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亞 3

所謂的「懲罰」整整持續了十秒，像是被置放在密不透氣的瓶子中，窒息的感覺衝擊著大腦。

周歲抓著校服的手掌濕透了，整個人如同掉進水裡一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不過好在剛剛淋過雨外表除了過分發白的唇色並看不出其他異常。

啾啾旁觀著，輕鬆地哼了兩句歌，笑了笑像是安撫一樣說道：「要聽話！下一次再不聽話就不是這樣的懲罰了，會比這個痛苦五倍喔。」

……

安靜了一瞬，並且過了幾秒仍然沒有得到回應，啾啾坐不住了。

「哈嘍，宿主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宿主？？」

「不會是暈了吧，不對啊，自我意識明明還在活躍，宿主？？」

「宿……」

周歲吸了一口冷氣，不耐煩打斷了她的話，「任務是什麼。」

那邊默了一會兒，而後傳來一聲輕快的笑，「這就對了嘛！我和你說只有好好做任務才……」

周歲睜開眼看了一下咖啡店內浮在半空的鐘錶，時間已經指向下午五點半，「任務是什麼。」

「好嘛，不要著急，第一個任務就是送祁霽回家。祁霽你知道吧，就是剛剛那個巷子里的少年。」

「恩。」

周歲深吸了幾口氣，壓下了不適翻出了原主的手機，她想了一下對啾啾說道：「可以幫我以原主哥哥的名義發條簡訊給我嗎？內容是讓我去醫院等他。」

要先把時許這個小尾巴甩掉才行。

「當然可以。」

啾啾話音剛落，周歲的手機便收到了一條來自「哥哥」的新簡訊。

【歲歲，去星球醫院等我。我這裡離你太遠了，趕過去時間太晚，你路上小心。】

速度這麼快？

「可以了。」

「啊？宿主你在說什麼？我還在填寫申請表格，大概半小時簡訊就能下來。」

？？

那這條簡訊？

周歲往上翻了翻，還有不少的對話。大多數都是這個「哥哥」在發，而原主這邊大多數沒有什麼回應，有回應的也只是回一個「恩」。

見鬼，這條簡訊還真是正主發的，也太巧了吧。

周歲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了一個「恩」過去。

很快又有新的簡訊送達。

【(˙▽˙)】

周歲對著手機笑了笑，礙於怕太過OOC就沒有再回復。

「不用申請了，有簡訊了。」

一抬眼，剛巧看到時許從洗手間出來，周歲把那條簡訊放到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我去趟醫院，打飛的過去。你先回家吧，我現在已經好多了，雨下太大你不用陪著我，今天謝謝你。」

時許掃了一眼簡訊，收回眼神，溫和笑道「好，周大哥在的話我就放心了。」

「對了，」他拿出了剛剛經過機器人清理已經幹掉的雨傘遞給了她，「傘你拿著吧，外面下雨，吳叔的車馬上就到，我用不上。」

周歲接過了傘說了句謝謝徑直出了咖啡店。

她按照剛剛走過的方向重新往巷子的方向而去，「我離開大概有半小時了，他會不會已經回家了？」

「不會的，系統檢測到祁霽還在那條巷子里。」

一根綠色的呆毛飄到了眼前，周歲吹了吹，抓了一把腦門上綠色的頭髮，「還在？」

那條巷子裡頭禿得連一塊鐵皮都沒有，牆體也全直得不行，哪兒來的遮雨的地方。

腦中驀地閃過那一堆碎在泥水灘里的拐杖殘骸，周歲沉默了一瞬，「他在收拾那些拐杖碎片？」

啾啾很快回道：「不知道喔，系統只能定位他的地點，至於具體在做什麼我們是看不見的。」

「因為異能者都會有一個天然的屏蔽器，就算是現在機器人很發達的時代，系統也不能隨意侵入。如果不是因為你經過改造，我也無法通過你的雙眼探知周圍的環境。不過你放心啦，我們的程序有特殊空間、動作自動屏蔽裝置，比如說你進入洗手間后，我的聽覺、視覺會完全被封閉，還有你換衣服的時候我也會自動啟用屏蔽裝置。」

「而且這些數據都是經過程序保護，只有我能看到。除非是你做了什麼違規的舉動，我才會將你的信息上報到總系統。」

「所以對於隱私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們在這一塊做得非常人性化！」

周歲小指在傘柄上摩挲了兩下，「什麼改造？」

啾啾愣了一愣，乾笑了幾下，剛剛好像嘴快了。

「是我口誤啦！我是機器人，所以平時喜歡把很多東西歸結於改造啊、重裝什麼的，剛剛對你說改造的意思是——你被我們的主系統選中作為改變這個小說世界的宿主。」

周歲眨了眨眼，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提問，啾啾私底下鬆了一口氣。

周歲原本以為啾啾只是一個類似於程序的東西，但是沒想到它是有本體的機器人。

這個所謂的小說世界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對了，剛開始提到的書名當中的反派是祁霽？」她繼續問道。

「對噠！你的任務就是圍繞祁霽展開的！已經快靠近反派的位置了，具體的任務事項等到你回家之後我在詳細和你說。」

「好。」

周歲停下腳步，看向了巷子口的提示牌「陀青巷」。

就是這裡了。

她拐了一個彎走進巷子。周圍都是林立的大廈，此時天色暗沉下來大廈徹底遮住了光源，遠一點的東西幾乎都看不到。

巷子內外彷彿是兩個世界。

要不是系統說祁霽還在這個巷子里，她甚至分辨不出這裡面是否有個人。

雨水掉落在傘面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脆響，踩著水再往巷子裡頭走近了些，她才看出有個人削瘦的身影坐在地上——祁霽全身都被雨水淋濕，額前的碎發濕噠噠的貼在腦門前，衣服上的泥水已經都被沖刷乾淨，只剩下零星的泥跡。

他在雨水積存的地面上正在不斷嘗試起身，雙腿卻好像完全支撐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跌落回地面。左腿已經完全失去知覺，另一條腿也因為受到強烈的撞擊止不住地發顫。

他在踹出周歲的那一腳后便已完全力竭，後來面對幾人狠厲的樣子大部分是裝出來的。

祁霽最後面對五人的時候之所以能夠站起來，是因為他把全身的異能都調動到了瘸了的左腿上，讓他在失去拐杖之後還能站立行走。

但這個效果只是一時的，並且在左腿的異能消失之後，那條腿會立馬失去知覺，另一條腿還會感受到加倍的痛楚。

在周歲一行人離開巷子后，他感知到巷子里徹底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整個人脫了力，「啪嗒」一聲像是斷了線的木偶摔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摔倒之時撞擊所傳來的痛感他就好像無所察覺，木然承受所有的疼痛。

又一次起身失敗。

祁霽躺在沾滿了雨水的地面，淡淡看著逐漸暗沉的天色還有變大的雨。他眸中灰沉沉的，好像籠上了一層薄霧，沒有任何生氣。

全身都疼，骨頭應該斷了四根，他想到。

周歲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雨幕模糊了面容，看不清她的神色。

祁霽再一次坐起身來，單手支著牆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來。

全身的支點全放在了右腿，更是加大了原先的痛楚，他咬咬牙彎曲著腿終於在已經麻木的疼痛中順利起身。

還沒來得及站穩，耳邊突然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了自己。

他全身倏地緊繃，還沒轉頭看清是誰，腿部因為分心再一次失去了感覺。

「你沒事吧？」周歲扔開傘，在祁霽倒下前及時撐住了他。

祁霽的個子比周歲高了一個頭多，猝不及防的重壓使她往後頭踉蹌了兩步摔在牆上。

這條巷子多年沒有人打理，牆體上有許多裂縫凸起的石子。好巧不巧正好撞到了凸出的部分，周歲來時覺得原身的校服過於寬大便捲起了袖子，手臂上霎時多了幾道血痕，不斷落下的雨水淌過傷口，周歲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雨聲幾乎要將她的聲音蓋住，祁霽聽得不大清楚，覺得有點耳熟。

「謝……」

他撐著牆，扯著一塊凸起的石頭離開了冰涼涼的懷抱，謝字說到一半眼角瞥到一抹綠色。

……

「你沒事吧？」周歲拉下袖子湊近了幾步。

祁霽轉過頭來陰沉沉地看著她，甩開了快要碰到他的手。

「啪」的一脆響，周歲一愣。

「滾。」祁霽捏著石頭的手骨節發白，他低低吼了聲，氣息有些不穩。

周歲掃了一眼通紅的手背，把手揣進了校服里。

原主剛喂祁霽吃了泥巴，他現在站不起來也是因為原主找了一群人揍他，反應這麼激烈很正常。

她頓了頓盡量放輕了聲音說道：「我沒別的意思，前面的事情是我不對，對不起，不應該找人堵你。剛剛在路上想了想覺得很過意不去，這麼大的雨你腿……這樣，回家不太方便，畢竟是我的原因，所以過來看看，想著如果你還在我可能可以幫到你。」

祁霽看到面前的女生眼睛眯了眯，嘴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