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華族少年
小巷不深，盡頭是一堵牆。
牆似乎碰到了黑衣人的眼睛，他皺住眉頭，有些不解。
幾息之後，才走向小巷，走的很慢，很輕，似乎拍驚擾到什麼。
衛兵們見狀，也放慢放輕腳步，一群人幾乎聽不到聲響。
臨到牆邊，黑衣人仔細打量了一下牆壁，甚至拿鼻子聞了聞，突然往後招了招手。
一個衛兵沉默著上前，不用吩咐，躬身趴在了地上，黑衣人踩上他的背，探頭往牆裡看。
略作打量，雙手在牆上一壓，輕巧翻進了牆內。
待衛兵們翻過牆，黑衣人已圍著庭院走了一圈，皺著眉低著頭，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某一刻，他猛然抬頭看向旁邊的庭院，臉色隨之一緩。
很快，他又踩上了衛兵的背，翻進另一個庭院，衛兵們跟過去的時候，看到他正盯著一個井蓋發獃……
三天一晃而過，除了打坐修鍊，王野花了不少時間研究《星辰十二斬》，不知什麼原因，總感覺自己琢磨出了一些東西，但又說不出來。
《星辰十二斬》的難點在於「回劍再斬」，使兩劍之間威力疊加，可究竟該怎麼回劍？
王野自然知道反作用力，劍一回，力量不就相反了嗎？
談何威力疊加？
倉庫內光線昏暗，王野以臂為劍，來回揮動，時快時慢，眉頭不見舒展。
不知不覺，夜已過去大半。
「不止是速度，速度應該是基礎，力量的使用，才是關鍵……」又一個小時過去，他還在暗自沉吟，目光獃滯，物我兩忘。
忽然，某一個瞬間，他手臂一滯，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呼吸都變的似有若無。
輕腳退到門邊，警惕看向井蓋，緩緩舉起喚出的彎刀！
眨眼之間，倉庫內殺機浮動！
幾息之後，井蓋內果然有動靜傳來，似乎有人正在朝上攀爬，聲響不大，明顯也在提防。
王野手中的彎刀又揚了揚，衍力不自覺中灌注雙臂，一招「狂風驟雨」蓄勢待發！
《疾風三十六刀》第十一招，早已被他領悟。
雖然只是星者後期修為，但就聽覺而言，王野堪比星師中期，井蓋下的聲音早就被他捕捉，甚至能判斷出裡面的舉動。
他聽到一個人小心翼翼的攀爬，身手敏捷，體重應該不大，臨到井蓋，先凝神聽了聽，非常機警，應該是個老手。
「哐！」少頃，井蓋被緩緩掀開，露出一道寬約寸許的縫隙，明顯在打望。
王野站在背對縫隙的地方，思考要不要出刀，電光火石間就壓下了這個念頭。
他自信一刀能斬開井蓋，但不能保證殺死下面的人，萬一對方跌落逃走，就成了隱患。
同時他已有判斷，來人是衛兵的可能極小，大概率和他一樣，也是賊，心下稍安。
「當！」井蓋被合上。
王野隨即而動，快速走到井蓋對面，躡手躡腳，幾無聲響。
下一刻，井蓋又被掀開一道縫隙，對著倉庫另一面，也就是王野剛才站立的地方。
「呼！」幾息之後，下面的人舒出一口氣，將井蓋高高掀起，準備攀出。
王野目光一寒，準備揮刀！
無論來人是誰，這裡都將暴露。無論來人是誰，殺了才無後患！
一個腦袋緩緩從井蓋下探出。
彎刀隨即揮斬！
「餓死了！餓死了！」可下一刻，井蓋下的人說話了。
王野猛然一顫，生生止住手裡的彎刀。
他竟然停了下來！
彎刀帶起的風呼嘯而去，井蓋下的人瞬時警覺，像一隻田鼠，嗖的一聲縮起腦袋。
「哐當！」井蓋砸了下來。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
王野聽到，下面的人心砰砰直跳，攥進匕首，警惕的注視著井蓋。
王野聽到，下面的人快速掃了一眼腳下的排水管道，已打算離開。
可是，他卻開口了:「這裡有些吃的，你要是不怕，可以上來取。」
下面的人明顯愣了愣，不過並沒有動作。
王野又道：「放心，如果要殺你，剛才你就死了。」
之後，一陣無話，一陣安靜。
「哐！」再之後，井蓋被緩緩掀開，一個十三四的少年從下面探出了腦袋，看著王野不說話。
少年一臉髒兮兮，頭髮蓬亂，表情有些木訥，眼睛卻非常靈動，滴溜溜轉著，明顯思緒百轉。
王野朝不遠處的食物瞥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少年不再猶豫，麻利的溜出，卻沒有合上井蓋，顯然還有些戒備，匕首一直握在手中。
王野假裝沒看到，默然不語。
少年靠近食物，抓起一瓶花生醬，快速放進背篼。
他身材瘦弱，穿一件還算得體的灰色衣服，背篼卻不小，一邊熟練的往裡裝東西，一邊隱晦的關注著王野。
另一隻手，匕首始終不曾放下。
王野索性閉上了眼睛。
很快，少年取好食物，麻溜的竄進排水管道，準備離開。
就要合上井蓋那一剎，突然有些猶豫，看了看王野，欲言又止，但終是什麼也沒說。
「當！」井蓋合上，少年沒了蹤跡。
王野緩緩睜開眼睛。
同一時間，排水管道內忽有聲音傳出：「謝謝，你是個好人。」
聲音有些清脆，王野嘴角輕輕一翹，一種複雜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驟然湧上心頭，一時間，心間升騰起一股久違的暖意。
少年說的是華語。
不出意外，他流著和王野一樣的血，根扎在同一片土地，甚至接受過同樣的文化，喜歡同樣的食物。
更甚至，懷著同樣的夢想！
少年離開不久，王野也離開，順著排水管道，打算回到那座無人的庭院。庭院往西，有一片居民區，他就早踩好了點，有住戶近期家中無人。
排水管道內，先南行七十米，然後往東，走八百米，一切順利。
八百米走完，該往南，拐角是個十字路口，臨到這裡，王野忽然頓住，同一時間，
隱隱約約的痛吟聲傳來，似乎很壓抑，或者已是彌留之際。
王野放輕腳步，慢慢依上牆壁，側目窺探，
不遠處，一個大漢攤在管道內，雙手捂著腹部，表情痛苦。
他的身下，已匯聚一大片血跡。
這是一個古昆人，不過，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