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沃斯1967(上)

科克沃斯1967(上)

斯內普在一個狹窄的房間里醒來。窗外河流散發出熟悉的刺鼻臭味,連牆壁上污漬的形狀都如此眼熟。

蜘蛛尾巷,科克沃斯。這是他的房間。

他從床上爬起來,覺得有哪裡不對。他習慣性地去枕頭下摸魔杖——沒有。他想起來了自己的處境,自己現在可是官方認證的純種麻瓜,一丁點魔力都沒有。可還有哪裡不大對——這房間的天花和傢具是不是都太高了?

他看了看雙手,又踢踢踏踏地踱到衛生間照了照鏡子。很好,還是熟悉的面孔,只不過這張臉也有三十幾年沒見了。

他墊了墊腳,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己七歲時的面孔。心態調整過來之後,他認為這不能算是一件壞事。斯內普自認為是個務實的結果導向型人才,所以此刻他並沒為自己縮水而大驚小怪。他正嚴肅地思考能不能憑著年紀小賣萌騙到一個親吻——瑪莎似乎還是比較喜歡小孩子的。

結論是應該不行。

斯內普冷靜客觀地分析之後,再次確認了自己一點都不可愛的事實,並且沒感到多遺憾。賣萌這種事情難度實在是太高了——西弗勒斯在心智成熟的六歲之後就沒有再做過這種事情。他演技雖高超,但對有效賣萌還是沒什麼信心。

他嘆了口氣,扯了扯身上有些短了的衣服,下樓去了。家裡果然是一個人都沒有的。他從冰箱里翻出了一點剩菜,一邊熱了吃一邊在客廳里打轉。他從日曆上得知今天是1967年12月21日。這個時候托比亞斯·斯內普失業了一年多,已經開始酗酒,但兩夫妻還沒完全失去對生活的信心,家裡境況還不算太差。斯內普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童裝——雖然有些短了,但至少比日後穿的母親舊衣服強多了,身上似乎也沒有淤青。

牆上的掛鐘指向下午兩點半。這個時間點艾琳應該在上班,托比亞斯要麼就是在打零工,要麼就是在找工作,當然,更有可能是在喝酒。在天黑之前他們都不會回來,所以斯內普有足夠的時間溜出去找到瑪莎。他翻箱倒櫃地找到了帽子,手套,一本正經地把有點小了的毛線帽和破了一兩個洞的手套戴上,穿上唯一一雙合腳的、已經穿臟舊了的鞋子。他居然還記得這雙手套——手背上有一隻粗製濫造的米老鼠。這是他童年的最後一雙手套,一直用到了實在穿不下去才被扔掉的。

斯內普出門了。隔著那條小河,遠處城市高樓大廈的剪影在灰霾的天空下若隱若現。科克沃斯是這座英格蘭中部大城旁的一個衛星城鎮,既居住著擁有獨棟房屋和花園的中產階級,也聚居著低收入的藍領和新移民。

他忍不住希望瑪莎沒有被隨機投放到那座城市裡——就算在六十年代,這座憑重工業起家的大城也有一百萬人口了。

他雙手插在褲袋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踏過滿是垃圾、碎磚和爛木頭的河邊,經過了一群穿得和他差不多破爛骯髒的頑童。那群孩子大多和他一樣皮膚蒼白,但也有兩三個棕色皮膚或皮膚黝黑的孩子。大一點的孩子把小一點的孩子背在肩上,肩上的孩童拿著木棍兩兩對打,嘴裡還叫著類似於受死吧快投降這樣的話。他突然想起瑪莎形容過的一種遊戲,忍不住站住了,稍微看了兩眼。原來是這樣的遊戲,他想著,微笑起來。

一個大一點的男孩看到他站在一旁,向他喊道:「喂,你看什麼看?是不是想和我們一起玩?」

斯內普搖了搖頭:「我在找一個女人,黑頭髮,藍眼睛,長得很漂亮。你見過這樣的一個人嗎?」

另外幾個男孩子也圍了過來,聽到他的話,七嘴八舌地開始說起自己知道的漂亮姑娘,一會是學校里的年輕老師,一會又是雜貨鋪里的大姐姐,很快就為誰最好看吵了起來。

斯內普沒得到有用的線索,只好漫無目的地繼續往前走。科克沃斯幾十年來沒什麼大改變,他毫無障礙地來到了鎮上的商業街。斯內普一邊走一邊專盯著路過的黑頭髮姑娘,瑪莎沒找到,倒是收穫了姑娘們的好幾枚白眼。

走著走著,他經過了鎮上的酒館。這家酒館是一對愛爾蘭移民夫婦開的,白天是餐廳,晚上是酒館,每天從早上十點開到凌晨兩點才關張。這時候正是午餐結束、晚餐開始前的休息時段,隔著玻璃門可以看到一個小腹鼓起、滿臉疲憊的棕紅色頭髮女人正在拖地板。她身後不遠處,一個滿頭黑色捲毛的小糰子正趴在玻璃窗前看一本圖畫書。

斯內普對開酒館的奧康納夫婦還算熟悉,畢竟他曾無數次把喝的爛醉的父親從那裡弄出來,也認識他們的兩個兒子。算算年份,現在奧康納太太正懷著頭生的兒子呢,他想著,匆匆走了過去。

等等,不對。

斯內普停住了腳步,倒著往回走了幾步,眯著眼打量那個黑毛糰子。他很確定奧康納家只有兩個兒子,這又是什麼?黑毛糰子發現有人盯著她,抬起頭來,挪到玻璃窗前也開始觀察窗外這個不速之客。這糰子明顯是個女孩,一張臉肉嘟嘟的,睫毛足有一厘米,顯得兩隻碧藍的眼睛特別大。斯內普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印象中從沒見過這麼個小孩,而且奧康納夫婦都是紅頭髮,這麼個黑頭髮的小姑娘是哪兒來的?

肯定不會是我想的那樣,斯內普有些焦慮地想著,瑪莎肯定還是成年人的樣子,這肯定只是個巧合——小孩長得都差不多對吧。他想走開,但一種奇怪的直覺把他釘在原地,和那小丫頭大眼瞪小眼。黑毛糰子此時正站在椅子上,臉貼著玻璃窗觀察他,鼻子擠得扁扁的,臉蛋都有點變形了,看起來十分可笑。

斯內普放心了——肯定不是瑪莎,她哪有那麼蠢。

他正打算離開,卻見那小糰子跳下椅子,蹬蹬蹬跑到已經拖完地正要回后廚的奧康納太太身邊,扯著她的圍裙大聲問:「媽媽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她母親草草點頭,隨手從櫃檯上抓了把薄荷糖塞給她,也不問她要去哪、和誰玩,就匆匆地消失在廚房的門后了。

捲毛糰子很高興,把糖果塞進外套的兜兜里,飛快地跑到玻璃門前,隔著玻璃門抬頭盯著門外的斯內普。

斯內普絕望地發現她嘴角有酒窩,而且這張小肉臉越看越眼熟。

來歷可疑的小姑娘踮起腳,非常吃力地扭開了門鎖,轉動了比自己還高一點的門把手,吭哧吭哧地拉開了門。

一股冷風鑽了進去,小姑娘從門縫裡溜出來,繼續抬頭看著斯內普,露出一個含義不明的開朗笑容。

斯內普頓覺頭皮發麻——全霍格沃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雖然身處教書育人的崗位,但他討厭小孩。只有斯內普自己知道,與其說是討厭小孩,不如說他有點怕這種不講道理、難以揣測、行為隨機的生物。

眼下一隻目測四五歲的此種生物正眼睛瞪得很圓地看著他:「我叫瑪莎!你叫什麼名字?」

斯內普內心的希望逐漸崩塌,他獃滯地回答:「西弗勒斯。」

捲毛糰子眼巴巴地盯著他,花瓣一樣的小嘴唇動了動:「你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斯內普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殘酷了——分別的時候瑪莎還是個魔咒看三遍就能學會的小天才,可再次見面她連我名字都不會念了。

「西弗勒斯。」他拿出了面對最笨的赫奇帕奇時的耐心,「我的名字叫西弗勒斯。」

小姑娘有點艱難地跟著念了出來,還點評道:「你名字真奇怪。」

她很快就放棄了對他名字的執著,大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們一起玩吧!」

斯內普懷抱著最後一點希望,蹲下來耐心詢問:「你有沒有一個姐姐,或者阿姨,或者姑姑,長得和你挺像的?」

小糰子很認真地聽著,很認真地試圖理解他的話,然後很認真地搖了搖頭。她再次響亮地說:「你陪我玩吧!」

斯內普內心很絕望。瑪莎不但身體縮水,連智商都退化到了四歲。可來都來了,他能怎麼辦呢?他麻木地點了點頭,任憑對方拉起自己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他看著瑪莎頭上和她一起一蹦一跳的小捲髮,悲從中來。那個可惡的老巫婆不但剝奪了瑪莎的記憶,他們的魔力,還讓她變成現在這弱智的樣子折磨我——真是好一條毒計啊!

是了,這麼一個老謀深算的女巫,多年擔任德魯伊的族長,怎麼可能是個簡單人物?以為她會設下正常試煉的我實在是太天真了!斯內普內心仰天長嘯,身體還是跌跌撞撞地跟著那力氣大得嚇人的幼年體瑪莎來到了她的小遊樂場。說是遊樂場,其實不過是餐館後門附近停車場旁的一片小草地,冬季草都黃枯了,難看地裸露出土地,越顯寒酸。

「我們來玩海盜尋寶的遊戲!」瑪莎眼珠子一轉,「我是海盜,你是壞蛋!」

她掏出幾顆薄荷糖塞到他手裡:「你去藏這些金銀珠寶,我來找!」

斯內普低頭看了看那幾顆用玻璃紙包裹的廉價糖果,還是忍不住糾正她:「海盜就是壞蛋。他們才是強盜。」

「不!」她氣呼呼地叉腰,「我是海盜,你才是壞蛋!」

斯內普覺得自己真傻,真的。他見瑪莎已經轉過身去捂著眼睛數數了,只好認命地開始藏糖果。

任務是啥來著?他一邊把薄荷糖塞進地上的一個廢棄易拉罐,一邊悲傷地回頭看了一眼穿得圓鼓鼓,用稚嫩聲音大聲數數的瑪莎。

還任務個屁啦!我又不是什麼變態!

斯內普憤怒地對天大吼一聲:「我放棄任務了!放棄!!把我弄出去!」

男童幼嫩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上蒼涼地飄散了,回應他的只有一個非常不滿的童聲:「你藏好了沒有?」

於是他垂頭喪氣地繼續藏糖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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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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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HP耍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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