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何必如此逼她
深化路位於城郊。
由於是在深夜,路上沒有一個人影,夜風嗚嗚吹過,透出幾分滲人的味道。
Fox帶著杜喜悅找到目標人家。
Fox頗有技巧地撬開房門,杜喜悅深吸一口氣,持槍輕手輕腳地走進卧房。
雙人床上躺著一對相擁而眠的夫婦,杜喜悅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他們死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在甜美的睡夢中丟掉性命。
Fox出現在她的身後,掏出消音器為她按上,在她耳邊低語:「快點,萬一他們醒了就麻煩了。」
杜喜悅的手開始顫抖,好幾次都沒能按下扳機。
她不斷回想著程無宴對她說過的話,終於下定決心。
兩聲槍響之後,這對夫婦躺在血泊中。
本以為這樣就完了,可fox帶她來到另一間卧室。
卧室里,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窩在被褥中,迷茫懵懂地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們。
杜喜悅的臉上露出矛盾而複雜的表情,她痛苦地蹙眉:「為什麼……這個孩子沒有任何錯……」
「如果現在不殺他,將來他就會殺老大,你想要哪個結果?」
「這兩個結果……我都不想要……」
「不,你必須要做一個選擇。」
「我……我不知道……」
Fox從背後貼近她,然後握住她的手,扳動扳機。
「砰!」
一個幼小的生命隕落。
杜喜悅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那個幼小無辜的生命,渾身顫抖。
她粗重地喘氣,不敢相信經由自己手的是殺戮。
Fox親吻了一下手中的勃朗寧,淡淡出聲:「喜悅,有些時候,不是你做不做得到,而是你狠不狠下心。」
「這畢竟是一個生命……」
「沒錯,這是一條生命,但是他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
「你我都不是判官,怎麼可以隨意斷定他人生死?」
「如果你想做阿宴的保鏢,就不要再多說。」
杜喜悅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確切地說,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錯,已經鑄成。
fox看了一眼早已停止呼吸的孩子,輕聲說:「這個孩子的債,由我一個人來背,但是我希望你跟了老大以後,不要再有這樣的猶豫。否則,倒下的將是老大。」
杜喜悅還是止不住地顫抖,搖著頭不說話。
Fox看的一陣心疼,最終把實話說出來:「如果我告訴你,這個孩子得了絕症,本來也活不了多久,你會不會好受點?」
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杜喜悅抓著他的手臂,「真的嗎?」
「是真的。」fox看著她,一臉認真地說,「喜悅,從今以後,你要學會把心裡的柔軟熱情藏起來,昭示於人前必定是冷漠和堅硬才行。」
杜喜悅咬緊嘴唇,開始懷疑自己選擇的道路是不是正確的。
是不是從此以後,她都要過這種不分青紅皂白殺人奪命的生活,這太令人心驚膽寒了。
可是想到程無宴,這些懷疑似乎又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為了他,她願意下地獄。
末了,她輕輕點點頭,「我知道了。」
狐狸說的沒錯,作為一個保鏢,是不應該心軟的……
回到程宅時,已經是凌晨四點。
杜喜悅和fox躡手躡腳走進客廳,均是一怔。
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影,煙頭的光明明滅滅。
杜喜悅慢慢走過去,低聲說:「阿宴,你交代的任務,我完成了。」
程無宴抬起頭,性感的嘴唇吁出一口氣,煙圈一個個散開,散發出蠱惑的香味。
那動作,那做派,優雅地尊貴。
「上樓休息吧,不要多想。」他淡淡說。
「那我這算是通過考察了嗎?」
「上樓吧。」
「可……」
「聽老大的話。」fox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說:「如果沒有通過考察,他會直接告訴你的。」
杜喜悅聞言,歡歡喜喜地上樓去也。
看著她的背影進入二樓的卧室,程無宴看向fox,「如果我沒猜錯,是你下手的吧?」
Fox一點也不好奇他會懷疑,只說:「喜悅今天已經很努力地剋制自己了,總的來說,她的表現不錯。」
「我就知道……」程無宴瞭然地笑笑,「這才是她。」
「老大,我不明白,你何必要這麼逼她,我不信她這麼久的努力你會不知道。」
「要成為一名保鏢,單有毅力和決心是不夠的。你應該知道,這條道路多麼兇險。」
「那你為什麼又答應她?」
「我很好奇,她可以為我做到什麼程度。」
Fox眼裡浮現一絲不滿,「你可知道,你的好奇,是用她的命來做賭注。」
程無宴看向他,嘴角浮現一絲譏誚,「你是在嫉妒嗎?」
Fox扯了扯嘴角,一言不發地離開客廳。
當晚,杜喜悅便做了噩夢。
她夢到自己殺掉的那個小男孩,追在她身後,向她伸著利爪。
「不……不要啊……不!」
杜喜悅陷入夢魘里拔不出來,抱著頭,在床上翻來翻去,哭著叫著。
向來睡覺很淺的程無宴立刻被她的哭聲吵醒,忙下樓去推她的房門。
「喜悅?」
他坐到床畔,壓抑著聲音,試圖叫醒她。
杜喜悅睜開眼,看到一個人影坐到自己床上,還以為是夢裡的人追上了自己,抱著被子往後縮去,「嗚嗚嗚……不要啊……不要過來……不是我殺的你……是狐狸殺的你……」
聽著她凄凄艾艾的叫聲,程無宴失笑,小傢伙太不禁嚇了,不過是做了個夢,就把實話說出來了。
程無宴掄過去長臂,撈過哭泣的女孩,摟進自己溫暖的懷抱,輕聲勸慰著,「不哭,沒事了,你在做夢呢……」
杜喜悅在他懷裡,掙扎的厲害。
他只好撫摸著她的背脊,一遍遍輕聲輕語地勸慰道:「喜悅,不要怕,是夢,有我在呢。」
語氣之溫柔,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
杜喜悅漸漸在他的懷裡平復下來,最終止住了哭泣,不過還是會偶爾委屈地抽噎一下。
又可愛又可笑又惹人憐惜的抽噎。
程無宴將她放平,為她蓋上被子,以纖長的手指溫柔地理她的髮絲。
濃密卷翹的長睫毛不安地顫動著,嬌艷欲滴的嘴唇飽滿而明艷,白皙無暇的肌膚吹彈可破,性感優美的鎖骨消失在睡衣領子里……
程無宴看著看著,喉頭突然發乾。
她安詳而恬靜的睡姿,突然變得妖嬈蠱惑無比。
他低頭,不可抑制地吻她緋紅的小臉,然後是晶瑩的耳垂,然後是細嫩的粉頸。
嘴唇所到之處,都留下他霸道逼人的痕迹。
似乎是覺得不舒服,杜喜悅抬起小手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重物。
「哦……」
低吼一聲,他從她身上起來,衝進浴室洗了一個冷水澡,澆滅身上的燥熱火氣。
夜幕降臨,城市開始現出與白天迥然相異的風情。
杜喜悅為了討好程無宴,決定好好學習一下如何變得風情萬種。
為此,她跟著Fox成宮雅治和雷霆走進一家名為「devil」的酒吧。
這裡有令人亢奮的重金屬音樂;衣著暴露姿態撩人的年輕美女;出手闊綽狂野不羈的多金男人;還有無數刺激的艷遇機會。
這裡可以是paradise,也可是devil。
Fox顯然是這裡的常客,駕輕就熟地走進特殊KTV包廂區域。
亂鬨哄的走廊里,站著好幾個小混混,不知是誰手下的馬仔。
有的正摟著小姐嬉戲打鬧,有的三兩個湊在一起吸著粉兒。
路過某個房門半掩的包廂時,杜喜悅聽到裡面令人血脈噴張的女人嬌叫聲和呻吟聲。
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一個高挑豐滿的外國妞,fox頓時雙眼情慾瀰漫,對著女人戲謔地吹了一記口哨。
「為什麼只有我們四個人?」杜喜悅疑惑地問。
「維拉年紀還小,有些場面少兒不宜。柳少狂這個禿瓢不近女色,不解風情。西德的心裡只有槍械武器,容不下其他。鳳殊是女人,很不幸,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牛郎供她消遣,即便是有,也定會被她嚇得逃之夭夭。」成宮雅治耐心地解釋著。
頂級會所的豪華包間內,放著不知是哪國語言的舒緩音樂,雖然聽不懂歌詞,可是旋律醉人柔媚,鼓點低沉曖昧,恰到好處地詮釋了現場迷離的氛圍。
「先生,您要的龍舌蘭。」
女侍應生穿著深V領弔帶長裙,胸前的優美風光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Fox輕佻地握住女子纖細的腕骨,肆無忌憚的打量面前年輕美麗的臉,「我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莫玲,昨天才來到這裡上班。」女人的眼眸閃過一絲魅惑的光。
「我說呢,以莫玲小姐這樣的紫色,如果我曾經見過,肯定會過目不忘。」fox的手已經開始不老實。
其中的暗示,彼此心知肚明。
杜喜悅看著他修長的鼻子下彎彎的嘴淺笑吟吟,對身邊妖嬈的美人說話,腦子木然。
這種場合果然太不適合她了,她甚至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
沒過多久,fox帶著美人離開房間。
「狐狸幹什麼去了?」杜喜悅疑惑地問。
「他已經憋了一個星期了,需要好好釋放一下。」
杜喜悅聞言,也知道他大概是做什麼了,臉一熱,什麼都沒再說,默默喝著水果酒。
回到莊園已經過了午夜,三個人輕輕開門,躡手躡腳走到玄關裡面。
程無宴從鋼琴旁起身,不怒而威的氣勢叫人不敢直視他。
他有一雙銳利冷漠的眼睛,深沉得像一座潭。不知道為什麼,杜喜悅竟然不敢直視他。
「你們去哪裡了?」
「我和他們去酒吧了……」
「一直瘋到現在才回來?」
「老大,是我帶她去的,以前我們也經常這樣,你怎麼突然這麼在意?」fox的手隨意搭在杜喜悅肩頭,口吻慢條斯理,在他看來,這樣做沒有絲毫不妥。
程無宴的視線在那隻手上停留了三秒鐘,「嗯,回房吧。」
幾個人聞言,上樓去了。
就在杜喜悅打開自己房門的剎那,一隻強而有力的手,不明分說的把她擄進了暗房中。那是只屬於程無宴的危險氣息,她知道自己正被他摟個死緊。
「阿宴……」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快要跳離胸口,慌亂中她想推開他,卻怎麼也做不到,她不明白為什麼程無宴就是有這個能耐,總是讓她如此緊張。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熟悉的聲音比平時多了一絲低沉,讓她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呃……你要我說什麼?」
突然間,整個人便飄浮在空中,接著便被提到了某人的屋裡。
「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你跟他很熟嗎?」
程無宴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一股冷氣在他們之間盤旋。
「誰?」
「別給我裝糊塗,你和fox,你們的關係看起來不簡單。」他的聲音冷冽的讓人一陣心悸。
「我和他就是好朋友呀……」杜喜悅解釋道,「阿宴,你該不會是吃醋吧……」
「如果是其他男人,我不會過問太多,但是fox,你不是他的對手。」
杜喜悅眼眸黯淡,心裡升起一股挫敗感。
「怎麼,我沒有吃醋,你是不是很失望?」他的手緊鎖著她的纖腰,理所當然接觸她細緻膩人的肌膚。
「哪有……」杜喜悅被他看穿心事,窘迫地低下頭。
「喜悅,抬起頭。」
「不要……」
他挪出一隻手,緊捏她的下巴,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其實,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並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可以,我當然願意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只是,這樣太自私了些。」
杜喜悅心裡劃過一絲竊喜,「你真的這樣想嗎?」
「小傻瓜。」程無宴一個翻身,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壓下身子,讓他的暗暗眼瞳對著她,低下頭,鼻尖對著她的鼻尖,蹭了蹭。
這樣曖昧的姿勢,杜喜悅頓時心跳加速,他的呼吸輕輕的吐在自己臉頰旁,心裡突然有種酥酥的感覺。
「這下你的心情有沒有好一些?」
「你只是為了讓我心情好才說這些話的?」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程無宴緩緩覆上她的唇,堅定,不由分說。
他極盡所能的挑逗她,霸氣且狂野的吞噬她的香馥迷人,原本只想微微懲罰她的舉動,最後轉變成了燎原大火,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杜喜悅被他吻得渾身癱軟,如果不是被他的大手抱著,她恐怕已經倒在地上。
他離開她的唇,轉而攻擊她的頸項,靈活的舌尖在她的大動脈上含吮著,讓她發出不自覺的低吟。
「不要這樣……」她仍打算和自己的理智作戰。
聽到她的拒絕,程無宴不甘示弱含住她的耳垂,在她的耳邊低語:「不要?是真的嗎?」
「……是,是真的。」
這句話,杜喜悅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接著,他在耳邊低笑出聲,呼出的熱氣令她全身發軟。
「啊……」
杜喜悅驚呼出聲,程無宴鉗制住她的雙手,舉上頭頂,任她想掙脫都難。
程無宴滿意地看著她在他的掌控下淪陷,情慾之事上,他一直擁有著絕佳的主導權,這也是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能力。
不過,他也懂得適時享受,感覺時機成熟,他打橫抱起她往床邊走去。
這天,程無宴和幾個保鏢一回來,便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到杜喜悅手上,「把這個穿上。」
杜喜悅一臉狐疑,「這是什麼?」
「禮服,今晚你要跟我參加一個宴會。」
一聽說可以和他參加宴會,杜喜悅立刻捧著盒子,屁顛屁顛往樓上跑去。
打開一看,一件米白色的小禮服呈現在眼前。
精緻的剪裁和做工,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杜喜悅迫不及待地穿上裙子,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著自己。
細緻的柳眉清亮的黑瞳小而微翹的薄唇,組合成一張精緻俏麗的小臉。及膝的裙擺微微飄蕩,隨著她的走動,蕩漾起一圈圈漣漪。
她真該感激上天,給了她精緻的五官,使得她瘦下來之後,可以這樣美。
只是,老天似乎不喜歡把一件事做的完整,它的確讓自己有一副動人的臉龐,可是卻也殘忍的,讓自己和另一個女人如此神似。
程無宴對她,究竟是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還是把她當做替身的假意,她不得而知,也不敢開口詢問真相。
杜喜悅穿著禮服和十公分的高跟鞋,從旋轉樓梯上走下,底下正在說話的幾個人同時住口。
這是平時那個土兮兮的小女傭嗎?分明就是住在童話城堡里的小公主啊!
她把微卷的長發披散下來,配上這身如睡蓮一般的裙子,美得讓人心動。
「wow!正點!」fox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程無宴的眸里閃過一絲光,很快便消失不見,淡淡說:「走吧。」
杜喜悅小碎步快步跟上,心裡卻不禁有些失望。
還以為自己今天的打扮能讓他小小驚艷一把呢,可是人家卻什麼反應都沒有,果然是自己自戀過頭了么。
程無宴帶領他們參加的是一場商業聚會,目的為了迎接七天後的巨型拍賣活動。
主辦方在太子酒店舉行晚宴,邀請所有知名商人參加。
程無宴的到來,無疑是全場的焦點。
他身著一襲手工定製的復古西裝,戴著無框眼鏡,永遠一副風度翩翩,謙和有禮的君子模樣,深得商界前輩的欣賞,也俘獲大批名媛淑女的芳心。
走進大堂,程無宴很快被格商界人士圍住,身後的fox等人紛紛散去,各自獵艷。杜喜悅不習慣這樣客套和虛偽的場面,微笑的跟大家打了個招呼,也轉身離開了。
取了一杯水果酒,杜喜悅在角落靜靜喝起來。
期間,有許多人過來搭訕,都被她冷淡地打發走。
大廳里有些悶,她放下酒杯,正要出去透透氣,一個禿頭髮福的中年男人擋住她的去路。
杜喜悅輕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敢問姑娘貴姓?」
來人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一聽便是外國人。
杜喜悅本不欲回答,又不好駁了他的面子,畢竟出席這個宴會的都是有頭有臉的權貴富豪,哪一個都不能輕易得罪,她只好耐著性子說:「免貴姓江。」
「我看江小姐一直一個人喝東西,是不是落單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或者跳支舞?」
「不必了,我……」
「加藤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熟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杜喜悅的心在一瞬間竟莫名踏實許多。
「程少,好久不見。」面前的男人頓時堆起滿臉笑容,友好伸出手去。
程無宴和加藤直人握手寒暄一陣,才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杜喜悅身上,嘴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加藤先生真是好興緻,似乎對我的保鏢很感興趣。」
加藤直人神色一滯,賠笑道:「原來她是方總您的保鏢……」然後轉向杜喜悅,一臉歉意,「杜小姐,失敬失敬。」
「沒事。」
人家本來也就沒做什麼事,杜喜悅也不想小題大做,反倒是程無宴輕笑出聲,「加藤先生這是哪裡話,能得到您的另眼相看,是鄙人保鏢的榮幸才是。」
杜喜悅詫異地看向程無宴,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加藤直人見程無宴如此友善,便愉快相邀,「等下宴會結束了,程少要不要繼續消遣快活一番?」
「加藤先生有什麼好的提議?」
「本市的山本會所是我朋友開的,我們可以去那裡,絕對讓您滿意。」
「既然加藤先生如此熱情,我就不再推辭了。」隨即,轉向一旁一直沉默的杜喜悅,「你跟我一起。」
杜喜悅一怔,沉默幾秒鐘,輕聲說:「好。」
從宴會出來,杜喜悅坐上程無宴的車,緊跟著前面加藤直人的車開往山本會所的方向。
車廂內一片靜默,杜喜悅撐著下巴,看著公路兩邊一閃而過的霓虹。
方才宴會上,程無宴的話讓她心裡很不舒服,她知道那些都是場面話,可她就是無法接受。
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指責甚至謾罵,可她受不了程無宴的輕視。
不知過了多久,程無宴突然開口:「加藤直人是我們四方會在日本重要的合作夥伴之一,他似乎對你很有興趣,等下你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杜喜悅覺得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利劍一樣刺入她的心,可是她沒有一絲一毫抵抗的勇氣,只能硬生生接下。
「我知道了。」
半個小時后,到達山本會所。
由於加藤直人是山本會所老闆的熟人,很快就被安排進了高級VIP包房,同時還有四名小姐進來服務,兩兩分別圍繞在程無宴和加藤直人左右。
杜喜悅則單獨坐在一邊,顯得有些孤獨。
程無宴和加藤直人一邊聊著生意上的事,一邊和圍繞在身邊的女子調情,好不熱鬧。只是,加藤直人會時不時地瞟向杜喜悅的方向,而程無宴自進來后就再也沒有看過她一眼。
杜喜悅想起車上程無宴對她說的話,心裡氣血上涌。
他竟然叫她好好表現,真他媽的……饒是她好脾氣,都想爆粗口了。
不過她的主人都這麼說了,她會的。
杜喜悅為自己填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算作壯膽。然後,又重新倒滿,走到加藤直人面前,沖他嫣然一笑,「加藤先生,之前常聽方總提起您,沒想到今日有緣一見,真是榮幸,我敬您一杯。」說完,又一飲而盡。
加藤直人向來喜歡含蓄溫婉的女子,在宴會上他就對遺世獨立的杜喜悅大感興趣,如今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他自然心猿意馬。打發走身邊纏著的兩名女子,邀請杜喜悅坐在身邊。
杜喜悅也不推拒,小鳥依人地偎在他旁邊,髮絲若有似無地掃過他的耳鬢,聞到身邊不同於香水味道的洗髮水馨香,加藤直人只覺得心裡被什麼撓了一下,痒痒的,不禁讚歎道:「程少有這樣漂亮能幹的保鏢,真是羨煞旁人。」
「漂亮不漂亮,各入各的眼,我反倒喜歡身邊這些明艷照人的女子。」程無宴握住身邊小姐的手,嘴角浮現散漫的笑意。
杜喜悅依舊維持著完美無缺的笑容,更加貼近加藤直人,吐氣如蘭,「幸好我沒入程少的眼,不然這保鏢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不過能得到加藤先生的欣賞,喜悅最開心不過,我再敬加藤先生一杯。」
她端起酒杯,送到加藤直人的口邊,加藤直人一隻手放在她的腰側,就著她的纖纖素手喝了下去。
程無宴左擁右抱,雙手流連在左右女子的腰間,看著那邊兩人親密的互動,嘴角的笑意不減反增,只是眸光更加深測。
這一晚,加藤直人心情大好,當場就口頭允諾簽下正在洽談的那單生意。
程無宴和杜喜悅一直陪到深夜一點,加藤直人才肯放人離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會所,期間,程無宴一句話都沒有說,從他的背影上,杜喜悅看出蘊含的強烈怒氣。
她不明白他在氣什麼,他說加藤對她感興趣要好好表現,那她就一整晚大獻殷勤。
她被人吃盡豆腐佔盡便宜沒說一句怨言,他順順利利簽下一大單生意還有什麼可甩臉子的?
想到這裡,杜喜悅也沉下臉,頭一次沒有主動向他示好。
「沒想到,你風騷起來,倒真像個待價而沽的小姐。」
「你什麼意思?」
程無宴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服務生把車開了過來。
程無宴徑自上了轎車,杜喜悅正準備開副駕駛位置的車門,車子突然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杜喜悅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已經發生的事情。
程無宴從來都是一副謙謙有禮的君子模樣,這是第一次,他在外人面前如此沒有風度。
大概真是氣壞了吧,那又如何,她心情也極其十分不爽!
在門口迎賓禮儀的異樣的眼光下,她裹裹衣服,來到路邊攔了計程車離開。
黑色陸虎在公路上高速行駛,此時此刻,程無宴心裡全是滔天怒意。
事情按照自己的意思進行,並且進行的相當順利,可以說,她做的比想象中的更好。可是,他卻一點都不滿意。
當她對著那個中年啤酒肚的男人大獻殷勤時,一股無名的火苗騰地升起,幾乎將他整個人燃燒殆盡。
為什麼?
為什麼他是這麼該死的在意?!
最終,杜喜悅自己打的回了公寓。
一回去,便氣鼓鼓進了自己卧室,可是直到深夜都沒能睡著。
今天的程無宴太奇怪了,明明是他自己要求她像個應招女似的陪著那個日本佬,他在亂生什麼氣?!
太過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溫暖熟悉的胸膛把她納入懷中。
她掙扎了兩三下,沒有掙脫,卻聽到他低低開口:「別動,讓我抱抱你。」
杜喜悅心裡一動,竟也真的不動彈,任由他抱著睡去。
隨著兩個人感情的加深,杜喜悅閑來無事時,會到程無宴的公司。
不過,不是以保鏢的身份,而是以保姆的身份。
整整一上午,她都陪在程無宴身邊。
午休時,她去了一趟衛生間,理了理稍顯凌亂的髮絲,掬了捧涼水拍打在略顯潮紅的小臉上。
「喂,你們聽說了嗎?那個模特莫穎最近勾搭上我們程總了。」尖銳嘲弄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
杜喜悅一聽「程總」二字,慌忙躲進隔間內,接著,一群高跟鞋踩地的聲音踏進衛生間內。
「早都聽說了,聽說是在名娛的酒會上認識的,程總對她一見鍾情,上次還有媒體拍到他們從酒店裡出來。」
「那個莫穎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過了,有什麼好的。」
「不過,莫穎畢竟人美身材好,比那個家政保姆杜喜悅還是杜喜鵲的強上好多倍。」不知道是誰酸溜溜地說。
「這關杜喜悅什麼事?」
「你不知道啊,那個小保姆厚臉皮地勾引程總,不知道給咱們程總灌了什麼迷魂湯,現在深得程總寵愛,沒看到她現在可以自由出入公司,儼然以總裁夫人自居了。」
「哎呀,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真噁心!」
「程總真是瞎了眼,放著咱們年輕貌美的不愛,非要和那個鄉下來的保姆在一起。」
杜喜悅氣鼓鼓,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果然不假。
這幾個長舌婦,又毒又下作又狹隘又善妒,沒事就喜歡八卦別人私事,怪不得至今單身,換做她是男的,也絕不找這樣的女人做女友,指不定哪天就開始八卦各自男人尺寸是多少了。
好吧,既然她們當她是狐狸精,她就狐狸精給她們看。
憤懣推開門,那幾個女人看到她出來,當場怔住。
杜喜悅雙手掐要,氣焰囂張地說:「你們幾個人不好好工作,閑著在背後亂嚼人舌根,信不信我告訴阿宴,到時有什麼後果,想必你們都會清楚吧。」
「你……」
那幾個女人本來當她好欺負,哪想過她會這樣的態度對她們,都是一時怔忡無語。
「你什麼你,你們應該尊敬地稱我一聲江秘書,就你們這幅態度,我完全可以讓你們丟飯碗,反正你們也是知道的,阿宴和我關係匪淺。」
「杜喜悅,這種話你都說的出來,你要不要臉?」
臉值多少錢一斤,哼!
「我再不要臉,也比你們這些長舌妒婦要臉,信不信我只要對程總吹幾下枕邊風,你們就得站到大街上喝西北風。」
杜喜悅故作漫不經心地撥弄一下頭髮,那幾個女人心中一凜,灰頭土臉走掉。口頭便宜雖然重要,可是保住飯碗更重要。
那些人走後,杜喜悅長吁一口氣,對著鏡子拍拍臉頰,心中默念:下午也要元氣滿滿!
走出衛生間,剛剛踏出門口,便怔住了。
程無宴,竟然靠牆而立。
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天!那些話他一定聽到了!
「你要我炒她們魷魚?」
「呃……沒有……」
「你和我關係匪淺?」
「啊……不是……」
「你要對我吹枕邊風?」
「哎……哪有……」
程無宴走近她,逼至牆邊,雙手撐在她兩頰旁,將她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中,「喜悅,原來你還有這麼一面,看來我真是太不了解你了。」
「程總,我剛剛就是和她們開個玩笑……」杜喜悅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心臟怦怦直跳,「你別離我這麼近。」
她的臉愈發紅,程無宴只當她在害羞,更起了逗弄她的心,低聲說:「要叫我阿宴,乖,叫一聲給我聽聽。」
異乎尋常的溫柔使得她全身發毛,顫聲說:「阿……阿宴……」
程無宴滿意地笑笑,「真乖,獎勵一下你。」說完,低頭印上她的唇。
杜喜悅又羞又急,使勁推拒他,「阿宴……唔……別這樣……有攝像頭……」
「既然有攝像頭,我們應該來點更精彩刺激的,不是嗎?」程無宴說完,大手伸進她的衣內。
杜喜悅羞極,抬腳用後跟用力踩向他。
程無宴吃痛地鬆開她,她趁機快步跑掉。
Shit!
這個女人敢踩他,看來他的調教還有待完善。
程無宴摩挲著帶著她的香甜的嘴唇,暗暗想。
隨著時間的流逝,杜喜悅陪同程無宴參加的大小宴會越來越多,也逐漸適應了和人打交道的場面。
很多時候,程無宴需要女伴,都不再找別的女人,直接讓杜喜悅陪在身側出席。
這天,一行人走出餐廳,程無宴杜喜悅fox和西德同坐一輛車,成宮雅治雷霆西德維拉和鳳殊在後面那輛車上,一起向程家宅邸開去。
由於程家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已經是深夜,一條分叉路上突然駛來一輛卡車,fox眼尖地命令司機剎車,一陣彈雨突然襲來。
同時,另外兩輛麵包車橫在前方路上,將他們堵住。
司機中彈身亡,副座上的fox連忙拔槍還擊,後座上的杜喜悅也從腰間拔出手槍,還沒等她還擊,程無宴便把槍奪了過去,並且將她按下去,「你老老實實躲著,別亂動。」隨即和fox一起出手還擊。
後面的五個人保鏢紛紛出來,找好掩護物體,朝對方射擊。
這是杜喜悅成為程無宴的保鏢后,第一次遇到這麼危險的情況,她想用自己的行動保護程無宴,而不是窩在車廂里受他和狐狸的保護。
聽著外面激烈的槍聲,杜喜悅基本判斷出來對方大概有十餘人,雖然自己這邊人數少一點,可是西德和她的槍法都比較精準,雙方火拚未必就處於下風。
程無宴為了她,一直在車裡進行還擊,萬一對方丟個手雷過來,車裡的三個人都玩完。
來不及思考更多,她起身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將已經停止呼吸的司機推下去,然後從轎車的抽屜里掏出一把手槍,大聲說:「狐狸,我來掩護,你倒車帶阿宴逃走。」
說完,從后腰處掏出備用手槍,打開車門迅捷地騰身躍出,在地上幾個翻滾,隱沒在路邊樹下的暗影里。
「喜悅!」
fox喊了一聲,只得按她的意思行事。
對方看見他們要逃走,立刻向這邊湧來。這邊的幾個人同時加強了火力,力求使程無宴全身而退。
一時間,兩方處於僵持狀態。
轎車開走,杜喜悅避無可避,向工地的大樓跑去,對方有幾個人同時追過去,子彈漫天飛,她突然覺得肩頭一陣劇痛,知道自己中槍了,卻依舊沒有放鬆步伐。
如果這個時候有絲毫怠慢,她會沒有命。
她不想這麼早就死,因為她不想這麼早就離開阿宴。
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才跟他重逢。
工地的大樓正在建設中,杜喜悅躲進其中,倒也避開了集中的火力。
肩膀上的傷口不斷地往外冒血,她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做了簡單地包紮。然後,屏住呼吸,注意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很快,她便聽到凌亂的腳步聲,她有些發抖,想到程無宴,她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堅持住。
從她的位置,可以看到有四個人正沿著樓層搜索。
以一敵四,是個很危險的舉措,但是此時,她別無他法。
深呼吸之後,她站起身,迎面朝他們走去,冷靜地舉槍,射擊。
她的槍法很准,幾乎是一擊必殺,所以很快乾掉前面的三個人。然後利用牆壁做掩護,與最後一個周旋。
兩個人最終都沒有子彈了,現在搏的只有智慧,或者體力。
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和杜喜悅躲躲藏藏,最終狹路相逢。
不妙的是,對方手中有刀,而她什麼都沒有,只能依靠肉搏。
那個男人拿著刀,刀聲霍霍向她揮過來,好在杜喜悅身手敏捷,在方寸之間閃轉騰挪,並伺機反擊。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傷不可能拖延再多時間了,必須速戰速決,才有生還希望,於是踢出去的每一腳都足下生風,極富力量,讓對方難以招架。
即便如此,廝殺間身上也還是添了不少刀傷,鮮血淋漓。
最終,杜喜悅死裡逃生。
於次日清晨,拖著酸痛的身軀回到莊園。
一進別墅,便看到寶媽不安地踱著步子,她聲音暗啞地喊道:「寶媽?」
寶媽聞聲,頓時情緒激動,「哎呀,我的天!喜悅,你終於回來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杜喜悅虛弱地笑笑,以示安慰,「我很好,寶媽,少爺和其他人在哪裡?」
「大家都在頂樓的娛樂室,你快上去吧。」
「嗯。」
杜喜悅一步一步艱難緩慢地爬到頂樓,在娛樂室的門前站定。
房門是虛掩著,推門而入,她看到fox西德雷霆和維拉正在打撞球,柳少狂和成宮雅治正在下圍棋,鳳殊在吧台里調酒,程無宴在她面前轉著酒杯。
聽到動靜,他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各玩各的。
程無宴看到她來,眼神變得冷凝,表情有些詭異,特別是在昏暗的房間里,更增添了一股陰森的氣息。
杜喜悅心裡隱隱浮現一絲不妙的預感,來不及思考更多,她緩緩走到他身邊,剛要張口說話,「啪!」的一聲,白皙的臉頰赫然多了一道紅痕。
杜喜悅好半天才緩過神,梗著脖子硬生生說:「我沒有做錯。」
「啪!」
又是一下乾脆響亮的聲音,繼而陰森的聲音闖進耳膜,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做得很對,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感激你為了四方會鋌而走險?」冷淡平板的語調平板,能逼出人一身冷汗。
杜喜悅深吸一口氣,「我沒有這麼想,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程無宴挑起她的下顎,「還不知錯?下次,不需再這麼做,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