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以武犯禁
西里斯被安排和哈利在豬頭酒吧的一個房間里會面。
瑪西婭娜領著哈利還有跟著來的羅恩和赫敏來到房間時,西里斯已經點了滿滿一大桌好吃的,還有三杯黃油啤酒。
羅恩歡呼一聲坐下,「我能吃點土豆牛肉派嗎?」得到西里斯首肯后十分高興地挖了一大勺焦香軟糯的烤派到自己的盤子上。
瑪西婭娜和輪值的傲羅金斯萊和瓊斯打了個招呼,二人就跑到三條掃帚喝酒去了。
哈利雙眼亮閃閃地看著西里斯,「你還好嗎?我是說,你看起來可真不錯。」
西里斯休養了大半年,已經明顯地結實了起來,臉色也變得紅潤健康了,看起來和從前那骷髏架子的樣子截然不同。
「我挺好的,聖芒戈說我已經基本完全恢復了。」西里斯聳聳肩,「就是有點無聊。我去哪兒都得有傲羅跟著,很多時候我就乾脆不出門了。」
他向瑪西婭娜點點頭,「麻煩你陪他們來啦瑪莎。」
「不用客氣。」她十分隨意地找了個角落坐下,「你們聊。如果不想讓我聽見對話——西里斯你會用閉耳塞聽咒的吧?」
西里斯和三個學生都表示不介意她聽,甚至還有些想聽聽她對一些事情的看法。
瑪西婭娜笑一笑窩在椅子里,收斂了身上的魔力,很快他們就沉浸在討論和敘舊中,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她。
西里斯和哈利他們八卦了一輪老克勞奇大義滅親,又因為兒子錯失魔法部長交椅,最終妻離子散的舊事,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斯內普身上。
哈利和羅恩提到卡卡洛夫在魔葯課上闖入,一定要和他談談,還想給他看胳膊上的什麼東西,三個孩子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
赫敏指出鄧布利多一直相信斯內普,而且他在一年級救過哈利。羅恩駁斥說斯內普大約是害怕鄧布利多趕走他。他們吵得熱火朝天,沒注意到角落的瑪西婭娜在聽見卡卡洛夫和斯內普的名字時已經悄悄坐直了身子。
瑪西婭娜縮在角落裡思考著——西里斯對食死徒胳膊上的東西並不知情,但她作為退伍傲羅是很清楚的。她安靜地聽著兩個少年對斯內普的懷疑,決定把黑魔標記的事情隱去不提。
「我認為你們倆說的都有道理。」西里斯若有所思地看著羅恩和赫敏,「自從我聽說斯內普在這裡教書後,我就一直納悶鄧布利多為什麼要聘用他。斯內普一向對黑魔法非常著迷,上學時就因此而出名。他當時是個油膩膩、滑溜溜、頭髮油乎乎的小男孩……嗷!」
西里斯的椅子被瑪西婭娜踹了一腳,他回過頭去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過分了啊,」瑪西婭娜仍是懶洋洋地窩著,只慢慢收回一條長腿,「嘴毒不毒?有沒有體諒一下我們教師工作的難做?好端端的幹嘛詆毀他?還要在我們學生面前。」
羅恩和哈利偷偷相視竊笑,赫敏倒是十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抱歉。」西里斯毫無誠意地聳聳肩,「不過有一說一,他確實是沉迷黑魔法。他入校的時候知道的惡咒就比半數七年級的學生都多。他還是一個斯萊特林小團體的成員,那個團伙里的人最後差不多都成了食死徒。」他掰著手指頭,「羅齊爾和威爾克斯……萊斯特蘭奇夫婦……」
在西里斯說到羅齊爾時,瑪西婭娜的睫毛顫了一顫,但沒人注意到。
「不管你怎麼說瑪莎,」西里斯回過頭去盯著她,「我會提防斯內普。哈利也應該提防他。」
「如果斯內普有心殺哈利,恕我直言,哈利已經死了。」瑪西婭娜的聲音尖刻了起來,「一年級的時候他只要稍微鬆懈一點,伏地魔就已經得手了。」
哈利和西里斯臉上都露出了不忿的表情。瑪西婭娜心道,說到底,你不過是不相信鄧布利多的判斷。她覺得一陣疲憊——倒也怪不得哈利,一年級的時候他和伏地魔作伴一年,二年級和蛇怪作伴一年,難怪他要懷疑鄧布利多的判斷力。
你就算提防又能怎樣?你讓哈利提防又能怎樣?就算哈利提防,這樣懸殊的實力差距,如果斯內普有心下手,哈利防得住嗎?瑪西婭娜心裡忍不住吐槽,但這一切都不能說出口。
她閉上了嘴,潦草地揮揮手,表示自己不願再反駁了。
見她這樣,西里斯愣了愣,倒是寬慰了哈利幾句,不外是鄧布利多信任斯內普,不會把食死徒放在霍格沃茲云云。
不過瑪西婭娜開了口,西里斯也就想起了她來,「說起來,你最近還好吧?我看了《預言家日報》……不用理會那個記者,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赫敏急急地說:「我們都知道斯基特說的話沒有一個字是可信的,我找了些資料,我們都知道你當年是怎麼回事了。」
哈利和羅恩連忙點頭。
西里斯倒是不知道舊事,赫敏三言兩語地給他說了一遍。西里斯聽完笑了一聲,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記,「好姑娘,幹得漂亮。就算你是有意幹掉了提多斯·羅爾,我也要說一句殺得好。」
瑪西婭娜飛快地看了三個學生一眼,搖搖頭,「我那麼做是不對的。」
「為什麼?」哈利出言打斷了她,這個一貫有些內向的少年頑固地盯著她,「我是說……為自己的家人報仇有什麼不對嗎?」
瑪西婭娜看著他與父親越發相似的臉和一雙熟悉的碧綠眸子,一時怔了。
是了,他十四歲快滿十五歲了,也到了那少年意氣的年紀了。
「我不能作為一個傲羅這麼做。一個傲羅的工作是緝捕疑犯歸案,我沒有處決他的權力。」她只是這麼說。
「這就是你辭職的原因嗎?」赫敏猶疑著問,「他們說你是歷史上最年輕通過資格考核的傲羅,你一定很喜歡那份工作吧……」
瑪西婭娜低下頭,避過了小女巫的眼睛,「對。正如西里斯所言,在我入職前幾年,克勞奇做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時,很多人未經審判就被投入了阿茲卡班,而且傲羅是有權殺人的。想想看,只要說懷疑你是食死徒,傲羅可以馬上把你扔給攝魂怪或是殺死,不必給出證據,不必負任何責任。那時候,實話說,英國普通巫師懼怕傲羅也只比懼怕食死徒輕一線罷了……」
她頓了一頓,接著說:「後來出了一件事,一個傲羅誤殺了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僅僅是因為他貪好玩帶了個面具……那孩子是個啞炮,連手裡的魔杖都是假的。這件事情激起了公憤,後來克勞奇又名聲掃地,傲羅的權力才重新被限制。當本來應該保護民眾的武力被用來達成自己的政治目的,迫害可能無辜的人,或是……或是用來報私仇……」
瑪西婭娜的手指按上額角,「這時正義和邪惡之間的界限就模糊了。這條界線比你想象中脆弱,一旦踐踏,一旦傲羅喪失了民眾的信任,想想看吧……當冒著生命危險工作,本該是被愛戴的傲羅被懷疑、被恐懼、甚至被憎恨……這種傷害是要很多年才能恢復的。我後來才明白,正義不僅僅是與邪惡戰鬥,更是知道何時收起殺伐的刀刃。」
羅恩臉上露出明明白白的茫然,哈利似懂非懂,赫敏倒是若有所思。西里斯則是和她一樣低下頭沉默了。
「至於說報仇——報仇聽起來很勇敢,很正義。」瑪西婭娜自嘲地一笑,「但是鄧布利多校長曾和我說過一句話——那時我和你一般大哈利——無論是為了什麼,殺戮本身並無榮耀。」她低頭看自己的雙手,那雙十指修長的手,虎口,手掌,指節處都有厚厚的繭子,低聲說,「有人和我說過,『復仇是唯一的正義』,然而真的是這樣嗎?說到底,復仇不過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私慾,又有何正義可言呢?」
「有時候我們別無選擇。」西里斯忽然開口,「為了保護更多無辜的人。」
「對。」瑪西婭娜回答。她抬起頭看向少年少女純真的臉龐,溫柔而哀傷地一笑,「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戰鬥,但是你們……你們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我不怕。」哈利脫口而出,「我也會戰鬥的。」
西里斯和瑪西婭娜都微微笑了,但他們的笑容里有一種淡淡的距離感,連西里斯都沒有鼓勵哈利或是讚揚他的勇氣。
「這不是你現在要擔心的事情,」他說,「你好好比賽,你們好好念書。」
瑪西婭娜也溫和地道,「有我們在,一時還輪不到你們。」
赫敏發現這一刻兩個成年巫師臉上的表情很是相似,他們的眼睛里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東西。她隱隱覺出,那是曾經的戰爭,生死和鮮血在他們靈魂上留下的刻印,而這種刻印正是這二人千方百計想要保護他們遠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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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筆力弱了,可是寫這部分的時候正好想到美國不久前的亂象——不必我贅言,大家都知道是什麼——算是有感而發。瑪莎的整個案子其實都有點這種討論的意味——傲羅的權力邊界在哪裡?應該如何懲處越界的傲羅?嚴格來說,她其實是有罪的,itmaynotbeasin,butitisacrime。她逃脫了牢獄之災,但她所做的事情程序上來說就是不對,所以她理應付出代價。
2.西里斯的刻印——在某種角度上說,西里斯和盧平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他們的行為和價值觀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第一次巫師戰爭的影響,這就是我所說的刻印。舉個栗子。原文里,抓到蟲尾巴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把他交給傲羅』,而是『我們殺了他』——這點看著不起眼,但我們代入進去想想,你的第一反應真的會是手刃一個在你面前痛哭流涕求饒的人嗎?別說是你從前的好友,就算是個陌生人,你真的能做到嗎?西里斯和盧平年僅十八歲就加入了鳳凰社,我們高中畢業連專業都還沒想好的年紀,他們看著一個個戰友倒下,失去最好的朋友,殺人,也可能被殺,想想其實是非常慘酷的。這點羅琳寫得很微妙但很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