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正當時
時間飛逝,斗轉星移,自淺玥大病後又過了三年,時年淺玥已年約五歲,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性格天真浪漫,惹人喜愛。
別看淺玥長成一副粉嫩乖巧的模樣,但在她三哥嚀風英明帶領下尤為頑劣淘人,到完全不似女孩,爬樹掏鳥窩,騎竹馬打仗已是家常便飯,為此家中大哥,二哥,三哥時常背鍋受罰。
這一年,正好定國公六十五歲壽辰,朝廷特派專使攜帶皇帝賞賜特來賀壽,定國公南宮誠一向喜歡低調也不得不大肆操辦慶祝,以謝朝廷隆恩。
當日,府內賓客如雲,南宮誠忙著於前廳招呼前來祝壽的舊部賓客,阿兄悅風和嘆風也跟著忙得跟個陀螺似團團轉,而夫人秦蓉則忙著於後院朗軒閣招呼女眷,自是無暇顧及嚀風和淺玥這倆熊孩子。
淺玥才不喜湊這樣的熱鬧,早早的爬到高樹上晃著腿靠枝而卧,清風徐來,很是愜意。
正睡得舒適間,感到臉上痒痒的,一睜眼就看到三哥嚀風的大臉,大頭,大鼻孔。手上拿根破樹枝還想撓她,不滿道:「是三哥啊,你覺得這脆弱的樹榦能承受得住我二人的重量!」
「阿玥,平日里也就你最能吃,三哥還擔心你吃得太過豐腴連樹都爬不了,一上小馬馬都被你壓垮,還怎麼帶你出去玩!」
淺玥一心塞,想到耶耶帶自己騎馬,一上馬那馬特矯情,身子一歪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看著嚀風那得意樣,只能眼裡藏著刀,溫和微笑道:「好三哥下次出去玩我一定乖乖的,不給你添亂,更不會給你添堵。到是今日耶耶壽辰,你不去幫著招呼賓客!」
嚀風自顧道:「今日賓客甚多,阿娘顧不上你,怕你又鬧出什麼幺蛾子,就吩咐我一刻不離的守著你!」淺玥眼一白,暗思烏龜笑王八你也好不到那處去。
「所以好妹妹,你可要安分些,不要氣得耶耶上躥下跳,然後直接出門去買新的雞毛撣子好伺候你兄長我。」
「三哥,我都是拜你英明神武領導下!」
「總之,我們都安分些……」兩人安靜的在樹上看著眾多賓客你來我往,觥籌交錯,另有舞娘樂姬奏樂歌舞,熱鬧熏天。
不一會兒,就聽到遠遠的呼喚聲:「阿嚀,阿玥!」嚀風淺玥一看是二哥嘆風便匆匆下了樹,嘆風看到二人話不多說便硬拉著二人往後院去,邊走便說,「今日有貴客到,阿娘喚我招呼你們去見客。」
淺玥納悶道:「二哥,是什麼樣的貴客啊!」
「你不知道吧,來的是聞名天下的冥熙先生,先生與耶耶可是莫逆之交,先生此來還帶著他那引以為傲的神童侄子呢!阿娘讓你們去見見,可別失禮啊!」
嚀風一聽笑說:「冥熙先生之名如雷貫耳,當年憑一己之力重挫兩大盟軍,大周才能穩穩建立,到令我十分仰慕。至於神童到真想去見識下真有傳說中的這般厲害嗎?」說完三人加快了步伐,淺玥心想「神童,有什麼好看的,無非就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書生,有卵用!」
三人到得後院,院內布置得精緻清雅,四圍夏花正開得絢爛迷人,個個千嬌百媚,萬紫千紅,又有幾簇蒼翠芭蕉修竹,清清雅雅。諸位女眷圍坐一起,夫人美眷那是高髻闊眉,濃妝綵衣,正嚶嚶笑語暢聊。
阿娘坐於席間,嫻麗端雅,雖已上了年紀,不比周圍美婦年輕冶艷,但自有另一番沉著怡然氣韻。
見到淺玥三人已來,忙微笑招手喚道:「阿嘆,阿嚀,阿玥,快過來,阿娘與你們介紹!」
隨後指向一旁著月白衣袍男孩,約莫和嚀風一般高,面目冷峻似鐵,雙目狹長隱隱有爍爍光華,五官細處尤為精緻,混身氣度卓然,英華畢現,要再年長些定是引人尖嚎的俏郎君,讓人見了就挪不開眼,心也飄到九霄雲外。
「這位呢是冥熙先生的侄子,裴羽錚,羽錚剛和叔父初到江州就到敝府做客,你們可要好好招呼羽錚……」
阿娘後面說什麼淺玥已經聽不進去,她直盯著羽錚看得不會動,這深埋記憶冷冷的目光,面無表情,冷漠獨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脾性,雖然稚嫩了些許,可這不就是小小的白虎星君青筠嗎,淺玥雙眼放光,心內有磨刀霍霍的衝動,直到嚀風拚命晃她才從那些想入非非中回過神。
嚀風悄悄低語道:「這裴羽錚楚楚玉面,天人之姿,一看就是為了禍害女子而生!可阿玥也不能這般盯著發愣,眼都冒綠光要吃人了,這也太失禮羞人了……」
淺玥無語,隨即露出一副天真迷人的笑容,聲音甜膩道:「玉錚哥哥好,我是南宮淺玥,哥哥長得真好看!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仙人!」
眾人一聽樂了,誇讚道:「小姐真是天真可人,聰慧敏淑!」
夫人秦蓉笑著摸了摸淺玥的髮髻,淺玥面上那笑得是天真無暇,一臉無害,內心到是翻江倒海,到讓一旁的嚀風無由感到身後涼風颼颼。
羽錚雖面無表情,但年少仍有幾分局促,淺玥想著青筠就算你換了副烏龜殼我也認得出,這次真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於是笑盈盈的拉了拉羽錚的衣袖,「羽錚哥哥,那邊有許多蝴蝶,我帶你去那邊玩!」
說完便帶著羽錚走出人群,嚀風也跟在後面,三人剛出了朗軒閣,路前便是一片假山奇石,嶙峋疊嶂,石頭邊草木嘉茂,鬱鬱蔥蔥,幾株榆樹蒼翠挺拔,蔽日涼爽。
沒走幾步,就遇到平日里和嚀風玩的要好的狐朋狗友,便硬纏著嚀風要去掏鳥窩,嚀風只能跟著一起去。
淺玥繼續蹦蹦跳跳帶著羽錚一路穿過翠屏紅蓼,綠茵繁花,拐過一排參天古木,一條岺寂幽徑,眼前豁然開朗,連天的芙蕖碧池,脈脈水天漾碧,香風細拂,自是心曠神怡,舒緩自在。
堤岸邊有一株古木枝幹盤錯茂盛,很有年頭,樹下有層層丁香綠芙,樹後幾株婀娜柳樹。
淺玥停住腳步,此地平日人煙稀少正是好地方,轉過身天真無害笑著對羽錚說:「羽錚哥哥,我們一起玩捉迷藏!你先蒙上眼睛,待阿玥躲好,你來找阿玥!」
「來羽錚哥哥,你先到那大樹邊背過身,蒙好眼,待阿玥躲好,你便來找阿玥!」
淺玥拖著羽錚來到大樹邊,心想這有三哥布置好專門用來捉弄人的陷阱,到時好把你吊起來,真是手到擒來啊。淺玥笑著把羽錚安置在大樹邊,並囑咐他一定要蒙好眼,便悄悄離開。
淺玥轉到樹旁,摸索著機關處,小手拉動機關,繩索一下套住羽錚的雙腳,玉錚猝不及防,啊的驚異了一聲,就被倒吊在了樹上,目光冷冷的看向草叢中的淺玥。
淺玥把頭一偏背過身,踱出丁香叢,歡跳著離開,心想此時眾人都在前庭忙著為耶耶祝壽,就先吊上你半日,讓你嘗嘗這烈日炙身之苦,好報昔年被你高空拋下,不會憐香惜玉之仇。
剛走了沒幾步,於心不忍便擔心起來,想著畢竟他還小,沒有昔年天神記憶,不會嚇得哭鼻子吧,這人身凡胎,身體單薄脆弱,不會一嚇就一命嗚呼。在原地踱了幾步於是一萬個不願意轉身往回走去,路上走得緩緩慢慢,躡手躡腳,剛探出一個頭向古木看去,居然空空如也,樹上那還吊著一個人啊。
淺玥大急,跑到樹邊,圍著大樹轉了一圈不見人影,口中大叫呼喚,又跑到荷塘邊四處尋找,烈日當空,酷暑蒸人,到把淺玥自己忙得大汗淋漓,疲憊不堪。
高齡古木的枝椏上,枝繁葉茂,羽錚閑閑的坐的樹枝間,冷冷的看著淺玥四處呼喚尋找自己。
淺玥仍忙著四處找尋羽錚,匆匆找過二哥處三哥處,他們正玩得不亦樂乎,估摸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是指望不上他們了。
淺玥只能繼續找,幽深茂密的花叢中,高闕中的亭子,假山圍繞的小山丘,連狗洞都爬了一遍,整個定國府被她翻了個底朝天□□裸也沒見羽錚的人影,到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一身都是泥,灰頭土臉的。
想著平白把一活生生的人給弄丟了,要怎麼和阿娘耶耶交代,直急得揉眼大哭,一路像只落敗掉光毛的鬥雞蔫里吧唧,小跑到阿娘身邊。
秦蓉遠遠的就看見淺玥滿身污泥,淚眼婆娑,臉跟個花貓似的可憐巴巴向她跑來,起身焦急來到淺玥身邊,「玥兒,你這是怎麼了,滿身污泥,又跑到哪兒去野了!」
「阿娘……阿娘!」淺玥抽抽涕涕,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麼說,一咬牙說道:「羽錚不見了!」
秦蓉一愣:「哦,那個……羽錚啊!他剛才隨他叔父回家了!」淺玥一聽傻了,睜著眼心裡翻江倒海,什麼,走了……那個混蛋肯定一早就脫了身,舒舒服服的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處看著我火急火燎的四處尋他,心裡定是幸災樂禍笑翻天呢?果真卑鄙啊,氣死我了!看來對這樣長得好看的人就不能太過心慈手軟。
秦蓉一副瞭然於心,含笑看著傻傻的女兒,「阿玥,是捨不得羽錚吧,只可惜他要隨叔父去別處遊歷,不能在江州久待,興許過幾年就回江州也說不定,畢竟誠郎和冥熙先生最是投機不過!」
秦蓉用絲帕擦了擦淺玥污跡的臉蛋,「阿玥,你看你呀,都長大了,再過幾年就成大姑娘了就該找個好人家成親出閣了,也是時候跟阿娘學些針黹女紅,琴棋書畫,也別整天跟著你兄長們廝混。」
「阿娘,不是吧,我再也不胡鬧了,也不會把自己弄得髒兮兮。我不想學什麼針黹刺繡,不行嗎?」
「那可不行,這些啊都是女子該必備的,學了這些,將來也好為阿玥覓得一好夫婿。」
淺玥撒嬌道:「阿玥想永遠呆在耶耶阿娘身邊!」
「又說傻話!你大哥來年也準備談親事成家,從明日起阿娘親自教你針黹女紅,琴棋書畫!」
沒想到這苦命的日子來得如此猝不及防,想著接下來的青蔥時光要與這些仕女的必修課程鏖戰,淺玥暗暗叫苦,裴羽錚真是一枚毒禍害,望以後的歲月能珍重不見要不我會成為你命里的煞星。
晚間一番梳洗過後,三哥嚀風手握一枝幽蘭,偷偷跑來淺玥屋內,把幽蘭放入瓶中,淡香溢屋,便開始未老先衰嘖嘖絮叨,一副鐵公雞丟了錢的悲憤模樣,捶胸頓足,什麼阿玥這麼小居然就色令智昏,見色怠兄,春心萌動,還皮相惑人啊什麼的,氣得淺玥把嚀風直接轟出屋關門落鎖,熄燈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