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只是朋友了
綁完頭髮之後,應小谷耐心的煎著葯,等待葯煮好之後,她端給墨雨白。
墨雨白待微涼后,仰起頭一口氣喝完了苦澀的葯,應小谷將紅棗蜜餞遞過去。
甜絲絲的紅棗蜜餞外面裹著糖絲,甜的墨雨白的舌尖都在發抖。
之後,兩人準備去散散心。
墨雨白走得慢,應小谷不得不走一陣等一陣。
紅棗蜜餞大概是他吃過最甜的東西了,可是再甜也甜不過應小谷對他的關心。
墨雨白心情十分愉快,巴不得這一刻時間變慢,最好,永遠不要過去。
一直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應小谷走在他的前面,他看得到她纖長的身姿,看不到她的臉。
墨雨白想著前方的應小谷會不會也像他一樣,微微臉紅。
他薄薄的嘴唇彎起來,眼裡滿是笑意。
夜幕降臨,淡白的月牙掛在樹梢上。
夜風吹來,她的心情泛起一絲甜蜜又惆悵的奇異滋味。
「你穿著披風還冷不,要是冷的話,我們早點逛完回去吧?」
「不冷。」墨雨白揚起一絲笑意,「要是粗略的看幾眼回去的話,就很難再次欣賞到這麼美的夜色了。」
朦朧月色間,天空中瞬息萬變,那晚霞透著一抹霧靄藍,一抹橙紅,夾著金色的微光,天卻是又要罩下來,夢幻極了。
彷彿只有呼吸間,那麼短的時間,夢幻的雲霞墜落,最後的霞光映在應小谷的臉上,轉瞬又收回去了。
他看得有些痴了。
墨雨白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輕鬆恬靜的神情,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頓。
然而等應小谷的臉頰微微一動,他又飛快地低頭去看地上的梨花花瓣。
長發如水一樣從肩頭滑落,遮住他的面頰,天色漸漸暗下來,只剩下了黑夜,沒有人看到他的臉頰發紅。
一時間兩人都靜默,誰也沒有開口。
黑暗慢慢圍攏過來,屋子裡的燈光亮起。
可是燭火的燈光照不到涼亭里,墨雨白輕輕咳嗽一聲,說道:「天晚了,要不我們先回屋去吧?」
「要是一直這樣子,就好了。」應小谷淡淡的說道。
她的聲音很輕淡,就像是忽然飄過的雲。
在黑暗裡聽著,分外的安靜。
墨雨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憑藉著她說話的語氣來猜測她的心思。
不過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好。
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會發現他痴戀的目光。
黑暗裡的墨雨白忽然覺得很安心,他輕輕的笑了一聲:「我也希望如此。」
停留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任由他的愛意從眼眸里流淌出來。
淌過靜靜的時光,停留在應小谷的背影上,卻不被察覺,也沒有人提醒他,他配不上。
「回屋去吧。寒氣有點重了。」應小谷回眸說道。
「好……」墨雨白慌亂的垂下眸子,遮住眼底流淌著的愛意。
「明天繼續來嗎?」應小谷悠悠的說著。
「好。」墨雨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雀躍和期待。
他忽然忍不住笑了,笑容在黑暗裡無限放大。
眉眼裡皆是笑意,薄薄的嘴唇輕輕的勾起,這樣子的笑容沉入黑暗裡,彷彿誰也看不到一樣。
應小谷想著明天的事情,明明快活歡喜,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迷茫。
那感覺就像是孩提時代看到的第一場雪。
明明很歡喜,卻又怕雪化了。
只能仰著臉,看著雪花一片片的落在臉上,只願它們一直下著,不要停。
風吹落梨花。
應小谷忽然感覺到臉上落下一絲絲晶涼的感覺。
原來是梨花落下來了。
紛紛落下的梨花像是白雪。
梨花紛紛灑落在她的身上,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嘴角微微抿著,任由情緒來回拉扯著她的心。
「等一下。」墨雨白喊道。
他快步離開亭子,去屋裡拿了傘過來,還有一個精緻的燈籠回來。
撐著傘走在她的面前。
他的頭髮上已經沾了幾片梨花花瓣,眼眸也有些濕潤。
他道,「我想一輩子為你撐傘。」
梨花落在油紙傘上,輕的像羽毛的聲音,在春夜裡聽起來格外的靜謐。
黑夜與蟲鳴掩去了一切的響動,天地間彷彿只有溫柔永存。
彷彿有天神在梨花上偷偷動了手腳,世界上原本有一些東西脫離了軌跡,又悄悄的起了變化,回到了正確的軌跡。
這條路她走過無數遍,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到達。
她一個人也可以回去。
更何況墨雨白的身體還虛弱,他卻先回去拿了一把油紙傘回來。
在他說要為她撐一輩子的油紙傘的時候,眼裡泛著清澈的水光,面頰因害羞而湧上紅雲,忽然叫人無法拒絕。
平常走在這條路上的,總是她一個人。
也許會有爹爹和娘親的陪伴,也許會有葯童跟在她的身後。
可是,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跟人並肩撐著油紙傘一起走過。
肩並肩,走在一起。
「墨雨白。」她叫著他的名字。
他走在她的身邊,身上淡淡的藥草香氣襲來,紅色的衣袍,在這樣濃重的黑暗裡就像是盛開的彼岸花。
她的聲音里彷彿揉進了梨花的清淡香氣,很柔,卻也很低。
因為有些話,她還沒有對別人說過,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在此之前。
從未有過。
「嗯?」墨雨白淡淡的問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麼的緊張。
「你知曉我真實身份?」
輕輕的語氣,帶著疑惑,甚至是期待。
她可沒有告訴過他,她是女人!
可他卻好似,早已經察覺,也在不知曉什麼時候起,變的對她特別了起來。
二人即便還是藥師與病患,可他們偏偏又與其他藥師與病患的關係不同......
墨雨白眸光閃爍,溫潤的臉上,有太多複雜的情緒在閃過,剛剛他的話過線了吧......
「嗯。」沉沉的鼻音回應了一句,他一臉的複雜,心裡無端害怕,他發現了她的身份是女人,她會對他避而遠之,甚至對他有一絲絲的厭惡。
「好吧,我以為我裝的夠好了,我爹娘從小到大,為了隱藏我的身份,一直都在我每次生病的時候,快速的為我醫治好,生怕,有一天我爺爺突然就出手了,然後發現我不過是個女娃!」
「藥王谷的醫術,只傳男,不傳女......在我一出生的時候就註定,我要跟別的女孩子活的不一樣!」
「你對我好,我即便對你也有一絲情感,但我們......只能暫時,這樣撐著傘一起走過這段路了……」
朋友,這兩個字,一點不覺得溫暖。
在她十幾年的生命里,第一次遇到這樣讓她心動的人。
並肩走在一起,彼此喜歡的人,可以閑聊的、不用開口就會臉紅的……朋友。
好可惜,只能做朋友了。
應小谷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疼的她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