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隻小狗腿
會所負責這一層的經理帶著保鏢趕到的時候,守在門口不敢進去的侍者趕緊替他們拉開了門。
經理能在景御做到這個位置,自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
他看著包間里混亂的場景,淡定地吩咐旁邊的侍者等會帶人來算算損失,把錢記在包間的賬單上。
然後環顧了下包間,掃過躺在地上的那些人,最後目光定在陸嬌身上。
原主是景御的常客,經理自然是認得陸嬌這張臉的。
他對著陸嬌問了聲好。
「陸小姐。」
過後才詢問道:
「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經理進來的時候,海藻頭正倒在地上,試圖掙扎著爬起來。
李閑情揍人時特別關照了她,專往她身上最疼的地方下手,偏偏都是些肉厚的地方,海藻頭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像要散架了一樣。
「可惡……」
海藻頭咬了咬牙。
她很久之前就看不慣陸嬌,所以這次偷偷帶了外邊認識的人來,為的就是在聚會上找機會教訓下陸嬌。
就陸嬌這個小身板,肯定兩下就被打趴下了,她們在門外侍者發現之前跑路綽綽有餘。
陸嬌雖然嬌氣,但自尊心極強,被她帶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教訓了,多半也拉不下面子來追究,只能自己吃了這個啞巴虧。
——但她沒想到的是,最後被揍得起不來的居然是自己這群人?!
「媽的,都是因為李閑情。」
海藻頭扶著牆勉強站了起來,中途還因為拉扯到了被李閑情打到的地方,疼得抽了好幾口氣。
她站起來之後,第一反應是去看陸嬌在哪兒。
他們一行人被李閑情暴揍的時候,陸嬌這傢伙居然就躲在一旁看著,簡直慫得要命。
海藻頭氣得差點沒暈過去。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罵陸嬌,就見陸嬌伸出手,目標明確地指向她,身邊站著景御這一層的經理。
「就是她,不僅帶了我不認識的人來包間,還想對我使用暴力。」
陸嬌拉起身後李閑情的手,把她的樣子展示給經理看。
「要不是我的朋友挺身而出保護了我,我大概是等不到你們帶人來了。」
「你們看看,我朋友身上都成什麼樣子了。」
李閑情按照陸嬌先前的吩咐,一直低著頭,頭髮還被陸嬌弄亂蓋住了眼睛。
她身上的外套上滿是鞋印,身體隨著陸嬌的話時不時抖一下,像是在害怕,乍一看跟個小可憐似的。
只有陸嬌知道,這傢伙是在忍笑,身體抖純粹是因為憋得難受。
她掐了掐李閑情的手,警告她剋制一點別露餡。
而海藻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李閑情?
那個單手拎人跟拎小雞仔一樣輕鬆的李閑情?
明明是李閑情把他們狠狠揍了一頓,陸嬌卻說得像是李閑情被他們欺負了一樣。
這得是多不要臉才能這樣張口就來!
包間是開在陸嬌名下的,經理一聽說陸嬌不認識這群人,頓時皺起了眉頭。
讓客人不認識的人進了包間,不管怎樣,這是他們景御的失職。
而當陸嬌說到使用暴力的時候,經理的表情已經變得異常嚴肅了。
「陸小姐,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這邊建議您最好馬上報警。」
陸嬌猶豫了,她其實並不想報警。
他們這群人都未成年,去警局的話警察一定會要求他們把監護人叫來。
到時候,不管來的是陸父還是原主的繼母,陸嬌都覺得尷尬。
況且再怎麼說,把人揍了的是李閑情。
在景御陸嬌是客人,經理不會強行問他們為什麼打起來,那是客人的隱私,但警察就不一樣了。
聚眾鬥毆,海藻頭那邊挑的事所以不佔理,但陸嬌這邊把人揍到躺在地上起不來,警察最可能的就是和稀泥,雙方各打五十大板。
陸嬌不由得有些頭疼。
安若雪也看出了陸嬌不想報警。
她站在陸嬌身後,看著陸嬌掐著李閑情的手,李閑情裝痛地去拉陸嬌的手指,討好地晃一晃,又被愁於可能要去警局的陸嬌拍開。
除了安若雪,沒人發現她倆的小動作。
如果是平時,聽到陸嬌要進局子,安若雪絕對舉雙手贊成。
就算只是去做個筆錄,看這情況陸嬌這邊還擔不了什麼責任,安若雪也樂意看到陸嬌吃癟。
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陸嬌和李閑情打鬧的動作,安若雪忽然想起了之前李閑情說的話。
李閑情說話時一點也沒有要避開她的意思,比起想讓她聽見,更像是忘記了還需要避著她。
「哦——看來你是想給你那小跟班出頭啊。」
李閑情的聲音裡帶著點瞭然和訝異。
安若雪想。
她也挺驚訝的。
陸嬌說是因為海藻頭實際上罵的是她,但有無數種報復回去的方法,陸嬌偏偏選了最激進的一種。
是因為陸嬌就是這樣的性格么,還是說……
安若雪上前一步,對著經理笑了笑。
「經理先生,你看,我們都還是學生,報警了肯定是要請家長的。」
「小孩的事牽扯到大人,恐怕不太合適吧?」
經理也有所顧忌。
包間里的這群人,除了地上那群一看就是街上小混混的,其他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尤其是陸嬌,陸家在B市也算得上頗有名氣,要是因為這事,這些人背後的家族之間傷了和氣,他一個小小的經理怎麼擔當得起。
「可是不報警的話……」
安若雪明白經理在顧慮什麼。
「我們今天只是玩得過火了一點,不小心弄壞包間里的東西,老大會照價賠償的,是嗎?」
陸嬌不懂安若雪為什麼會幫忙。
明明最想看到她進局子的人應該就是女主了,但陸嬌還是點了點頭。
「嗯,包間的損失都記在我賬上就好。」
幸虧陸父給的錢不少,不然陸嬌還真擔心自己賠不賠得起。
就在經理十分猶豫的時候,突然,虛掩著的包間門被人推開。
「怎麼外面站著這麼多保鏢,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穿著休閑的男生走了進來,他氣質溫和,從舉止能看出有著良好的教養。
明明門口站著那麼多保鏢,卻沒一個有阻攔他的意思。
陸嬌只覺得這人莫名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李閑情見沒人注意她,甩了甩頭,把遮住眼睛的頭髮弄開一些。
她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男生,愣了一下,隨即皺著眉伸手去拉陸嬌的肩膀。
「嬌啊,這不是你手機里那男的嗎,你存了特別多照片的那個。」
李閑情記不住人名,苦想了半天。
「我記得,好像是叫季雲洲?」
陸嬌也愣住了。
「季雲洲?」
經理見了男生,立馬變了個態度,比起對著陸嬌他們時只是職業性的應對,對著男生的時候,那就是發自內心的恭敬。
「季少爺,您怎麼來了?」
季雲洲揮了揮手,隨意答道:
「帶個朋友來這兒看看,你先回答我,發生了什麼事?」
「這……」
「不想說的話,就別為難人家了。」
季雲洲的身後傳來了別的聲音。
經理看向聲音的來處,當他看清來人的時候,誠惶誠恐地放低了聲音:
「慕小姐。」
態度甚至比對著季雲洲的時候更加拘謹,還帶著幾分懼意,像是生怕怠慢了似的。
「又有誰來了?」
陸嬌探出頭,試圖越過季雲洲看向他身後的人,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祖母綠般的眼睛。
該怎麼形容望進這雙眼睛時的感受,那不是簡單的深邃或是「像要把人吸進去一樣」的眼神,更像是一個足以讓人晃神的深淵。
如同布滿迷霧的海域下,即有暗流洶湧的危險,又存在著靜靜沉在深海,誘惑著人類去將它拿起的寶石。
陸嬌看著這雙漂亮得任誰對上都會失神的眼睛,腦海中像是被一道雷猛地劈下來一樣。
炸得她思緒一片空白,當場短路,不管系統在耳邊怎麼喊都沒有反應。
陸嬌滿腦子都只剩下了剛剛那對視的一眼。
她顫抖著手指,拉住李閑情的衣袖。
李閑情被拉得低頭看向陸嬌:
「突然拉我幹什麼?」
「要、要不咱們先溜吧。」
陸嬌強裝鎮定,實際上心裡已經慌得連自己姓啥都要記不住了。
「你看,反正錢都記我賬上了,這裡也沒我們沒什麼事,我們就先……」
「嗯?這不是陸同學嗎。」
陸嬌聽到叫住她的聲音,渾身的寒毛差點都沒立起來。
季雲洲讓到一邊,慕淵從他後面走了進來。
那雙綠色的眼睛暴露在包間的燈光下,一顆小小的痣不偏不倚地落在眼下,格外顯眼,位置恰好得讓人懷疑是測量好了才長出來的,襯得慕淵那張像是被神親吻過一樣的臉更加優雅。
「好巧啊。」
她說道。
再美好的事物在這人面前彷彿都會被比得黯淡無光。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而陸嬌心裡卻一片麻木。
能不恰好嗎。
那顆痣——本來就是慕淵自己點上去的。
慕淵原本是沒有這顆痣的,她真正的痣其實長在眼尾,淺淺的一點,又時常被頭髮遮住,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
陸嬌一直記得《深淵》里慕淵的那段台詞。
[在我還沒接管慕家的時候,總有人想看我倒霉,讓我去死,好把我從那上面拉下來。]
[都說有淚痣的人一生苦難,凄涼悲苦,那不如我就點上這顆痣,然後來看看,究竟一生悲苦的人,是我,還是那些只會嘴上嚷著要爬上來的可憐蟲。]
「系統,我要是出事了,能算工傷嗎。」
陸嬌看著慕淵向她一步步走來,內心的掙扎只有她自己能懂。
如果不是時候不對,她真想對著慕淵大喊一句「你不要過來啊!」,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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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低估了困意對我的阻礙,我現在就像豬一樣,天天睡還是到點就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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