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
仰面躺在河堤邊上的柳生音一臉舒服的表情,一隻手疊放在腦袋下,另一隻手蓋住眼睛,阻擋陽光的直射,柳生音微眯著眼,看到透過手指的縫隙射進來的陽光,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感覺渾身懶洋洋的,真的很愜意呢。柳生音側著腦袋看著草地,草色青翠欲滴,惹人憐愛,伸出一隻手輕輕沿著草葉劃出紋路,輕扯一根草葉叼在嘴裡,手裡玩弄著身邊的草莖,還真是個悠閑地午後呢。
「撲通!」「撲通」的聲音連綿不絕,打擾了柳生音寧靜的時光。柳生音坐了起來,扒開灌木叢,想看看誰這麼大的膽子跑到這裡來搗亂,對於破壞她美好心情的人決不輕饒。
哇,是那個男生,一雙吊著的眼睛,頭上老是帶著個頭巾,長相很兇惡。柳生音每天早晨起床拉開窗帘差不多都看見這個人汗淋淋地跑過她家門前,按照時間計算,應該是晨跑之後回家路過。他好像也是青學的學生呢,因為柳生音上學,偶爾會碰見這人背著書包跑進青學的大門。
不過柳生音似乎以前每次遇見這人,他都在跑步,可是現在他在幹嘛?學精衛填海嗎?
「那個,同學,要是打水漂的話,你的姿勢不對喲!」柳生音看著男生把石子一顆一顆不斷地拋到河裡,忍不住出聲阻止,不想讓男生繼續製造噪音。
沒有理會對方投過來的兇惡眼神,柳生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徑直走到男生身邊。
柳生音低下頭在地上撿起幾顆比較扁的小石子,雙腳分開站立,身體向後傾斜,手臂與身體大約呈45度角。半蹲,柳生音眯著眼,伸出拿著石頭的手瞄了瞄,然後輕輕偏頭一揚手,石子出手。
一道優美的弧線劃過水面,只見柳生音拋出去的小石子在水中若隱若現、若沉若浮、幾度穿過河水又露出頭來。「一、二、三……七、八。」石子連著在河面上跳躍了幾下,濺起水花兒,最後漸至無力,沉入河底,水面上只剩下蜻蜓點水般的一串由大而小的漣漪。
「嗯,書上說過所謂的打水漂就是運用手腕的力量讓撇出去的石頭在水面上彈跳數次。選材料是很重要的,要選小而薄的石片,然後用拇指和中指捏住,食指在後,扔出去的時候用食指拔一下,讓其旋轉著扔出。當然角度和力度也很重要,要盡量貼著水面,斜著扔出去。雖然看上去很簡單實際上一點不簡單。不過理論歸理論,實踐還是檢驗真知的唯一標準,現在你可以再試試!」柳生音好心地向對方講解打水漂的關鍵要領,順便將手中剩下的幾顆石子遞了過去,示意對方可以按照自己所說的再試試。
「嘶……誰在玩那種幼稚的東西!」對方轉過頭,不肯接石子。
柳生音把手上的石子灑落在地,拿出濕紙巾將手擦乾淨,眯著眼問:「你不是在打水漂,那麼你是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往河裡拋了多少顆石子,更重要的我本來在一旁休息的,你卻打擾了我!」
「嘶……要你管!」男生心情不好,知道他打擾了對方也不肯道歉。
「你再說一遍試試!」柳生音的臉一下子就湊到了對方的面前,惡狠狠地威脅著。男生猝不及防,被眼底突然放大的臉嚇了一跳,臉立刻變得通紅。
看著對方騰地一下變紅的臉,柳生音心情變好一點,是個容易害羞的男生呢。「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這麼煩惱?快說!」
男生稍微往後退了退,讓他自己離少女遠一點,開口:「我是打網球的,我們學校的網球部非常強,就是說那裡的人都很優秀。其中不二學長被人們稱為天才,天才的實力自然不是我這個普通人能夠比擬的。手冢學長的球技早已經不是一個國中生的水平了,甚至職業選手都要畏懼他三份,他的實力自然可見一斑。菊丸學長有著超群的動態視力,絕佳的反射神經,柔軟的肢體,這些都是打好網球的的必需要素。河村學長與大石學長也都有著特殊的長處,是我拍馬也難及的。就連桃城武儘管我心裡不願意承認,可是他認真起來我不得不甘拜下風,天生的神力讓我望塵莫及,與他們相比我平凡的一無是處。」
男生停下,撿起一顆石子扔到河裡,沮喪地說:「我的條件很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為與他們相比我差好多,——」
將自己的雙手舉到眼前,海堂熏垂頭喪氣地說:「——我根本不行!」
「那個我們學校的網球部很強嗎?」柳生音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當然很強,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他們都很優秀的,只有我……」沮喪的少年激動地說,完全忽略了柳生音話中的意思。
「那你喜歡網球嗎?會因為輸球而放棄它嗎?」
「喜歡!我決不會因為輸球而放棄打網球!」男生毫不猶豫地回答,旋即神情又變得沮喪起來,嘆息著:「我不僅想打網球,我更想成為正選能夠去參加比賽,可是我根本無法和他們相比嘛……」
聽到少年的回答,柳生音看看對方頹然的樣子,這是一個沒什麼自信的少年。柳生音開口說:「你也不必這麼妄自菲薄,聽你的話說來,你雖然各個方面都不突出,似乎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缺點,對不對?」
「啊?缺點?」少年聽見柳生音的問話驚訝地說:「和網球部那麼優秀的人比起來,我的平凡難道不算缺點嗎?」
柳生音沒有回答他,繼續:「你聽說過『木桶效應』的理論嗎?」
不等對方回答,柳生音繼續解釋:「所謂的水桶效是指一隻水桶想盛滿水,必須每塊木板都一樣平齊且無破損,如果這隻桶的木板中有一塊不齊或者某塊木板下面有破洞,這隻桶就無法盛滿水。其核心內容為:一隻水桶盛水的多少,並不取決於桶壁上最高的那塊木塊,而恰恰取決於桶壁上最短的那塊。你沒有很特殊的長處,但是也沒有很顯而易見的缺點,各個方面條件都很平均,雖然從某個角度可以說是很平凡,但是這也說明你只要好好努力,就完全可以將你的平凡變成優點而發揚?」
「怎麼才能夠將平凡變成優點呢?」
「中國古代有個故事,講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在五歲的時候就能夠寫得非常好的詩詞,這些詩獲得了附近比較有名的讀書人都稱讚,認為文采和道理都有值得觀賞的地方,後來就有人出錢請這個孩子去做詩,於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就領著自己的孩子四處拜訪,獲取財物,不讓孩子繼續讀書。過了幾年,這個孩子寫出來的詩已經名不副實了,再過幾年,這個孩子已經非常普通了。這個故事裡的孩子的通曉和領悟能力是天賦的。他的天資比一般有才能的人高得多。但最終成為了一個平凡的人。這也就是說天資固然重要,但沒有好的後天教育,再好的天賦也不可能得以發揮,後天學習和主觀努力比人的天資更為重要的。不是有個成語『勤能補拙』嗎?」
「勤能補拙?」男生獃獃地重複著,似乎有點信心了。
柳生音點頭:「對呀,勤能補拙。當然,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你有沒有網球的天賦我是不知道,只要你有兩個才能,一個是你對網球的熱愛,一個是有著比所有人都努力的才能,所以一定會成功的!」柳生音一邊說一邊彎腰撿起個石子,在手心裡掂了掂,躬著身子,拋出石子,在河面上又打出一串漂亮的水漂。
男生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了,他站起來向柳生音道謝。柳生音趕緊擺手說:「算了,就當我為網球部做貢獻好了。」
對上男生疑問的眼神,柳生音嘆了一口氣:「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自我介紹一下,青學一年八班柳生音!」
「嘶……你也是青學的?」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是青學的有什麼好奇怪的。倒是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介紹一下嗎?」
男生在柳生音的責問中漲紅了臉:「海堂熏,青學一年七班。」
……
鈴鈴……柳生音在海堂熏的目光中反應過來是自己電話在響,趕緊接聽。接完電話,柳生音向海堂熏說聲抱歉,匆匆離開。
小跑著來到電話里不二裕太說的街頭網球場,看見裕太抱著大大的網球袋呆坐在石階上。柳生音嘆了一口氣,挨著他坐下,問:「你又怎麼了?」自從那次巷口相遇之後,柳生音和裕太算是認識了,後來又來往過幾次,因此彼此也算熟識了。
「我不想打網球了!」不二裕太良久吐出一句話。
「哦。」柳生音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就不再說話。
裕太猛地轉頭盯著柳生音:「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不打網球了?或者勸我別放棄,還是繼續打的好!」
「我為什麼要問?」柳生音反問:「如果你想告訴我放棄的理由的話你就說,我聽著就是了。如果你真決定不打了,我勸你繼續打,你會繼續嗎?如果你並不想放棄,還想繼續打,需要找個人支持你打下去的話,那麼……嗯,我可以做這個支持你的人。」
裕太望著遠處,似自語又似訴說:「我非常喜歡網球,每次打球時聽見球拍打擊網球所發出的清脆的『砰砰』聲音,我感覺我的心跳都隨著擊球聲一起跳動,讓我渾身的血液都為之沸騰而燃燒。」不二裕太喪氣地垂下了頭,嘆道:「可是我根本就不行!」
「不行?」柳生音撓了撓頭,想起剛才河邊海堂熏的話,有些奇怪:「可是我聽別人說你好像很厲害的,好像他們背後都稱你為天才。」
「天才不二說的是我哥哥不二周助!」裕太聽見「天才」兩個字立刻炸了毛,站起來怒氣沖沖地喊:「你是不是誠心諷刺我,開學快一個月了,你會沒有聽過天才不二的名字?厲害的不是我,是我哥哥,他才是天才,而我在別人眼裡就是不二周助的弟弟,我的名字是不二弟弟!哥哥他現在就像一塊遮在我頭頂上的烏雲,讓我永遠都看不見陽光!」
因為裕太的突然發飆,震得柳生音的耳膜嗡嗡作響,柳生音捂著耳朵也大喊回去:「喊什麼喊,耳朵都要被你喊聾了,既然是他遮住了你,你想辦法把他撥開不就行了,撥不開的話也能躲開呀,世界這麼大,難道他會擋在你所有前進的道路不成!你這個混蛋,我可不是你的出氣筒,走了!」
柳生音氣沖沖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最討厭遷怒了!嘴裡嘀咕:「我又不是網球部的人,怎麼會知道網球部里的事情,誰知道不二指的是哥哥還是弟弟,又沒人告訴我!」其實不是沒有人和她說,而是柳生音在青學上學以後,雖然沒有冰帝里跡部那樣的人物存在,但是發現網球部也是很受人歡迎的,為了自身的安全,平時行事全都避著網球部走,對於網球這樣敏感的話題也是避而不談,因此造成了她現在的孤陋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