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獨孤一將如心拉回牢房。轉身就要走，如心立即說道：「你已經證實了，這個世界充滿了溫暖的。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獨孤一又折了回來，對著如心叫道：「溫暖？我爹從小就告訴我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他從小就訓練我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可是因為你我曾經懷疑過，懷疑這個世上有所謂的溫暖。但是仍然是你讓我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如心望著這樣的獨孤一，心裡一片悲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拉了獨孤一的衣角一下。
獨孤一被她的舉動一震，卻又隨即恢復冰冷的眼神，將如心的手摔開。走了出去。
這個夜晚，許多人都難以入睡。
獨孤一一人在喝著酒。
一口一口，無聊地喝著，忽然看到放在桌上的琴，走了上去，撥弄起來。仍然是那首高山流水。可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殺氣，多了一分凄涼。
一曲完畢，獨孤一又喝了一口酒，酒灑在了琴弦上，獨孤一立刻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乾淨。擦著擦著，突然停住了，望了一眼琴，想起了一些往事，獨孤一憤怒起來，手一揮，將琴摔了下來。
琴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獨孤一卻好似著了魔似的又將琴撿起來，抱在懷裡。
老爹默默看著這一切，心裡無奈極了。只好走過去，示意獨孤一把琴給他，獨孤一看了他一眼，就將琴遞給了他。
老爹接過琴，仔細查看，琴弦斷了幾根，便開始修理起來。
獨孤一頹然地坐回座位上：「這把琴被我弄壞了好幾次，又被修理了好幾次。為什麼我不能做得徹底一點呢，只要把它丟了，就再也不用煩了，對不對？」
老爹仍然繼續修著。
獨孤一又緩緩說了起來，他很放心向老爹說心事，因為一個啞巴永遠不會把他心底的秘密說出來：「練血罡的時候我真的好恨這個世界。為什麼美好的東西對我而言永遠是可遇而不可求。小的時候，我救了一隻受傷的小白兔，我知道爹不會讓我碰這些會消磨意志的東西，可是我真的很喜歡那隻小白兔，所以我把它藏了起來，每天偷偷喂東西給它吃，偶爾帶著它在草地上玩一會兒，這就是我最開心的童年回憶。它終究還是讓我爹發現了，爹逼我殺了它。我從來都不會讓爹失望。那隻小白兔死了以後，我就把心藏了起來，不敢再對人打開，因為我怕我會傷害它，更怕它會離開我。她卻忽然出現了，就這麼硬闖進我的心裏面。但是老天卻再次跟我開了個玩笑，她的心裡沒有我。我不認命，所以我用盡一切手段將她拉到我的身邊，就在我以為終於老天對我好了一次，讓她成為我的新娘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她永遠都不會屬於我，我更為此輸掉了我爹一生的心血。我恨，真的好恨。我越恨，練血罡就越快，但我卻始終沖不破最後一層。我知道如果不殺死她，我永遠練不到最高境界，所以我設計讓他們兩個自相殘殺，一切也都如我所料，我卻再最後關頭把她救了回來。我給了自己一個很爛的借口，我不能讓她這麼輕易死，我要折磨她，讓她知道背叛我的下場。可是……」獨孤一說道這裡聲音已經哽咽。
老爹修好了琴，將琴遞給獨孤一。獨孤一摸著琴，眼淚卻掉了下來。
老爹驚訝了，這個孩子從來沒有流過眼淚呀。他感到心痛，可是又無能為力，只好緊緊握住獨孤一的手。
獨孤一此刻像一個孩子一樣哭倒在老爹懷裡：「今天我才發現，我根本不是在折磨她，我是在折磨自己。好幾個夜晚我被噩夢驚醒，我總是夢到我親手殺死大哥大姐，還有如心她在我眼前微笑，我伸出手想抓住她，她卻忽然不見了。原來我恨的不是她，我恨的是我自己！」
老爹摸著他的頭，心裡默默地說：「哭吧，孩子，我知道你心裡很苦。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做，也許我該告訴你真相，但是你能接受那個殘酷的事實嗎？」
如心從牢房的窗戶里望出去，看見了月亮。今天的月亮很圓，很像她跟成風在地洞里看到的那個。在雪山上，同樣是望著月亮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死。或許死才是她的歸宿吧。
她早就該死了，不是嗎？小時候被一群人追殺，是她的老管家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她的命。她遇到她爹時，她爹告訴她，她娘也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她爹的命，她娘臨死之前告訴她爹要為了這麼多為他而死的人努力活著，所以他爹活了下來，卻成了和尚。她也要努力地活著，因為她的命也是別人用死換來的。她遇到成風，莫名其妙就愛上了他。記得他有一次一連問了她三個問題，有一個是問她為什麼剛開始女扮男裝，可是又突然不扮了。她當時沒有回答，其實她是不好意思告訴他，她那個時候已經愛上了他，所以故意讓他知道自己是女孩子，總不能以男孩子的身份跟他談情說愛吧。
很不幸，她的戀愛道路註定走得曲折。因為她遇到了獨孤一，一個第一次讓她覺得很怕的人。她是很不怕死，所以雖然很怕，還是隨著自己的性子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她本來以為死定了。可是獨孤一竟然沒有殺她，反而對她很好。她本來就是一個誰對她好，她就會對別人好的人，萬萬沒有料到獨孤一會愛上她。從此她，成風，獨孤一就牽扯在一起。
她曾經對於自己的心意十分地懷疑，她想念著成風的同時也在為獨孤一感到深深的心痛。但是在成風倒下去的時候她卻決定了要做一件十分對不起獨孤一的事。為了這件事她寧願以死向獨孤一謝罪。那天她是帶著匕首走向婚禮的。她決定了就算獨孤一不殺了自己，她也會殺死自己。當時她想得是如此周到，她死就可以見到成風。他們一起去投胎，下輩子再好好愛一場。獨孤一也會因為她的死，烏金城的被毀得到解脫。從此過著平凡的生活。也許一時忘不了自己，但是最終會發現留在他身邊的人才是最好的。人算不如天算。成風竟然又出現在面前。所以她不能死。對於獨孤一隻好深深地抱歉。
但是命運之神卻沒有放過她，她也許真該死。
對於小鎮的慘案，她根本就不想再回憶，但是心仍然是痛。那件事將會成為她永遠的遺憾。她是個罪孽深重的人，這樣的自己怎麼可以給成風幸福。她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她走向雪山，去見她早該去見的閻王。
沒想到她還是死不了，還讓她見到她最怕見的獨孤一。在她還沒想好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他時，他卻變了一個樣子。更加冷漠，更加心狠手辣。她更知道了自己小鎮的血案是他害的。可是她不能恨她，因為這是自己罪有應得，她的確欠了他一份感情。
她還是不能死，她要留著自己的性命保護成風，保護大家，她能再次喚起他的善良嗎？
成風此刻也在望著同一個月亮發獃。
他很喜歡笑，他珍惜生命。既然人生苦短，為什麼不笑著面對呢？所以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笑著。
如心有時候會生氣地瞪著他，然後他朝她笑笑，如心就氣不起來了，她有一次還說過：「有時候看著你笑真想一拳把你門牙打下來。看你還能不能笑得這麼開心！」。其實，如心也很愛笑，只是她每次笑的時候他的荷包總會大出血。可是還是愛看她笑的樣子，小酒窩掛在臉上，甜死了。
她說她是乞丐，奇怪這個同行怎麼一點也不像，哪有乞丐那麼會花錢的？可是他不願意追究她是誰？從哪裡來？只要她一直在他身邊快樂地笑著就行了。
他小的時候被惡僧人欺負得很慘，當然沒有誰對他笑。後來跟著師父的日子裡，師父總是心事重重，也沒空對他笑，他只好自己不停地笑。其實有誰知道這微笑背後有多少的孤單。不過，算了，至少他帶給別人快樂，別人不孤單他也就開心了。
忽然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得到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寶藏，他望著堆在他面前的像座山似的金銀珠寶，心裡仍然是深深的寂寞。這些珠寶都是冷冰冰的，他看到的是自己父母的血滲進這些珠寶里。
他其實不快樂，這個世界沒有人了解他。
直到如心出現，她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扯下帽子，露出滿頭烏髮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遇到了落入凡塵的仙女。這個仙女還對著自己燦爛地笑著。
他終於不再寂寞了。因為他每天要花大把時間精力跟她吵架，又要花大把時間計算一下他們兩個的開支，還要花點時間哄她笑。
可惜好景不長，她忽然不見了。他仍然很忙，忙著處理丐幫，忙著照顧師兄，忙著找她。可是她一點音訊都沒有，是生他的氣嗎？也氣太久了吧？所以他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來找她，順便告訴她，他的心意。
她真的出現了，還對著他笑！他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可惜夢還是醒了，他一覺醒來找不到她，她只留下一鍋煮糊了的粥，還有一封讓他肝腸寸斷的信。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可是那鍋粥真的好苦，她真的放了糖嗎？
她走了以後，他還是很忙，忙著想她。他會做著做著事，忽然停下來，想想她如果在身邊，現在他們會怎麼樣？他會睡著睡著忽然醒過來，因為夢裡她不記得他了。他會笑著笑著忽然覺得眼睛有些澀，她怎麼還不回來。
老天爺的玩笑開大了。她在身邊，我這個傻瓜竟然不知道。又一次我們擦身而過。你說你不記得我了，對，應該不記得。可是我為什麼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總算又見到了你，緊緊抱著你，我才能相信這個是事實。但是對不起這次換我離開了，我看到了你的眼淚，我只能對你笑，真希望你在我閉上眼睛之前還我一個燦爛的笑。
老天爺又開了我們一次玩笑，我竟然沒死。我迫不及待要見到你。所以我努力練著武功，因為我不能讓我們再次分離。直到在烏金城我們再次見到，我握住你的手，心裡告訴自己，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一年半，我們過了一年半開心的日子。天南地北，我們浩浩蕩蕩闖了一回。
惡夢卻又一次到來。小鎮里，看著你無助又絕望的眼神，我都要瘋了。你要我殺了你，你怎麼忍心提出這麼殘忍的要求，但是我只能照辦。即使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容，即使我會孤獨一輩子，我還是會照辦。因為我寧願我痛苦，也不願看到你痛苦。活著的那個才是最辛苦的，不是嗎？
我真不爭氣，關鍵時刻竟然暈倒了。你又走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你不會再一聲不響地走掉？雪山上，找不到你，只有你的發簪。
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因為我沒有絲毫的傷心，所以你一定還活著。我的心還在跳，它在為你而跳。這次一定又是老天開了一個玩笑。
可是，這個玩笑要開到什麼時候。
就是這樣一個月圓的夜晚，承載著許多人的眼淚，向著不可知的未來走去。
獨孤一將如心拉回牢房。轉身就要走，如心立即說道：「你已經證實了，這個世界充滿了溫暖的。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獨孤一又折了回來，對著如心叫道：「溫暖？我爹從小就告訴我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他從小就訓練我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可是因為你我曾經懷疑過，懷疑這個世上有所謂的溫暖。但是仍然是你讓我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如心望著這樣的獨孤一，心裡一片悲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拉了獨孤一的衣角一下。
獨孤一被她的舉動一震，卻又隨即恢復冰冷的眼神，將如心的手摔開。走了出去。
這個夜晚，許多人都難以入睡。
獨孤一一人在喝著酒。
一口一口，無聊地喝著，忽然看到放在桌上的琴，走了上去，撥弄起來。仍然是那首高山流水。可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殺氣，多了一分凄涼。
一曲完畢，獨孤一又喝了一口酒，酒灑在了琴弦上，獨孤一立刻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乾淨。擦著擦著，突然停住了，望了一眼琴，想起了一些往事，獨孤一憤怒起來，手一揮，將琴摔了下來。
琴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獨孤一卻好似著了魔似的又將琴撿起來，抱在懷裡。
老爹默默看著這一切，心裡無奈極了。只好走過去，示意獨孤一把琴給他，獨孤一看了他一眼，就將琴遞給了他。
老爹接過琴，仔細查看，琴弦斷了幾根，便開始修理起來。
獨孤一頹然地坐回座位上：「這把琴被我弄壞了好幾次，又被修理了好幾次。為什麼我不能做得徹底一點呢，只要把它丟了，就再也不用煩了，對不對？」
老爹仍然繼續修著。
獨孤一又緩緩說了起來，他很放心向老爹說心事，因為一個啞巴永遠不會把他心底的秘密說出來：「練血罡的時候我真的好恨這個世界。為什麼美好的東西對我而言永遠是可遇而不可求。小的時候，我救了一隻受傷的小白兔，我知道爹不會讓我碰這些會消磨意志的東西，可是我真的很喜歡那隻小白兔，所以我把它藏了起來，每天偷偷喂東西給它吃，偶爾帶著它在草地上玩一會兒，這就是我最開心的童年回憶。它終究還是讓我爹發現了，爹逼我殺了它。我從來都不會讓爹失望。那隻小白兔死了以後，我就把心藏了起來，不敢再對人打開，因為我怕我會傷害它，更怕它會離開我。她卻忽然出現了，就這麼硬闖進我的心裏面。但是老天卻再次跟我開了個玩笑，她的心裡沒有我。我不認命，所以我用盡一切手段將她拉到我的身邊，就在我以為終於老天對我好了一次，讓她成為我的新娘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她永遠都不會屬於我，我更為此輸掉了我爹一生的心血。我恨，真的好恨。我越恨，練血罡就越快，但我卻始終沖不破最後一層。我知道如果不殺死她，我永遠練不到最高境界，所以我設計讓他們兩個自相殘殺，一切也都如我所料，我卻再最後關頭把她救了回來。我給了自己一個很爛的借口，我不能讓她這麼輕易死，我要折磨她，讓她知道背叛我的下場。可是……」獨孤一說道這裡聲音已經哽咽。
老爹修好了琴，將琴遞給獨孤一。獨孤一摸著琴，眼淚卻掉了下來。
老爹驚訝了，這個孩子從來沒有流過眼淚呀。他感到心痛，可是又無能為力，只好緊緊握住獨孤一的手。
獨孤一此刻像一個孩子一樣哭倒在老爹懷裡：「今天我才發現，我根本不是在折磨她，我是在折磨自己。好幾個夜晚我被噩夢驚醒，我總是夢到我親手殺死大哥大姐，還有如心她在我眼前微笑，我伸出手想抓住她，她卻忽然不見了。原來我恨的不是她，我恨的是我自己！」
老爹摸著他的頭，心裡默默地說：「哭吧，孩子，我知道你心裡很苦。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做，也許我該告訴你真相，但是你能接受那個殘酷的事實嗎？」
如心從牢房的窗戶里望出去，看見了月亮。今天的月亮很圓，很像她跟成風在地洞里看到的那個。在雪山上，同樣是望著月亮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死。或許死才是她的歸宿吧。
她早就該死了，不是嗎？小時候被一群人追殺，是她的老管家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她的命。她遇到她爹時，她爹告訴她，她娘也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她爹的命，她娘臨死之前告訴她爹要為了這麼多為他而死的人努力活著，所以他爹活了下來，卻成了和尚。她也要努力地活著，因為她的命也是別人用死換來的。她遇到成風，莫名其妙就愛上了他。記得他有一次一連問了她三個問題，有一個是問她為什麼剛開始女扮男裝，可是又突然不扮了。她當時沒有回答，其實她是不好意思告訴他，她那個時候已經愛上了他，所以故意讓他知道自己是女孩子，總不能以男孩子的身份跟他談情說愛吧。
很不幸，她的戀愛道路註定走得曲折。因為她遇到了獨孤一，一個第一次讓她覺得很怕的人。她是很不怕死，所以雖然很怕，還是隨著自己的性子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她本來以為死定了。可是獨孤一竟然沒有殺她，反而對她很好。她本來就是一個誰對她好，她就會對別人好的人，萬萬沒有料到獨孤一會愛上她。從此她，成風，獨孤一就牽扯在一起。
她曾經對於自己的心意十分地懷疑，她想念著成風的同時也在為獨孤一感到深深的心痛。但是在成風倒下去的時候她卻決定了要做一件十分對不起獨孤一的事。為了這件事她寧願以死向獨孤一謝罪。那天她是帶著匕首走向婚禮的。她決定了就算獨孤一不殺了自己，她也會殺死自己。當時她想得是如此周到，她死就可以見到成風。他們一起去投胎，下輩子再好好愛一場。獨孤一也會因為她的死，烏金城的被毀得到解脫。從此過著平凡的生活。也許一時忘不了自己，但是最終會發現留在他身邊的人才是最好的。人算不如天算。成風竟然又出現在面前。所以她不能死。對於獨孤一隻好深深地抱歉。
但是命運之神卻沒有放過她，她也許真該死。
對於小鎮的慘案，她根本就不想再回憶，但是心仍然是痛。那件事將會成為她永遠的遺憾。她是個罪孽深重的人，這樣的自己怎麼可以給成風幸福。她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她走向雪山，去見她早該去見的閻王。
沒想到她還是死不了，還讓她見到她最怕見的獨孤一。在她還沒想好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他時，他卻變了一個樣子。更加冷漠，更加心狠手辣。她更知道了自己小鎮的血案是他害的。可是她不能恨她，因為這是自己罪有應得，她的確欠了他一份感情。
她還是不能死，她要留著自己的性命保護成風，保護大家，她能再次喚起他的善良嗎？
成風此刻也在望著同一個月亮發獃。
他很喜歡笑，他珍惜生命。既然人生苦短，為什麼不笑著面對呢？所以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笑著。
如心有時候會生氣地瞪著他，然後他朝她笑笑，如心就氣不起來了，她有一次還說過：「有時候看著你笑真想一拳把你門牙打下來。看你還能不能笑得這麼開心！」。其實，如心也很愛笑，只是她每次笑的時候他的荷包總會大出血。可是還是愛看她笑的樣子，小酒窩掛在臉上，甜死了。
她說她是乞丐，奇怪這個同行怎麼一點也不像，哪有乞丐那麼會花錢的？可是他不願意追究她是誰？從哪裡來？只要她一直在他身邊快樂地笑著就行了。
他小的時候被惡僧人欺負得很慘，當然沒有誰對他笑。後來跟著師父的日子裡，師父總是心事重重，也沒空對他笑，他只好自己不停地笑。其實有誰知道這微笑背後有多少的孤單。不過，算了，至少他帶給別人快樂，別人不孤單他也就開心了。
忽然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得到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寶藏，他望著堆在他面前的像座山似的金銀珠寶，心裡仍然是深深的寂寞。這些珠寶都是冷冰冰的，他看到的是自己父母的血滲進這些珠寶里。
他其實不快樂，這個世界沒有人了解他。
直到如心出現，她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扯下帽子，露出滿頭烏髮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遇到了落入凡塵的仙女。這個仙女還對著自己燦爛地笑著。
他終於不再寂寞了。因為他每天要花大把時間精力跟她吵架，又要花大把時間計算一下他們兩個的開支，還要花點時間哄她笑。
可惜好景不長，她忽然不見了。他仍然很忙，忙著處理丐幫，忙著照顧師兄，忙著找她。可是她一點音訊都沒有，是生他的氣嗎？也氣太久了吧？所以他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來找她，順便告訴她，他的心意。
她真的出現了，還對著他笑！他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可惜夢還是醒了，他一覺醒來找不到她，她只留下一鍋煮糊了的粥，還有一封讓他肝腸寸斷的信。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可是那鍋粥真的好苦，她真的放了糖嗎？
她走了以後，他還是很忙，忙著想她。他會做著做著事，忽然停下來，想想她如果在身邊，現在他們會怎麼樣？他會睡著睡著忽然醒過來，因為夢裡她不記得他了。他會笑著笑著忽然覺得眼睛有些澀，她怎麼還不回來。
老天爺的玩笑開大了。她在身邊，我這個傻瓜竟然不知道。又一次我們擦身而過。你說你不記得我了，對，應該不記得。可是我為什麼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總算又見到了你，緊緊抱著你，我才能相信這個是事實。但是對不起這次換我離開了，我看到了你的眼淚，我只能對你笑，真希望你在我閉上眼睛之前還我一個燦爛的笑。
老天爺又開了我們一次玩笑，我竟然沒死。我迫不及待要見到你。所以我努力練著武功，因為我不能讓我們再次分離。直到在烏金城我們再次見到，我握住你的手，心裡告訴自己，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一年半，我們過了一年半開心的日子。天南地北，我們浩浩蕩蕩闖了一回。
惡夢卻又一次到來。小鎮里，看著你無助又絕望的眼神，我都要瘋了。你要我殺了你，你怎麼忍心提出這麼殘忍的要求，但是我只能照辦。即使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容，即使我會孤獨一輩子，我還是會照辦。因為我寧願我痛苦，也不願看到你痛苦。活著的那個才是最辛苦的，不是嗎？
我真不爭氣，關鍵時刻竟然暈倒了。你又走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你不會再一聲不響地走掉？雪山上，找不到你，只有你的發簪。
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因為我沒有絲毫的傷心，所以你一定還活著。我的心還在跳，它在為你而跳。這次一定又是老天開了一個玩笑。
可是，這個玩笑要開到什麼時候。
就是這樣一個月圓的夜晚，承載著許多人的眼淚，向著不可知的未來走去。
獨孤一將如心拉回牢房。轉身就要走，如心立即說道：「你已經證實了，這個世界充滿了溫暖的。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獨孤一又折了回來，對著如心叫道：「溫暖？我爹從小就告訴我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他從小就訓練我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可是因為你我曾經懷疑過，懷疑這個世上有所謂的溫暖。但是仍然是你讓我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如心望著這樣的獨孤一，心裡一片悲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拉了獨孤一的衣角一下。
獨孤一被她的舉動一震，卻又隨即恢復冰冷的眼神，將如心的手摔開。走了出去。
這個夜晚，許多人都難以入睡。
獨孤一一人在喝著酒。
一口一口，無聊地喝著，忽然看到放在桌上的琴，走了上去，撥弄起來。仍然是那首高山流水。可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殺氣，多了一分凄涼。
一曲完畢，獨孤一又喝了一口酒，酒灑在了琴弦上，獨孤一立刻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乾淨。擦著擦著，突然停住了，望了一眼琴，想起了一些往事，獨孤一憤怒起來，手一揮，將琴摔了下來。
琴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獨孤一卻好似著了魔似的又將琴撿起來，抱在懷裡。
老爹默默看著這一切，心裡無奈極了。只好走過去，示意獨孤一把琴給他，獨孤一看了他一眼，就將琴遞給了他。
老爹接過琴，仔細查看，琴弦斷了幾根，便開始修理起來。
獨孤一頹然地坐回座位上：「這把琴被我弄壞了好幾次，又被修理了好幾次。為什麼我不能做得徹底一點呢，只要把它丟了，就再也不用煩了，對不對？」
老爹仍然繼續修著。
獨孤一又緩緩說了起來，他很放心向老爹說心事，因為一個啞巴永遠不會把他心底的秘密說出來：「練血罡的時候我真的好恨這個世界。為什麼美好的東西對我而言永遠是可遇而不可求。小的時候，我救了一隻受傷的小白兔，我知道爹不會讓我碰這些會消磨意志的東西，可是我真的很喜歡那隻小白兔，所以我把它藏了起來，每天偷偷喂東西給它吃，偶爾帶著它在草地上玩一會兒，這就是我最開心的童年回憶。它終究還是讓我爹發現了，爹逼我殺了它。我從來都不會讓爹失望。那隻小白兔死了以後，我就把心藏了起來，不敢再對人打開，因為我怕我會傷害它，更怕它會離開我。她卻忽然出現了，就這麼硬闖進我的心裏面。但是老天卻再次跟我開了個玩笑，她的心裡沒有我。我不認命，所以我用盡一切手段將她拉到我的身邊，就在我以為終於老天對我好了一次，讓她成為我的新娘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她永遠都不會屬於我，我更為此輸掉了我爹一生的心血。我恨，真的好恨。我越恨，練血罡就越快，但我卻始終沖不破最後一層。我知道如果不殺死她，我永遠練不到最高境界，所以我設計讓他們兩個自相殘殺，一切也都如我所料，我卻再最後關頭把她救了回來。我給了自己一個很爛的借口，我不能讓她這麼輕易死，我要折磨她，讓她知道背叛我的下場。可是……」獨孤一說道這裡聲音已經哽咽。
老爹修好了琴，將琴遞給獨孤一。獨孤一摸著琴，眼淚卻掉了下來。
老爹驚訝了，這個孩子從來沒有流過眼淚呀。他感到心痛，可是又無能為力，只好緊緊握住獨孤一的手。
獨孤一此刻像一個孩子一樣哭倒在老爹懷裡：「今天我才發現，我根本不是在折磨她，我是在折磨自己。好幾個夜晚我被噩夢驚醒，我總是夢到我親手殺死大哥大姐，還有如心她在我眼前微笑，我伸出手想抓住她，她卻忽然不見了。原來我恨的不是她，我恨的是我自己！」
老爹摸著他的頭，心裡默默地說：「哭吧，孩子，我知道你心裡很苦。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做，也許我該告訴你真相，但是你能接受那個殘酷的事實嗎？」
如心從牢房的窗戶里望出去，看見了月亮。今天的月亮很圓，很像她跟成風在地洞里看到的那個。在雪山上，同樣是望著月亮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死。或許死才是她的歸宿吧。
她早就該死了，不是嗎？小時候被一群人追殺，是她的老管家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她的命。她遇到她爹時，她爹告訴她，她娘也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她爹的命，她娘臨死之前告訴她爹要為了這麼多為他而死的人努力活著，所以他爹活了下來，卻成了和尚。她也要努力地活著，因為她的命也是別人用死換來的。她遇到成風，莫名其妙就愛上了他。記得他有一次一連問了她三個問題，有一個是問她為什麼剛開始女扮男裝，可是又突然不扮了。她當時沒有回答，其實她是不好意思告訴他，她那個時候已經愛上了他，所以故意讓他知道自己是女孩子，總不能以男孩子的身份跟他談情說愛吧。
很不幸，她的戀愛道路註定走得曲折。因為她遇到了獨孤一，一個第一次讓她覺得很怕的人。她是很不怕死，所以雖然很怕，還是隨著自己的性子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她本來以為死定了。可是獨孤一竟然沒有殺她，反而對她很好。她本來就是一個誰對她好，她就會對別人好的人，萬萬沒有料到獨孤一會愛上她。從此她，成風，獨孤一就牽扯在一起。
她曾經對於自己的心意十分地懷疑，她想念著成風的同時也在為獨孤一感到深深的心痛。但是在成風倒下去的時候她卻決定了要做一件十分對不起獨孤一的事。為了這件事她寧願以死向獨孤一謝罪。那天她是帶著匕首走向婚禮的。她決定了就算獨孤一不殺了自己，她也會殺死自己。當時她想得是如此周到，她死就可以見到成風。他們一起去投胎，下輩子再好好愛一場。獨孤一也會因為她的死，烏金城的被毀得到解脫。從此過著平凡的生活。也許一時忘不了自己，但是最終會發現留在他身邊的人才是最好的。人算不如天算。成風竟然又出現在面前。所以她不能死。對於獨孤一隻好深深地抱歉。
但是命運之神卻沒有放過她，她也許真該死。
對於小鎮的慘案，她根本就不想再回憶，但是心仍然是痛。那件事將會成為她永遠的遺憾。她是個罪孽深重的人，這樣的自己怎麼可以給成風幸福。她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她走向雪山，去見她早該去見的閻王。
沒想到她還是死不了，還讓她見到她最怕見的獨孤一。在她還沒想好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他時，他卻變了一個樣子。更加冷漠，更加心狠手辣。她更知道了自己小鎮的血案是他害的。可是她不能恨她，因為這是自己罪有應得，她的確欠了他一份感情。
她還是不能死，她要留著自己的性命保護成風，保護大家，她能再次喚起他的善良嗎？
成風此刻也在望著同一個月亮發獃。
他很喜歡笑，他珍惜生命。既然人生苦短，為什麼不笑著面對呢？所以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笑著。
如心有時候會生氣地瞪著他，然後他朝她笑笑，如心就氣不起來了，她有一次還說過：「有時候看著你笑真想一拳把你門牙打下來。看你還能不能笑得這麼開心！」。其實，如心也很愛笑，只是她每次笑的時候他的荷包總會大出血。可是還是愛看她笑的樣子，小酒窩掛在臉上，甜死了。
她說她是乞丐，奇怪這個同行怎麼一點也不像，哪有乞丐那麼會花錢的？可是他不願意追究她是誰？從哪裡來？只要她一直在他身邊快樂地笑著就行了。
他小的時候被惡僧人欺負得很慘，當然沒有誰對他笑。後來跟著師父的日子裡，師父總是心事重重，也沒空對他笑，他只好自己不停地笑。其實有誰知道這微笑背後有多少的孤單。不過，算了，至少他帶給別人快樂，別人不孤單他也就開心了。
忽然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得到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寶藏，他望著堆在他面前的像座山似的金銀珠寶，心裡仍然是深深的寂寞。這些珠寶都是冷冰冰的，他看到的是自己父母的血滲進這些珠寶里。
他其實不快樂，這個世界沒有人了解他。
直到如心出現，她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扯下帽子，露出滿頭烏髮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遇到了落入凡塵的仙女。這個仙女還對著自己燦爛地笑著。
他終於不再寂寞了。因為他每天要花大把時間精力跟她吵架，又要花大把時間計算一下他們兩個的開支，還要花點時間哄她笑。
可惜好景不長，她忽然不見了。他仍然很忙，忙著處理丐幫，忙著照顧師兄，忙著找她。可是她一點音訊都沒有，是生他的氣嗎？也氣太久了吧？所以他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來找她，順便告訴她，他的心意。
她真的出現了，還對著他笑！他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可惜夢還是醒了，他一覺醒來找不到她，她只留下一鍋煮糊了的粥，還有一封讓他肝腸寸斷的信。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可是那鍋粥真的好苦，她真的放了糖嗎？
她走了以後，他還是很忙，忙著想她。他會做著做著事，忽然停下來，想想她如果在身邊，現在他們會怎麼樣？他會睡著睡著忽然醒過來，因為夢裡她不記得他了。他會笑著笑著忽然覺得眼睛有些澀，她怎麼還不回來。
老天爺的玩笑開大了。她在身邊，我這個傻瓜竟然不知道。又一次我們擦身而過。你說你不記得我了，對，應該不記得。可是我為什麼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總算又見到了你，緊緊抱著你，我才能相信這個是事實。但是對不起這次換我離開了，我看到了你的眼淚，我只能對你笑，真希望你在我閉上眼睛之前還我一個燦爛的笑。
老天爺又開了我們一次玩笑，我竟然沒死。我迫不及待要見到你。所以我努力練著武功，因為我不能讓我們再次分離。直到在烏金城我們再次見到，我握住你的手，心裡告訴自己，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一年半，我們過了一年半開心的日子。天南地北，我們浩浩蕩蕩闖了一回。
惡夢卻又一次到來。小鎮里，看著你無助又絕望的眼神，我都要瘋了。你要我殺了你，你怎麼忍心提出這麼殘忍的要求，但是我只能照辦。即使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容，即使我會孤獨一輩子，我還是會照辦。因為我寧願我痛苦，也不願看到你痛苦。活著的那個才是最辛苦的，不是嗎？
我真不爭氣，關鍵時刻竟然暈倒了。你又走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你不會再一聲不響地走掉？雪山上，找不到你，只有你的發簪。
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因為我沒有絲毫的傷心，所以你一定還活著。我的心還在跳，它在為你而跳。這次一定又是老天開了一個玩笑。
可是，這個玩笑要開到什麼時候。
就是這樣一個月圓的夜晚，承載著許多人的眼淚，向著不可知的未來走去。