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弊事件（下）

柳生比呂士推開房門，看見父母面帶憂色地坐在沙發上。看見他進門，柳生媽媽不等柳生比呂士坐定，開口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柳生比呂士沒有回答，問：「小音呢？」

柳生爸爸示意焦急的柳生媽媽安靜下來，指了指樓上。

「小音剛剛回來，滿身塵土，問她什麼她也不開口，連個招呼都沒打就上樓了。我們看她神色很不好，也沒追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考壞了？」柳生媽媽提出了疑問。

柳生比呂士搖了搖頭，事情比考砸了還糟糕，對上父母疑問的目光，遲疑地說出答案：「從老師那裡得知，小音，小音她作弊被抓到了。」

「作弊？」聽到答案的柳生父母面面相覷，異口同聲：「根本不可能！」

柳生比呂士無奈地攤開雙手，「我也不相信，可是老師說是小音當場被抓住的，而且為了警惕其他考生，還做了通報。」

「通報？」柳生媽媽驚呼出聲，看了看丈夫，忍不住哭泣起來，柳生爸爸想了一想，說：「小音是絕對不會作弊的，這件事我會想法查個清楚的，這件事現在就先到此為止，不許再提。而且這個話題我們誰也都不要在小音面前提起，免得她傷心。」

商量的三個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樓上準備下樓的的身影，聽到柳生爸爸的話之後，身形一顫，邁出的腳步慢慢地退了回去。

一個多星期之後的一個傍晚，柳生音和柳生比呂士從外面回來，看見一位頭頂微禿老者和上次柳生音見過的教務主任坐在客廳里，看見柳生兄妹從外面進來，站了起來。

柳生爸爸趕緊介紹：「小音，這是立海大國中的校長吉澤先生，教務主任村木先生。」倆人趕緊問好，分賓主落座。

吉澤校長示意身邊的教務主任開口，村木站了起來，深深地向柳生音鞠躬，說：「真是非常抱歉，因為我工作的失察，給柳生同學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對不起，對不起。」

吉澤校長跟著補充：「經過我們仔細調查，柳生同學根本不存在作弊的事情，完全是小澤老師（當時的監考老師）的緣故，因為他的錯誤學校已經把他解僱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深表遺憾，今天我們特此道歉！」接著拿出一個本子遞了過去，「這是立海大的錄取通知書，歡迎柳生同學來到立海大！」

柳生音接過錄取通知書，放到一邊，開口：「我想問問，為什麼小澤老師誣陷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吉澤校長和村木相互看了看，吉澤校長拿出手帕，輕輕拭去腦門的汗，「正像當時柳生同學所說的，當時作弊的那位山下，啊，嗯，他和小澤老師有點親戚關係，小澤老師發現你發現了山下作弊的事實，嗯，於是……」

「於是先發制人，做賊的反而喊抓賊。」柳生音接過話，點了點頭，把錄取通知書遞還。

面對柳生音的舉動，大家都愣住了。

吉澤校長望向柳生夫婦，柳生比呂士看著柳生音，低喚：「小音？」

柳生音笑了笑，說：「我沒有參加完考試，因此按照學校的錄取成績來說，我是不可能被錄取的，所以這份錄取通知書我不能要。」

「可是，可是……」吉澤校長想要辯解。

柳生音笑了笑，「吉澤校長，對於你們的道歉我接受，因為這是你們的錯誤。可是我不能接受這份通知書是因為我不想因為我的緣故，而造成另外一名本來可能會到立海大讀書的同學喪失了機會，畢竟，也許為了考進立海大，這位同學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對於不能成為立海大的一員，我深表遺憾。在招生方面學校應該是有嚴格規定的，我不想因為我的緣故配壞規定。」

幾次三番的推拒之後，吉澤校長把目光轉向柳生夫妻，柳生爸爸看向神色堅定的柳生音，想了一下，說：「吉澤校長，小音說得也很有道理，要不先把錄取通知書放下，關於在立海大讀書的問題，我們夫妻在和小女商量一下。」

吉澤校長無奈的點了點頭，和村木告辭離開。

送走了他們，柳生爸爸靜靜地看著端坐的柳生音，開口：「小音，為什麼不去立海大，能不能把你的想法告訴爸爸。」

柳生音輕輕玩弄著手裡的茶杯，不出聲，一室靜默。半晌才開口：「爸爸，我不能去立海大，我知道這次事情是你動用了在立海大董事的力量才能查清楚的。其實查不查明白無所謂，只要你們相信我就行，其他人我根本不在乎。但是正因為這樣，我才不能去立海大，上次只要參加考試的人都知道柳生音這個名字了，那麼大家就知道柳生音是不可能被錄取的了，可是這個不會被錄取的我卻出現在了立海大，因此必然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人們就會好奇我為什麼會在立海大？一探究，原來我是柳生家的女兒，那麼我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了。因此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大部分人更願意相信自己的臆測，雖然說人性本善，可是我還是不願意把人性看得多美好，如此一來會給柳生家的名譽帶來不好影響的。我不想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

「你在說什麼？你在立海大上學有什麼不對，如果不是他們弄錯了，憑你的成績你完全就可以考取立海大的呀。」柳生媽媽不解的說。

柳生爸爸沒有說話，有些震驚的看著柳生音，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想的這麼長遠。柳生爸爸思索了一下，開口：「小音，其實你完全不必要……」

「爸爸，我也不希望在背後讓人指指點點的過日子，況且我接受道歉，並不代表原諒。他們的道歉實際上並不能彌補當初給我帶來的傷害，我曾經記得有一句話是『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麼』，有些事其實並不是簡簡單單地一句道歉就能夠抹去的。」柳生音神色平靜地說。

柳生爸爸聞言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即然這樣，你怎麼想的就怎麼做吧。」

柳生媽媽惱怒地看看丈夫：「你在說什麼？小音還這麼小，你怎麼能夠任憑她自己的意願而胡亂下決斷呢，她……」

「媽媽，日本這麼多學校，又不只是僅有一個立海大，小音這麼優秀還怕沒有學校讀嗎？」柳生比呂士插言。

柳生媽媽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兒和兒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柳生比呂士仰面躺在床上，靜靜地想著。今天妹妹的一席話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這件事情正像她所言，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但是如果受害者不是柳生音的話，那麼真相也許永遠都不會揭開，就算事後查明了真相又如何，她的名字已經在通報的時候廣為人知了，人們已經第一印象里主觀認定小音就是作弊了，只不過因為她是柳生家的女兒，因此小澤老師成為了「犧牲品」，學校也接納了她。就算小音成績優秀又如何呢？成績好，不代表你就不會作弊，人言可畏，屆時父親可能還會被認為公私不分。作為一個大家族裡的人，你的所作所為並不是你的個人行為，而是和你的家族聯繫到了一起。因此小音的事情到了小音這裡就是一件複雜的事情了。這件事情的最好解決辦法就是淡化處理，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人們淡往，遺失在記憶的長廊里。自己的這個妹妹已經不知不覺地長大了。

柳生比呂士洗完澡出來，看著柳生音房裡還亮著燈，走了過去敲了敲她的房門，沒有人應答，推開虛掩的門，看見柳生音洗好澡穿著綉著小熊的睡衣，趴在床上，聽而不聞地埋首書中。沒有擦乾的長發把床單弄得濕漉漉的。就知道會這樣，老是頂著濕發入睡，回頭又嚷嚷著頭疼了，而且這個樣子也會容易生病的。

柳生比呂士走上來，伸出手使勁敲了一下妹妹的腦門。

「你幹什麼又欺負我？」柳生音因為疼痛用手輕撫腦門，鼓起小臉，斜著眼看著柳生比呂士，嬌嗔著抱怨。

「《堂吉訶德》？又是從圖書館借的？」柳生比呂士拿起柳生音在看的書，看了一下書名略略翻了下，準備坐在床畔。

柳生音點了點頭，從床上跪了起來，本來是想搶書，但瞧見柳生比呂士坐的位置，趕緊推開他，一手撈起呆坐那邊的皮皮。

「小心點，你差點壓著皮皮了！」

柳生比呂士看看在床邊獃獃不動的黃金鼠，惡意地伸出手來使勁的戳著它雪白的肚皮。

啪的拍開哥哥的大手，柳生音回護著她的寵物，柳生比呂士拉過妹妹還在滴水的頭髮，一邊抓過毛巾替她擦拭一邊說：「既然想好不去立海大了，那麼你打算到哪裡讀國中？」

柳生音潔白地牙齒咬著鮮紅的唇邊，搖搖頭：「不知道，還沒有想呢！哥哥有沒有什麼好建議。」

柳生比呂士把濕毛巾放到一邊，拿起吹風機把柳生音的頭髮吹到七分干，把東西收好，坐到柳生音的對面：「是真沒有想好，還是想好了不想和我說？」

柳生音把玩著她的長發：「我是真沒有想好，我只想一份平靜的校園生活，可不想讓人在背後議論紛紛。」

柳生比呂士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說：「我倒是替你想了一下，神奈川的國中除了立海大其他幾所比較好的，一定有這次考立海大落榜的，按照你的邏輯，那麼神奈川的學校你豈不是都沒法去了，可是你覺得父母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外地去讀書嗎？」

「我為什麼一定要去那些知名學校？」柳生音反問：「我完全可以……」

停！柳生比呂士做出手勢，示意她不要往下說了，微笑道：「你覺得父母會同意讓你去讀那些垃圾學校？就算爸爸媽媽勉強同意了，你覺得爺爺那一關你過得了嗎？」

柳生音無力的垂下頭：「那我該怎麼辦呀？」

柳生比呂士站起：「好好休息吧，這些問題留給爸爸媽媽考慮就行了，總會解決的。晚安！」輕輕拍了幾下柳生音的頭以示安慰開門走了出去。

「哥哥，不要像拍小狗一樣拍我。」

門外的柳生比呂士聽見柳生音充滿活力的聲音，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