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之二: 由兼職再看拉羅薩其人

筆記之二: 由兼職再看拉羅薩其人

斯內普在地下室連著的一個小房間里找到了瑪西婭娜·拉羅薩。這個狹小房間顯然同時充當了主持人的辦公室,拳手的休息室,還有觀眾們下賭注的地方,紙張凌亂地堆在一張小小的木桌子上,地上還有好幾條沾了乾涸褐色液體的抹布。這時候房間里沒有別人,瑪西婭娜·拉羅薩坐在椅子上,雙肘支著膝蓋,垂著頭,弓著背,正慢慢解手上纏著的繃帶。蒼冷的白熾光打在她身上,清晰地照出她肩膀上紅腫的鈍擊傷和血色的擦傷。燈光和陰影勾勒出她線條優美的脖子,纖細但結實的手臂,精巧的肩胛骨,甚至在緊身背心下隱隱若現的背部肌肉。

瑪西婭娜側過頭來,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斯內普。她直起身,燈光照亮了她被花紋覆蓋的臉龐,在這樣近的距離,斯內普終於可以在青黑的顏料下看見一些熟悉的五官和輪廓。

「晚上好,教授,」她微笑道,「方才我還以為出現了幻覺呢。」

「拉羅薩小姐,對於在此處與你會面一事,我比你更驚訝。」斯內普不無諷刺地說,「鄧布利多告訴我可以在這裡找到你的。」

她藍瑩瑩的眼珠子盯著他,覆著塗料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斯內普覺得很煩躁。

「勞您久等,您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她站起身來,裹上一件長及小腿的薄風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這就和您離開。」

斯內普跟著她左轉右轉,走過一段昏暗的樓梯,從後門鑽出了地面。呼吸著微涼的夜風,斯內普才覺得自己終於回到了稍微熟悉的世界。

等拉羅薩停下腳步,轉向他時,他開門見山地說:「拉羅薩小姐,我只想知道你手上有沒有鯊蜥獸的心臟,或者它的線索。」他頓了一頓,「如果你有的話,我希望你能出售一些給我。」

瑪西婭娜看了他一眼,「我有,但是是沒有處理過的。」

斯內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運氣,「我是說鯊蜥獸,你真的有?」

「準確地說,我在叢林里正好碰見一隻想要吃我的鯊蜥獸,」她攤了攤手,「我只作了最基礎的保存。」

「我能看看嗎?」斯內普謹慎地問,發現拉羅薩明顯猶豫了一下。

「您……什麼時候需要?」

「如果是沒有處理過的,今晚。」斯內普簡短地說,「出了意外,我本來應該明天日出之前加入準備好的材料。如果你的材料沒有處理過,我需要一整晚的時間來做準備。」

「那好吧。」她皺了皺眉,「如果時間這樣緊急,您只能到我住處去取了。」斯內普審視地看了她一眼,略點了點頭,伸出左手。瑪西婭娜伸出右臂不輕不重地勾住他的手臂。斯內普覺得很古怪:一個穿著風衣和作戰褲,滿臉刺青的人正用淑女的姿態挽著他的臂彎。不過他也沒時間感慨這些,下一刻她就帶著他幻影移形了。

斯內普迅速從幻影移形的不適中恢復過來,發現瑪西婭娜已經走向了一個毫無特色的麻瓜公寓樓。大門上有一個數字,但是他沒看見街道的名字。從被城市光污染映成橙色的夜空看來,他們還在倫敦。

瑪西婭娜領著斯內普上到了三樓,她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面白牆前,一扇窄窄的木門突然從牆裡浮出來。她輕揮魔杖,解除了好幾個防護咒語之後才掏出鑰匙開了門。

瑪西婭娜脫下風衣掛在門邊的衣帽架上,領著斯內普走進客廳。她的公寓乍一看似乎尋常,可迎面一扇落地大窗,客廳寬敞疏朗,都絕不是這破舊麻瓜公寓樓能有的格局,也不知用了多少空間擴展咒。客廳雖不小,裡頭卻只有一條沙發,沙發前一張茶几,廚房裡一張餐桌,連椅子都只有兩把——若忽略她養的植物,幾乎簡單得不像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家。這公寓里最奪人眼球的莫過是地上、架子上、窗台上或立或擺或掛著的許多植物,大的將有一人高,小的不過拳頭大,鬱鬱蔥蔥,一下就讓這有些太空落的客廳生機勃□□來。

斯內普仔細看了看,發現有魔法品種也有普通的植物,開花的開花,結果的結果,每一樣都長得很好。

瑪西婭娜徑直走向廚房,洗乾淨雙手,灌滿一個水壺放在灶上。接下來她拿出一隻茶壺,一對茶杯,一對碟子,然後踮起腳去夠櫥柜上層的托盤。她纖細的身體拉得長長的,背心略微捲起,露出一小段柔軟的腰肢。

「不必麻煩了,」斯內普僵硬地站著,「我想直接看貨。」

瑪西婭娜聞言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轉身面向他,「是這樣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請您在客廳再略等一等。我想處理一下這個,」她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想了想,補充道,「我嘴裡被磕破了,說話其實不是很方便。十五分鐘就夠了。」

斯內普只好點頭,在沙發上坐下。

「大吉嶺可以嗎?我也有格雷伯爵。」

「大吉嶺就可以。」

她從茶葉罐里舀出一大勺干茶葉,衝進開水。又從一個小鐵罐子里夾出幾塊曲奇,擺在碟子里。她垂頭擺弄這些東西,脖頸、後背和腰窩勾出的曲線這樣柔和,側臉上的刺青卻又如此猙獰。很快,瑪西婭娜把一壺熱茶,一小碟曲奇,還有一碟切成小塊的三明治放在斯內普面前的桌子上,對他點了點頭,消失在一道門后。

斯內普並沒有聽見水聲——應該是靜音咒——但是他聞到了一陣帶著溫熱水汽的玫瑰香。毫無疑問,這是拉羅薩沐浴液的氣味。他端起茶杯,紅茶清淡的香味無法蓋過那細細的玫瑰香氣。他又拈起一塊曲奇聞了一聞,濃郁的黃油和香草的甜香。斯內普突然想起自己今晚錯過了晚飯。他小心地咬了一口,驚奇地發現它非常美味,便毫不客氣地把一整碟都就著茶吃掉了。然後他決定也嘗一塊三明治。

瑪西婭娜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舒適的居家服,臉上的假刺青洗得乾乾淨淨,光潤晶瑩的臉頰上帶著一絲沐浴過後的紅暈。她提著一隻舊龍皮箱子,眼睛在斯內普面前的兩隻空碟子上掃過,什麼都沒說。她把箱子放在地板上,打開,率先鑽了進去,探出一個腦袋對斯內普說:「勞煩跟我進來看,那鯊蜥獸是成獸,我的公寓可不夠大。」

斯內普跟著她爬下窄窄的扶梯,箱子里是一個足球場大的、光線明亮的房間。房間離他們幾步之處有一個半人高的工作台,台上平躺著一隻鯊蜥獸。那鯊蜥獸足有十米長,近三米高,覆蓋著骨片的猙獰頭顱佔了身體的三分之一,屍體上的塵土都清理乾淨了,用咒語細心保存著。斯內普快步走到工作台旁,細緻地檢查了一番,點點頭「很好,我要了。」他報出了他向供應商購買第一批材料的價格,「如何?」

斯內普討厭討價還價,但是他很擅長,也不憚於這麼做。他知道自己報出的價格大約能比她賣給藥材商的要高,但是他之前別無選擇地告訴了拉羅薩小姐他有多麼急需這批藥材,顯然她可以利用這一點多謀一些利潤。

「很公道。」她無所謂地說,「成交。」

嘖,格蘭芬多。

空有一身還價本事沒處展示的斯內普在心裡大大翻了個白眼。

瑪西婭娜戴上一雙長手套,一扳工作台邊的小把手,一個抽屜滑了出來,裡面各種大小形狀的刀、鋸、剪子應有盡有,寒光四射。她拿起一把平鑿,小心又快速地撬起鯊蜥獸胸部的鱗甲,一片片收好,動作十分利落熟練。斯內普一邊盯著她操作,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所以說,我們的前女學生會長外號叫眼鏡蛇?」

「嗯。他們給我起的外號。一開始他們問我名字,我說隨便,」瑪西婭娜彎下腰去拿起一把小刀,快速而準確地劃開鯊蜥獸暴露出柔軟肌膚的胸腔,卻一滴血液都沒有流出來,「他們就叫我「女孩」。後來是「那個女孩」。再後來就是眼鏡蛇。」

「為什麼?」斯內普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我看不出你的……『業餘愛好』……有什麼意義,如果你使用魔法,那些麻瓜根本不可能傷到你。」他露出一個刻薄的冷笑,「所以究竟是你喜歡被毆打,還是你喜歡毆打麻瓜?」

「我從來沒有在那裡使用過魔法——無論是防禦還是進攻——我完全是以麻瓜的打法戰鬥的。我一直很小心地收斂著所有魔力。」瑪西婭娜抿了抿嘴,「沒錯,靠著魔葯和魔咒,我的恢復更快,因為魔力的滋養,我的□□也更強韌一些,可是出於公平,每次戰鬥后我都會暗中治療我的對手,以保證他們身上不會留下隱患。」她謹慎地看斯內普一眼,「就算是魔法部發現了,我也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斯內普冷哼一聲,「自視過高可真是格蘭芬多的特色。在我面前少賣弄你那點小聰明吧!你這樣一個小傲羅身上有什麼可圖謀的,能讓我自願去和魔法部打交道?」他拉下臉來,烏沉沉的眉毛壓在細長的黑眼睛上。

瑪西婭娜漲紅了臉。

她的窘迫顯然取悅了斯內普,他挑起一邊嘴角,輕蔑地一笑。但她很快鎮定下來。

「是我失言了,請您原諒。」

斯內普愣了一愣,他對她的禮貌感到有些莫名的惱火:也許是因為她的退讓使他失去了繼續刻薄她的借口吧。接下來一小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最終斯內普的好奇佔了上風:「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噢。我為什麼打拳嗎?我覺得這是不錯的實戰訓練,您知道,能培養我的戰鬥意識。」

「我不知道,」斯內普無情反駁,「也不認為這種粗野的肉搏對巫師戰鬥有什麼幫助。」

「敏捷和技巧在躲避和精準發射魔咒上相當有幫助。」她細心地割下最後一刀,雙手伸進怪獸的胸腔捧出一個籃球大的心臟,直起身來聳聳肩,「而且我也不想在不能使用魔力或者魔力耗盡的時候任人宰割……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那樣的情況。時刻警惕嘛。」

「為什麼要選那種地方?」斯內普一邊問,一邊揮舞魔杖變出一個大玻璃瓶。

「哦謝謝……」瑪西婭娜小心地把心臟放進斯內普捧著的玻璃瓶,往裡面注滿清水,又取了一把銀色粉末撒進去,斯內普塞上瓶蓋施了一個強力的保護咒。她一邊收拾清洗工具,一邊說,「為什麼選地下黑拳場?因為在那裡,我的敵人不會點到即止。傲羅司的訓練當然非常全面,可教官不會真正傷害我,而糟糕的是,我也知道。」她頓了頓,「……我在那裡的第一場被打得很慘,要我不是女巫只怕已經死了,而對手僅僅是一個塊頭沒比我大多少的麻瓜男人。我從來沒有直面過那樣□□裸的殺意,整個人都嚇懵了。你知道剛執業的年輕傲羅折損率有多高嗎?最近五年的平均值是30%……我的工作是生死之搏。我只是想要從心理上到技術上,準備得更充分一點罷了。」

斯內普其實完全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和大部分巫師不一樣,拜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的經歷所賜,他全然明白敏捷,耐力,還有戰鬥意識的作用——哪怕是魔法對戰也是一樣。他對敵人的惡念和殺意並不陌生,卻也親眼見過青澀的同齡人在戰鬥中驚慌失措,下一刻就被索命咒擊中沒了聲息。他只是驚訝於她還是個學生時就有這樣的領悟:一般來說,這種領悟是由恐怖,鮮血,傷痛,甚至是身邊人的死亡才能換來的。不過如果是拉羅薩,有這種意識也不奇怪。雖然斯內普仍然認為她的理由有些牽強,但他也不想再追問下去了。

斯內普看著十九歲姑娘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光的明媚面孔。她腮幫子腫起了微微發紅的一塊——大約是挨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處理——但她的眼睛像是黑湖般冷靜。

他想,以前學校里那些追著她跑的男生真應該看看她今天的模樣。他們知道什麼呢。

斯內普收好瓶子,付過金加隆之後就馬上告辭了。二人爬出皮箱,瑪西婭娜把他送到門口。斯內普回過身來,「拉羅薩小姐。」他頓了頓,「如果你以後再有什麼稀有材料,還請通知我。」

「我的榮幸,斯內普教授。」她露出一個微笑,扯到嘴角的傷口,臉上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痛楚。斯內普烏黑的眼睛看向她的臉頰,又迅速收回目光,「多謝你的茶點。」他倉促地點一點頭,迅速轉身離開了。

瑪西婭娜看著他漆黑的袍角打了一個小卷消失在門縫裡,然後門砰地一聲在他身後自動關上。她猶豫了一下,上前兩步把眼睛湊到貓兒眼上。走廊上已經沒有了那瘦削高大的身影。

瑪西婭娜踱回客廳,準備收拾茶壺杯子。她彎下腰去,卻發現白磁碟旁邊立著一個只有拇指粗,中指長的玻璃小瓶。她輕輕拔出瓶上的軟木塞,小心地聞了聞。是治療外傷的魔葯。她用手指蘸了一點點在舌尖上嘗了嘗,質量是大師級的。

她笑了笑,覺得今天真是不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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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折損率並非死亡率,而是死亡,傷退,心理無法適應轉職的總和。此處為第一年折損率。第二年顯著下降。

鯊蜥獸屬於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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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HP耍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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