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新生兒
克里格皺著眉,沉著臉,緊抿著嘴唇,粗重的喘息著,左手死死的握住刀柄,不安的在房間門前的走廊里來回走動著。
走廊里,全副武裝的薩瑪提斯女戰士全副武裝,兩人一組,真正做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而此時,這些女戰士顯而易見的對她們的職責並沒有什麼興趣,一個個都將目光投向了房門——在房間里,透過沉重而結實的木門,女子的痛呼聲正隱隱傳出。
即便以薩瑪提斯女戰士們的眼光來看,這也是一件使人驚奇的事情——克里格的兩個婆娘竟在同一天生產。從某種意義上講,這隻會帶來更大的問題——如果兩個兒子一先一后的出來,那麼他們的地位基本上就可以認為已經確定了,但是現在看起來,搞不好這兩個孩子會同時出來,那麼繼承權問題將來就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然而,克里格對這種事情卻全不在乎——照桑格爾人的規矩,娃娃的將來是要娃娃自己去拼的——真正使他緊張的是,他就要成為父親了。
儘管幾乎整個特拉波要塞醫學院里的全部產科女大夫都已經聚集在那間小小的屋子裡了,儘管莫菲亞和雷娜也在裡面,克里格仍舊不放心,仍舊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衝進屋子裡——若不是桑格爾人的規矩束縛著他,恐怕他早將自己的衝動付諸實踐了。
他不在乎哪個婆娘的娃娃先出來,也不在乎娃娃是男是女——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他的娃娃會長成個什麼樣子,又是怎麼從他婆娘的身體里出來的,是不是夠結實?這些問題不停的困擾著他,使他的心裡一陣又一陣的緊張和衝動,使他手足無措——如果不是一直不停的來回走著,克里格幾乎會立即瘋掉。然而,也許,他現在已經瘋了。
克里格不記得兩個婆娘進去了多久,但是總之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他有心問問旁邊的女戰士,卻又不想被當成什麼也不知道的傻子,他想要出去透透氣,卻又擔心在他離開的時候孩子已經出世……
他從來沒有想過,由一個漢子成為一個父親,竟然也是如此煎熬的過程。在這個過程里,他完全幫不上一點忙。
就在克里格覺得幾乎已經過去無數年的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猛的從房間里爆發出來,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伴隨著屋裡的女人們興奮的歡呼聲,新生兒的哭聲一聲接一聲的響了起來,徹底的打破了沉悶壓抑的氣氛,使整個世界都重新活動起來。
獃獃的望著木門許久,直到嬰兒的啼哭聲漸漸消失,克里格才猛的丟開手中的刀柄,邁開大步朝著木門沖了過去。
然後,桑格爾人緊張的停在門口,舉起的手也停在半空,如同雕塑般僵立在原地——從出生至今,克里格還從來不曾如此猶豫不決。
最後,慢慢向內打開的木門替克里格做出了決定。笑的兩眼眯成縫的雷娜興高采烈的從門後走出來,帶著驚訝的表情看了一眼克里格,之後轉向走廊里的女戰士們:「一個兒子,兩個女兒。」
這個宣告讓走廊里的女戰士都歡呼起來——在守衛特拉波要塞的日子裡,女戰士們早和艾琳娜及阿維利亞成了好朋友。
「怎麼是三個?」茫然的看著看著一走廊的歡樂,克里格問出了他一生中最愚蠢的問題。
伴隨著走廊里的女戰士對這個問題的大笑,雷娜狠狠的瞪了克里格一眼:「因為阿維利亞為你生了兩個女人,笨蛋!」
克里格的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之後,桑格爾漢子尷尬的搓著雙手,遲疑的看著雷娜:「我能進去看看她們嗎?」
「輕點,別太久。孩子都睡了,她們也都很累。」說著,雷娜再次打開了門。
在全身繃緊的克里格身後,一眾偷笑著的女戰士躡手躡腳的也跟著進了屋。
在被爐火和熱水烘烤熏蒸得暖暖的屋子裡,曾經屬於克里格的那張大床上,兩個虛弱的女人並肩躺著,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在大床的旁邊,伊薩克所贈送的兩個大搖籃並排放著。整個房間里,二十幾名女產科大夫正在和僕人們一起收拾整個房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克里格邁步走向床邊。然而在他之前,一眾女戰士已經紛紛快步超過了他,圍到了搖籃邊低笑著指點評論著已然熟睡的新生兒。
對著兩個婆娘笑了笑后,克里格便笑著在女戰士中擠出一個空位,這才見到了自己的娃娃。
三個滾圓、粉嫩的小腦袋整齊的在搖籃里排列著,柔嫩的小手從溫暖的絨被中伸出,因為熟睡而擺出可愛的姿勢。淡淡的絨毛般的眉毛下,是柔嫩圓潤的鼻頭和微微張開的小嘴——桑格爾人看著自己的娃娃,也不說話,更沒有多的動作,只是站在一旁直直的看著,嘿嘿的傻笑。
直到旁邊的一個女戰士推了他一下,克里格才笑著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身邊的女戰士:「我當爹了。」
這句傻乎乎的話頓時讓女戰士們再次低笑起來。就連躺在床上的艾琳娜也禁不住笑了起來,只有阿維利亞仍舊有些獃滯的看著前面,似乎因為太過勞累,而並沒有被大家的歡樂所打動。
傻笑中的克里格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絲的不愉快,低笑中的女戰士們也沒有注意到。但這並沒有瞞過雷娜的眼睛。
輕輕咳嗽一聲使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之後,女薩滿對女戰士們搖了搖頭:「好了,讓她們休息吧。」
在一眾女戰士不滿的抗議和哀求聲中,雷娜堅決的將這些薩瑪提斯人和那些女產科大夫一同從屋子裡驅趕了出去。最後,女薩滿把克里格甚至是莫菲亞也一同驅趕了出去。
並不知道雷娜為什麼會這麼做,克里格便仍舊在門外等著,直到僕人前來找他。
在小會廳里,桑格爾人見到了風塵僕僕的信使——這個剛剛坐小船到達特拉波要塞的諾里克人帶來了亞歷克斯和北方的消息。
儘管克里格派遣了那些來自各族而且被他挑剩下的雜牌軍北上協助北海人,但黑龍王卻在和這隻軍隊合作摧毀了烏爾果人的一座小鎮之後謝絕了這支軍隊的幫助。
按照北海人的說法,由於海神發威,他們的危險暫時已經解除了。
北海人周邊的民族幾乎已經全部信了天主,皈依了西部教國——最東邊的烏爾果人;靠中間的北陸五國中的靠海兩國;再向西是弗洛德人和薩德森人的國家;更西邊則是諾曼三國;再加上西方群島上的皮克特人——這些民族若是聯合起來,北海人便註定了無路可逃,只能屈服或者被滅絕。
然而,之前北海人風暴般的襲擊幾乎摧毀了所有這些國家的港口和艦隊,而接連不斷的戰爭則徹底的拖住了烏爾果人。緊接著,黑龍王的決死突擊則徹底的使弗洛德人和薩德森人的國家陷入混亂——照北海王的說法,這兩個國家裡的權臣們至今仍在為了王位征戰不休。
接下來,皮克特人在北海人的血腥戰績面前選擇了屈服,交出了人質,締結了合約——弗洛德人和薩德森人的實力都不比皮克特人弱,卻仍舊被北海人施以斬首,國土更加狹窄而且孤懸海外的皮克特人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這樣一來,教國的北海包圍網自然就分崩離析了——整個北海,能夠騰出手,而且堅定堅決的和北海人作戰的,也就只有北陸五國和諾曼三國了。
對於要不要用武力使諾曼人屈服,扎爾莫也很猶豫。和一向算不上強國的弗洛德人和薩德森人比起來,諾曼人是難纏得多的對手。那些從諾曼森林裡出來的好戰民族從古諾里克人稱霸大陸的時候就已經是以武勇著稱的民族,不僅是諾里克帝國邊境巨大的威脅,對北海人的海盜生意也是巨大的阻礙——事實上,記載里有數的北海人和諾曼人的戰陣里,北海人從來不曾得到過大的好處。
更加使扎爾莫猶豫的是諾曼人的騎兵——那些曾經在諾里克帝國軍中以雇傭軍身份服役的老戰士們在服役期滿后,就各自回到部族,將他們在諾里克帝國軍隊中學到的一切全部傳授給他們的後代——這樣,經過了十幾代人的傳承,當諾里克帝國在大陸西部的勢力轟然崩塌之後,諾曼鐵騎以不可阻擋之勢蕩平了一切勢力,成就了一個新的以諾里克帝國繼承者身份自居的大帝國。
如果不是諾曼大帝英年早夭,而諾曼人的傳統是由兒子平分父親的遺產,那麼現在的諾曼帝國勢必是西陸第一強國,無人能擋。然而在諾曼大帝死後,諾曼帝國一分為三,征戰不休,給了他們的競爭者以喘息的機會,才造就了現在西陸群雄並起的局面。
即便是以北海人的豪勇,想到要在大平原上正面硬撼諾曼鐵騎,扎爾莫也不禁一陣頭疼。
但是這個時候海神替他解決了問題——可怕的風暴從西方襲來,裹挾著豪雨和雷暴,席捲了大陸西岸,摧毀了十幾個村鎮——毫無疑問的,諾曼人為了向北海人復**彰顯天主榮光而建造的還未完成的戰艦也在這樣的神靈之怒中毀於一旦。
這樣一來,北海包圍圈裡能戰的只剩下北陸五國,北海人壓力全無,便忙不迭的舉行祭祀表達對海神的感恩之情,同時在表達了對克里格的謝意之後,將亞歷克斯所率領的「抗教國援北海志願軍」送了回來——而在使者動身回到要塞報信的時候,亞歷克斯的軍隊才剛剛滿載著從烏爾果人那裡掠來的物資,踏上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