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楚然偷偷看了看他，又小聲說道：「這裡離媽媽和外公外婆近，我不想走。」

楚青松心裡難過，卻也不免慶幸，幸好他只是心動，還沒有答應母親，也沒聽母親的話去辭職和賣房，否則一點餘地也沒有了。不說他回去不會有這麼好的工作，並且確實如女兒所說，曉雪在這裡，他和女兒去看她也方便，如果真是回了老家，想給她上墳都比較困難。

至於父母那裡，有兄弟在身邊，他離家多年，父母也已經習慣，他以後在經濟上多給父母付出點，想來父母應該是願意的。

他忽然想到了小時候，因為上有受重視的長兄，下有受寵愛的小弟，他位於中間，又嘴笨不會說話，其實是不太受父母的重視的，當年初中畢業時，父母覺得負擔重，不想供他繼續讀書，還是他請爺爺出面，並保證自己負擔學費才得以順利上完高中。高中畢業參軍后，也因著他有高中文憑加上他幾次立功，才有資格提干，否則他也不可能轉業到現在的政府機關。其實現在想起來，他當兵后，大半的工資津貼都寄回去，父母才逐漸重視起他，每次回去對他很是親熱。

楚青松搖了搖頭，有些事是不能細想的，他不想把親人想得太不堪，但無論如何，現在女兒是最重要的，她小小年紀沒有了母親，已經很可憐了，不能再讓她不開心了，既然女兒不想去北方，那就先留在這裡吧。

楚然看著楚青松的表情漸漸變得堅定，悄悄鬆了口氣，其實這位父親是個很聰明的人，只是他重感情，男人又在這方面粗心，想不到親人做的貓膩，但一旦認識到，肯定不會放任問題的發生。原身虧就虧在從來沒在父親面前揭露奶奶的行為，加上楚老太又會表演，他還一直認為楚老太真像她自己標榜的那樣對這個唯一的孫女很疼愛呢。

楚青松一旦做出留下的決定，就立馬把女兒上學的事情放在首位，趁著他請的假期還沒結束，先把女兒上學的準備工作做好。他找出女兒的通知書，本來考上一中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但因為家中一連幾件喪事沖淡了這份喜悅，再加上之前考慮要搬回老家，他本沒想讓女兒去報道，現在看到通知書上離開學的日期已經只有三天了，得趕快準備起來才行。

他看看女兒，試探問道：「一中管理比較嚴格，晚上上自習到將近九點半，所以原則上要求住校，如果不住校，家長簽字跟學校提出申請也可以，你怎麼想的？」

楚然想了想，她估計是沒有機會再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好在那個世界她父母已經去世，也沒有別的什麼牽挂了，而她之前只上了個２１１大學，沒考上985本來就是她的遺憾，如今有機會再重來，她肯定想圓一下自己上名校的夢，雖說高中的知識她也不記得多少了，但書中的這個世界和她的世界差不多，社會發展狀況也一樣，只是領導人跟她那個世界不同，應該說從小姑娘的記憶中就沒有跟她那個世界相同名字的人。這個時期是九十年代中期，跟她上高中的時期也差不多，憑著她成人的思維和自制力，努力一把是很有希望的。

楚然一向是個樂觀的人，並且她自己是沒有什麼音樂細胞的，小時候父母忙於工作，也沒時間送她去學習才藝，所以上大學后她格外羨慕那些多才多藝的同學，而這個小姑娘很有音樂天分，嗓音好，又從小跟母親學習樂器，樂理知識像是刻在楚然腦中，簡直是個金手指！楚然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即便她已決定不走藝術的路，但不妨礙她培養這難得的藝術細胞。當然，讓楚然再去住高中的集體宿舍，沒有絲毫隱私，還得天天跟一群小姑娘朝夕相處，她肯定是不想的。

楚然現在的這個家位置還不錯，離一中也不算遠，坐車五六站就到，還是很方便的。

至於說會不會被楚青松看穿，她並不擔心，雖然她開朗的性格與小姑娘的文靜不同，但小姑娘與父親感情本就親近，她對楚青松又有天然的親近感，所以她並不擔心楚青松的懷疑，畢竟有誰會想到她的這種奇遇？所以她痛快地對楚青松說：「爸爸，我不想住校，你幫我辦走讀吧。」

楚青松很高興，家離學校不算遠，他也捨不得讓女兒去住校，他的工作時間正常，晚上基本不需加班，完全可以接女兒放學。他大手一揮，說道：「走，爸爸今天帶你去買新書包、新文具。」

楚然也很開心，對這個父親，她覺得很親切，並且，有事情牽扯精力，讓他從喪妻的悲痛中儘快走出來也是楚然的本意，畢竟讓這位父親幸福也是小姑娘的心愿。

楚然跟著爸爸到小區附近的商場，她們現在居住的房子是一年前楚青松夫妻剛剛購買的，他們夫妻工作穩定，林曉雪在生病前也利用工作之餘教小孩子才藝，所以收入還是很不錯的，外公外婆的退休金也不少，除了每年給楚青松老家寄錢，也沒有別的負擔，算得上是小康家庭。

這個小區在市裡前兩年新建成的，不論是房子質量還是地理位置都是非常好的，這個時候還沒到房地產的高峰時期，但楚青松能現在就買上房子，不能不說是有眼光。小區交通便利，小區外就有商場，很方便。只可惜因著林曉雪的生病，即便是單位報銷一部分，但也掏空了楚青松的家底，外公外婆也墊上大半輩子的積蓄。

考慮到現在家裡的經濟狀況，楚然去挑選了平價的書包和文具，楚青松不依，在他心裡，女兒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小公主，他希望盡他所能，給她最好的東西。楚然有些好笑，推著他去結賬。高中的主要任務是學習，她又沒有攀比的心理，能用就很好了。楚青松沒辦法，又帶她去服裝區，讓她去買衣服，也被她撒著嬌拉出來，開什麼玩笑，早晨她已經看到了衣櫃裡衣服不少了，馬上又要上高中了，如果她沒猜錯，高中應該是要求穿校服的。以後就楚青松一個人賺錢，能省點就省點吧。楚青松無奈，只好去菜市場多買點好吃做給女兒補補，這個楚然贊成，對一個吃貨來說，美食是不能抵擋的誘惑。

慶幸的是，雖然有南北方的差異，但楚然跟原身的口味差不多，都是愛吃魚，愛喝湯，口味也偏清淡，也愛吃水果和零食。而楚青松從小不受寵，家裡家外活幹得多，進了部隊當然更是什麼事都得自己動手，婚後，他又是個疼愛妻子的，只要他在家，基本承擔了全部家務，更是做得一手好菜，當楚然美滋滋地品嘗著他做的午餐時，更是確認了這一點。

楚然的好胃口讓楚青松很開心，女兒前些天一直病焉焉了無生機的，他始終提著心，畢竟這麼小的年齡驟然失去親人，他真怕女兒挺不過來，現在看到她真的好起來了，真是鬆了一口氣。他慈愛地對女兒說：「吃完飯再去好好睡一覺，養好精神去上學！」

楚然點點頭，這個身體現在是有點弱，不過逛了半上午就很累了，看來還得好好養養，鍛煉也得抓起來，有個好身體才會有一切。

她關切地說：「爸爸，你也歇歇吧。」楚青松的壓力可想而知，這大半年，他是最累的一個了。

楚青松拍拍她，笑著說：「爸爸不累，你去睡，趁著有空，爸爸去外公房子那裡收拾一下。」

楚然動了動嘴，又咽了下去，想去幫忙，身體不允許不說，楚青松也不會同意，而要對外公的房子提什麼意見，以她現在的年齡和閱歷，說太多也不合適，還是讓楚青松自己去決定吧。

楚然躺在床上，本還想規劃下以後，但架不住身體的疲勞，很快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有些暗了，她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處，半天才反映過來已經穿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她很快振作精神，起來發現楚青松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忙活晚飯，她要去幫忙，楚青松也不讓，他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寶貝閨女幹活，楚然只好搬個椅子在廚房門口，一邊看他忙，一邊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楚青松告訴她：已經把外公外婆的房子收拾了，有價值和懷念意義的帶回家，其他還放在房子里，準備先把房子租出去，鑰匙也給了跟外婆關係很好的鄰居一套，如果有人想看房，鄰居也可以幫忙帶人看。楚然也贊成，房子就得有人住才行，沒有人住的房子損壞得快。至於後續怎麼處理，她還沒摸清情況，也不能冒然提出意見，並且她相信，楚青松也會做出合適的決斷。

後面兩天，楚青松看她身體和精神恢復得不錯，就回去上班了，這大半年，他已經請假不少了，好在他在妻子查出絕症后已經果斷地放棄經營了多年的部門和崗位，申請調到一個清閑的部門去，為此很多人覺得可惜，在面臨提拔的重要關口他卻放棄，等下一個機會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呢。但他並不後悔。人生難兩全，能在曉雪最後的時期陪伴和照顧她，他有什麼可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