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小蘭不見了,我找了她很久也沒找到她。」牧鑫明垂了頭答道。招娣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這話是真是假,是真的不知道牧鑫蘭去了哪裡,還是想要保護這個妹妹。
「你們怎麼分開的?」招娣追問。
「兩個月前,我們手上的現金用完了。有一天,小蘭突然拿回來一大筆現金,說有人要娶她,那是彩禮,讓我收好。我讓她把對象帶回來給我看看,她答應了說第二天就帶回來給我見見。然後那天晚上她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牧鑫明說著說著開始嗚嗚地哭起來:「我也不敢報警,怕被你們找到。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到處問到處找了一個月,沒找到。打她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問了她的幾個熟人和朋友都說沒有見過她。我怕她出事了!黃總,您心地好,當初那事都是我的錯,跟我妹妹無關,您能不能幫我找找她,救救她?求您了!」說著牧鑫明一邊哭一邊給招娣磕頭,攔都攔不住。
招娣嘆了口氣。牧鑫蘭這丫頭,要求上進心氣兒高,這本是件好事。只是太著急,走了歪道。倘若願意及時改過重頭再來,也有美好前景可期,只是聽牧鑫明這邊說法,只怕她病急亂投醫,又走了更歪的道路,那真是滾落到泥地里不知還能不能找回初心了。一個二十多長得還可以的小姑娘,身無長物,卻能隨隨便便讓人捧出大筆現金來,然後便不見人影,這怎麼都沒法讓人往好處想了。招娣感慨的是,無論牧鑫蘭這丫頭的品性如何,這兄妹倆之間的感情,確實叫人羨慕。
見牧鑫明還在朝她磕頭,招娣忙示意也在車上的一個保安制止他,然後道:「你求我也沒用,我找了你們這麼久也沒找著,要不是今天趕巧,路上看到你,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著你呢。不過我有個想法,你看一般人也不會連家長都沒見就大把的彩禮捧出來,會不會是當初指使你們害我的人怕泄露了機密,所以把鑫蘭帶走了?要不你告訴我當初指使你們的人是誰,我去找他們,如果確實如我所猜測的,我會幫你把鑫蘭要回來。」
牧鑫明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但很快點了點頭:「沒錯,黃總您分析得沒錯。我就沒聽小蘭說處對象的事情,倒是那個讓她下手的人答應給她錢的,難道真的是他們把小蘭綁走了?那小蘭會不會有生命危險?」細思極恐。
「這個不好說,所以咱們要儘快行動,早點把鑫蘭救出來才是最要緊的。」招娣順水推舟,想套出幕後黑手。
牧鑫明突然又嚎了一嗓子:「可是我也不知道小蘭是被誰指使的!這可怎麼辦呀!黃總,您救救小蘭,您救救小蘭,我給您做牛做馬,您打我罵我都可以,您讓我做啥我就做啥,求您救救小蘭!」最後牧鑫明情緒有點崩潰了,又開始不停地磕頭。
招娣撫額,她沒想到牧鑫蘭竟然完全沒有告訴牧鑫明那幕後人是誰。也許她也想保護她哥哥,從這個角度來說,倒像是她主動跟那給錢的人離開,就為了不拖累牧鑫明。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也算用心良苦,兄妹情深。可對自己來說,牧鑫明就成了一條廢線,雖然找到了他,也沒有什麼用了。去告他,讓他鋃鐺入獄?現有的證據恐怕很難定他的罪,反倒可能惹得自己一身騷。招娣擔心,這樣的事如果傳出去,會不會有人效仿他們對自己下手,畢竟她一個小老太太,總不能千日防賊,她沒有這個精力。想到這裡,招娣忍不住感嘆一句:活著,太難了!
沖保安使了個眼色,讓他控制住牧鑫明,招娣冷靜道:「你都不知道誰帶走了她,我又怎麼會知道呢?鑫明,你冷靜下來再想一想,有沒有什麼線索,如果有的話及時告訴我。看在……」招娣頓住,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主僕一場?人家可是要她的命的。「看在你以前對我還算忠心誠懇的份上,我會幫你。」當然,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搞清誰是那個要她死的幕後之人。
牧鑫明聽到這話,有些木楞:是啊,自己這個當哥哥的都不知道妹妹的去向,卻要強求別人幫他找,而且還是他們傷害過的人。兩行淚順著臉頰滾下來,牧鑫明以頭搶地,哭得壓抑而絕望,渾身顫抖。
招娣看著有些不忍心,想要幫他一把吧,也不敢再把他放到自己的身邊,畢竟他妹妹曾經有過要她去死的心,且他們兄妹情深,放在身邊怕再來一回自己可就沒有上次那麼命大了。想了想,她對顧吉道:「上次他們兄妹走得急,還有些工錢沒有結清,回頭你給他吧。」
「黃總!」顧吉不太贊成地搖了搖頭,這種人,何必跟他們客氣,沒有計較他們的過錯已經足夠慷慨大方了,還要資助他們?這不顯得自己好欺負?
招娣沖顧吉點點頭:「我有數。」又對牧鑫明道:「如果你想起些什麼,就跟顧總聯繫,我會盡量幫你找到鑫蘭的。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總是不容易的。」
牧鑫明沒有抬頭,沉悶且帶著泣聲地回了一句:「謝謝黃總!謝謝顧總!」
顧吉便留了牧鑫明的手機號,然後請他離開。
招娣和顧吉一起看著牧鑫明用袖子擦了擦淚,跨上自行車離開,直到看不見了,顧吉才道:「乾媽,我能理解您願意幫他找牧鑫蘭,但沒必要再資助他了吧?他們對您做出這種事來,您要是還對他這麼好的話,他會不會變本加厲更加不知道分寸呀!老話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不是沒有道理的。」
招娣笑了:「不錯,你現在能跟我講道理了,看來這段時間長進不少。晨宇可跟我抱怨過兩次了,說你現在說話硬得很,有時候都不給他留情面,你要注意些,老員工們,尤其是有本事的那幾個,還是得懷柔著些的。」
顧吉氣道:「他還有臉說!他自己做的事出了紕漏,讓我給他擦屁股,還不能說他兩句了……」
招娣擺擺手:「我知道,你一向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我也不過白提醒一句。不說晨宇了,說說這個牧鑫明。他人不壞,當初是他拉了我的輪椅一把,我才沒卷到車底下。」便把自己植物人期間聽到的肇事司機、牧家兄妹的對話告訴顧吉,然後道:「一碼歸一碼,牧鑫蘭我自然是極恨的,但這牧鑫明,老實說,他也沒做錯什麼,非要說錯的話,就是有個那樣的妹妹。可惜了!」
顧吉這才明白過來,道:「原來是這樣。我說乾媽怎麼可能以德報怨,您可一向是恩怨分明的。」
招娣笑笑:「你說的是我記仇吧?哈哈哈……沒錯,我確實記仇。記仇,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不然人人都來踩一腳,這日子還怎麼過?」說到這裡,招娣的目光又落在不遠處碩大的「乾盛地產」四個大字上,突然問道:「小吉,你剛剛說,這地塊原來是化工廠?」
顧吉有些莫名其妙,點點頭道:「是啊,這不是現在環保要求高了么,而且這區域又處於城鄉結合部,哪裡還能留化工廠?原來這地兒的化工廠聽說拿了一筆拆遷費整體搬到內陸哪個城市去了。這個地塊騰出來賣給了乾盛地產,說是要開發高端樓盤呢!這個地段不知道哪個高端人會來住,太偏了!」
招娣笑笑,誰來住她管不著,不過給乾盛地產搞點小麻煩她很樂意,哪怕出點錢也樂意。誰讓她睚眥必報呢!
「去,讓那幾個保安去那地塊各個角落弄點泥土,最好是那種看著就被污染過的泥土,別把從別的地兒弄來的建築垃圾拿來充數。」招娣吩咐顧吉。
顧吉有些奇怪:「您這是?」
「以直報怨!」招娣朝她眨眨眼,神秘一笑。
等弄到了各種泥土標本,招娣便讓顧吉找環保研究院做了份土壤檢測報告,果然測出來那塊地好幾處土壤的有害物質嚴重超標。想想也是,化工廠身下的地,沒有經過嚴格的環保處理,能不超標才怪。這乾盛地產是做房地產的,估計往日沒怎麼關注環保這一塊,看這架勢也確實沒關注到這一點。他們不關注,可買單的老百姓能不關注嗎?
沒幾天本地網站上便出現了一個熱帖「化工廠上蓋高端樓盤,高端人士的喜好讓人目瞪口呆——這是能加速進化的神諭之地嗎」,以買房人的身份發布了一份乾盛地產那塊地土壤檢測報告,調侃了一番。這個帖子在熱帖上掛的時間不長,很快就被壓了下去,但在州市地產圈裡的影響一直沒消。別的競爭樓盤提到乾盛地產的這個樓盤,銷售總要一撇嘴,說一句:「那塊毒地,你敢去住?可別害了子孫後代!」
老百姓一輩子的積蓄,買一套毒地上的房產還是買一套讓人放心的房產,大多數人很容易就做出了選擇。後期雖然那塊地上的所有土壤經過了環保處理,但毒地名聲已經在外了,不得不放棄一開始的高端路線走性價比路線,就這樣去化率還不是很好。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招娣當天見過牧鑫明之後,心情不是很好,這種自己在明敵在暗的感覺讓人十分不爽。回到家裡也是冷冷清清一個人,孤單寂寞冷,所以招娣便吩咐司機直接去老牛家,看程亞楠去,還有個小蘿蔔頭可以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