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加冰威士忌對同事關係的促進作用
當晚,皮膚已經恢復成小麥色的瑪西婭娜造訪了斯內普的辦公室。他把門打開一條縫,警惕地盯著她。她舉起一大瓶琥珀色的酒:「蘇格蘭威士忌,最好的。和平的禮物。」
斯內普眯著眼打量了她好一陣子,才讓開門叫她進來。
「我看過卡薩斯的筆記,我想我猜得差不多了,就你是怎麼下的毒。」
斯內普挑起眉毛,示意她坐下,從壁櫥中拿出了一個桶和兩個杯子,他用魔杖敲一敲桶沿,桶里就裝滿了冰塊。
「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在水杯里下的毒,後來一想不對,這種毒是緩慢發作的。我在辦公室門把手上發現了一種混合魔葯,無毒無害,卻是我中的這種毒的主要成分。」她打開威士忌,慢慢注入杯子。
斯內普拿過一杯,哼了一聲,表示她猜對了。
「當然,這並不能構成完整的毒藥,你還要設法把三種原料加進去,帕索斯草的孢子,銀葉杉的花蜜,還有晒乾的迷幻蜂。」瑪西婭娜繼續說,往自己的酒杯里加了兩塊碎冰。
「帕索斯草,不必說,就是我養的那一株,我每天都要給它澆水,難免會吸入孢子。銀葉杉的花蜜,我猜是昨天晚上我吃的甜點……我就覺得它比平時要更美味一點。這兩種材料本身都沒有任何毒性,我根本沒有提防。」她啜了一小口酒,「你還真捨得,銀葉杉的花蜜可不便宜。」
斯內普得意地扯起一邊嘴角,「很少人知道這種花蜜的藥性能夠在人體內停留數日。」
「可是我怎麼都想不通,」瑪西婭娜把一根纖長的手指搭在嘴唇上,思量地盯著斯內普,「你是什麼時候把晒乾的迷幻蜂加進去的。迷幻蜂有一種特殊的氣味,我一定會聞到的。」
「你的香水。」
「不可能!自從上次你在我上一瓶里下了毒之後,我一直都把這一瓶藏得很好。」瑪西婭娜不滿地說,「你這人怎麼老這樣。我的香水可貴了!」
「我沒在你的香水裡加東西,」斯內普冷笑,「你的香水裡本來就有迷幻蜂的成分。卡薩斯的筆記里說是晒乾的迷幻蜂,但實際上我研究過了,真正的有效成分只有蜂尾的毒腺,而這種毒液有時候會被用來製作香水,比如說你用的那一種。用量非常少,又混在多種香料中,我料你也聞不出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瑪西婭娜瞪著他,「這香水的成分是他們的商業機密呢。」
「你聞不出來,不等於我聞不出來。」斯內普傲然道。
「啊……好吧……」瑪西婭娜咬了咬唇,她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幽微的氣味飄到斯內普鼻端,被他敏銳地捕捉,一時覺得有種難以言說的羞窘。斯內普好像也突然覺得有點尷尬,兩個人一時沒有說話,安靜地啜飲著醇冽微甜的酒液。
「這些典籍還是你我一併拚命搶出來的呢。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那巨沙蟲壓死了。你倒好,拿那上面的毒藥來害我。」瑪西婭娜出神地盯著透過黒湖水折射進來的搖曳光影,輕輕地說。
她的言辭犀利,聲音卻如此柔和,倒叫斯內普吃不准她的意思。他皺著眉打量著她的臉,想找到憤怒和指責的蛛絲馬跡。可她的表情和她的聲音一樣柔和,看起來安寧又放鬆。
她半側過臉來睨他一眼:「你瞧我做什麼?」
「你看起來並不憤怒。」他陳述道。
「沒錯,我不生氣:你也沒真想殺我。阿不思把解毒劑給我了。我看過書,知道那東西要熬三天才能成。」
斯內普冷笑一聲,「也別太得意了,我還不至於蠢到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當眾毒死一個同事。我可不想在阿茲卡班退休。」
「哦,那我就謝阿不思,不謝你。」她喝了一口酒,無所謂地說。
斯內普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過了一會才不情願地說:「你也沒對我手下留情。」
瑪西婭娜沉默了片刻:「雖然你這人脾氣確實不好,但那天我也有點過分,對不起啦。我……覺得你瞧我不起,氣昏了頭,才故意那麼說的。」
「瞧不起你?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斯內普皺起眉頭。
「就是覺得我自不量力嘛……其實很多人都……幾乎所有……所有知道我想法的人,都覺得我自不量力。可越是大家都這麼說,我越偏要去做。」她垂下眼帘,往杯子里又夾了兩塊冰,斯內普正給自己杯子里倒酒,順手也給她滿上了。「我也討厭你把我說得好像個受虐狂或是自大狂一樣。我不是因為喜歡才這麼做的,也沒什麼當英雄的夢想。小時候我只是想要報仇而已,而現在……」她抿了一口酒,「為什麼已經不再重要了。你我都知道,他會回來。這一次,咱們把活兒做乾淨了。」
二人都沉默地盯了一陣手裡琥珀色的酒液,不約而同地仰脖一口喝盡了。
斯內普抓起酒瓶,瑪西婭娜把手裡的酒杯也往他那兒推一推,他一邊灌滿兩個杯子一邊問,「你那天說『原來是你』,是什麼意思?」
「以前……就是十幾年前形勢最緊張的時候……只要寒暑假鳳凰社開會,阿拉斯托都會帶上我:當然我只是找個地方自己待著,但有時候他們討論事情時也不會太避著一個小孩。我聽到了很多東西,我知道阿不思在食死徒里有至少一個線人。本來早就應該猜到是你了——畢竟是他親自把你撈出來的——但我一直以為你是最後時刻才……我沒想到你那麼早就給他遞消息了。」她晃一晃酒杯,看著冰塊在深色的酒液里微微融化,「那時候伏地魔如日中天,你還真有膽量。」
她抬頭打量他,「這個問題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我也不會追問……你加入食死徒的時候,是阿不思的人嗎?」
斯內普臉上微一抽搐,露出一個短暫的痛苦表情,彷彿有一個傷口被扯了一下。
「我不是,恰恰相反,我對鄧布利多的……舊怨……是促使我心甘情願加入食死徒的一個因素。」在說到「舊怨」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表情。
瑪西婭娜若有所思地說,「這舊怨看起來挺深的啊……你想要聊聊看嗎?」
斯內普斜她一眼,「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嗎?出於報復心,我很願意在鄧布利多背後講他見不得人的歷史——我一直都覺得你對那老頭太過盲目熱愛了。」
「我能怎麼辦呢,他確實是個討人喜歡的老頭,」瑪西婭娜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毛衣被她的胸脯頂起,露出一小截細細的腰。她扭了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講吧。我最喜歡報復心了。」
斯內普給瑪西婭娜講述了他五年級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關於好奇心,一個狼人,一個布萊克,一個波特,還有一個不公平的校長的故事。瑪西婭娜沉默了很久。
「瞧他幹了什麼混賬事兒。」她嘆了口氣。「布萊克也是……你說得沒錯,這算是謀殺了。」
斯內普冷哼一聲。
「他還指望你感激詹姆·波特,這也太扯淡了。」
「我也這麼覺得。」
「你當時傷得挺重的吧。」
「很重,流了很多血。一抓,從這兒到這兒,」斯內普比劃了一下胸口,又捲起右邊袖口露出前臂,外側果然有幾道深色的抓痕。
「可以嗎?」瑪西婭娜問道,斯內普並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她卻顯然把他的沉默當成了肯定。瑪西婭娜把指尖輕輕撫上了他的傷痕。她的手指修長,指甲透著健康的粉紅色,若觸未觸地在他的前臂上逡巡。斯內普吃驚地看著她,她已經微醺,臉頰嫣紅,嘴唇更是鮮艷欲滴,眼睛水汪汪的,臉上神情卻有點奇怪。
「你當時也是十五六歲……很疼吧。」
沒有回答。
「現在還會疼嗎?」
「已經十六年了,少問蠢問題。」斯內普突然收回手臂,放下袖子。
她若有所指地說,「有些傷口會一直痛的。」然後一仰,懶洋洋地靠在了沙發上。「阿不思這事兒做得可真不地道,我覺得我現在有點生他的氣。但老實說,我還是愛他。」
「我快要嘔吐了。」
「親愛的西弗勒斯,你喝得太多了。」
「不許叫我西弗勒斯,而且下次你再叫我親愛的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
「這是赤|裸裸的歧視。其他所有的教職員工都叫你西弗勒斯。」
「第一,他們都沒當過我的學生。第二,我當過他們大部分人的學生。第三,你要是有本事在這崗位上待第二年我就允許你稱呼我教名。」
一個冰塊從冰桶里跳起來磕了斯內普一個腦蹦兒。作為報復,斯內普把她手裡的威士忌凍成了一坨冰。
兩人就這樣聊著天喝盡了一大瓶上好的蘇格蘭威士忌,消磨了一晚上的時間。雖然沒有明說,但二人默契地知道,這就算是協議停戰,重歸於好了。二人雖然彼此較量了好幾個星期,斯內普卻覺得他對她的憤怒並沒有增加,反而早已消隱無蹤。這種較量到後來更像是一種挑戰和遊戲——當然是輸了就要大吃苦頭的遊戲——一個人下毒,另一個人解毒,一個人偷襲,另一個人警戒,一個人攻擊,另一個人防禦。龐弗雷夫人說他們的較量讓她想起他和劫道者們的爭鬥,然而他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他和劫道者們的積怨在一次次打鬥中越來越深,直到無法可解;他和瑪西婭娜之間卻在爭鬥中隱隱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友誼。他甚至,可能,也許,彷彿,有那麼一小點點,欣賞這個女巫。
在瑪西婭娜站起來告辭時,斯內普叫住了她,遞過一小瓶魔葯,「解毒劑。」
瑪西婭娜接過,挑起一邊眉毛。
「你進我辦公室的時候我們還在開戰,所以……」他聳聳肩,「冰桶里也下了毒。」
「斯內普,」喝了一晚上毒酒的瑪西婭娜低頭看了看藥劑,又看了看他,最後看了看桌上空了一半的冰桶,真誠地說:「你可真是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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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莎:Iamallforvengeance.
教授:YouarenotallowedtocallmeSeverusandIwillripyourtongueoutthenexttimeyoucallmedear.
作者大哭倒地:這言情寫不下去了,你們倆還是走武俠路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