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遇故友
那男子道:「五十兩銀子也不多,我認了就是。」見胖尼姑和高尼姑抬了年輕尼姑正要走,叫道:「且慢,人先留下!說來不巧,我也略通醫理,讓我瞧瞧傷。」那胖尼姑道:「好沒道理!男女授受不親,你看什麼看!」走得更急了,那男子見狀,只一躍,已搶過去,也看不清他怎麼動的手,已從胖尼姑和高尼姑手中抱走年輕尼姑,他把年輕尼姑往地上一放,伸手往她手腕上一探。
肖東山見他身法,竟是從未見過的,說不出的迅捷而又不失沉穩,大大佩服。只見他把了片刻脈,突然那年輕尼姑「呀哈」一聲大叫,像被雷劈中一樣,從地上蹦起來,身子不住的顫動,她腿哪裡有斷?原來是裝的!
那男子哈哈大笑,站起來對慧心道:「你們用這伎倆,坑騙了多少善男信女?說!」慧心假意對年輕尼姑罵道:「天殺的,你腿沒事啊!你嚇死人啊,我還當你真摔斷腿了,弄這種惡作劇,你看菩薩還保不保佑你!」又對那男子賠笑道:「原來是小徒頑劣,胡亂淘氣,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別和她一般見識!還不過來賠禮!」年輕尼姑這時已止住抖動,合十道:「阿彌陀……佛,我只是和女菩薩弄著玩兒。」
那男子和顏悅色地道:「無妨,也不怪你,你多大了?」年輕尼姑道:「貧尼今年二十三。」那男子突然出手,扣住這尼姑的手腕,道:「大膽賊尼!從太祖高皇帝起,就下過詔令,民家女子年未及四十者,不許為尼姑女冠,違令者斬!來,和我去見官!判你個絞立決!」那尼姑嚇得又抖了起來,胖尼姑和高尼姑急忙直往後走,一個道:「貧尼四十一了。」一個道:「我四十二了。」
慧心急忙道:「我的爺!這太祖爺爺的詔令,我們也不知道啊,請大爺高抬貴手,不要報官!」那男子哼了一聲,鬆了手,又笑道:「我也是和你們弄著玩兒!」慧心這才長出一口氣。
肖東山暗暗好笑,他知道未及四十不許為尼確有其事,但違令者絞立決就言過其實了,何況那皇宮中的詔令,出了京城多少總會打些折扣,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不到四十歲的尼姑呢!但心中卻特意留意了這個男子。
那男子上前摟住他娘子,道:「我也不為難你們,好酒好菜的伺候好了,我們明日就走了,今天的事就當沒有過!」說著穿過後院往別院而去。慧心合十不住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多謝菩薩。」
肖東山從屋頂下來,走大門進來,口中喊道:「師太,師太,看誰回來了!」慧心受了驚,正在平復情緒,出來一見肖東山,大喜,道:「阿彌陀佛,肖公子,你怎麼來了!」幾個尼姑也過來打招呼。肖東山道:「我從這裡路過,天色不早,來借個宿頭。」慧心道:「什麼借宿頭,這裡就和自己家一樣!」
肖東山隨慧心給菩薩磕了頭,在功德箱里隨了香火錢,有尼姑把馬牽到後院喂麥麩。慧心見他手腕的傷全好了,也替他高興。一會兒後房備好齋飯,肖東山剛端起碗要吃,聽到前面有人大聲誦道:「阿彌陀佛!」卻是個男子的聲音,肖東山聽有些耳熟,起來一瞄,原來是海正帶著阿光。
肖東山顯出猴兒模樣,跳出來,一把把海正抱住,道:「師兄!好久不見!」細看兩人,海正臉皮更紅了些,阿光長高了一頭,正在從孩童變成少年。海正也歡喜的道:「肖居士,別來無恙。」肖東山道:「無恙無恙,豈止無恙,你看!」說著揚了揚手腕,海正大喜,道:「阿彌陀佛,佛祖顯靈!」
這時慧心師太迎出來,肖東山忙給介紹道:「這位師兄是我朋友!這位是庵主慧心師太。」海正合十道:「貧僧海正,見過師太。」慧心又帶海正一起拜過菩薩,讓阿光也拜,他卻作了個揖就跑到後面去了。
拜完菩薩,念了幾句經,再到後房時,那個胖尼姑點了油燈,又端出兩碗齋飯,一碗豆腐,一碟青菜,肖東山、海正、阿光三人開始用飯。肖東山問起海正這兩年多的旅程,海正簡單把訪過的山川寺廟說了說,又說到拉赫在靈源山累死了老禪師,肖東山驚異不已。肖東山也簡單說起自己用侗族姜伯所贈醫書治好手傷之事,海正連嘆因果報應。
阿光插嘴道:「姓肖的,你當年還欠我一聲爹爹呢,快叫還給我!」肖東山一愣,這才想起當年阿光叫他一聲肖爹爹,望自己收留了他,自己卻拒絕了他,忙笑著道:「阿光爹爹,你就饒了我吧!」阿光也不笑,只不屑的哼了一聲。海正卻有些生氣,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偏執,如此下去,我難管你也!」阿光道:「誰要你管了,你就會欺負我這沒有父母的孤兒!」說著紅了眼,海正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這時慧心進來打招呼道:「阿彌陀佛,我們庵小簡陋,怠慢二位了。」海正站起來道:「阿彌陀佛,都是佛門弟子,師太太客氣了,貧僧謝過。」慧心道:「師兄既是肖居士的朋友,我也就不見外。天色已黑,師兄可有去處?」海正道:「離此不遠,有個土地廟,我和阿光去那裡過一夜,明日再走遠方。」阿光道:「我不去,我就在這睡,這裡有床睡,我幹嘛要去睡地上!要去你自己去!」慧心道:「師兄說的土地廟我知道,得走半個多時辰。肖居士,你也知道我們這後院之外還有一僻靜所在,那裡已出我們隱月庵,算不得是我們隱月庵的地方了,雖說是個無主之地,卻可以容身,不如你三人去那裡歇息,如何?」肖東山道:「如此甚好!」海正見肖東山如此說,遲疑了一下,也沒有反對。
阿光卻問道:「有幾張床?」慧心道:「一張好大床,你們三人都不會擠。」阿光搖頭道:「我不和他們睡,師太,我和你睡好不好?」慧心道:「好啊。」阿光面露喜色,朝海正一指,道:「淫僧!」海正道:「又胡說八道,這孩子!」他臉皮紅潤,在燈光下也看不出變色了沒有。
海正又道:「庵主,另有一事請您幫忙!」說著解開行李,從中拿出一幅畫,慢慢在慧心面前展開了,道:「庵主,您可見過這個人?」肖東山遠遠看見了,只覺心一顫,不等慧心答話,道:「師兄,拿來我看看!」海正見他臉色有異,把畫像拿到肖東山跟前,肖東山看得真切,畫上的人是個和尚,四十齣頭年紀,獐頭鼠目,乍一看說不出的令人厭惡,正是那日在家養村看到的空手剃光頭的羅漢,他人卻稱他為齊齊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