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姐姐我可是日拋臉
謝綺煙今個知道要去見長輩,她作為晚輩自然是要將姿態放得低些。
她特地選了身素色的襦裙,又搭配了柳葉眉和溫柔知性的粉調口脂,眼線她故意只畫了後半截,還刻意選擇的是無辜下垂的哪一款。連帶著胭脂她都十分心計地輕掃一層在鼻頭,以便營造出一股子楚楚可憐的意味。
傅問安喉結一滾,眼神微變,他不由得懷疑今個的女子可還是他娶過門的陰間使者?頓了頓,他輕咳了聲:「時辰到了,該出發了。」
謝綺煙是誰,傅問安那點小表情能逃得過她的眼神?她輕笑一聲,傅問安剛剛壞了她的事,她也懶得追究了。
「不行,要再等等。」謝綺煙探頭向著傅問安眨了眨眼,難得像個姑娘似的嗔怪道,「我這半邊的睫毛還沒卷上去呢。」
傅問安在院內轉了幾圈后還是忍不住走到廂房門邊上,斜眼瞥向屋內。
屋內,謝綺煙正接過家僕遞來的剛燒熱的樹枝,繼續在眼睛上倒騰著。
謝綺煙燙好睫毛,又小心地在眼上掃上層談談的口脂,這才對著鏡子滿意地點點頭,起身跟著傅問安往府外走。
傅問安眼神忍不住地往謝綺煙的臉上瞥。他總覺得剛剛謝綺煙倒騰了半天其實也沒什麼變化,但冥冥之中他就就覺得這是換了個人。
不管是那個年齡段的女子,身上總會有個小雷達能敏銳地捕捉到異性的目光。謝綺煙也是如此,她索性站在原地,閉上眼抬起頭,將自己的臉送到傅問安眼下。
「喏,你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嘛。」
傅問安一噎,眼神不自覺地躲閃。他快走兩步,像是想證明自己沒有偷看謝綺煙,只是半晌他又停下腳步,沖著謝綺煙道:「你這是什麼變臉妖法?」
謝綺煙聞言嘴角不住地上揚,直男的問題總是這麼可愛又赤城,何況這純情直男害是威風凜凜的鎮國大將軍。
她走到傅問安身側,踮起腳尖伏在傅問安耳邊輕聲道:「姐姐我可是日拋臉。」臨了了,她還不忘對著傅問安的耳邊吹了口氣,又跟著吹了個流氓哨,這才屁顛屁顛地往馬車上走。
傅問安站在原地臉上一陣青白交接,儘管他不知道什麼是「日拋臉」,但他還是下意識覺得自己就這麼被謝綺煙耍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馬車,前往傅問安舊時府邸。
——
舊府內,傅夫人面色蒼白地半靠在床頭。她將謝綺煙的手緊緊置於自己手中,不住地詢問著謝綺煙吃住可還習慣,要不要她從舊府里再撥一二得力家丁前去照料。
謝綺煙對著傅夫人總能想起她在現代時唯一的直系親屬奶奶,她的奶奶便是同傅夫人一般溫柔的老太。
謝綺煙用另一隻手幫傅夫人掖著被角:「不勞母親掛心,兒媳在府上一切都好。」她又回頭嬌嗔地看著身後的傅問安,輕聲道,「傅郎對我也很是貼心。」
傅問安不自在地跟著點了點頭,視線瞥向另一邊,指尖蜷縮在桌面上加快速度地敲擊著。
傅夫人輕笑一聲:「你倆感情好,我也才好放心。」她伸手拍拍謝綺煙的手背,開始陷入到不自覺地回憶中,低聲呢喃著「問安年幼時就是太子殿下的伴讀,再長大點便被送進了軍營,也沒在我膝下待過幾日,我這做娘的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遺憾。你瞧著他臉上的疤,我還是聽人說才知曉他那是為了保護戰地的婦孺,才被...」
「母親。」坐在一旁的傅問安出言打斷傅夫人,顯然是不願讓謝綺煙知曉這些陳年往事。
謝綺煙也沒多問。她捏著手中的帕子輕拭著傅夫人臉上的淚珠,安慰道:「我自是知傅郎有這般的英雄氣概。」
傅夫人扯著嘴角笑了笑。猛地她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睜大雙眼關切道:「今早可有提醒丫鬟給你們換套布衾?」
布衾便是現代的床單。傅夫人問這話的意圖謝綺煙一下子便曉得了,畢竟謝綺煙也是受過現代性|教育科普的。
傅夫人這是在試探昨夜二人有沒有真正同房。
謝綺煙心裡翻了個白眼。昨個夜間那醉鬼走後,傅問安便進了側廂房,硬是把正廂房留給她一人,讓她獨守空閨,說什麼也不肯回正廂房。
謝綺煙突然便好奇起她家威風凜凜的純情直男大將軍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裝作含羞不經意地望向傅問安。
只見傅問安正筆挺地坐在椅上,正人君子般地呷了口茶,又沖著傅夫人搖搖頭,薄唇正要輕啟。
謝綺煙心下一凜,連忙轉頭,搶在傅問安前,低聲呢喃道:「母親既然知道,便不該拿來取笑兒媳。」
傅夫人嘴角湧上笑意,她又喚人給謝綺煙加上了個鵝羽軟墊,好讓謝綺煙坐的更舒服點。
傅問安微微挑眉,他是真的搞不明白這兩個女人在打什麼啞謎。
——
晚上二人從舊府離開,坐著馬車回到家時,遠遠就看到府邸門前卻圍滿了前來圍觀的好奇百姓。百姓們紛紛探頭望向府邸,又時不時地竊竊私語,對著府內指指點點。
幾個家丁站在府門口,也是紛紛面露不虞。
傅問安飛身下馬,眉頭微蹙,輕咳一聲。百姓紛紛啞了聲,自覺地為傅問安讓出一條道來。
傅問安大步邁向自家門口,謝綺煙也跟著往裡走。
只見,昨日那醉酒鬼搬了個小凳正定定坐在將軍府前,拉著過往百姓大聲哭訴道:
「昨個我就只是路過將軍府,可將軍抓著我就是一頓亂揍!」他一邊說,還一邊擼起袖子,指著自己胳臂上的淤青,可憐巴巴道,「您瞧,將軍揍得我是遍體鱗傷!」
不明真相的百姓瞧著醉鬼身上的傷痕紛紛咋舌,小聲譴責著將軍蠻橫。
「你昨個沒敲我府門,沒出言不遜?」傅問安走上前去,低頭俯視著男子,眼裡滿是不屑一顧。
醉鬼撇過頭又狠狠地搖了兩下,氣焰卻猛地下去了一大截:「沒...我沒!」
謝綺煙雙手抱在胸前輕哼一聲,她正想開口說上幾句,倒是傅問安伸手將她向著自己身後推了推。
謝綺煙眼神瞬變,她讚許地瞥了眼傅問安,乖乖跟著啞了聲。
「那你便好好回憶回憶!」傅問安實在不屑和這般地痞流氓多費口舌,他抬腳就往府里走。
謝綺煙跟著往裡走,只是還沒走兩步,裙擺便被人猛地一扯。她轉頭望去,竟是那醉酒鬼!她雙眸一皺,硬生生從醉酒鬼手裡將裙擺奪了回來,又高聲呵斥道:「你作甚?」
傅問安腳步一頓,跟著回頭望去。
酒鬼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謝綺煙沖著周圍人囔囔道:「大夥瞧瞧大將軍!昨個他的新娘還不是這姑娘,今個就變了人!大將軍您這也太不守女...」
這酒鬼本是想給傅問安扣上個水性楊花的標籤,他轉念一想這又是形容女人的,便一時卡了殼。半天後,他才隨便扯了個借口,支吾道:「大...大將軍他...他對不起謝家小姐!」
周圍百姓愣住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酒鬼的腦迴路,謝綺煙也被酒鬼這一出鬧得摸不著頭腦。
倒是只有傅問安一人沉著冷靜,他故作詫異道:「你知道我夫人的長相?」
「呵。」醉鬼輕瞧著傅問安蔑一笑,他又指著謝綺煙高聲道,「反正不是這個姑娘!」
謝綺煙福至心靈,立馬明白了傅問安的意圖。她上前兩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道:「你當真見過謝小姐?」
酒鬼洋洋得意地晃著腦袋,自豪道:「當真,就是在昨夜我親眼看到了謝小姐!」
不需謝綺煙和傅問安在做任何解釋,周圍人的唏噓聲,便早已讓醉酒鬼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謝綺煙和傅問安交換了個眼神,轉身就往屋裡走。
「總歸你...你不是謝小姐!」酒鬼被眾人逼得急了,開始口不擇言道,「謝小姐哪有你這般國色天香,誰人不知道她是個丑鬼?」
謝綺煙聞言扯著嘴角一笑,她轉過身,迅速進入戰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