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皇帝的禮物

在伊薩克皇太子回到新諾里克城之後，除了最開始的入城式之外，更有一系列的慶祝活動。賽馬、賽車、斗獸、角斗、馬戲、歌劇等各種娛樂活動整整安排了十五天，每天還有大量免費的麵包和酒水發放——這一切取悅帝國人民的活動的開銷，皆出自皇帝的私產。

而在第二天，克里格便向皇帝辭行，表示要回到東部軍區——除了挂念家裡的婆娘和即將出世的孩子外，克里格也覺察出那個伊薩克皇太子似乎對自己有些敵意。若是換了個擅長鑽營的，遇到這種情況便難免要想辦法和未來的帝國主宰緩和關係，然而克里格卻是個桑格爾人，並沒有要討好什麼人的概念，卻寧願離那些不喜歡自己的人遠一些。

在政治鬥爭和宮廷陰謀中活過了半輩子的巴西爾二世自然對克里格辭行的要求心知肚明，但卻仍舊出言挽留克里格.

原本，克里格是並不想再呆下去的。但皇帝卻給他說，昨天里的宴會，不過算是帝國家宴的形式，而皇太子歸國這等大事，是必然會有鄰國前來朝賀，到時候阿萊卡人、薩德斯人、克里曼人、保加爾人、埃莫森人等一系列「桑格爾草原周邊友鄰」都會前來，對克里格和桑格爾而言，若是能藉機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卻是大大的好事。

眼下的克里格，早不是當初那個肆意狂放的毛頭小子。經歷了這許多事，他早背上了整個部子，乃至全體桑格爾人的責任。雖然心裡挂念婆娘，但想到能夠為桑格爾人贏取更多朋友，他便也只得同意再多住些日子——但無論如何，他是絕不會耽擱了孩子的降生的。

對於這一點，皇帝也表示理解和支持。而同時，皇帝挽留克里格的另一個理由則是他為克里格的孩子準備了禮物——因為還不知道兩個孩子的性別，皇帝便準備了兩份給男娃娃的禮物和兩份給女娃娃的禮物。眼下，工匠們正在加班加點的對禮物做著最後的修整，尚需三四天才能完工。

算了日子，克里格便答應再在新諾里克城裡駐留五天。而五天後，他就將搭乘陸中海商船隊回到特拉波要塞。

對於這個表示，皇帝並沒有說什麼——這樣，克里格便回到了自己的駐地，靜靜的等待那個多國宴會的開始。

然而，第二天，伊薩克便找上門來，前來邀請克里格參加在帝國大跑馬場舉行的賽馬——按照伊薩克的說法，不止他自己，帝國境內的諸多好手，和一些帝國友鄰的賓客也都會參加。

這樣的賽事，克里格也不由得怦然心動。而最終促使克里格同意伊薩克邀請的，卻是伊薩克的態度——儘管克里格對於政治上的事情極少思考，並不明白原因，卻也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伊薩克的敵意消失了，而且，似乎是在經過了之前兩人的較量之後，現在的伊薩克對自己多了幾分好感。

這樣，克里格便換了身衣服，騎了馬跟伊薩克一齊在衛隊的護送下離開了驛館，穿過大道，徑直前往大跑馬場。

這時候，再守在道路兩旁歡呼撒花已經沒有銀元領取了，這隊人馬行進時便難免安靜了許多。但此時克里格和伊薩克之間的戰鬥已經傳開，看到這一東一西兩個帝國英雄並馬走著，一副和睦相親的樣子，仍有無數帝國民眾對兩人行禮讚頌——兩人自然也少不得要一一回禮。

這樣，到兩人到達大跑馬場時，已經臨近正午——到正午的時候，便是馬賽正式開始的時候。

這個大跑馬場，還是諾里克帝國最興旺的年代里，由一個名為卡里古拉的富商出資建造的。那個年代帝國強盛發達，人民富裕快樂，帝國周邊並無戰事，帝國境內更無天災，使得那些富豪權貴便都將精力和財帛花費在建築和藝術領域——時至今日，即便幾經戰火，在那些諾里克人曾經統治過的土地上，許多著名的建築仍在發揮著作用。

而帝國大跑馬場毫無疑問是個中翹楚。這個平時被帝國用做騎兵訓練的賽場佔地和皇宮一般大，而高度比起皇宮來也只是低了兩層而已。

離得遠遠的，克里格便看到從大跑馬場外牆上垂下來的五顏六色的飄帶。而經過了工人的連夜裝扮，大理石的外牆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顯出一股難以言表的勁頭來。

看到這樣的景色，克里格也禁不住興奮起來。而伊薩克則笑著看著克里格——就像爺爺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個單純的蠻族，儘管未必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人，卻應該是一個可靠的朋友。

此時，無論是觀看錶演的人還是參加比賽的人都已經入場，只剩伊薩克和克里格還沒有進入——雖然跑馬場里人聲鼎沸，外面卻反而顯得安靜許多。

和克里格交換了下眼神，伊薩克便和克里格一齊在引導員的帶領下從側門穿過騎手通道進入了參賽者們的休息區。

這個時候，所有的比賽選手們都已經到了自己的坐騎旁，在為比賽做著最後的檢查。看到空蕩蕩的休息區，伊薩克便笑了起來：「看起來，也只好讓他們先佔一些便宜了。」

「嘿。」對於這個說法，克里格也只是笑笑——伊薩克前來邀請自己的時候，就明言已經為自己報過名了，也準備好了賽馬——這就意味著克里格就要騎乘著第一次接觸的馬參加比賽，相比之下，別的賽手是否能夠提前去檢查馬匹和鞍具反到是不打緊的事情了。

「咱們也去看看咱們的馬吧？」看到克里格的表現，伊薩克越發覺得這個蠻族的不同尋常了——但皇太子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笑著發出了邀請。

克里格點了點頭：「我也很期待。」

對於克里格來說，這不過是句客氣話而已。畢竟，在他看來，這場比賽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給伊薩克提高名望舉辦的，而自己也不過是個陪襯而已——和其他那些「友鄰國家的來賓」並無不同。

然而，真正看到為他準備的賽馬之後，克里格還是忍不住屏住呼吸，長長的嘆了口氣。

毫無疑問的，那是一匹真正的好馬，而且絕對不是用於在賽場上給人們取樂的小玩具——強勁有力的四蹄，勻稱的軀體，靈動的雙眼——克里格毫不懷疑，即便給人以華麗的裝飾打扮得如同令人憎惡的玩具一般，眼前這畜生仍舊可以就這麼騎著上戰場，絲毫也不必擔心有任何問題。

看到克里格的表情，伊薩克就知道自己選對了。半是得意半是調笑的看著克里格，皇太子拍了下對方的肩膀：「怎麼樣，還滿意嗎，對這個小禮物？」

「禮物？」克里格疑惑的看著伊薩克。

「一匹來自西部軍區的良種戰馬，我猜你一定會喜歡的，對嗎？」以不容分說的態度介紹著，伊薩克以誠懇的態度看著克里格，「有人建議我送你一些金元，因為也許東部軍區的建設需要錢財。但是我想一匹優良的種馬對於一個好朋友而言是更合適的禮物。」

克里格目瞪口呆的看著伊薩克——對方態度轉變之巨大即便是他也無法立即反應過來——就在剛才，伊薩克將一匹體格健碩的青年種馬作為禮物送給了它！

即便克里格並不是什麼文明世界的人，即便克里格並不是一個強大王國的領袖，他也深刻的了解一匹優良的種馬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在這個年代里，僅有少數國家擁有足夠頑強可靠的步兵序列，能夠以血肉之軀硬扛騎兵衝擊——而對於其他的國家和民族來說，一支強大可靠的騎兵部隊則是能夠決定國家命運的存在。

因此，克里格所知的所有國家，對於本國所擁有的優良戰馬，都是看管極其嚴格的，而被派發或者售賣出去的戰馬，也幾乎全部是被閹割過後的——然而，前兩天還對自己充滿敵意的伊薩克卻在過了一晚之後，就將一匹良種戰馬送給了自己。

狂喜過後，克里格心頭便泛起一陣不安。遲疑了片刻，皺著眉的克里格還是抬起頭來，看著伊薩克：「陛下知道嗎？」

這個問題如同當面一記耳光，狠狠的抽打在伊薩克的臉上。這可和他之前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如果伊薩克回答說皇帝知道這事，那麼克里格很可能會將這個禮物視為皇帝送給他的；而如果伊薩克回答說皇帝不知道這事，克里格又可能以此為理由拒絕接受這份禮物。

遲疑了半晌，鐵青著臉的伊薩克才生硬的回答：「這件事我事先並沒有請示過皇帝陛下，但我認為陛下不會過問我送給好友的禮物的。」

「對於您的禮物，我非常喜歡，也很感激。但是良種戰馬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我想您也一定很清楚。所以我個人建議，也許這件事還是徵得陛下的同意比較好。」看出了伊薩克的不悅，克里格也知道自己的話恐怕又觸犯到對方的自尊心了。但他還是把自己的話完整的說了出來，「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我恐怕我受不起。」

無奈的看著克里格，伊薩克在心底里嘆息了一聲——這個單純的異族怎麼會想到，這份禮物，恰恰是皇帝本人指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