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你只是她的替身
可那也僅僅是猜測,直到她今早親耳聽到洛基和裴沖的對話,才確定這個事實。
裴沖本來就是程無宴的死對頭,現在有海茵斯做後台,會更加囂張,肆無忌憚。想來,程無宴以後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沉默半晌,杜喜悅忍不住出聲問道:「你真的是裴沖的幕後老闆?」
「終於問出口了,還以為你要跟我冷戰下去。」洛基漫不經心地翻開報紙,淡淡說:「這不是什麼秘密,如果你只是想得到一個肯定答案,我可以告訴你,是。」
杜喜悅想起惜月姐在裴沖那裡遭受過的虐待,以及自己是怎樣被裴沖折磨的,心裡陡然浮起一絲恨意,神情頓時冷下來,「裴沖……你竟然會跟那樣的人渣為伍……」
洛基輕蔑地笑笑,「混這一道的,哪個是乾淨的。」
「我一直以為裴沖是個魔鬼,原來授權他做事的人是你……」
洛基看到她刻骨的恨意,不想解釋的話語不自覺地說出口:「我知道程無宴之前的愛人是你遠房堂姐,也知道她是怎麼死的,我也知道你曾經受過裴沖的虐待,可是這些,跟我沒有關係。」
「隨你怎麼說。」
「裴沖雖然是我的人,可是他和程無宴之間本來關係都不好,很多時候他不過是為了自己才做一些事罷了。確切地說,我利用裴沖擴大亞洲地區的生意,裴沖利用我摧毀程無宴。你與其在這裡生我的氣,不如好好想想程無宴和裴沖之間有什麼過節,值得裴沖這樣不死不休地報復他。」
杜喜悅張張口,還想說些什麼,一個黃色皮球滾到洛基的腳邊,繼而一個五六歲的可愛女娃咬著手指搖搖晃晃走過來,目光躲閃羞澀地看著他。
洛基俯身撿起氣球,笑容滿面地放在小女娃的手裡,小女娃咧開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齒,粉嫩地臉蛋看起來可愛極了。
「謝謝你,叔叔。」小女娃奶聲奶氣地說。
洛基輕柔地摸了摸女娃粉嫩嫩的臉頰,眼裡閃著純真的光。
那一刻,杜喜悅竟然有一種錯覺,彷彿他還是最初那個和她一起去羅馬旅遊的大男孩,單純善良。
想到他把她囚禁后對她的所作所為,想到他聯合裴沖做下過一系列罪惡的勾當,杜喜悅神情逐漸冷然,冷冷出聲:「在人前,你都是一副溫柔至極的良善模樣,可是只有我知道,你有多麼殘忍。」
對於她的話,洛基不以為意,「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每個人都戴著虛偽的面具,我也一樣。那些表面光鮮亮麗的人,你以為他們就多光明磊落了?在我看來,你的程無宴做過的骯髒事,一件都不比我少。」
「不要拿程無宴和你比,你不配。」
洛基的藍眸緊縮,真的有些生氣了,冷冷說:「就算他把你當替身,就算他耍你耍得團團轉,就算他最後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你還是處處維護他,你到底是厚臉皮,還是不要臉?」
杜喜悅一滯,嗆聲回去:「我是厚臉皮還是不要臉,跟你都沒有關係。像你這樣的人,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洛基臉上倏忽而過一抹受傷的神色,不該存在,不該存在……
時隔這麼多年,又有一個人當著他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沒錯,他不該存在這個世界,可是既然他存在,就要將這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誰都別想好過。
其實,杜喜悅說完之後便後悔了。
她聽fox說過洛基年少時的事情,他的父親當年就對他說過「為什麼死的不是你」這樣的話,他為此一蹶不振傷心很久。不被人承認本身就是件很傷人的事情,如今她這樣說,一定深深傷害了他。
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正在低頭看著報紙,側臉堅毅冷峻。
看不出生氣,看不出憤怒,只有冷漠,無邊無際的冷漠。
很想開口跟他道歉,可是怎麼都說不出「對不起」這三個字。
「洛基,我……」
「你說的沒錯,我是個多餘的人,可我偏要好好活著。我要罪惡的,骯髒的,好好的,活著。」
「其實,你可以選擇另一種方式生活。」
「我沒辦法選擇另一種生活,這是我的命運。在海茵斯家族,如果你不會持槍,就表示你不該生存。」洛基唇邊的冷笑愈發濃了,耀眼而毒辣。
杜喜悅望著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程無宴回到程家莊園,剛一下車,一個白色人影便撲到他的懷中,撒嬌說:「阿宴,我好想你。」
程無宴望著女子的眼神倏忽而過一抹清冷,隨即溫和地笑笑,「喬安,我也很想你。」
「下次你要再出去,我要跟你一起。」
「好,我答應你。」
程無宴擁著她,往裡走去。
幾日不見,兩個人一番繾綣纏綿。
事後,喬安依偎在他的懷中,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圈圈,「阿宴,你說二樓那個放著薔薇花的房間是我以前住過的房間,可是你為什麼都不讓我進去啊。」
「那是屬於過去的故事,沒有知道的必要。」
「我好嫉妒過去的自己,和你發生過那麼多的故事,有那麼深厚的感情。」
程無宴推開她,目光沉靜地看著她,緩緩說:「你嫉妒的,是另一個被我深愛的女人吧。」
喬安一驚,但立刻展開自己的專屬笑容,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你說什麼啊?」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惜月。」程無宴緊緊盯著她,說的波瀾不驚。
「我是,我是啊,阿宴,我是惜月啊!你怎麼了?」喬安拚命的掩飾心中的焦慮。
程無宴眉毛微皺,語氣有些不耐:「陳影,還需要我徹底揭穿你,你才肯承認嗎?」
喬安頓住,面如死灰,顫聲說:「你……你怎麼會……」
「我知道你是裴沖的人,他以惜月為原型,給你進行了整容手術,把你整的和她一模一樣。我也知道你出現在我面前的用意,想獲取四方會和程氏的絕密資料,然後置我於死地。」
「阿宴,你聽我說,我是迫不得已才為他辦事,因為我的家人都被他控制住了……其實我早就不想再為裴沖做事了,更不想聯合他害你……」
「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相信你的話?」
「我以我的性命對天發誓,最初我的確是為他做事,可是和你在一起的這些天……我漸漸喜歡上了你……」喬安的聲音越來越低。
程無宴盯著她的眸光變幻莫測,良久,淡淡啟音:「如果你不想橫屍街頭的話,就乖乖聽我的話,替我去辦一件事,事成之後,我會送你和你的家人離開湘江,給你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金錢。」他知道,她不過是為了錢出現在他面前,他給她更多的錢,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你說!」
「替我給裴沖傳一條假消息。」
「什麼?!」
「你替他做事,肯定有見面的時間的地點,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明天夜裡兩點,在……」
「你約他出來,告訴他下個星期五四方會在V港有一大單毒品交易,引他上鉤,然後我們會一舉殲滅。」
「好,我知道了。」
「如果你敢耍什麼花招,我可不敢保證裴沖能保護好你的家人。」
喬安身形一晃,默默點點頭。
「出去吧。」程無宴背過身,不再看她。
喬安見他如此冷漠,神情慘淡地離開房間。
待她離開后,程無宴撥通了西德的電話,「明天夜裡兩點,你跟著喬安出去,等她見完裴沖,直接把她做掉。」
「知道。」
程無宴掛斷電話,盯著門口低聲說:「解決掉你,我就可以找回丟失的小貓了。」
惜月,我曾經因為她長得和你一樣而深深迷戀過。
可她終究不是你,所以我得將她從我的生命中抹去,就像把你從我的記憶中抹去一樣。
吃早餐時,洛基淡淡說:「跟我出去談一筆生意。」
「為什麼要我跟去!」
「把你一個人留在莊園里我可不放心,萬一你跑了怎麼辦?」
「你這裡戒備森嚴,我處處都有監視器,我怎麼可能跑得掉。」
「這可難說,上次你不也差點跑掉嗎?」
「那也是差點,最後不還是被你抓回來了……」
剛從澳門回義大利,接著就去往南亞,從飛機上下來,還要坐輪船才能到達要去的地方。杜喜悅覺得整個人就像鐘錶一樣不停運轉,疲憊急了,加上暈船,竟然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醒來時,正靠在洛基的肩頭。
正文的陽光正濃烈,他舉著報紙為她遮陽,看到她睜開眼,忙放下報紙。看他故意裝作什麼都沒做的模樣,杜喜悅心裡湧起一股暖意。
洛基談生意的地方位於印度洋上的一個小島,整個島嶼劃分為五個區域,呈輻射狀散開。據說,這個小島從事很多非法交易,販賣軍火毒品賭博亦或是人口買賣。
洛基此次前來,是跟島上的特雷家族洽談一筆軍火買賣。
杜喜悅猜測,這筆生意的數額一定十分巨大,不然對方的態度也不會這麼恭敬。甚至帶著洛基到本島最大的賭博場賭博,贏了算洛基本人的,輸了記在特雷家族的賬單上。
不過,洛基顯然沒有給對方獻殷勤的機會,連玩幾把手氣都很不錯。
一旁的杜喜悅抬眼打量著四周,這裡面有各種各樣的種族和人等,無一不是來賭博取樂,聲色犬馬的。
他們可能是資本家,大財閥,或者政治名門……不論他們有什麼樣的身份,此時此刻在杜喜悅的眼裡都是一樣的。
奢侈,頹廢,墮落,污穢。
杜喜悅受不了裡面憋悶的環境,借口上廁所跑出來透透氣。
小島的環境十分優美,建築簡約古樸,叢林綠意盎然,杜喜悅在附近遊逛起來,一時忘了回去的時間。
就在這時,她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呼喊她的聲音:
「喜悅!」
「杜喜悅!」
順著聲音望去,杜喜悅看到洛基往這邊走了過來,貌似焦急地搜尋她的身影。同時。還低頭吩咐幾名手下,分開尋找。
她連忙躲在一處建築物後面,看到洛基緊張兮兮的樣子,頗有些報復的快意。
當然,她並不是真的想逃跑,這麼一個小島,她不可能逃過洛基的掌心。
她這麼做,不過是單純地想看到他為難的樣子。
誰讓他平時那麼囂張!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她嚇得呼吸一滯,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
回過頭,看到高大的男子逆著光,彷彿從天而降,她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程無宴,你怎麼了……」
「少廢話!快跟我跑!」
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便奔跑起來。
那一刻,杜喜悅隱約有種自己下一秒就要飛起來感覺。
如果拋卻其他不說,高大英俊的東方男子和高挑美麗的東方女子,這一幕還是很溫馨動人的。
也不知跑了多久,程無宴終於肯停下來,杜喜悅一屁股坐在身邊的台階上大口喘著氣,而程無宴背對她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望著程無宴的背影,杜喜悅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程無宴,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程無宴回身,盯著她沉默了一會兒,說:「現在不是談這些事情的時候,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到處布滿洛基眼線的地方。我觀察過了,如果想避開洛基的搜查,我們就要先橫穿前方不遠處的森林。我的身上裝有定位儀,我的人會清楚地掌握我們的位置,到時會有人駕駛直升機來接我們。」
原來是早有計劃……杜喜悅心裡有些動容,他費盡心思冒著危險親自來這個小島上救她,這說明她對他來說還是有那麼點重要的吧。
「那我們快點走吧,洛基很快就會發現我是逃跑,到時加派人手搜尋就麻煩了。」
程無宴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奇怪,「看來你對他很重要。」
杜喜悅也沒多想,順口就說:「當然重要了,不然怎麼可能把我看得這麼緊。」
程無宴黑眸一斂,淡淡說:「休息夠了,現在就走吧。」
「哦,好。」
杜喜悅站起身,跟著他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終於從洛基的掌控中逃出來,她的心情輕鬆了許多,可是一想到他知道她真的逃走後,傷心憤怒的樣子,又隱約覺得有些抱歉。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她在愧疚些什麼,明明都是他的不對!
這個時候她應該好好享受和阿宴的重逢,享受得之不易的自由才對!
正想著,程無宴突然開口:「你看起來心事重重,被我救出來不高興嗎?」
杜喜悅乾笑兩聲,「沒有啦,我只是擔心洛基會追上來。」
「放心,現在已經是傍晚,天黑之後,他們就算是找也很困難了。再說,有我在你身邊,我不會再讓他們把你帶走。」
杜喜悅心中一熱,湧起一絲難言的甜蜜。
「那個,我聽說森林非常的大,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不要緊,我已經探過一遍路了,再說需要的東西我身上都帶著呢。」
杜喜悅這才注意到他手裡提著的包,塞得鼓鼓囊囊。一顆心漸漸放下來,開始對即將到來的森林之旅充滿期盼。
凌晨四點,到達森林的邊緣。
程無宴看著眼前的深綠,說:「從踏進去的第一步開始,你就做好不要回頭的準備。」
杜喜悅深吸一口氣,背包往後一扛,「那當然,你可不要拖我後退。」
走了四個多小時后,杜喜悅累的實在支撐不住,可憐兮兮地說:「我好累,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不可以。」程無宴想都不想,斬釘截鐵地說。
「阿宴……」杜喜悅開始無辜地眨著大眼睛,據她所知,只要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他通常都會無力地妥協。
可是這一次,程無宴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繼續往前走。
絲毫不為所動。
杜喜悅只能撅著小嘴,一臉受傷地跟過去。
走了整整一夜,猜到森林另一邊的邊緣。
黎明前的森林很美麗,晨曦的光芒點綴下碧綠的海洋。
杜喜悅和程無宴並肩而坐,等待直升機的到來。
期間,程無宴一直沒有說話,杜喜悅主動跟他說話,他也是敷衍性地回答,似乎不願多說。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現在的程無宴特別奇怪。
按理說,他們兩個人久別重逢,就算不是激動地大哭一場,也應該好好纏綿繾綣一番,以訴相思之苦。
可是自他出現后,不但沒說過一句好聽的情話,還一直這麼冷淡。
就連她主動示好,他都置之不理。
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要和喬安結婚了,所以打算對她徹底冷淡。
如果真是這樣,他又為什麼要救她呢……
不到一刻鐘,直升機便飛過來了。
兩個人上了飛機,經過一番輾轉,終於回到湘江的土地。
回到程家莊園,杜喜悅瞠目結舌,和以往光禿禿的莊園不同,入目所及的是廣闊的休得齊整的綠草地,還有高大的樹木和各式各樣的花朵,看起來如同世外桃源。
「天吶,這真的是程家莊園嗎?」杜喜悅發出一聲感嘆。
「喜歡嗎?」
「喜歡,喜歡啊!」杜喜悅頻頻點頭,然後戳了戳他的胳膊,「你的心,是不是不再荒蕪了?」
程無宴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杜喜悅迫不及待地跑進別墅里,發現裡面空無一人,不禁疑惑,「阿宴,狐狸他們呢?寶媽和辛伯呢?」
「我給寶媽和辛伯放了幾天假,幾個保鏢去中東出任務了。」
杜喜悅頓時滿臉失落,「唉,好失望哦,還想說終於可以見到他們了呢……」
「見到我還不能讓你滿足嗎?」
「見到你當然滿足了,但是見到他們更加錦上添花了。」
「胃口還真大……」程無宴走向廚房,說:「你休息一下,我來做飯。」
「這麼好啊,還親自下廚做飯。」
「不然你來做。」
程無宴輕輕鬆鬆把話頂回去,杜喜悅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了。
不出半個小時,三菜一湯做好了。
杜喜悅猶豫著開口:「那個……不叫喬安下來一起吃嗎?」
「你不知道嗎?喬安早已經離開了。」
「呃……她離開了?為什麼啊?」
「沒有為什麼,就是離開了。」
「哦,就算她離開,我為什麼應該知道呀,我又沒有千里眼順風耳。」
「我以為狐狸告訴你了。」
杜喜悅的心漏跳一拍,說:「我自從被洛基抓走之後,沒再和狐狸聯繫過。」
「嗯。」平平淡淡的回應。
她不放心,抬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神色正常,稍稍放下心來。
狐狸是洛基的弟弟,並且她曾經在義大利見過狐狸……這些事他應該不知道吧。
這一頓飯安安靜靜吃完,程無宴交代她去洗碗。
杜喜悅心裡有些不願,怎麼自己剛回家就要做家務,就算她的職責本來就是小保姆,他也應該表現的更體貼些,畢竟他和她是情人。
饒是心裡各種埋怨,她還是叮叮咣咣收拾起來,看了一眼客廳里溫暖的燈光,她又覺得這樣也很好,倒有些像老夫老妻的感覺。
一切收拾完畢,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是他走了進來。
看來他還是知道心疼她,特地過來看看的,堆起一臉笑容,正要轉身投入他的懷中,就聽到身後熟悉而冰冷的聲音:「跪下。」
杜喜悅詫異回身,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茫然地看著他。
「跪下。」
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有些加重。
杜喜悅張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對一個提出無理要求的人說什麼,更何況是這樣一個來自愛人的侮辱性的要求。
程無宴嘴裡的煙緩緩吐出,正好噴在她臉上。
又抽煙……
杜喜悅皺著眉,正要伸手拿掉他手上的煙,卻被他一個耳光打在臉上。
聲音清脆,掌印清晰。
杜喜悅有些發懵,不只是疑惑,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和匪夷所思,同時又湧來無限的委屈和憤怒。
可是,仍不知道該反駁些什麼。
因為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程無宴幽深的黑眸泛著刺人的光芒,「去了一趟義大利,聽不懂國語了嗎?」
杜喜悅後退兩步。
這下,她聽懂了。
可是,仍不能理解。
正欲開口,小腿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
杜喜悅疼的眼淚瞬間就砸落在地上,她約莫著,應該是骨折了。
她不懂,他怎麼會在突然之間變得這麼狠。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啊……
「阿宴,你是怎麼了……」
「我想讓你做公主,可你偏偏要做婊子。既然要墮落,何不墮落到底。」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跟著洛基之間做過的事,我看過錄像,很刺激,很過癮,夠放蕩,夠下賤。」
杜喜悅倒吸一口氣,「你說的是……你怎麼看到過?!」
「不然,我還要被你蒙在鼓裡欺騙多久?你原本就是個下賤的人,卻還要裝純情,不累嗎?」
「不是那樣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當時我是迫不得已的……」
「一次是迫不得已,次次都是迫不得已嗎?」
杜喜悅懵了,洛基不是就偷拍過一次嗎,怎麼成了次次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以為到了義大利,你就能和他逍遙快活了?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控之內,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跑到那個島上找到你的?」
「你是說,洛基的身邊有你的人?」
程無宴沉默,表示默認。
知道錄像不是洛基給程無宴的,杜喜悅心裡驀地一陣輕鬆。
總算,不是他出賣的她。
她弄不清為什麼這件事不是洛基的,她就會輕鬆,她就是不希望他對她有太多的算計,雖然,她和他是由算計開始的。
程無宴見她心不在焉,似是出神,臉上浮現一絲慍怒。
這個時候,她還敢給他想別的?!該不會在想洛基吧……想到這裡,程無宴腦袋一熱,用力捏著她的下巴,薄唇吐著冰冷的字眼,「賤女人,他很滿足你嗎,讓你回到我家都還想著他?」
程無宴連她解釋都不聽就一頓惡劣辱罵的行為讓杜喜悅很委屈,很委屈。鼻頭一酸,有放聲大哭的衝動。
她在洛基那裡忍受了那麼多侮辱和心酸,好不容易回到他身邊,沒有得到半句溫言軟語的安慰也就罷了,迎來的卻是劈頭蓋臉一頓辱罵,甚至還要她跪下。
一直以來,程無宴就算生氣,也都是不溫不火的樣子,從不具備任何攻擊性和危險性,這是第一次,他令她感到恐懼。
杜喜悅站不起身,就手腳並用朝卧室門口爬去。
剛要夠到門,手便被一隻皮鞋狠狠踩住,她吃痛地倒吸一口氣,怒視他。
程無宴一字一句,溫和而又冷酷地說:「既然回來了,就別妄想逃出去。」
杜喜悅咬牙切齒地說:「阿宴,如果你只是開個玩笑,我現在還可以原諒你。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程無宴鼻腔里發出輕蔑的笑聲,嘲笑般俯視跪在地上的人,「到現在你還搞不清楚狀況,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
「你混蛋!」杜喜悅忍無可忍,掙扎著起身,撲過去就要和他廝打。
程無宴敏捷避開,在瞬間反押住她的兩條胳膊,然後抽出自己的皮帶,將她的雙臂向後反綁。
杜喜悅的胳膊被綁在身後,她就只能依靠雙膝支撐全身的重量,可是她的小腿骨折,只是跪在地上也很快支撐不住。
程無宴走到她面前,看著她搖搖欲墜的可憐模樣,嘴角微翹。
又過了三分鐘,杜喜悅終於撐不下去,身子向前傾倒,臉部正好抵在程無宴的身上。
她的心裡開始覺得害怕。
程無宴俯視她,眼神輕蔑。
杜喜悅調整好氣息,一字一句說:「阿宴,你放開我,不然你會後悔的!」
「我唯一後悔的就是相信你是個好女孩。」
程無宴猛地後撤開身子,杜喜悅倒在地上。
結束之後,杜喜悅的雙膝跪出一片淤青。
程無宴解開她,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了兩步就要倒下。程無宴直接打橫抱起她,把她抱到原來住過的卧室。
把她放在床上之後,一句話沒說就離開了。
杜喜悅心想,過了今晚,他的氣消了就好了。一定會好的。
懷著遮陽的想法,她不安穩地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醒來,程無宴已經不在家中了。
杜喜悅微微放下心,大概他真的是氣消了,不再那樣對她了。
吃過早飯,她覺得有些悶,想去外面走走,可是發現別墅的大門怎麼都打不開。
她心裡頓時明白,程無宴是怕她離開才這樣的做的。
到了晚上,程無宴六點就到家了。
杜喜悅把飯做好,然後兩個人相安無事地用餐。
等吃過晚飯,杜喜悅刷完碗后,程無宴來到她身後,淡淡說:「跟我來書房。」
杜喜悅一怔,聯想起前一晚的遭遇,臉上浮現一抹驚慌。
程無宴見她紋絲不動,微微皺了一下眉,「快點,我的耐性有限。」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
「你現在敢反抗我了?」
程無宴上前攥著她的手腕,把她帶到自己的書房,丟在地毯上。
「跪下!」
又是跪……
杜喜悅慌了,拔腿就要往外跑,程無宴一把撈回她,用膝蓋從後面頂了一下她的膝窩,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再想起來,怎麼都起不來了。
程無宴冷冷瞥了她一眼,做到辦公桌前,開始辦公。
杜喜悅開始咒罵,嘶喊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一開始,程無宴選擇不予理會,二十分鐘過去了,他的好耐性全部磨光,煩躁地揉了揉額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東西,邁著修長的腿走到她身邊,「本來想對你好點,可你實在不知好歹,只好給你用這個了。」
幾番下來,已經接近十點,程無宴把她抱進自己的卧室,為她蓋好被子,「你聽話點,這樣會讓自己舒服點,明白嗎?」
杜喜悅瞪著眼睛,想要反駁,卻被他用手堵住嘴,「不許頂嘴,便是你要學會的第一項。今天你吃的苦也夠了,我不再折騰你,你也給我老實點,不然我會直接扒光了你丟在門外。」
杜喜悅苦澀一笑,她寧願被他丟在外面,忍受別人嘲弄的目光,也都好過他的凌辱。
程無宴洗了個澡,在她身邊平躺下來。
夜,很寂靜。
鬧鐘發出的滴滴答答聲是唯一的聲響。
杜喜悅以為自己會一夜無眠,竟也在他懷中睡著了。
一連三天,程無宴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回來折磨她。
開始的幾天他還允許她下樓,後來索性連卧室門也鎖上,只讓她在房間里活動。
杜喜悅很想找到出口,可是卧室的房門鎖得死死的,窗戶也是緊閉著開不開,她最後漸漸絕望。
可是很快,她又振奮起來。
不可以!
她決不能坐以待斃,她得自救。
這天晚上七點,杜喜悅聽到樓下嘈雜的聲音,知道程無宴回來了。同時,她聽到好幾個人說話的聲音,腦海里閃過一道光,保鏢們回來了。
或許,他們可以幫她。
聽到自己卧室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杜喜悅及時迎了過去。
程無宴開開門,看到她一臉溫順地站在那裡,微微蹙眉,「怎麼了?」
杜喜悅沒有說話,而是去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程無宴臉上浮現一抹狐疑,「這麼乖?」
杜喜悅垂下眼眸。
「既然你想示好,那就給我按摩吧。」他命令道。
杜喜悅走到他身後,輕柔地為他按起肩膀。
程無宴有一剎那的錯覺,彷彿他和她又回到過去,她每天乖乖等在家裡,為他做飯,為他按摩。
「阿宴,你吃飯了嗎?」她突然問。
「在外面吃過了,你沒有吃?」
「你想喝骨頭湯嗎?我想喝了,可是做一個人的又不太划算。」
沉默片刻,程無宴點點頭,「你最好知道自己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杜喜悅咬咬唇,「我知道。」
來到樓下,保鏢們正坐在客廳插科打諢,看到她出現,均是怔愣。然後,大家紛紛開口,
「小喜悅,你回來了!」
「胖妞,你更美了!」
「喜悅,你一個人跑出去快活太不厚道了?」
「我還以為,你被帥哥拐走了,樂不思蜀呢!」
雖然大家都拿她取樂,可都是善意的。看到大家友好的樣子,心無所依的杜喜悅一陣動容,問道:「你們要不要喝骨頭湯,我給你們做。」
「雖然我們在外面吃過了,還是一想到你的手藝,還是口水直流。你快去做吧,我們都等著呢!」成宮雅治一臉迫不及待。
杜喜悅熬了滿滿一鍋骨頭湯,看著大家喝得津津有味,多日來沉鬱的心情得到舒緩。
至始至終,fox都沒有說話。
每次看到他審視的目光,杜喜悅都刻意避開。
直到大家風捲殘雲地吃光所有東西,紛紛上樓后,fox才對她開口:「你是怎麼回來的?」
杜喜悅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看來我的回來很不如你意?」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你語言不通,腦袋又不靈光,知不知道一個人這樣亂闖有多危險?」
「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足見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你說話怎麼這麼嗆,我從義大利回來之前咱們不是都和好了?」
「阿宴帶我回來的,你可以給你哥哥報信了。」杜喜悅冷冷說完,上樓。
回到自己房間后,杜喜悅就後悔了。
沒錯,她是很生氣,氣憤別人可以操縱她的人生。
可是她不該朝狐狸發火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程無宴一直在書房忙到十一點,杜喜悅聽到他的腳步聲,連忙閉上眼假睡。
程無宴打開空調,挑好溫度,在她身後躺下。
杜喜悅綳著神經,連輕微的戰慄都不敢發出,她以為迎接她的又是一場苦戰,誰料他竟然什麼都不做,只是緊緊摟著她,彷彿深情款款。
雖然不解,卻欣然享受,能少受點折磨誰不願意呢。
沒出一會,身邊的男人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杜喜悅漸漸放鬆許多,她遲遲沒有睡著,不是不能,而是刻意不睡。
她輕輕拿開程無宴落在她身上的手,先去了趟衛生間,回來發現他人還在熟睡,便輕手輕腳下樓,來到一樓fox的房間前。
她不敢大聲敲門,就小聲敲了好一會兒門,才有人過來開門。
Fox揉著惺忪的眼,看到門外的人,一臉詫異。
「喜悅?!」
「很抱歉現在打擾你,可是我只有現在有機會說。」
「發生什麼事了?進來說吧。」
「我不進去了,說完我得趕快回去。」
Fox見她一臉嚴肅,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到底怎麼了?」
「狐狸,你一定要幫我。」
杜喜悅話音剛落,背後傳來涼涼的聲音:「幫你什麼?」
杜喜悅臉色大變,眼裡出現一絲驚懼。
「老大。」fox沖樓梯上走下的人喊道。
程無宴沖他點點頭,走到二人身邊,懶懶地看向杜喜悅,非常凌傲。
「回屋吧。」心平氣和的三個字,杜喜悅猶能聽出背後的不容置疑。
她看了一眼fox,欲言又止,最後背影黯淡地上樓。
對於這兩個人之間詭異的氣氛,Fox不明所以,疑惑地說:「喜悅好奇怪,你們之間怎麼了嗎?」
「沒事,大概是在洛基那裡受了刺激,現在變得有些自閉,不願見人。」程無宴輕描淡寫地說。
「怎麼會這樣,洛基他不可能!」說了一半,fox突然頓住,並且暗暗慶幸,好險,差一點就露餡了。
程無宴盯著他,淡聲說:「洛基怎麼了?」
Fox笑著搖搖頭,「沒什麼,我想說,洛基知道喜悅是你的女人,不可能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是嗎,這可就難說了。」程無宴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指上的戒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哈哈,是啊,所以老大要加把勁,擊垮海茵斯家族,為喜悅報仇。」
「我會的。」程無宴輕淡而篤定地說,「大半夜的,不跟你多說了,快點睡吧。」
「老大晚安。」
看到程無宴上樓后消失的背影,fox眼底的疑惑更重。
直覺告訴他,那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麼不對勁。
他不在的這幾天,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呢……
杜喜悅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她揣測,自己的貿然行動定要引起一場風波。不料,程無宴回房后,一個字都沒說,直接躺在床上睡起覺來。
次日清晨。
杜喜悅是在一陣疼痛中醒來的,她發現自己倒在地上,程無宴正拿尼龍繩綁她的雙手雙腳。她頓時清醒了,知道他是在生氣,氣她昨夜擅自去找fox。
程無宴見她睜開眼,冷冷說道:「昨天我還以為你真的變乖了,打算好好對你,沒想到你半夜就忍不住去找fox,我真是白疼你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他了,還是想向他求救,嗯?」
「不是的,都不是的……」
「既然你軟的不吃吃硬的,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程無宴綁好之後,拖著她上三樓,由於他心中有怒,動作自然重些。一路上,杜喜悅的身上有多處被台階刮傷。
程無宴把她領進書房,用力丟在地上,杜喜悅只覺得背部傳來鑽心的痛,委屈和不甘鋪天蓋地襲來,眼淚刷刷留下來,她真是……
她為什麼要回來!
為什麼要回來受這種屈辱!
在洛基那裡,雖然沒有自由,可還是有尊嚴和人格的。
在這裡,她什麼都不是,連狗的不如。
她抬起眼皮,狠狠地盯著他,他動作緩慢地抽出腰間的皮帶,往她身上抽了過去。
雖然沒有用力,卻比拿刀割她的肌膚還要疼。
她不敢相信,程無宴會這樣對她……
這一幕太熟悉了,在義大利的FLORIA俱樂部里,貝勒也是這樣綁著她,拿鞭子抽她。那種恐懼無助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發顫。
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睛里浸滿了淚水,恥辱的淚水。程無宴拉起她,捏著她沾滿灰塵的下巴,「你真不應該一次次的惹怒我。」語氣舒緩,彷彿語重心長。
杜喜悅瞪著他,像是要把他瞪出一個窟窿來。
「雖然你的眼睛很漂亮!」程無宴拖長了聲音,蹲下身來,眼神輕蔑,「但是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眼神!」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fox的聲音:「老大,你在嗎?」
杜喜悅張口就要呼叫,被程無宴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把她拖進裡面的儲物間內,對著她陰測測地說:「如果不想fox看到你現在這幅樣子,最好就老老實實呆在裡面。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那麼fox將會死在我的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