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喜帕 第七節 山中小住
在溪邊坐了半天的金離遠,不時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慶允安,看著她弱弱柔柔的身軀,心不知道為什麼被揪著,但卻痒痒的,甜甜的。她是到了山中才將頭髮盤上的彷彿忽然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少婦了,那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小臉配上這麼一個少婦式盤發,不彆扭反倒是合適的。她這樣的髮式之前也是見得夠多的了,唯獨她會帶給他這種感覺,他不免笑了笑。她好像穿不慣旗袍和皮鞋,雖端正的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時不時的會抬手拉一拉下擺,或皺著眉頭看著腳上的鞋子,與它略帶敵意的對視著,是想脫掉嗎?但怕不合規矩,只好忍著,而硬生生的放棄甩掉它的念頭會感到些許的不甘心吧!瞧她眉頭擰的都快成一條線了。
「慶允安,我這腰都要坐直了。」
金離遠看著允安坐在溪邊彆扭的樣子,沖她喊了一句,腦子裡盤算著她要是拿話掖他,該拿什麼樣的話懟回去,可是,她在聽到他的話后紋絲未動,心急的他又補了一句,「慶允安,你是聾了嗎?我說我腰都要坐直了,不,都要坐折了,你聽不到嗎?」
允安還是沒有回答,於是,金離遠手支著腰費力的站了起來,慢吞吞的走到允安身邊,「我這……」剛想出口的訓斥言語讓他又活活的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了允安哭紅的雙眼,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他蹲下身想問個究竟,可她將頭扭向了另一邊,他再側了側頭,她又將身子扭向另一邊,他只好伸手將她拉過來,「你怎麼哭了?是坐在這裡一直哭嗎?」
允安還是不言語,只是淚珠子一粒一粒的往下掉,這樣的情形讓金離遠是真真受不了了,瞧她這般委屈,定是傷心之事太深太重了,否則,不會哭得這般凄慘的,她是真的不願意嫁進金府吧!即使會讓她衣食無憂,穿金戴銀,擁有無數的艷羨目光,她還是不願意吧?她是真的不願意嫁給自己吧!即使再風流倜儻,出類拔萃,她還是不願意的。她是有了心上人了嗎?是已將心許給人家了嗎?是這指腹為婚活生生的把他們拆散了嗎?如若是這樣,自己竟莫名其妙的成了惡人。
「嫁進金府就這麼難受嗎?」
慶允安對於金離遠的這句問話既沒有搖頭亦沒有點頭,她只是又將自己別向另一邊,留給了金離遠一個冰涼的後背。
「即使再感到痛苦,也忍一忍吧!等過段時間,我會提出離婚的。」金離遠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心莫名的絞痛了一下,他是對她有了不舍嗎?怎麼會呢!真是可笑極了。想到這裡,金離遠起了身,氣氣的走了,邊走邊損自己,金離遠,你清醒點兒,對於一個對自己丈夫都不給笑臉的女人,你有什麼舍不捨得的,只是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了傷自尊的感覺才會這麼憋悶吧!這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俘獲萬千少女心的金四爺,竟敗在了一個深讀四書五經,不出深閨,不知貴公子是何方神聖的自大高傲的小姐面前,還真是丟臉。你說說,她有什麼好的,整天鬱鬱寡歡,整天愁眉不展,整天病病歪歪,你會對她不舍,笑掉大牙吧!
慶允安淚眼朦朧的看著金離遠起身走遠,她想說些什麼,可見他的背影倔強又冷漠,她的言語無端的失了力氣,自己果真是個無趣的人,讓人待著待著就生厭,他剛剛還提到了離婚,是自己讓他感到太煩了吧?回想從結婚的第一日到今日,還真沒見他見到自己的時候是開開心心的,這休了也是正常的,慶允安啊慶允安,如若離了婚,接下來的路你該怎麼走啊!連個家都沒有的人該到哪裡去安身呢!她又想起了那個剛走遠的娘親,她走了,家也不見了,自己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了,想到這裡,淚掉得更多了,都打濕衣襟了。
晚飯時候,金離遠好像有意避著允安,她若下樓吃飯,他就在外面的葡萄藤下喝茶,她若上樓休息,他就來到餐室里吃飯,她若在院子里走走,他就進到書房裡看書,她若在月下賞花,他就足不出戶。這讓允安更加堅信他要休了她,並且是沒有幾日的光景了。
兩位主人的舉動引起了下人們的關注,各自都在心裡默默猜測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白日在溪邊回來就怪怪的,是溪邊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嗎?不應該啊!良辰美景的怎會有不愉快啊!那又是哪裡出了差錯,真想不出來,這鐘叔也不知如何向金家那頭回稟,只能敷衍了事。
阿四第二日又來了,還給彩雲帶了些胭脂水粉類的小東西,雖不貴重,可是,對於還是少女的彩雲來說,是極具誘惑力的,她美滋滋的收下,捧在手心認真的看著。
「怎麼?第一次用啊?」阿四也顯得有些害羞,紅著臉問著。
「那倒不是,小姐以前也是經常會送一些的,只是,只是第一次收男人的禮物。」彩雲說完將東西收到衣袋裡,將身子扭向了另一邊。
「以後,我會經常給你買。」
阿四此話一出兩人竟然都沉默了,阿四覺得自己的心意表達得太快了,彩雲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承諾弄傻了,看來他們都需要緩一緩,讓心緒平復下來。過了好半天,阿四才找到一個不咸不淡的話題,才將尷尬的氣氛弄得不那麼尷尬了。說著說著,彩雲就鬼使神差的將自己小姐和金四少爺之間的怪異告訴了阿四,阿四倒是來得機智,快速的來了一句,「是不是金四少爺想和小姐在溪邊那啥,而小姐不同意啊!」
「什麼啊!」彩雲見阿四含含糊糊的說話,滿臉疑惑的問道。
「就……」阿四也不好意思說,可是,任務在身啊!於是,干卡巴了兩下嘴后說道:「就是兩人那啥……晚上會做的……」
還沒等阿四說完,彩雲一把將其推開,「你看看你,這麼隱蔽的事還明目張胆的說,真是臊死人了。」
阿四見彩雲甜甜膩膩的懟著自己,臉漲得通紅通紅的,但不知道因為什麼自己傻傻的樂了。
「你還笑,拿主人打趣還有臉笑。」
「我,我也不想啊!可是,對於你這個傻丫頭,不說破,你就是不懂,所以,我只能說了,這說完了,你又賴我,你說說,沒地方說理了。」
「你還有理了。」彩雲說完雙手捂著臉,感覺雙頰都快著起來了,於是,開始喘粗氣,好似這樣能迅速降溫似的。
「你反應那麼大幹嘛?又不是你。」
「阿四哥,你說什麼呢!」
「我說得是事實啊!傻丫頭,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些不好的消息。」阿四知道火候到了,重要的事情該開始了。
「什麼消息?」彩雲這下忘記了臉紅的事兒,因為,有更讓她關心的事情吸引著她。
「就是,如果他們再不那啥,可能金府又要添人了。」
「什麼!」彩雲剛想說又提那啥,那啥的,可是,聽了後半句,汗毛直接豎起來了,這小姐才進門幾日,又要添人,金府這是要幹嘛?
阿四看著彩雲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腮幫子弄得鼓鼓的,他便又加了一句,「瞧你這個小傻子,金府是個什麼人家,這金四少又是個什麼身份啊!這不斷添人才可進口啊!否則,人丁稀薄的金府怎麼快速的開枝散葉啊!」
「大戶人家就是欺負人,天天開枝散葉,添人進口的,除了這個能不能提點兒別的。」
「這側室單薄,正室也不努力,人家另有打算也是正常啊!這你家小姐當務之急是要穩住人家金府的心。」
「那怎樣穩住金府的心?現在讓小姐主動,我看不大可能,他們都不見對方,怎麼……」彩雲苦著臉,吧唧著嘴,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我有辦法,你聽不聽?」
「什麼辦法?」
「你聽還是不聽吧?」
「我聽,我聽」,彩雲這正苦思方法無解呢!這阿四貢獻出了現成的,何樂不為呢!於是,還上手扯了扯阿四的衣角,暗示他不要賣關子,趕快說。
阿四見彩雲是真的著急了,便在彩雲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彩雲聽完后,瞬間呆住了。
時間在偷瞄與呆愣中一分一秒的過著,阿四覺得腿都麻掉了,感覺這日頭都西斜繞一圈又回來了,可彩雲還是直直的站在那裡不言語,他想上前又收回來不敢上前,可是這麼杵著也不是事啊!於是,他捎著腦袋湊到彩雲身邊,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怎麼,為難了?」
彩雲並沒有回答阿四的話,而是將身子扭到另一邊,低著頭,扯著自己的衣角,感覺每根汗毛都耷拉到地上了。
「怎麼,真把自己難住了?不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畢竟你還太年輕,這為了主子而犧牲自己,不值得。」
「我不說話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的建議給了我當頭一棒,我有點兒蒙了。」
「原來你是敢想而不敢做啊!」阿四說完又輕推了一下彩雲,彩雲現在可沒有心情和他開玩笑,她此時想放棄思考,不,把自己的腦子摳下來,丟到九霄雲外,阿四拉著她還想說什麼,可是她不想理會阿四那猴急的樣子,她信步向前走著,不想轉彎,不要停下,遇到牆就撞牆,遇到河就跳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