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校園驚魂(十)
任厲從科技樓的正門口出去之後,發現往前走是一棟行政樓,然後從前面的階梯下去就是這座學校的升旗廣場。
在廣場旁邊就是教學樓,而從教學樓過去再走一段路就是操場了,操場可以走到男生宿舍,男生宿舍的對面就是科技樓的後門。
任厲在腦海里把這幾個建築的位置過了一遍,這其實就是一個繞學校一圈的圓圈。
他試著從升旗廣場上走過去,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漆黑不見五指的校園已經完完全全地歸於沉寂了。
任厲按照這繞學校一圈的路線走著,從科技樓正門口延伸出來的血痕連綿不絕,沾染在地上的血液已經被夜晚的風給吹的乾涸了。
從教學樓穿過,重新回到主道路上,血痕毫無意外地向著操場的方向去了。
任厲眯了眯眼,果然這應該就是那些學生拖行屍體的運動行徑吧。
不過他也沒有再跟著血痕一探究竟的心思了,裴鏡凌神經鬆懈下來后又開始犯困了,趴在他的肩上呵欠不斷。
畢竟是從小都沒有怎麼活動過的人,突然一下子熬夜、還要增加這麼大的活動量、受到這些刺激,裴鏡凌的精神非常容易疲乏。
任厲腳步輕悄地靠近宿舍,整棟樓已經悄無聲息,大門又重新關上了,看起來那群瘋狂的學生已經消停下來了。
沒有從正門進去,任厲帶著裴鏡凌從一樓旁邊的樓道通風窗戶跳進宿舍樓,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上樓。
樓道里還有那些滿身是血的人殘留下來的鐵鏽血腥味,階梯上和地面上都是血腳印,還剮蹭上了一些他們鞋底沾染上的碎肉屑。
到了住的四樓,那些學生的寢室門都已經關上了。
任厲走到樓道最裡面,他們的寢室門還是微敞著的,保持警惕地推開,注意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幸好,裡面沒有人在。
任厲可不打算再遵守「校紀校規」了,直接把門反鎖上,再小心翼翼地把裴鏡凌放坐在床鋪上。
裴鏡凌感覺到了柔軟的觸感,瓮著聲音問道:「回宿舍了?」
任厲「嗯」了一聲,低聲說道:「睡吧,今晚應該不會再出事了。」
裴鏡凌勾著任厲的脖子的手臂下滑,站起身抱住他的肩背,給了他一個擁抱。
特別真誠地說道:「厲哥,今晚真的謝謝你了。」
任厲鋒利的眉眼軟化下來,揚起嘴角,回抱住他,抬起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不用謝。」
裴鏡凌笑了笑:「說起來,你其實算的上是我交的第一個朋友呢。」
「是么?」任厲聽到「朋友」這個稱呼微微揚起眉,輕聲道,「我很榮幸。」
至於心底是不是只滿足於此,任厲倒是沒有表露出來。
簡單說了一下話,任厲和裴鏡凌就分開了,抓緊剩下的幾個小時補眠了。
黑夜被陽光劃破,任厲醒過來的時候,是被校園裡巨大的起床鈴給吵醒的。
不過不是要正經去上課,外面沒有一點聲響,任厲也沒有立馬起床,在床上又閉著眼休憩了一會兒。
再度醒來的時候,是被寢管老師叫人起床的聲音吵醒的。
宿管老師白天的聲音完全不似晚上那般低沉,正扯著嗓子催促著學生離開寢室,趕緊去操場上參加運動會了,馬上就要關寢室了。
不怎麼隔音的門板之外也傳來了男生們活躍有朝氣的嬉笑聲和腳步聲。
跟夜晚時候的死寂沉沉截然不同。
下床洗漱完,任厲換好衣服,坐到裴鏡凌的床上。
「鏡凌,該起床了。」
裴鏡凌完全沒有反應。
這時候的裴鏡凌完全沒有任何保持警惕、控制淺眠的意識,說睡覺就直接是陷入沉睡之中,跟任厲印象里那個一喊就醒的裴鏡凌完全不同。
任厲連喊了幾聲,他還依舊睡的很香甜,長睫輕覆在白皙的皮膚上,稍長的幾綹黑髮散落在頰邊,呼吸綿長均勻。
看起來乖巧極了。
任厲眸光不自覺變得溫柔起來,柔和的視線從裴鏡凌臉上的每一寸輕輕刮過。
又喊了幾聲,裴鏡凌皺了皺眉,一臉迷茫地睜開眼睛,眼眶裡微微有些泛紅,眸子裡帶著沒睡飽的惺忪霧氣,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他試圖坐起身,卻在抬了抬頭后瞬間放棄,直接躺倒,扯了扯被子,又閉上眼睛繼續睡覺了。
任厲從他的衣櫃里拿出衣服,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屁股:「鏡凌,該起床了。」
裴鏡凌整個人都懶懶散散的,悶聲說道:「我現在好睏吶……起不來……」
「宿舍馬上就要鎖了,等會兒出去了再睡好不好?」
裴鏡凌癟了癟嘴,半眯著眼眸,伸出手抓住任厲的衣服,語氣軟乎乎地跟他打著商量:「再讓我睡十分鐘好不好?」
這賴床愛撒嬌的勁兒倒是跟任厲夢裡的那個他一模一樣,特別是在被自己前一天晚上折騰狠了以後……
任厲輕咳了一聲,止住自己腦海里那些浮現出來的少兒不宜畫面。
看著面前像只慵懶貓的裴鏡凌,任厲眉尾稍揚,故意苛刻了一次,正色道:「不行,老師都已經在催了。」
裴鏡凌耍賴不動,用手一下一下輕輕扯著他的衣角。
任厲看他手上無聲撒著嬌、實則是在閉著眼搶著時間「偷睡」的行為,差點被逗笑了,當然心裡也受用的很。
像是無可奈何敗下陣來,任厲說道:「好吧,就十分鐘。」
裴鏡凌像是撿到了什麼大便宜,瓮著聲音感動地說道:「厲哥,你真好,我愛死你了!」
任厲的心猛地被擊中,狠狠地悸動了一下,然後看著說完就已經拉好小被子重新入睡的裴鏡凌,有些哭笑不得。
「嘴還是這麼甜。」
伸出手輕輕把他側臉上搭著的碎發撩開,漆黑的眼眸變得幽邃了些,任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眼神里包含著幾分危險的佔有慾。
十分鐘很快就到了,這下宿管老師是真的催過來,裴鏡凌這次是直接被老師猛拍門板的噪音給喊醒的。
裴鏡凌苦著臉坐起來,在任厲安撫下,換好衣服下床洗漱。
打開寢室門,晚上印在瓷磚地板上的雜亂血腳印和碎肉屑都已經消失不見了,乾淨到恨不得一塵不染。
除了任厲和裴鏡凌才出寢室,還要幾個比較拖拉的學生也在往樓下走。
運動會不用上課,大家都很開心,樓道里互相碰到了同學,還會笑著說句「早上好」。
看起來還挺有幾分高中生那青春陽光的活力的。
但是裴鏡凌卻心裡直發毛,樓梯上碰見了他們,都會悄悄挪動步子朝任厲的身邊靠去。
要是有人跟他熱情地打招呼,裴鏡凌看著他們面朝面的笑容,嘴角直抽搐,露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假笑」,習慣性地禮貌回道:「啊哈哈……你們也早上好啊。」
然後立馬拉著任厲飛快地往下跑幾步,和那些人拉開距離。
任厲昨晚可是親眼看完了那些惡寒的畫面,現在倒是沒什麼緊張感,反而一大早的心情因為裴鏡凌竟然變得異常的放鬆。
看著飛快拉著自己往下走的裴鏡凌,任厲眼底透著隱隱的笑意。
走到宿舍樓的一樓,宿管老師正站在大門口,拿著鑰匙等著所有學生離開后鎖門。
任厲從他的身邊經過,特意和他打了個照面,但是那個宿管老師並沒有認出這個他記下名字、準備告狀班主任的「違紀學生」來。
他的表情也並沒有昨晚那麼陰沉。
任厲默默記下反常處,神色不動地跟他擦肩而過,繼續往前走去。
昨天白天和凌晨時分時候充斥濃重血腥味的校園已經重新恢復了正常。
再度來到操場,草坪也是一碧如洗,隨著吹拂而過的風盪起一陣陣綠色清新的波浪,完全沒有被腌臢的猩紅血肉浸染。
每個人身上的校服襯衫褲子也都白凈整潔。
彷彿昨天的一切只是他們的錯覺。
但是他們很清楚不是。
早上的比賽要開始了,廣播台的成員又開始播報即將要進行的比賽項目了。
播報的聲音通過電流傳播出來,微微有些失真,但是這並不妨礙任厲和裴鏡凌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
裴鏡凌聽到這個聲音就咬牙切齒,要不是這個天殺的突然跳出來指出他們沒有參加遊戲,他們才不用被一群瘋子「追殺」呢!
任厲垂眸看向裴鏡凌,低聲問道:「我們要不要再去主席台看看?」
反正白天這個人總不會發狂,而且有厲哥在、自己也看得見路,裴鏡凌無所畏懼地點了點頭:「好。」
不過這次他們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從操場上穿過去,即使現在操場已經很乾凈,任厲想到昨晚的場景就對這骯髒血腥的地方排斥和厭惡。
沿著跑道走向主席台的途中,已經有很多學生正在搬運今天要比賽的器材往操場上走,裁判老師手裡也拿著報名表。
有鉛球、有標槍、有乒乓球、有足球……
任厲眼神沉了幾分,這全是凌晨的時候,那些學生用人肉人骨「比賽」過的項目。
不知道白天的比賽又會讓學生以什麼樣的方式「取勝」?
路程並不遠,很快任厲和裴鏡凌就走到主席台的跑道前了。
他們的身影一出現在這片區域里,那些廣播台的學生的視線瞬間被他們吸引,大家的目光都似有若無地在他倆身上流連,比昨天的偷偷窺視可是要明顯多了。
而男生更是毫不掩飾地緊緊盯著任厲,看那專註的架勢恨不得把視線化為實質的尖利刀刃,從任厲的臉上一寸寸劃過。
不過他的臉上倒是還保持著和昨天如出一轍的溫和笑容,像是隨時準備著為同學們服務。
落在任厲和裴鏡凌的眼裡,簡直虛偽的很。
「他笑的我都想狠狠揍他一頓!」裴鏡凌湊到任厲的耳邊恨恨說道,「厲哥,能暴打NPC嗎?我們能不能上去就給他一拳?然後打完就跑,刺激!讓他感受一下什麼叫來自社會的毒打!」
任厲不知道怎麼突然想起了裴鏡凌拿著滾燙的茶水往NPC臉上潑的任性行為,有些忍俊不禁。
攬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低聲道:「之後應該可以,現在我們還是稍微正經點。」
裴鏡凌也就是負氣說一說,哼哼了一聲。
走了幾步,任厲突然想起了什麼,頓住腳步對裴鏡凌說道:「對了,昨晚你也聽到那個人喊我「任裴」了吧?但是因為名字沒說對,所以我沒有失去理智。」
裴鏡凌點了點頭。
任厲聲音沉了幾分,微眯起雙眸:「我覺得這個遊戲的關鍵應該和名字有很大的關係,我們最好不要隨便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
裴鏡凌覺得很有道理地頷了頷首。
然後任厲頓了頓,轉眸看向裴鏡凌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所以你從現在開始最好別再喊我「厲哥」了,這樣很容易暴露。」
「不如直接喊我「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