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現在這個時候廠子都不景氣，發工資都很困難，楚然共有三個堂哥，楚青山兩個兒子，楚青林一個兒子，三人都沒考上大學，也不是什麼有能力的，小縣城思想保守，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做個小買賣，思想太保守，覺得進工廠當工人才是正路子。除了大堂哥楚立剛在傢具廠算是正式工處，另外兩個堂哥楚立強、楚立業都是臨時工。這也是為什麼楚老太非要楚青松回老家，起碼能幫襯下兩個兄弟，再說，在楚老太心目中，楚青松沒有兒子，老了還不得靠侄子，所以把楚青松的錢要過來給侄子買房楚老太覺得天經地義，可不能把錢花在個丫頭片子身上，丫頭都是給人家養的，老楚家的錢怎麼能流到外人手裡呢？楚老太覺得自己沒錯，楚然對此只能表示呵呵了。

楚老太表面文章做得是很好的，之前接到楚青松的電話，知道大約下午能到，就派了楚立強和楚立業兩人在車站接，反正這兩小子廠子里也沒活，不如去接接老二，留個好印象。

一進家門，楚老太就拉著楚青松和楚然不放，眼裡含著淚，一個勁地訴說她的思念，看起來真不像是個偏心苛責的。楚青松也拉著老母親，對那麼久沒回來表示歉意，楚然臉上笑著，卻不動聲色地觀察這老太太，說實在的，她對這老太太實在是沒有一點好印象，她沒有楚青松的親情濾鏡，所以能感覺到老太太真情吧，有是有，但做戲的成份大，尤其是對她，估計也就是面子情裝給楚青松看罷了。

楚然無所謂，對她好的人，她也投桃報李，以誠相待；對她不好的人，對不起，她可做不到以德報怨。

楚老太會演戲，她也不差啊，為了讓楚青鬆開心，無非就裝幾天罷了，反正這半年她沒少在楚青松面前吹風，楚青松現在是徹底熄了回北方的心，女兒現在那麼優秀，留在江南對女兒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而他如果辭職，風險也太大，並且南北的經濟差別大，老家明顯要落後多了，人往高處走，楚青松除非傻了才會回來，楚然對此一點都不擔心，她爹是孝順是真孝順，但也不是個傻的。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表演完，楚然趕緊走開，從自己包里找出毛巾，路上實在是太擠了，她臉都沒洗，得趕緊去洗把臉。

楚然洗了臉，抹上乳液，沒辦法，北方太乾燥了，又梳了梳頭髮，才從衛生間走出來，老太太已經拉著她爹坐在沙發上了，就是，坐了兩天車，可不能老讓她爹站著，楚老頭坐在一邊的板凳上，聽著他們說話，嘴裡還抽著旱煙。煙味很大，楚然有些嗆，咳嗽了兩聲，楚老太轉頭看看她，小臉洗得乾乾淨淨，白白嫩嫩的，頭髮也整整齊齊地披在肩頭，漂漂亮亮的一個丫頭，就笑著說：「唉呀，看我大孫女，不愧是大城市來的，就是講究。」

楚然委屈地看了楚青松一眼，楚青松這才覺得：母親的誇讚怎麼味不太對呢？

他無奈，轉頭對楚老頭說：「爸，抽煙對身體不好，您少抽點，就是抽，也別抽這旱煙了。」他對楚然說：「然然，去行李箱把爸爸買的煙找兩條出來給你爺爺。」

楚然答應一聲去翻行李箱，拿了兩條香煙拿給爺爺。這煙不便宜，是楚青松特意找朋友買的。楚老太一把奪過來，說道：「都一把歲數了，用不著抽這麼好的煙。」，說完，她把煙放在柜子里了，楚老頭有些悻悻：「這是兒子特意給我買的。」楚然也笑眯眯地說：「是啊，奶奶，這是我爸爸特意找人買的，煙味能輕些，比旱煙好，旱煙太傷身體了。」老太太橫了一眼，估計是礙於楚青松在場，沒說別的，但還是沒捨得拿出來給老爺子抽。

不大會兒，楚然的大伯一家和三叔一家都來了。

大伯楚青山大約有四十五六歲，比楚青松大三四歲，看起來卻得比楚青松老十歲，北方風沙大，不像南方溫暖濕潤，再加上他有兩個兒子，現在廠子里效益也不好，壓力大，自然也就老，他看起來是個內向沉穩的人，但要說他對楚青松這個弟弟感情多好，楚然有些嗤之以鼻，老太太做的事楚然不相信他是不知情的。

大伯母劉秀芳是個精明的女人，跟楚老太不愧是婆媳，書中楚老太千方百計從楚青鬆手里「借」錢給孫子買房沒少了這個女人在背後出謀劃策。

三叔楚青林是個懶散的人，沒什麼志向，但也沒有那麼多心眼，但三嬸於桂蓮卻是個掐尖要強的又有些斤斤計較，但卻沒有大伯母會做人，要楚然說，這個三嬸還比大伯母強，真小人比偽君子可愛多了。

大堂哥楚立剛已經22歲了，個子像楚家人，180高的小夥子，看著挺精神，大伯家的老二楚立強19歲，看著跟他哥也差不多高，也是個精明的。

只有三叔家的楚立業個子矮點，但也有1米75了，估計受了三嬸的拖累，她才155CM，這個小堂哥是楚然記憶里唯一喜歡的老家人了，性格有點像三叔，有點懶散，但又不像三嬸愛計較，品質很不錯，楚然小時候回來就他還能帶著小楚然玩玩，也挺照顧她的。他今年還不滿18周歲，卻已經不上學了，學習不好，也不愛上，三叔也不管他，所以只念了一年高中就不上了，找了個臨時工有一搭沒一搭地干著，楚然想想都挺替他發愁的。

大伯母劉秀芳一進門就熱情洋溢，拉著楚然好一個誇讚，又半笑半怪地埋怨楚青松也不常回來，說老太太有多惦記他，楚然在旁邊聽著，想怪不得老太太喜歡這個媳婦呢，說話多合老太太心意！但楚然可沒忘記她以前沒少在老太太眼前上眼藥，擠兌林曉雪，她自己生了兩個帶把的，自覺是老楚家最大的功臣，林曉雪長得好，工作也好，她怎麼可能讓一個外地來的妯娌搶了她的風頭！老太太最厭惡林曉雪這個南方媳婦，認為她是個狐狸精，這其中劉秀芳可是功不可沒的。想著溫柔的林曉雪，楚然對大伯母可真是沒有什麼好印象。

劉秀芳發揮的時候，楚然發現於桂蓮在偷偷撇嘴，她有些好笑，三嬸是個直腸子，估計沒少在大伯母手時吃虧。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如果三嬸能讓大伯母吃吃癟也很不錯。

寒暄完，劉秀芳和於桂蓮去廚房做飯，老太太已經把菜準備好了，就等她們來再下鍋。

其他人都陪著楚青松在客廳，廳太小，人擠得滿滿當當，楚然大伯和三叔都抽煙，楚青松也給他們買了煙，楚青林直接就打開包裝分給大家，楚然很受不了這煙味，小堂哥楚立業悄悄拉了她一把，她就跟著出了門，北方的天氣要冷得多，不過楚然有準備，她穿著羽絨服和棉鞋，都是她出發前特意買的，一中每個期末都會對級部前三名進行獎勵，楚然拿到了200元獎金，楚青松也不要她的，讓她自己留著花，所以楚然也不要楚青松給買，自己用這錢添了冬裝。

楚立業拿出50元錢，對楚然說：「小然然，哥今年掙錢了，你想吃什麼哥給你買！」楚然看他那副「財大氣粗」的樣子笑了起來，她知道這個小堂哥挺善良的，對楚然是真心喜歡，故意逗他說：「我想要的東西多了，不知道你這錢夠不夠。」他嘿嘿一笑，又掏出50塊錢，得意地說：「我早準備好了，今天包管你滿意！」

晚飯還得有一會兒，楚然也不客氣，跟楚立業去了旁邊的小賣部，這個小賣部就靠著楚然奶奶家，楚老太她們平時買東西一般都是在這裡，還有部公用電話，楚老太家裡並沒有電話，這時候裝部電話可是很貴的，還得找關係。楚老太給楚青松打電話都是在這裡打，當然，楚青松有事，也是打到這裡，讓他們幫忙轉達。

楚立業選了奶糖、巧克力豆、餅乾一堆東西，楚然哭笑不得，小堂哥還真把她當小孩子了。她只選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其他的她也不喜歡，小堂哥無奈，只好依她，他付了錢，兩人嚼著奶糖往回走，楚然問他工作怎麼樣，小堂哥告訴她：「廠子里經常沒活干，正式工也經常拖欠工資，聽說下一步我們這樣的臨時工要被裁掉。」楚然問他：「那你是怎麼打算的？」他撓撓頭，說：「我爸說先干著，等真不能幹了再說。」

哪能這樣一點長遠打算沒胡？楚然印象里，90年代後期下崗失業是普遍現象，不光是小堂哥這樣的臨時工，就是有經驗的老工人說失業也就失業了，工廠都倒閉了，大環境如此，每個人得自己找出路。

楚然想了想，問楚立業：「哥，你覺得你喜歡幹什麼？」楚立業說：「我就不喜歡被人管著，就想幹個輕鬆自在的活。」

楚然翻了個白眼，還輕鬆自在，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她提醒說：「你如果去賣點小東西怎麼樣？」楚立業立即搖頭，「那多丟人？我爸我媽也不能同意啊。」

楚然懟他：「那你掙不到錢，在家吃閑飯就不丟人了？」楚立業一噎，說不出話來。

楚然繼續忽悠他說：「做個小生意多自由啊，想什麼干就什麼時候干，時間自由，也沒人能管著你，比你在工廠干體力活輕鬆多了，我們那裡做生意的可多了，賺錢也多，可沒有什麼丟人一說，現在有錢的都是做生意的。」

楚立業有些猶豫；「我也沒有店鋪啊。」

楚然又白了他一眼；「還沒學會走就想跑，先擺個小攤啊，誰能一口吃個胖子，都是從小干起的。」

「那我能幹點什麼？」

楚然想了想，賣吃的要出力，比較辛苦，就三叔這一家人，還真不是能吃苦的人，她一摸頭髮，突然想到：「你覺得賣頭飾怎麼樣？女孩子的頭花、髮夾之類的。」

楚立業就是個沒成算的，他壓根就沒注意到這事。

楚然一拍手，決定明天跟他到街上轉轉，看看行情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