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現實世界（一）

第二天任厲進入警署的時候，雖然面上的表情和往常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但是周邊和他稍微相熟一點的下屬都感覺到了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錯。

大家笑著跟他打招呼，他嘴角也揚起淺淺的笑弧頷首回禮，只是這樣，都讓好幾個對任厲有好感的警官微微紅了耳後根。

任厲一推開辦公室的門，秦舒宇聽到動靜立馬就迎了上來，一臉興奮地問道：「厲哥，你來了！」

「昨晚的副本竟然是殺了執行官直接通關的，和我們之前參加的那些副本的通關方式不一樣！」秦舒宇說道，「誒，厲哥你應該也看見積分面板上面寫的了吧？」

跟秦舒宇的振奮相比，任厲顯得十分淡定，徑直走向辦公桌，微微頷首：「嗯，我觸發的。」

秦舒宇聽到這句話倒也沒有多驚訝，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些：「我猜也猜得到是你乾的。」

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任厲存放研究報告的柜子，問道，「是根據那些數據資料分析出來的結果？」

「不是。」任厲沒有說出那個夢，只是簡單解釋道，「誤打誤撞。」

「昨晚副本還挺血腥的，我都被噁心到了，沒想到誤打誤撞就通關了，」秦舒宇笑著，誇張地豎起大拇指，「這都行，不愧是你嗷鐵子。」

「行了，別耍貧嘴了。」任厲坐下來打開電腦，正色道，「這是個新發現，要及時彙報。」

「你先按流程把昨晚副本的內容、通關條件還有最後的通關方式寫成材料交到我這裡，然後我再進行補充後上交上去。」

經過之前的資料收集，他們早已發現了同一編號的副本的通關方式相似，至少到目前為止是如此。

由已經通過關的玩家撰寫成材料，再在國際聯盟的頂層人才里流通做好通關準備，減少不必要的損失。

雖然因為現在玩家群體的範圍開始逐漸擴大，這個方法已經開始出現明顯的弊端了，但是也好歹聊勝於無。

到底是工作時間，秦舒宇收斂了嘻嘻哈哈，應聲接了命令，回到自己辦公桌前開始敲敲打打了。

任厲也沒閑著，調出這半年裡國際警署明面上能統計到的「死在」遊戲里的人員名單，滾輪滑動間將每個人的資料信息遊覽於眼底。

和昨晚與裴鏡凌交談之間的靈光乍現，任厲決定在研究遊戲的變化和規律情況的同時，結合上執行官在現實里的發展經歷來看。

根據現有的資料顯示的，這些「死」於遊戲里的人其腦意識仍然還在繼續活動，而執行官又是由精神被遊戲控制住的人擔任的，副本的內容或許在很大程度上就體現出了他們內心的想法——是現實經歷的映射還是渴望的世界？亦或是對現實想要實施的報復手段？

這些都還未可知。但總要有個方向去發掘這些未知。

遊戲出現到現在不過才半年左右的時間，而且最近才出現玩家的範圍從頂級精英階層擴大到普通大眾的現象，所以這份名單並沒有很長。

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眼看著名單已經快要見底，卻還是依舊沒有定位出昨晚那個副本執行官的可能人選。

任厲看著屏幕上顯示的「END」，雙眼微微眯起，臉上的表情稍微沒有那麼閑適了。

但是心裡倒也並沒有立馬否決了自己的猜測。

畢竟就算這是由國際警署聯合全世界調查統計出來的名單，也依舊是殘缺的，那些隱身於黑暗見不得光的組織就算是出現了有人死於遊戲里的情況，也不可能因此蠢到來國際警署備案暴露自己。

再加上昨晚副本的風格那麼血腥陰暗，執行官的人選更可能從那些組織里出來了。

這種情況有點兒棘手，但好歹也不算堵死了這個方向。

任厲關閉了界面，秦舒宇那邊也已經把報告寫的差不多了，文件發了過來。

迅速瀏覽了一遍，因為副本內容描寫是從每個人自己的視角出發寫的，而秦舒宇在副本里的經歷並沒有任厲的豐富，所以任厲還需要結合上他這邊的視角內容補充完整。

這是一個整理回憶的過程。

任厲習慣性地從抽屜里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叼在嘴裡，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將腦海里的記憶據實化成文字。

即使是再沉重血腥的畫面，以一個冷靜旁觀者的視角客觀描述這對於任厲來說，完全是駕輕就熟，但這次跟以往有一些不一樣。

有一個可愛的青年一直和自己一起。

想到裴鏡凌和自己在遊戲里的那些相處，任厲嘴角輕揚，凌厲的眉目間彷彿拂過春風般變得緩和起來。

後天就是周末了，要是抓緊時間把警署里的任務處理了，說不定周末就能抽出時間去找他了……

「嘖嘖嘖，厲哥你回想個副本內容心情不至於這麼好吧？」秦舒宇抱著一疊文件走過來，一臉調侃地看著任厲，「怕不是想的不是事，而是某個人哦……」

任厲抬眼眄了秦舒宇一眼：「你看起來很閑。」

秦舒宇抖了抖手裡的文件：「喂，阿r，我才給你交了材料啊。抽調組又給我傳了數據過來，我這不是拿過來準備和你一起整理的嘛。」

任厲不置可否，把視線又放回屏幕上，一本正經地敲擊著鍵盤。

秦舒宇哪能不懂自己兄弟的悶騷勁兒，俯下身撞了一下任厲的肩膀，小聲道：「哎，厲哥，你認真的？」

任厲面不改色，淡聲道：「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

秦舒宇心道就是因為你不開玩笑所以才覺得不可思議啊！

「哇靠，那你就是真的對那個小朋友一見鍾情了啊？」

一見鍾情嗎？

任厲手微頓，取下煙輕吐一口氣，腦海里閃過一些和那個青年親密相處的模糊畫面，還有昨晚和臉嫩的裴鏡凌初見面的清晰畫面。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因為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自己有一種和裴鏡凌已經相識已久……甚至相愛已久的錯覺，是這股直覺在指引著自己走向他。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任厲心裡想法溝壑萬千，面上卻沒什麼大的表情變化，只頓了幾秒，重新叼回煙，略微含糊地回道：「算吧。」

「可以啊兄弟，我昨天還在操心你的人生大事呢。」秦舒宇一臉感嘆，「結果今天你就春心萌動了，olo的只有我一人罷了。」

「哎，那你要到他的聯繫方式沒有？他家裡是做什麼的啊？住在哪裡啊？……」

「行了，閉嘴。」任厲被聒噪又八卦的秦舒宇問到頭疼，按下「eer」把最新的副本材料提交上去，「工作時間，少談私事。」

秦舒宇張了張嘴，還要八卦什麼，就被任厲一記眼刀殺過來，臉上一本正經地說道：「本來想說前幾天整理那麼多數據開報告會你也挺累的，準備周末給你延個假期的，現在看來你精力還挺多……」

秦舒宇立馬舉手投降：「厲哥，我錯了，我們趕緊工作吧！」

結果這一工作連周末的兩天假期都跟著泡湯了，這是任厲和秦舒宇沒想到的。

就在任厲提交完副本數據不久之後，就收到出現了有人突然精神失常，甚至還有砍殺家人，上街危害公共安全的惡性^事件的消息，經過確認，就是昨晚和任厲他們一起的新手玩家。

因為這次通關的方式是執行官死亡的強制性通關，有些已經遭受折磨、甚至經歷過死亡的玩家也成功從副本里通關醒了過來，卻因為受到了非人的刺激而精神失常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甚至讓人無法確定到底是不再經歷痛苦永遠沉睡地下去幸運還是這樣瘋瘋癲癲生活在恐懼里幸運了。

更讓人頭疼的是遠遠不止這樣一例事情，隨著群眾參與遊戲的比例逐步增大，這樣的事情開始層出不窮。

不管是突然死亡還是倖存者對這種「超自然」恐怖事件的發聲，都已經在社會上造成了一定的恐慌。

更別說還有一直棘手地關於高精尖人才保護的問題。

任厲作為專門負責「控夢遊戲」這一項目的主負責人，這幾天事情的爆發他完全是連軸轉著工作，根本沒有空隙歇息。

這種情況持續了快半個多月，一直到任厲提出的將控夢研究部門和現實刑偵部門聯合偵查的提議通過、擴大了整個項目的參與人數后，他才緩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有緩多久，僅僅一個星期，剛剛成立的聯合調查部門就迎來了巨大的發現。

「國際警署再公布重大新聞，在A區發現慘無人道的地上醫院地下器官交易鏈！」

「A區旅遊經濟暴跌270%，網友批評這是一個毫無人性的城市！」

「鐵證如山！四十四年間的造假病歷和死亡證明全部被查獲！」

「多年毫無破綻，國際警署如何突然偵查到結果？院長疑似離奇死亡，是金蟬脫殼還是替人頂包？」

「……」

任厲隨手劃開手機，入目便是密密麻麻的新聞推送，標題聳人，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他眸色沉沉，他比這些新聞報道還要更早、更了解其中的細節。

這個院長很有可能就是當時F07副本的執行官本人，就是她的精神塑造了那個世界。

這個發現很有可能將會論證任厲最新根據執行官精神塑造副本世界觀、再和腦意識被困的玩家成為執行官等等結論，提出的反推從現實入手的思路的立案，他們說不定能從其中發現遊戲與現實之間的聯繫。

研究部的小分隊全都嚴肅以待準備前往A區進一步參與調查，任厲當然也在其中。

他的表情比其他人更深沉肅穆，渾身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慄。

A區……正是裴鏡凌告訴自己的地址所在地，即使不是同一家醫院，但是任厲也依舊感覺到了歸心似箭。

這一個月來，完全沒有時間去A區找他，早就已經耗盡了耐心，沒想到最後竟會因為這種事情前往那裡。

登上了前往A區的飛機，任厲想，不管這個案子有多忙，也該抽個時間去和他見面了。

***

一個身材纖細、穿著白衣服的青年閑閑地倚靠在床頭，手指隨意地滑動著平板電腦的屏幕，瀏覽著上面的信息。

直到他看見一條實時消息蹦出，漫不經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微勾嘴角輕囈地笑道：「這下應該能再見面了吧……帥氣的警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