威也上年紀了,不能走遠路,幾人只好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熬到一家驛站,換上兩匹好馬,才算加快腳程,於此日午時趕到雍丘。

雍丘離襄陵還有五十里,如果趕得緊些,迎黑可到。

馬太累了。公孫衍將車停在路邊,拿出草料並水,讓馬歇腳進食,與朱威正自閑聊,幾輛戰車並一大群人由遠而近,迎面走過來。

為首一人正是鄭克的麾下參將。

「公孫將軍!」參將跳下車,撲通跪地,號啕大哭。前番齊人攻打襄陵救趙時,公孫衍協助鄭克守城,與參將等混得爛熟了。

一切不消再問。

公孫衍看向朱威。朱威的臉色白了。

「鄭將軍呢?」公孫衍問道。

「鄭將軍他……他……」參將泣不成聲。

公孫衍扯他起來,遞給他酒葫蘆:「來,喝幾口,慢慢說!」

參將接過,喝口酒,將凌晨時分發生在襄陵的變故細述一遍。

聽著,聽著,公孫衍蹲在地上,良久,起身,看向朱威。

「犀首,怎麼辦?」朱威也在看他。

「還能怎麼辦?」公孫衍苦笑一聲,攤開兩手,「只因遲走一步,襄陵就是人家的了!」

「唉!」朱威跺腳。

公孫衍轉對參將:「你們護送朱大人速至大梁,向王上如實稟報襄陵之事!」

「犀首,你去哪兒?」朱威急問。

「見識一下昭陽!」

「犀首?」朱威驚呆。

「哈哈哈哈,」公孫衍長笑幾聲,灌一口酒,「就他的胃口,吃不下我!」

除鄭氏一門血灑南門,襄陵城裡城外沒有惡戰。昭陽精心研究鄭克數月,甚至做足了巷戰預案,卻不想得之如此簡易,幾乎是兵不血刃了。

昭陽使上好棺木將鄭氏父子並鄭夫人殮起,依約號令三軍除守卒外全部出城,屯駐城外,不得擾民,使精幹人員接收府庫,張榜安民,將早已備好的楚旗分發到千家萬戶。

襄陵居民在幾乎祥和的氣氛中度過了改天換日的一天,各家門前豎起楚旗。

傍黑時分,公孫衍的輜車在馬蹄越來越沉重的踢踏下駛入城門。門尉得知他是求見昭陽,不敢怠慢,將他引往郊外營區,交給守值軍尉。

中軍帳里,昭陽正哼著小曲展閱麾下各部的戰報。

這一天只屬於他昭陽。得知襄陵失陷,周邊八邑也未作抵抗,或棄城而走,或降楚人。匯總下來,楚軍出兵一十二萬,不戰而得襄陵及周邊八邑,收府庫四個,生民逾十萬,而楚方几乎沒有傷亡。

這是楚國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戰績。

昭陽喜不自禁,吩咐參軍寫出捷報,使昭魚請來靳尚,欲請他過目之後快馬稟報楚王。

二人正在討論措辭,昭魚走進,報說公孫衍求見。

「公孫衍?」昭陽眯縫兩眼,看向靳尚。

「還帶著夫人,夫人抱著嬰兒。」昭魚補充道。

昭陽苦笑一聲,皺眉。

「前番齊人圍襄陵,攻月余未克,就是公孫衍的主謀。他與鄭克相處甚篤,此來別是——」昭魚止住。

昭陽再次看向靳尚。

「主將,」靳尚笑道,「此人既來尋你,在下就迴避一下吧!」

「不必!」昭陽擺手,轉對昭魚,「讓他進來!」略頓,「是請!」

昭魚出帳,對公孫衍揖道:「公孫先生,主將有請!」

公孫衍喝一口酒,將葫蘆並劍交給依舊抱著孩子坐在車裡的夫人,跟在昭魚身後,大踏步入帳。

昭陽端坐主位,盯住公孫衍,二目如炬。

公孫衍走至案前,住步,回以炬光。

「這位是監軍靳大人!」昭陽指著靳尚。

「犀首大名,在下早有耳聞!」靳尚拱手。

「靳大人之名,在下也有耳聞!」公孫衍拱手回個禮,轉向昭陽。

「請問客人,」昭陽開場,「我該叫你公孫先生呢還是公孫將軍?」

「昭將軍一定要叫,就叫在下公孫野民吧!」公孫衍抖抖自己的一身布衣。

「叫你先生吧!」昭陽拱手,目光探詢,「聽聞先生帶著夫人和孩子,選此吉日良辰到我帳里,敢問一句,是來交友呢,還是尋仇?」

「尋仇。」公孫衍淡淡應道。

「哦?」昭陽傾身,「是學鄭克嗎?」

「鄭克怎麼了?」

「今日凌晨,他在南城門外向本將挑戰,我們約了一個賭!」

「什麼賭?」

「襄陵十萬百姓。」昭陽聲音平淡,「如果他贏了,我就善待襄陵百姓。」

「他不是你的對手。」

「是的,我殺了他。」

「賭注呢?」

「我已下令履行賭約,善待襄陵百姓!」

「哦?」

「因為我們之間還有一個如果。」

公孫衍豁然明白,接道:「這個如果是,他若戰敗,將軍也須善待襄陵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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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1-1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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