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隻小狗腿

海藻頭還在那邊聒噪地罵著，嘴裡罵的話一句比一句臟。

似乎是礙於李閑情在，海藻頭不敢沖陸嬌發火，心裡越發憋屈，只能逮著安若雪這個陸嬌名義上的跟班可勁兒罵。

這下別說安若雪，陸嬌也有點忍不了了。

「這人嘴怎麼那麼臟。」

陸嬌也不是沒在網上看人互噴過，偶爾打遊戲的時候對其他玩家的祖安發言也適應良好，但網路和現實終究不一樣。

「宿主，怎麼辦，女主好像快忍不住了。」

其他人看不到系統，也聽不到兩人在腦海里的交流，反而方便了系統在陸嬌分不出神的時候替她觀察周圍的情況。

安若雪平時在陸嬌面前再怎麼能忍，目前的她也只是個剛升上高二的學生，還沒成長為《深淵》劇情開始時的老油條。

長大后的女主，就是被人指著鼻子罵也能滿臉笑容，等私底下再慢慢來算賬。

陸嬌瞟了一眼女主握緊的拳頭，忽然覺得這是個表現的好機會。

安若雪好端端地被人這樣一通罵，還牽扯到了看重的家人，要不是礙於陸嬌和種種因素限制，估計早就衝上去動手了，哪兒還會坐在這裡受氣。

正好原主是個受不了委屈的急性子。

眼下海藻頭指著她的跟班一通罵，雖然句句罵的都是安若雪，但任誰都看得出來實際上罵的是陸嬌。

這事要是放在原主身上，能忍的話才奇怪了。

陸嬌快速地看了看周圍，除了海藻頭在那兒罵罵咧咧的，其他人有的在勸，有的在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眼睛不住地往陸嬌這邊看，還有些人離得遠在看熱鬧。

場面一片混亂，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吵得人耳朵里鬧哄哄的。

得想個辦法讓這些人安靜下來。

陸嬌低頭看了看面前的茶几，腦子裡閃過曾經看過的港片。

決定就是你了！

她悄悄伸出腿，深吸一口氣醞釀了片刻，然後猛地往茶几上用力一踹。

「哐！」

一聲沉重的悶響，被包間內其他聲音蓋住了，幾乎沒人聽到。

「……宿主，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個屁啊！」

陸嬌欲哭無淚地抱著縮回來的腿，面前的茶几穩穩地立在原位，連一毫米都沒有從位置上挪開。

「系統，快幫我看看，我腿是不是要骨折了。」

這茶几看著只有幾根簡單的架子支撐，陸嬌以為應該很好踹翻，就沒有收力。

結果一腳踹上去才發現，那些鋼架居然全都是實心的！

這一踹差點沒把她人給送走。

「嘀，已開啟掃描。」

系統也沒想到陸嬌踹個茶几都能把自己踹傷。

「報告宿主，沒什麼大礙，有點軟組織挫傷，可能會腫兩天。」

出師未捷，陸嬌被這麼一搞人都萎靡了不少。

安若雪盯著海藻頭，沒看到陸嬌的動作，反倒是李閑情注意到了。

「好端端的，你去踹那桌子幹嘛。」

她越過安若雪走過去，不由分說地蹲下捏起陸嬌的腳踝仔細看了看，確定沒崴到才放下。

「就，不小心踢到了……」

陸嬌總不能說自己是想模仿港片里那些黑道大哥，一腳踹翻桌子吧。

關鍵是桌子沒踹動，腳差點給踹瘸了。

說出去也太丟人了。

「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真該鍛煉鍛煉。」

李閑情站起身，耳廓上的銀圈一晃一晃地折射著燈光。

陸嬌自己揉了揉腿，感覺稍微好些了才放回原處。

踹桌子是肯定不行了。

她一個人的聲音肯定鎮不住這麼多人，只能另尋他法。

陸嬌的視線穿過擋在身前的李閑情，到處掃來掃去，最後鎖定了茶几上擺著的空酒瓶。

「系統，你幫我看看那裡面是空的不。」

「是空的，宿主想拿它幹什麼？」

「總之先拿到再說。」

陸嬌想伸手去夠桌上的酒瓶，奈何前面有李閑情擋著，怎麼都夠不著。

「喂。」

陸嬌下意識推了一下李閑情，推完才反應過來這人可不是她原來世界那些朋友。

陸嬌推那一下沒有刻意收力，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力氣太小的緣故，李閑情依舊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怎麼了。」

李閑情問道。

她順著陸嬌的視線看過去，兩個人的目光同時停在了茶几上的空酒瓶上。

「你想要這個？」

李閑情瞬間就明白陸嬌想幹什麼了，瞭然道。

「哦——看來你是想給你那小跟班出頭啊。」

李閑情說話時沒有刻意壓低音量，陸嬌一心想著拿酒瓶，自然沒有看見旁邊的安若雪在李閑情說完這句話后，攥拳的動作忽然頓了頓。

「我以為看在陸嫣的份上，現在你應該很高興才對。」

李閑情當然知道原主有多討厭陸嫣。

既然了跟陸嫣嗓音相似的安若雪做跟班，那安若雪被罵了，四捨五入不就是陸嫣被罵。

李閑情覺得她要是陸嬌，估計恨不得自己也上去罵幾句。

「我又不傻，那傢伙分明就是在罵我。」

陸嬌搖搖頭，見李閑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便大著膽子催促道。

「行了，快把酒瓶拿給我。」

李閑情於是在陸嬌期待的目光中把瓶子拎起來，卻沒遞給陸嬌，而是在手裡拋了拋，似乎是在掂量瓶子的重量。

「我記得你好像從來沒打過架吧。」

李閑情回憶了一下，確定道。

「回回遇到來挑事的都是我上，你每次都只是站在旁邊看著。」

原主確實沒過打架，但凡需要打架或者動手的時候，都是李閑情一個人上。

「這個待會再說。」

陸嬌現在沒空陪李閑情回憶和原主的過往。

「瓶子，快點。」

李閑情卻把拿著瓶子的那隻手往上抬了抬，陸嬌本就比李閑情矮，又是坐在沙發上，這下更夠不到瓶子了。

「行了。」

陸嬌看著李閑情把瓶子隨手拋到半空，又在落下來的瞬間一把接住，修長的手指握著瓶身，感嘆道。

「這要是擱平時，我們陸大小姐終於想通了、不再嚷著打架會弄髒衣服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就趕快給我啊！」

陸嬌怕被人聽到，著急地扯了扯李閑情的衣角。

「你小點聲。」

「我就是扔個瓶子嚇嚇她，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李閑情嘖了一聲。

陸嬌眼睜睜地看著李閑情一邊把瓶子夾在腋下，一邊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

「都說了，要是平時你想打架我肯定不攔。」

陸嬌聽到李閑情嘆了口氣。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見了你，總感覺和平時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陸嬌的心幾乎是瞬間就提了起來。

她有點兒僵硬地鬆開拉著李閑情衣角的手，故作鎮定地說道。

「這能有什麼不一樣的。」

內心則瘋狂戳系統。

「統統統統！李閑情該不會看出哪兒不對了吧！」

系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安慰陸嬌李閑情應該只是隨便說說，不用太當真。

陸嬌卻仍舊沒法放下心。

這邊，李閑情挽好了袖子，對陸嬌因為她一句無心之言受了驚的事毫無所覺。

她把瓶子拿在手裡，活動了下脖子。

「一想到今天的要你去打架，我就覺得有點不合適，跟他媽逼良為娼似的……」

不得不說，李閑情的直覺的確很准。

「不過具體哪兒不合適我也說不上來，動腦不是我的風格。」

李閑情索性不想那麼多。

她對著站在不遠處的海藻頭喊了一聲。

「喂！嗯嗯，沒錯，就是你。」

李閑情對著她勾了勾手指。

「——你站過來，走出來點兒。」

「啊？」

海藻頭嘴裡罵著安若雪，心裡把陸嬌翻來覆去好一頓揍，心裡被下面子的火總算消下去了一些。

見李閑情叫她，雖然之前被李閑情懟得險些下不了台，但海藻頭還是不太想得罪李閑情，不太情願地住了嘴。

她又瞪了沙發上的陸嬌一眼，這才從圍著她的一群人里向李閑情那邊走了幾步，空出了身邊的位置。

「叫我干什……」

「唰——」

海藻頭話還沒說完，有什麼東西就擦著她的臉飛了出去，哐當一聲砸在身後的牆上，然後發出了玻璃破碎的巨響。

玻璃渣飛得到處都是，周圍的人群連忙躲避，傳來一陣驚叫。

李閑情收回扔出酒瓶的手，拍了拍。

她看著被嚇傻了的海藻頭，露出一個笑來。

「吵夠了嗎？」

李閑情向前走了一步，海藻頭連忙後退幾步，抖著嘴唇，像是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今天包間里好像還有些生面孔，只是看你們都一副不想介紹的模樣，我也就沒說什麼。」

李閑情把額邊掉下來的碎發別到耳後，一腳踢開旁邊的椅子，目光慢慢地掃過人群。

「不如我們現在來互相認識認識，如何？」

-

陸嬌縮在角落裡的撞球桌下，懷裡還抱著根從地上撿來的球杆。

她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成現在這樣的。

她來包間之後沒仔細看，也就沒有發現這裡竟然多出了不認識的人。

直到海藻頭喊動手，陸嬌才明白，原來這些人都是海藻頭帶來對付她的。

對此陸嬌只想說：什麼仇什麼怨。

此時，包間里一地狼藉，陸嬌想探出頭看看，就被身旁站著的安若雪發現，一把將頭按了回去。

「先別出來。」

安若雪用身體擋住陸嬌，低聲道。

「外面還沒解決完。」

陸嬌只能委屈自己繼續蹲在撞球桌下面。

外邊亂作一團，東西摔得到處都是，髒話和痛叫聲不絕於耳。

陸嬌被安若雪擋著，看不見外面，她動了動有些蹲麻了的腿，頗感無聊地和系統聊了起來。

「系統，我怎麼覺得女主狀態好像不太對啊？」

系統一邊給陸嬌播報著外面的戰況，一邊抽空回答她：

「宿主覺得哪裡不對？」

「她臉上都沒笑了。」

陸嬌活動完重新蹲好。

「女主剛才被人罵了那麼久，應該是心情不好吧。」

系統也不確定。

大概過去了一兩分鐘，外面的聲音似乎沒了，陸嬌戳了戳安若雪的腿。

「喂，我可以出去了吧。」

被戳的那條腿肌肉繃緊了一下，然後才讓到一邊，給陸嬌讓出了足夠她出來的空間。

陸嬌趕緊鑽了出來。

李閑情正把手上拎著的人甩到一邊，她用舌頭在嘴裡繞了一圈，頂了頂腮：

「這就是最後一個了吧，還有么？」

旁邊的人見李閑情的視線移過來，死命搖頭擺手，生怕被她誤會是跟地上那群人一夥的。

李閑情於是輕舒一口氣，把因為劇烈動作出汗打濕的額發抹到後面，露出了完整的眉眼。

陸嬌從撞球桌下出來，走向站在包間正中央的李閑情。

走近了，陸嬌才發現她把頭髮都抹到了腦後。

原來和那身不正經的打扮不一樣，李閑情其實長了一張很是英氣的臉，容易讓人想到警察和軍人。

大概是遺傳了李父吧。

在原主的印象中，李父就長著一張很不像商人的正氣凜然的臉。

李閑情原本眼底還殘留有打架時未散去的狠厲，這樣的情緒卻在看到陸嬌過來的時候，通通化為了烏有。

她有些好笑地看著陸嬌抱在懷裡的球杆。

「你抱著這個幹什麼？」

陸嬌剛想說她只是隨手在桌下抓到的，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應該很快就會到門口。

「會所的人來了。」

有人說道。

陸嬌暗道不好。

他們一群高中生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到時候會所的人一看，說不定就按聚眾鬥毆報警了。

她看了看李閑情，忽然伸出手，把李閑情臉上的頭髮都扒拉了下來。

「哎哎哎，你幹什麼呢。」

李閑情一臉不解。

「別動。」

陸嬌又把李閑情身上的衣服扒下來，扔在地上踩了幾腳，又讓她穿上，並且讓她把耳朵上的圈和耳釘都取下來。

李閑情被陸嬌弄得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做了。

「待會你就低頭站在我身後，我說什麼你就應什麼，聽明白了嗎。」

陸嬌低聲叮囑道。

安若雪圍觀了陸嬌的行為，又聽到她這樣說，似乎明白了陸嬌想幹什麼。

她盯著陸嬌的背影，目光沉了沉，心裡盤算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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