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中
銀河回到便利店,把錢放回錢箱。入了兩瓶飲品的錢。靠著收銀台,安靜的度過了十二點。十二點一過就到了周一,店內的監控攝像就會清空過去一周的緩存。看上去沒有變化。
早晨換班離開便利店,陽光閃耀的厭煩。銀河走在陰影里躲避晨光,走到出租屋附近時放慢了腳步。像是在等著什麼追上來。
「砰!」有人從後面把銀河甩到牆上,接著一頓揍落在銀河臉上,只有臉。銀河衣領被拽著承受,沒有一絲的反抗。
對方打了一頓就離開了,什麼話也沒有。
銀河坐在地上,有點困,又不想動,乾脆就這樣閉眼睡起來。
「噠噠噠——」銀河抬頭。雲美穿著裙子,外面套著大衣,纖細白嫩的小腿露在外面,踩著精緻的高跟鞋。臉上有疲倦,但不影響她的美。她站著,精緻的高跟鞋踩在這骯髒的地上。
手順過大衣下擺蹲下,雲美細細看著銀河的臉,吐出一口氣像是放鬆下來的嘆息。相看無言,雲美扶著銀河回去。
銀河躺在床上,看著雲美照顧他的傷。
「姐姐,逃跑吧。」
雲美擰著毛巾,裝作沒聽見:「這傷只是難看一點,不會有後遺症的。不用怕。」
銀河:「我知道。」每次之前的傷好一些就會被再打一次,只打臉好像是為了讓他保持醜陋的樣子一般。
雲美擦拭著銀河的臉,不斷說著:「不用怕,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故意的···」
銀河看著雲美,看著她情緒激動起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平靜的一遍遍說著「我知道。」
天黑后,兩人再次出門。雲美牽著銀河的手,銀河將雲美裹在棉衣內。走進會所後分開。
天氣越來越冷,路上行人裹得更加厚實。但在『食色』里,一年四季,都是活色生香的景色,這裡的人不會感覺到冷,只嫌還不夠熱。
「啊啊啊!——」尖銳驚慌的尖叫聲給眾人歡樂的表象劃開一道口子,露出底下鮮紅的醜態。
只見有個男人從二樓順著樓梯滾下來,衣衫不整,不知道是剛脫還是剛穿上。男人來不及顧及自己的樣子,匆忙爬起來就往外面跑。所有人閃躲在一邊,不願摻和。
兩個身手矯健的青年人幾個大跨步從樓梯上跳下來,手裡還舉著槍。喊著老套的「不許動!再跑就開槍了!」,見沒有用,就對著天花板放了一槍,在更多的尖叫聲中,所有人下意識縮了脖子。閃動的燈球碎在了空中。
男人心裡一邊罵著『瘋子』一邊不敢再跑。
最後是以一群便衣警察衝進來包圍,將那男人帶走,二樓包廂內的人一起帶走錄口供為結束。『食色』也因此提前打烊。
銀河順走吧台桌面不知道是誰的煙和火機,去到外面的安全樓梯。客人走了,他們自然也不會留著。銀河從安全樓梯一直往上走,走到頂層天台。從這裡可以看到會所周圍的一片。
點了一根煙,趴在天台上看著載著客人的小車朝不同的方向離開,去到另一個能讓他們繼續紙醉金迷的地方。看著有服務生從後門匆忙離開,小的認不清人,但銀河知道,他們都拿著一些值錢的東西,每次出事,都會有人趁機手腳不幹凈。
也不是什麼很值錢的東西,都是一些首飾手錶之類的,是那些有錢人丟了也不在意的東西,是會所老闆知道他們的行為也懶得去管的東西,是這些人自以為不會有人發現的東西。
人啊,利益是如同呼吸一般的存在。
一隻手從后拿走銀河口中的煙,放進自己嘴裡。
姜時河:「又被打了。」這是日常寒暄的開頭。
銀河不用轉頭,聞著血腥味就知道姜時河現在的樣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食色』出事了,小姜會長心情挺好。」
「還行吧,被姜會長揍了一頓。」姜時河在銀河面前不稱姜昌赫父親,稱之姜會長。
姜時河吐出一團白霧:「雲美跟姜會長走了。」
銀河又點了一根煙:「看到了。」今天雲美穿著一件銀白色的裙子,從上往下看很顯眼,以落後半步的距離跟著為首的那人離開。只有是姜昌赫,雲美才會保持這樣的距離。
姜時河背靠著欄杆,看向與銀河視野相反方向但景色並無差別的地方:「再一年,李貴生的債就還完了。」李貴生是銀河和雲美的父親,關在牢里的父親。
銀河:「完了嗎?」
姜時河:「完了。」
「呵——」銀河不信,還完了又怎麼樣,他和雲美從一開始就不是來這裡工作還錢的。他們是被那個所謂的父親送給姜昌赫的。
姜昌赫是靠販賣人口發家的,早年還開過賭場放過高利貸,什麼缺德來錢快乾什麼。李貴生就是還不上高利貸,就要把銀河給姜昌赫抵債。在對方來領人的那天,銀河卻被打瞎了一隻眼從外回來,臉上也都是傷痕。
那些人自然以為是李貴生臨時反悔了才這樣做的,人口販子要人也是看臉的。李貴生被打了一頓,銀河流著血站在一邊看。在那些人說著不算數但依舊要把人帶走時,一直被關在房間里的雲美掙脫開了繩索沖了出來死死抱著銀河說要走一起走。
雲美流著淚衝出來,那副梨花帶雨風華初現的模樣,讓在場的成年男性都無法控制的眼睛一亮。雲美看到銀河明顯的驚愣了一下,接著語調控制不住的揚高:「怎麼會這樣?!他們怎麼把你打成這樣!」從讓人憐愛的落淚模樣一下痛哭起來,鼻涕眼淚都出來了。雲美很少哭的那樣丑。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不是故意的——」雲美反覆說著,抱著銀河,淚多的都落在他臉上,混著血刺痛他。而即便雲美哭成那樣,初見的美麗還是形成了初印象的慾望,哪怕那時候的雲美才是初中生。
兩人被一起帶走了。
雲美因為漂亮被留下教導,銀河因為可以牽制雲美被留下當了服務生後學起調酒。因為年紀小,前三年他們是在見不得光的地方被教導的,成年後才來到『食色』,也過了三年了。
也是從離開李貴生后,銀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打一頓,一開始對方會找借口。到後來發現銀河根本不反抗,對方也不再說話,每次打了就走。
李貴生因為搶劫意外殺人,被關了進去,緩期處刑。這是姜昌赫在床上對雲美說的。雲美回到出租屋對著銀河複述。
「嗯。」銀河的回答和雲美聽到時的回答一樣。
「還真是無情啊,你弟弟知道他的姐姐對親生父親這樣冷漠嗎?」姜昌赫俯視著雲美。
雲美面帶潮紅,甜美一笑:「銀河很乖,哈~他不會···離開我的——」
姜時河穿著單薄的黑襯衫,短髮凌亂著。袖口卷到手肘處,小臂不用力青筋也明顯的很。靠著天台邊吞吐煙霧,立體完美的五官在黑夜中也模糊不掉,即便是血跡傷痕也不影響他舉手投足間的優雅。
銀河穿著酒保的制服,趴在天台邊,和站直的姜時河差了足足兩個頭。他不似姜時河把煙夾在指間,他把煙叼在唇間,風吹了一半,他吐了一半。銀河的頭髮很長,平時低著頭也是看不見他的眼睛的。但現在,風想看看他,便吹開了他的髮絲,探進了那眼裡。
漫天星辰所處的銀河有多漂亮,見過嗎?沒見過?沒關係,看看銀河的眼睛吧。大多數人的眼睛是帶點棕的,銀河的眼睛很黑,虛無的黑中帶著點點星辰,就像銀河一樣。
一隻眼內的銀河已經沒有了,留下的這片景色就更加的珍貴。失去了,銀河就不是銀河了。
姜時河夾著煙的手掌蠢蠢欲動,想要撩開銀河的頭髮看看他。但是他不能,他沒有那個立場,至少現在沒有。斜眼看著銀河的發頂,將煙頭扔在地上腳尖捻滅,再奪過銀河口中燃到一半的煙放進自己口中,什麼也沒說離開了。
不以為然,銀河握著還有好幾根的煙盒。用已經麻木冰冷的手再從煙盒中抽出一根,點火時,微弱的溫暖從皮膚上感知到傳遞給他。可這沒什麼用,都是表面。
-年末-
新的一年快過去了,人群更加興奮,帶著和舊的一年告別迎接新的一年的借口,瘋狂的把自己按進沼澤里。
『食色』生意自然是很好,這段日子都是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自然是不去了的,銀河有條不紊的調著一杯杯酒,將爛醉客人給的不菲小費收入囊中。他是沒有工資的,生活開銷都是靠客人給的小費和便利店打工的錢支持,雲美一樣。
在不間斷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後,他剛準備離開清凈一下。一個負責人叫住他:「樓上308你去收拾一下,人手不夠。」滿臉的不屑和譏諷。這裡的工作人員都知道銀河和雲美不像他們是正經應聘過來工作拿工資的,說好聽了是東家老闆的人,實際上比他們還要不如。所以哪怕兩人給會所賺了很多錢,也沒人瞧得起。
銀河沒看來人,抬腳往樓上走。沿路看到的幾個服務生都是一臉嘲諷的表情,銀河打開包廂的門,旋旖曖昧的氣味撲面而來。雲美獨自捂著身軀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聽到開門聲微微顫抖。
銀河僵了一秒,進屋把門死死壓著。
雲美在看到是銀河的時候被嚇到了,一個勁往後縮,但根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乖,你先出去好嗎?我沒事···」雲美安慰著銀河,眼淚卻止不住的留下。
銀河上前抱緊了雲美,捂住雲美的眼睛和耳朵。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雲美滾燙的淚水從銀河的指縫間滲出,一聲聲低喃纏繞著兩人。
時間到底有什麼用,這麼些年過去了,他們還在原地。兩人一瞬間就回到了那天晚上,銀河在父親的床上看到了雲美。雲美滿臉是淚的安慰銀河,銀河能做的只是捂著姐姐的眼睛和耳朵,小心避開她身上被強迫的痕迹。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這個問題直到今天也沒有答案。因為她漂亮?這不能成為回答。
「為什麼···不是你。」當時父親已經離開出門,銀河抱著雲美坐在散發噁心氣味的床上,聽到這話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惜沒有。雲美很輕很輕的重複著,好像以為只有她自己聽到。銀河使勁捂住她的耳朵,接下來在雲美耳中和銀河耳中,這句話越來越響。
可能時間還是有點用的,此刻的雲美沒有說這句話,她死死抓著銀河的手臂,長長的指甲壓刺著他的皮膚。真不知道,到底誰更疼。
雲美本來作為姜昌赫的人,是可以看情況拒絕一些客人的,但那天是其他人故意把客人引過去,雲美知道這個客人是有一些癖好的,姜昌赫允許她拒絕這一類的客人,但最後卻被強迫了。
姜時河進來時看到裡面的兩人時,嗓子被哽著說不出一個字。他以為他見慣了這種事情已經可以忍耐了,但是換了眼前的人,他還是難受。將衣服放在門邊的櫃檯上離開關上了門。
雲美已經冷靜下來了,動作掙脫開銀河的動作。銀河起身去衣服給雲美。兩人都很平靜。穿好衣服,雲美率先打開門迎上姜時河的視線。
「會長離開了嗎?」一開口,淚水又落了下來,配合著她茫然無助的嬌弱模樣,可憐的讓人心動。
銀河還站在包廂內,他看著門口雲美祈求庇護的柔美側臉,心情再沒有一點波動。
此事過後,那些搞小動作的人自然沒有好下場,姜昌赫並不是為雲美出頭,是不滿有人敢無視他的話。雲美因此倒也得到了兩天休假。
···
從彩色玻璃外透進來的光芒,呈現不同色彩的散在室內。一排排可以輕易看出歲月感的木質長椅,沉靜的排列面朝同一個方向。
雲美緊閉著雙眼,上身微微前傾,雙手合十抵著下巴。她精緻的妝容,艷紅的指甲和反著光的耳環都不影響她虔誠的表情。虔誠到這美艷的外表像是她的一層著裝,隨時可以脫下化身成為清素的修女。
銀河從後面大門處走過來時就看到這一幕,沒有打擾雲美,隔著過道坐在另一邊的長椅上。臉上的傷已經好了不少。
若是有人願意好好的看銀河,銀河是好看的。雲美的臉已經能夠證明基因的優秀,銀河又怎會差到哪裡去。今天雲美似乎是感覺到了視線而睜眼看過去,隔著一個過道看到了銀河。銀河對她微微偏著頭,絢麗的光斑落在他臉上,模糊了那些傷痕,落在眼裡便是星光璀璨。
雲美看著銀河,有些陌生的呆愣。
銀河真好看。即使不在笑也揚著角度的嘴唇,剛剛好的鼻子,漂亮的眼睛,即使受了傷印著五顏六色光斑也不會丑反而多了虛幻無瑕的嚮往。是看著就想呵護起來不讓他受一點傷的人,值得一切美好的人。
雲美這樣想著,胸口就感到堵塞。忍不住又想,要是上帝真的聽到了她所有的禱告一定會笑銀河面前的她是多麼的虛偽。
城內下大雪的那天,出門的人都少了。連揍銀河的人都是趕任務一樣胡亂揍了一頓就走了。銀河除了淤青加重了一些,其他新傷都沒有。
「姐姐,逃跑吧。」他又一次對著雲美說。
雲美聽著好半天沒動,再看向銀河時,眼睛亮的驚人。
「好。」
銀河覺得自己聽錯了。
雲美:「我們逃吧。」
銀河覺得自己在做夢。
雲美:「我懷孕了。」
銀河一下坐起來,轉動著腦袋看向雲美,視線移到腹部又無措的看向雲美。
雲美噗嗤一下笑了,她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看著自己傻愣愣的弟弟,神情中已經多了母性的慈愛。
銀河看著雲美的笑,一點不開心,反而有些不安:「誰的?」
雲美手放在腹部:「我的。」
銀河皺眉:「姐!」
雲美脫掉高跟鞋躺到狹窄的床上,看著銀河拍拍還有一半的枕頭。銀河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側躺下來,和雲美面對面。
雲美拉過銀河的一隻手放在她的腹部,語氣堅定:「我的。」
銀河什麼也摸不到,他感覺不到雲美想要他感覺的。看著雲美開心的樣子,他只覺得悲傷。
雲美手指戳在銀河眉心:「別皺眉了,以後老了就是個綳著臉的小老頭。」
「你說這孩子是男孩女孩?我希望是個男孩,像你一樣的男孩。」
銀河:「怎麼遺傳也像不到我的。」
雲美:「誰說的!我們倆是親姐弟,像我就是像你!像我的男孩子那不就是你嘛!」
「像你該多好啊,像銀河一樣漂亮,像銀河一樣溫柔,像銀河一樣聰明···」
「以後啊···」
她說了很多以後,銀河知道雲美從以前就喜歡說以後,以後老了怎麼樣怎麼樣。但今天更加喜歡說。
他的姐姐真是天真,銀河想。
天真的人活不久的,天真的人根本無法存活在他們所處的地方。
···
姜時河看著銀河,沉默了一分鐘,深吸一口煙,吐出后沉聲道:「好。」
這就是銀河告訴他他和雲美準備逃跑后姜時河全部的反應。
銀河:「她想離開了,那就走的越遠越好。這對你也方便。」姜時河加快了吸煙的速度,垂下來的眼裡快速的思考著什麼。
銀河:「你保證你能保護她。無論她是什麼身份。」他的眼瞳顏色很深,深到分不出瞳孔。即便是對視,也好像他看著你不只是眼睛還有你的靈魂深處。
姜時河心顫的與銀河對視,用顫動的靈魂鄭重承諾:「我保證,我能保護她。還有你。」
他們站在停雪后的天台,像是紋身一樣用語言將承諾刻在皮膚上,時刻提醒著他們。後來發現,這是沒有用的。
天真的人周圍聚集的也是天真的人,銀河是,姜時河也是。
「不要碰我!不要···滾!滾啊啊啊!!!」雲美毫無形象瘋了似的掙扎,斷了兩根指甲的手瘋狂抓撓著伏在她身上的男人,雙腿胡亂踹著,這樣的動作中還不忘護著自己的腹部。
因為沒有化妝,少了妝花的狼狽,但乾淨的臉激動起來有了一番小白花的味道,秀麗的長發散在地面上妖冶的美麗。
□□的男人很輕鬆的就鉗制住了雲美的雙手,壯實的軀體壓著嬌美的人兒和制服寵物一樣容易。就在男人要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從黑暗中響起一聲。
「雲美。」
男人立馬停下了動作退到一邊,一點看不出剛剛精蟲上腦的樣子。雲美從地上坐起來讓上身遠離冰冷的地面,看過去。
姜昌赫面帶微笑,總是一副寬容樣,實際心眼小的沒人看得見。
「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時間心力,你卻想逃跑?這是為什麼?」
雲美不語,只是手一直護在小腹上。姜昌赫隨著看過去,恍然的啊了一聲:「因為這個孩子?你要是想生,我也不是不允許。但你這樣自作主張實在,太不乖了。」沒有語氣變化的聲音讓雲美心頭冰涼,思考著是不是暫時還是乖乖聽話才好。
姜昌赫:「現在認錯了,告訴我是誰教唆你逃跑的,我就原諒你。這個孩子你也能生下來,但是帶你逃跑的人就不能留了。」雲美有點反應不過來。
姜昌赫還是那樣雲淡風輕,「還是說,你是真的想逃跑。那麼這個孩子就是生下來也不是你的。」雲美被激的站起來捂著小腹高聲喊道:「這是我的孩子!我的!」
姜昌赫眯了迷眼睛,對雲美這副模樣有些不滿,但他還是有耐心的。「那麼,教唆你逃跑的人是誰?是誰有這個膽子和影響力能讓在我身邊三年的你想要逃跑?」
室內的溫度很宜人,只穿著單衣也不會冷的溫度。穿著毛衣的雲美該覺得熱的,此刻卻冷的要命。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還要問她?她和銀河是被一塊抓回來的,姜昌赫知道的。卻非要從她口裡聽一遍,讓她說一遍。是要讓她親口選擇放棄銀河嗎?
雲美冷的打顫。
但不認,她的孩子···
雲美看著如豺狼隨時準備撕碎她的姜昌赫,顫的更厲害了。
「是···銀河。」那兩個字她念不出口。
姜昌赫:「聽不清。」
雲美顫抖的快站不穩了,連帶著聲音都曲折:「是,銀河。」
姜昌赫雙眼冰冷,「聽不清。」
雲美突然不抖了,抬起頭連表情也沒有了,即便衣衫狼狽卻冷傲的很。
「銀河,叫我逃跑。」這是你欠我的。
「一次一次···」一次一次讓我承受這本該是你的一切。
「讓我逃跑。」總是無所顧忌的說這話,讓我討厭。
「如果不是銀河···」如果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會聽話。」這都是你的錯。
雲美沒有感情的說著,垂眸的樣子十分的乖順。姜昌赫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聲,雲美眼皮眨都沒眨。
「帶進來。」
隨著姜昌赫的吩咐,銀河被帶了進來,準確說是拖進來,進門后被扔在地上。雲美咬緊了牙沒讓自己吸氣的聲音太響。
銀河一條腿被打折了,雙手倒是沒有很嚴重的傷。看到這,雲美很迅速的冷靜下來,知道銀河不會有事,至少姜昌赫還指望銀河用那雙手給他賺錢。想到了這點,她冷冷的轉過眼不再看,無視了心頭的悲涼。
姜昌赫:「銀河,你姐姐說是你教唆她逃跑的,是嗎?」
銀河趴在地上動也沒動,開口吐字倒還清晰:「是。」
姜昌赫:「那麼我廢了你一條腿,不會怪我吧?」多麼漫不經心的語氣,疑問的語句是為了確定什麼呢,還是偽善的習慣?
銀河:「怪不怪,都已經廢了。」
姜昌赫呵呵一笑,笑完嘴角的弧度平了一些。「你的骨頭真是難敲碎。既然受罰了,以後還是乖一點的好。」威脅的話說的也是那樣慢悠悠,真讓人討厭。「那麼,該你姐姐受懲罰了。」
後來的兩個小時對雲美和銀河來說很模糊又很清晰。模糊的是時間,清晰的是身上的痛感。
雲美再次被壓在地上,拚命的掙扎,無用的很可笑。當身體被侵犯,痛感要撕碎她的時候,姜昌赫好像說了句什麼她沒聽進去。
銀河爬起來想要保護雲美,被身後的人壓回去,下巴磕到地上牙齒咬破了舌頭的時候,周圍的人好像笑著什麼他沒在聽。
讓意識集中在自身的時候是可以感覺到鮮血的流失的,不只是鮮血,任何和血肉相連的消逝的時候都可以感覺到。
雲美感覺到了,在她放棄銀河后要守護的,正順著滑膩的猩紅離開她,帶走了她身上最後一點溫暖。四肢無力的攤開,所有的動態都是旁人操縱的,她已經成了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銀河后脖被摁在地上動彈不得,呼吸有些不順暢,眼睛看著雲美,把全身的力氣都放在左手朝前伸過去,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碰到。恨不得手臂到手指的關節都拆開,夠上那一點。
在伏動的男人挪動了下雲美,不是本意的將雲美的手送到了銀河手前。
銀河在抓住雲美手的那一刻艱難而沉重的喘氣一口,即便發紅也如星空般絢麗的眼眸看著雲美黝黑的眼睛。多麼黑白分明的眼眸,連光都沒有。如同黑洞一般,再多的星光也吞噬乾淨。
「姐姐···」銀河無法發出完整的聲音,只是想要叫一聲,湧上來的酸楚就讓他無法言語了。
雲美眼神沒有焦點,但能看到銀河在她身邊,嘴巴一開一合說著什麼。她聽不到,能猜到。銀河肯定又在喊姐姐了。
已經如同木偶一般的雲美在想到銀河喊她的時候流下了淚,滾燙的淚水給眼珠上了一層霧氣,從眼眶滑落。明明選擇了未出世的孩子卻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哭泣,明明放棄了銀河卻只是想到他喊著自己就難過。
「對不起···」雲美一張口都是破碎的聲音,帶著無法反抗的喘息。
銀河將雲美的手抓在手裡緊到扭曲,好似沒有聽到這聲音。
「對不起···」雲美的淚流的更凶了,神情還是如同木偶。
銀河僵硬著軀體又試圖掙扎,接著被抓起頭髮往地上砸了下,白蒙蒙的左眼露出來。雲美頓了一秒,身體猛烈的顫抖起來,奔潰的大哭,哭喊著道歉,說她不是故意的。
「現在才知道和會長認錯,晚了。你以後就是個任人消遣的東西!」喘息的像只野獸的男人一邊扇打雲美一般嘲笑,雲美哭喊聲沒停下,被打完後腦袋都會落在朝向銀河的位置,一遍一遍重複著。
銀河很想說沒關係,但這三個字卡在喉嚨里出不去。他只有紅著眼抓著雲美的手,其他什麼也做不了。
※※※※※※※※※※※※※※※※※※※※
感謝在2020-11-2821:08:49~2020-11-2920:27: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是你的galaxy5瓶;c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